徐凌澜要在同一日迎娶二妻一妾的事在京城炸锅了,陆宛飞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她还没有做出反应,多莲就第一个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真看出不徐大人是这种人,是没碰过女人吗?一次娶三个,他不怕身子受不了了?”
清霜皱眉斥道:“别口无遮拦了,徐大人岂是你可以批判的?”
多莲非但没有住嘴,还继续怒火中烧地说下去,“怎么就不能批判了?做错事的人当然要批判,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在所难免,可也要给正妻该有的体面啊,哪里有妻妾一起过门的道理?那将来若那两个女人先怀上孩子怎么办?置咱们姑娘于何地?”
清霜蹙着眉,低低劝说:“不要再说了,惹得姑娘心烦。”
陆宛飞又岂是心烦而已?她觉得她家大人完全不像前世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先前说他爱着一个人,今日又抛出个震撼弹。
那个姜葆儿,她在前世略有所闻,是颜氏娘家表妹的女儿,但前世姜葆儿是嫁给宜州大布商的次子,后来还因无所出而和离了,二嫁则是嫁给坊城的商人做续弦,八竿子踉她家大人打不上关系。
不过前世她知道姜葆儿这个人时,姜葆儿已三十多岁了,当时姜葆儿是与随夫婿来京城,顺道探望颜氏,她没打听过姜葆儿年轻时是否心慕她家大人……
至于夏兰期,那个女人在玲珑阁时对她家大人的觊觎之意就很明显,但那天她家大人对夏兰期说不上友善,为什么如今却要让她当平妻?难道夏兰期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日就掳获了徐凌澜?
前世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如今一过门就要和两个女人分享他,她承受的住吗?
这一世他为何变得如此?是因为她重生在不同的人身上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吗?
前世他未曾娶妻,这一世他与她订下了婚约,一切都改变了,所以跑出第二个女人、第三个女人也是可能的。
那么她想与他琴瑟和鸣、朝朝暮暮的理想婚后生活岂不要变调了?
有两个争宠的女人,他们如何琴瑟和鸣,朝夕与共?
他势必要雨露均沾,他会去夏兰期、姜葆儿房里,而那时她就会独守空闺,整夜在想他和她们翻云覆雨的画面,即便他人在她房里,与她亲密时,她也会想像他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情况,那些想像肯定会逼疯她,也会减少她对他的爱意,她更有可能开始恨他,恨他的滥情……
这么一来,她的重生有何意义?她是重生来爱他的,却变成恨他,对他充满了怨念?
若是那两个女人分别生下他的孩子,那么困在后宅上演一出出勾心斗角的戏码就免不了,她的生活哪里还有开心、幸福可言?她哪里会想与他白头偕老?
陆宛飞秀气的眉头慢慢的皱起,“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清霜赶紧推着多莲出去了,屋中只剩陆宛飞一人。
陆宛飞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她必须正视,可她不想面对,因为除了退亲之外,没别的办法,她又不想退亲,只能做只鸵鸟。
没错,就算她家大人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她还是不想退亲,若是退了亲,她与他就再没有突集,没理由见面……不,是不能见面,而她还会被迫另择亲事,这些都是她不愿意的。
在他的身边,她重生便没有意义,他就算要同时娶十个女人,她也得接受……
老天虽给她一次机会,却也是残忍的,重生之后有前世记忆的她是弱势的一方,而没有前世记忆的她家大人是占有优势的一方,无论发生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
陆宛飞越想趣难受,半晌,她从榻上起身,唤来清霜,让清霜帮她做男装装扮,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再告诉自己要心如止水,不要再想她家大人的事了,唯有如此她才能坚持下去,才能挺到出嫁那一日。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清霜看着主子清澈的眸里有着不寻常的毅然决然,她不安了起来,“不如奴婢也去扮做小厮……”
“不。”陆宛飞摇了摇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就这一次顺我的意,回来我就没事了,好吗?”
清霜发现自己说不出不字来,因为主子的眼神近乎悲壮,她拒绝不了这样的眼神……
在清霜的掩护下,陆宛飞带上了一包早上她亲自烤的饼干由后门悄悄离了府,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胡乱逛着,最后她的双腿自有意识的来到了城郊的贫民区。
虽然是天子脚下,贫富的差别仍是甚为巨大的,在永珍巷里,有许多吃不饱或生了病没钱请大人的穷苦百姓,数十口人挤在一座小院里,茅房是公用的,要走很远。
前世,她家大人虽然贵为国相却也无力缩小这种差距,于是他们便时常一块儿来这里发粮,看着老百姓们拿到米粮的满足神情,他们相视一笑,辛苦是值得的。
这一世她来不发粮而是来义诊,不只治疗真正生病的人,没生病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她的金手指也能减轻老化带给他们的痛苦,还能为孕妇安胎。
这里的百姓虽然贫苦病,但他们很善良,对她这个外来者没半点怀疑,当她说要义诊时,有人热心的搬来桌椅搁置在树叶茂密的大树下,让她不必晒太阳,有个小朋友怯怯地端来一碗水要给她喝,她摸了摸那小朋友的头,灵机一动,将怀里的饼干递给了那小朋友。
“这叫饼干,跟你朋友分着吃。”
那小朋友明澈的眼睛看着她,用力点了下头,欢快地去分享饼干了。
烤饼干原是她带着当零食的,因她发现原主若是饿过头会心悸无力,她怕身子不舒服时周围没吃的,所以带上。
而烤饼干则是在现代时厨艺不怎么样的她,少数会做的点心,前世她也经常做,会做动物形状,小兔子、小羊、小狗、小猫,她家大人很喜欢吃,还不许她分给别人吃,说是他专属的点心,有够霸道幼稚。
美好的回忆令她扬起了唇角,针起针落,坐在她面前的老太太忽然惊喜地说道我的:“我的腿不疼,真的一点儿也不疼了。”
一旁的媳妇儿睁大眼睛,“真的吗?娘?”
老太太点头,“真的都不疼了……”
那媳妇儿感激涕零地对陆宛飞道:“我娘上个月跌了跤就一直喊腿疼,可我们没钱银请大夫,即便有诊金,大夫也不肯来这里,我娘又走不了去医馆的路……亏得姑娘妙手,治好了我娘的腿疾,真不知要如何谢谢姑娘才好。”
虽然她做男装打扮,可纤细的身材、美丽莹白的面孔和耳洞,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她也没有呑否认,认了自己是女儿身。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半个时辰,陆宛飞桌子则已排了长长的人龙,没有人不耐烦,也没有人闹事或插队,每个人都乖乖的等候。
同一时间,永珍巷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人,徐凌澜做布衣打扮,只身来到贫民区。
前世他便很关心永珍巷的贫苦百姓,如今奉太子之命走访民间,太子有意出钱帮助过不去的贫苦百姓,他当然第一个想到永珍巷里的百姓,因为这里是真正的贫苦百姓,不像街头里那些假乞丐。
花萸说过,有些乞丐是由帮派操纵的,有的是假装断手断脚博取同情,将骗到的钱银交回帮派里,有的甚至为了骗取更多的钱银,会真的打断乞丐的手脚、戳瞎他们的眼睛,极为残忍,人们的善心助长了帮派的猖厥,这些事连他都不知道。
花萸虽然年纪小,可见识多,经常能说出一些他也想不到的理论和见解,与她在一起,他从来感受不到年龄的差距。
这里,有太多他和花萸共同的回忆,花萸热情、善良,他第一次带她来时,她不但不嫌脏,还主动要求要跟他一块儿发粮,第二次来时,她便自己烤了饼干来分送给小朋友。
她的烤饼干是独一无二的,谁都学不来,他说烤饼干是他的专属,不能给别人吃,但这里的孩子除外,只有他和这里的孩子可以吃她烤的饼干。
“这叫饼干,好吃吧?”
徐凌澜听到小孩稚嫩的声音在这么说,一时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饼干?饼干只有花萸出现之后才有,只有她一个人会做,贫民区怎么可能会有饼干……
徐凌澜循声找到了说话的小朋友,是个小女孩,她的身边还有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饼干,有小狗、小猫、小羊、小兔子,各种动物的模样……
蓦地,他一阵晕眩,这是花萸烤的饼干!这绝对是花萸烤的饼干!
“小朋友,这饼干是哪里来的?”他情急的问那些小朋友。
所有的小孩都指着同一个白白净净,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是星儿给我们的。”
徐凌澜蹲下去急切的问道:“你的饼干是谁给你的?”
星儿眨了眨眼,天真的问道:“大哥哥也想吃吗?”
徐凌澜心乱如麻,点了点头,“嗯!大哥哥也想吃,你可以告诉大哥哥是在哪里拿的吗?”
星儿心无城府地道:“是一个漂亮姊姊给星儿的。”
徐凌澜的心咚地一跳,漂亮姊姊?花臾是很漂亮没错……
“那漂亮姊姊在哪里,星儿可以带大哥哥去找她拿饼干吗?”
星儿很大方的点头,“好,星儿带你去。”
星儿带路,孩子们起哄也欢快的跟着她,徐凌澜走着感觉心跳加速,如梦似幻,觉得自己在作梦。
他真的在贫民区看到花萸做的饼干了吗?不会醒来是场梦吧?
“这里!”星儿指着大树下长长人龙的尽头。
徐凌澜看着长长的人龙,思忖着是有人来发粮吗?前世除了他之外,也有些善心人会定期发粮。
“大哥哥,星儿带你去找漂亮姊姊!”星儿牵起徐凌澜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大树底下。
徐凌澜的心越来越强烈,他希冀着他会见到花萸,想着待会儿走近了,他会看到花萸正在带着浅浅的满足微笑在发粮……
距离大树下只剩五六步远时,星儿蓦地松开了他的手,奔向坐在桌后的一个人,清脆地喊道:“漂亮姊姊,大哥哥要找你拿饼干,他也想吃!”
徐凌澜缓缓走近,陆宛飞恰恰听到星儿的话抬起眸来,两人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