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奕昕的房门外扬起一阵笛声,音细而清,婉转似流水般——
「你有个忠心的丫头,在外头吹笛是想让你知道,她就在你的身旁,有人如此忠心守候,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胡奕昕半卧在床上,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说话没头没脑的!」
「难怪你的身份可以瞒这么多年。」他站起身,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忠心,对她是好还是坏了。」
他的口气令胡奕昕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她连忙起身,拉着他的手臂,「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许你伤害她!」
「别激动,」他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她安安分分,我自然不会动她。」
突然外头的笛声一静,胡奕昕反应很迅速松开了自己的手,飞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继续当她的活死人。
方继威好笑的瞄了她一眼,才收回视线,门就被用力的推了开来。
「世子爷还没醒吗?」
方继尧大步走了进来,何幼安脸色很是无奈,在外头曾试图要拦人,但是根本拦不住。
方继威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一伸,直接断了他要走向胡奕昕的路。
「瞧一瞧都不成吗?」方继尧竟然头一低,直接从他腋下钻了过去。
「你这是成何体统?」方继威皱起了眉头。
「你是我哥,钻过你腋下又何妨?」方继尧脸不红气不喘的反问:「世子爷看来气色不错,怎么还昏迷不醒?」
方继威眼角瞄到方继尧对胡奕昕伸出的手,立刻飞快的将手一伸,挡住了他要摸上胡奕昕脸颊的手。
方继尧好笑的看着他,「连摸一下都不行,难不成这个世子爷娇贵得碰也碰不得?!」
方继威没有说话,直接把他给拉开。
何幼安见状,连忙上前,站在床畔,就怕方继尧又突然冲上来,对胡奕昕动手。
「我真难过,不单我大哥,连幼安姑娘防我都像防贼似的,你们一心都向着世子,把我当成外人,真是令人难过。」
方继威才没心思理会方继尧的难过,直接将他拉到花厅。
「大哥,我听说你出手把勤王侧妃给赶出了府,果然,我大哥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你进来做什么?」方继威懒得废话,直接问。
「来看看世子爷,顺便跟你报个消息。不是我说你,大哥,你也别只顾着守着世子爷,外头都炸了锅,乱成一团了。」
方继威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无所谓的说:「我没兴趣。」
「就算没兴趣,我也得告诉你,京城来了批侍卫,抄了庞府!」
原本躺在床上的胡奕昕一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睁大了眼。
何幼安见了,立刻紧张的向她使了个眼色。
胡奕昕心里就像在打鼓似的,富甲一方的庞府被抄家了?为什么?她一堆的疑问浮上心头,难怪每天一早都会来探望她的父王到现在都过了晌午还没见到人。
「庆幸你早了一步来到勤王府,不然可能连你也有事。」方继尧兴奋的看着方继威,「看来这次庞府是毁了。」
方继威垂着眼,不说话。
方继尧眼底闪着有趣的光亮,径自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虽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有件事你没算到。」
方继尧的样子实在令人看了很不顺眼,方继威挑了下眉,「什么?」
「庞贺平被莫冬阳所救,趁乱逃了。」
方继威终于有了反应,眉头一皱。
「看来这京城里来的侍卫也不怎么样,」方继尧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办事同样不牢靠。虽然相识不深,但我实在觉得莫冬阳是个人才,只可惜他站错了边。」
方继威没有料到会让庞贺平跑了,原本还满心以为可以一网打尽,他脸色一沉,大步的走了出去。
方继尧也顾不得茶还没喝,茶杯一放,连忙跟了上去。
「你要亲自去逮人吗?」跟在方继威后头,他一脸的期待,「我跟你去!」
「免了,你还是待在勤王府吧!」方继威不假思索的回绝,「庞府其它人等现在何处?」
「全被押入大牢,交给知府连同勤王审问。」
庞贺平向来疼爱一双儿女,或许会为了救人而冒险,只是他身边带着莫冬阳,这个家伙却未必会舍身相助。正在思索的当下,他的眼角余光瞄到花园小径走来了勤王妃。
「你去告知勤王世子,说她可以醒了。」
「什么?!」方继尧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
「快去照我说的话去做!」方继威没好气的扫了方继尧一眼,「我得出去找人。」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世子爷从头到尾都没事吧?」方继尧忍不住跳脚,「大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欺骗我,这真是大大不敬、大大不敬!」
方继威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懒。
他让胡奕昕将计就计,就是要拖住庞府跟勤王府意欲结亲的事,若真有了婚约,就算没有胡奕昕女扮男装的事,勤王府这次也别妄想能够全身而退。
庞贺平逃了无所谓,但是莫冬阳却是万万不能让他走,不然就是放虎归山,下次要抓他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不用再躺在床上当个活死人,但是莫名其妙的被交代要痊愈,胡奕昕就得立刻苏醒过来,她打出娘胎还真没这么听一个人的话,回过神之后,她心里是老大不快。
碍于勤王妃一脸的欣喜,一口一口的亲自喂着她喝粥,她虽气恼,也只能先忍着。
「这神算子果然如外界所言神机妙算,今日正好是第三日。」勤王妃语气中满是安慰,「你醒了,母妃也就安心了。」
「母妃,我不吃了。」胡奕昕勉强的扯了下嘴角,又急着问道:「听幼安说,庞府被抄了?」
说到这个,勤王妃脸上的喜悦明显一减,将碗给交到一旁的奴婢手中,「是啊!也真是事出突然,今儿个天还没亮,京里来了封密令,王爷看了之后,就匆忙出府,天一亮便听说庞府被抄家了,详细的情况母妃也不清楚。你才刚醒,庞府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好休养。」
「我知道。」胡奕昕心头一堆问号,哪能放心休养,但看着勤王妃,她很柔顺的点头应承。
等勤王妃前脚刚走,胡奕昕就飞快的起身,「幼安,替我更衣!」
何幼安立刻上前,「世子爷要出府吗?」
胡奕昕先是点头,但是又随即摇头,「尧兄弟在府内吗?」
「出府的只有季威公子,季尧公子还在府内。」
「先去找他。」胡奕昕决定出府前先搞清楚。
到了方继尧的房里,他一看看到胡奕昕,没什么好脸色。
「尧兄弟,」胡奕昕赔着笑脸,「本世子醒了,怎么你不开心吗?」
方继尧哼了一声。
何幼安亲自泡了壶好茶,送到方继尧面前。
方继尧瞄了一眼,没有动作,满心不快的说:「我当世子是兄弟,却没料到世子当我是外人。」
胡奕昕装儍一笑,「尧兄弟,这话怎么说?」
「世子跟着我大哥一起欺瞒我!」方继尧一脸的委屈,「原来世子爷由始至终都没事,却骗得我好惨,害我着实担心了好几天。」
「这件事不是存心瞒着你,而是迫于无奈,你就大人有大量,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胡奕昕拿起桌上的杯子,「本世子今日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当赔罪。」
看着胡奕昕爽快的一饮而尽,方继尧的神色虽缓,但还是没有动作。
胡奕昕跟一旁的何幼安使了个眼色。
何幼安浅浅一笑,亲自拿起茶杯,「尧公子?」
佳人亲手将茶给奉上,方继尧唇畔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这才不太情愿的接过手,一边咕哝着说:「这次我是看在幼安姑娘的分上,才不跟你们计较,只是世子爷,你应该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吧?」
「当然没有。」胡奕昕想也不想的回答。
方继尧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世子爷可别又让我发现,你与我大哥通合一气,把我当外人,有事情不告诉我,把我给蒙在鼓里。」
胡奕昕肯定点头,「本世子以性命起誓,以后绝不瞒你任何事。不过说到你大哥,他去哪里了?」
方继尧的嘴一撇,「还以为世子爷是来赔罪,原来只是来问我我大哥去了哪里?」
「你或是你大哥,本世子全都关心。」胡奕昕有些心急的追问:「他到底去了哪里,怎么都不见人影?」
「他回庞府去了。」
胡奕昕的脸色微变,「庞府被抄,里外都是重兵,他去做什么?」
「听说是有些东西留在庞府忘了带出来。」方继尧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放心吧,我大哥会小心的。」
「尧兄弟,庞府真被抄了?」不过短短几天的光景,原本富可敌国的大户人家一夕之间全毁,感觉就如同作梦一般。
「是啊!」方继尧的口气有着一丝难掩的愉快,「勾结边疆,意图谋反,连县令都被他所收买,现在只抄他家,没灭他九族,已经是恩典了。」
胡奕昕有些惊讶的看着方继尧,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可有证据?」
「若不是罪证确凿,也动不了庞府,只不过可惜被庞贺平和他家的总管给逃了,若人不抓回来,只怕还会有事。」
胡奕昕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外头,天色已经全暗了,方继威还不回来,她坐立难安,忍不住站了起来。
「世子爷,要上哪去?」
「去找——」她欲言又止,最后下巴一扬,「去外头看看状况。」
「世子爷还是留在府里吧!」方继尧给了个良心的建议,「听说外头都是官兵,看来是要搜捕庞贺平,若没事就别上街,徒惹麻烦。」
越是这样,胡奕昕更想出府一趟,再怎么说自己是勤王世子,官兵也不敢对她如何,但是方继威可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