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专辑MV要在义大利进行拍摄,一大早保姆车就来到楼下,等着接贺问晴到机场,他还没整理好,罗姐在客厅里和淽潇闲话家常。
碰面好几次,两个人已经很熟。
罗姐说:“你哥哥不反对你走同行,如果有意愿的话,罗姐亲自带你勇闯演艺圈。”
她有一双火眼金睛,被她相中的人一定会大红大紫,当初她就相中瑀希的妹婿吴卫,三番两次打电话给他,想亲自为他规划演艺生涯,没想到中途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抢走合约,那个说不出口的闷呐,闷得她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次新闻炒得火热,基于贺问晴保护淽潇的立场,她露脸的机会并不多,就算露脸,应付主持人问题的多是贺问晴,但不太说话的淽潇很有观众缘,才短短几天,粉丝团里便累积几十万粉丝,如果她正式出道还得了。
面对罗姐的话,淽潇失笑,什么人做什么事,她一无才华、二无演技、三无美色,虽然可以靠这次的事件抓住观众的同情心,但时间一久,很快就会被人拆底,到时成不了气候还拖累哥哥,就真是得不偿失。
“不行啦,我在镜头前面会偈促不安,我还是乖乖在家里当米虫,让我哥哥养比较好。不过罗姐,我爸爸留下来的曲子可以用吗?”
比起自己的出道,她更在乎这个,如果哥哥能唱爸爸作的歌曲,那就是父子合作的专辑,但愿,透过歌曲能减低哥哥对爸爸的怨恨。
“说到这个,你爸爸真是天才,我敢打包票,那些曲子会大红。当初认妹妹的新闻炒出来,知道陆启为过世的消息,就有不少人回去翻唱你爸的老歌,还有选秀节目以你爸爸为题,做为选唱曲。
“公司那边已经留下几首适合阿肇的歌,其他的正在寻找歌手,对了,上次你提议的事我转给经理了,经理同意把那首‘摇篮曲’放在这次的专辑里面。”
听见这个消息,淽潇有些兴奋。
从老公寓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听见大哥在阳台,拿着爸爸的谱、低声吟唱。这首歌是父亲对孩子唱的摇篮曲,歌词里叙述一个忙碌的父亲,每天回到家里,只能看见摇篮里孩子沉睡的身影。他轻轻在孩子耳边唱歌,一个恍惚间,孩子长大了,他错过孩子的童年、少年……每个需要父亲的阶段,他看着孩子眼底的陌生,心碎。
它描写了父亲对于自己缺席的遗憾及歉意。
“MV是哥哥拍的吗?”
“他不肯啊,公司只好找偶像剧的男女明星来拍,他只负责唱,不过MV里面还是会出现一些阿肇的镜头。你爸的创作能量很惊人,我不懂,为什么他不肯把它们拿出来卖。”陆启为有过低潮期,但那之后的作品更胜过去颠峰。
是世态炎凉吧,他有他的骄傲,宁可躲在小酒吧唱歌,也不愿意求助昔日老友,教人知道他的落魄,否则怎会死得无声无息。
爸爸是个音乐天才,却也是个不对爱情负责任的天才,妈妈、贺阿姨都因为他而受伤,淽潇能够理解哥哥,爸爸的行径确实让人难释怀,至于她……是太渴望父爱了,才会在心底为父亲画出完美身影。
间话时,瑀希笑道:“真是矛盾。你母亲把你父亲形容成十恶不赦的恶魔,你却把他想像成完人,而贺阿姨拚命想在阿肇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父亲形象,他却对父亲满心怨怼。”
“这可以分两个层面来想。”她试着当心理学家。
“哪两个?”
“第一:我妈不疼我,所以她越讨厌的人我越爱;而贺阿姨太爱哥哥,所以哥哥无法不怨恨龄欠贺阿姨的人。”
“换言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而朋友的敌人是敌人?”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劝慰失恋的朋友,千万不能说对方的好话,而要把对方骂成狗屎。我妈骂我爸,是卯足了劲儿的,也许我心里对爸爸多少有些不满,但那份怒恨,全被妈的恶言恶语给清除掉。”
“我认为你和你哥对父亲的观感,用几个字就足以解释——同性相吸、异性相斥。”
自从去过公寓后,瑀希几乎每天出现,淽潇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闲,不过,她喜欢他上门作客,喜欢这样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听起来有道理,其实没有意义的话,但两人却越说越起劲。
淽潇什么事都告诉他,好的坏的、开心的无聊的通通讲,尤其是每参加完一次家聚,就有数不清的谈资。
她说:“我想不出来,当初为什么会喜欢孙易安?!”
他一针下去,血珠子又冒出来。“年幼无知。”
她瞪他一眼,接着说:“我和他的性格完全不同,居然能交往三年,我好佩服自己也佩服他。”
“不必太佩服,你怎么知道戴淽艾不是他的第一次出轨?过去三年,说不定他有备胎无数,只是她们比戴浞艾聪明,没让孙易安搞大肚子。”他又拿起针,顺顺当当往她心头扎下去,上辈子,他肯定是中国古代名医。
“他说他对我有恐惧,因为我经常逼他和我一起计划未来。”这回瑀希刚亮出蝎尾针,淽潇立刻用掌心堵上他的嘴。“别说了,我知道自己是所有男人都难以忍受的女强人。”
瑀希拉开她的手,笑道:“不对,我要说:有的人天生是蝗虫,飞到哪儿吃到哪儿,你非要逼他当勤劳的蜜蜂,他不怕你才怪。”
她叹气,也对!他家爹娘那几千亩田,够他啃上一辈子,他干么学穷户,担心储粮过冬的事?
每次说不赢瑀希的时候,淽潇就会问:“医生不是一种很忙的职业吗?”
“对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然后语脸带骄傲地接话,“除非他们有个院长爸爸,否则高所得、高工时,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潇潇,自己的特权有多令人眼红,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在每个晚上怎样向爸爸汇报“追妻战果”。
“阿肇出来了!”罗姐轻喊一声。
淽潇连忙跳起来,把桌上的纸袋递给哥哥。“我知道你没时间吃早餐,但是早餐很重要,你上车的时候抓紧时间吃一点吧。”
贺问晴接过纸袋,亲昵地揉揉她的头,说:“我会吃的,你别担心。瑀希说这几天特休,要过来接你到外婆家住几天,行李准备好了没?”
“嗯,我是管家婆,连冰箱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好好玩,有时间就发LINE给我,我会回的。”
“知道,哥哥不必担心我,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吧!”
淽潇把哥哥送到大门口,等到电梯门关起她才回到屋里,屋里有一张墙贴着哥哥的巨型照片,她两手横胸、欣赏着墙上的男人,微笑,“巨星真是要有特质的。”
想起孙易安,她超想跟他说:别闹了,你这种歌喉,还是去KTV转转就好!
转进房间,把行李拉到客厅,淽潇提醒自己,出门时别忘记把冰箱里的东西带出去。电话铃声响起,淽潇放下行李,走到桌边接起手机。
“妈,我是潇潇、有事吗?”
“叔叔下个星期五过生日,你可以回来一趟吗?”
“可以啊,叔叔喜欢什么,我带回去。”
“你叔叔什么时候喜欢过什么?他只喜欢孩子们喜欢的。”
这是实话,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家人。
淽潇笑说:“不对,叔叔喜欢妈妈。”
电话那头消音了好一会儿,薛珊珊才缓声说:“对啊,我就是靠他的喜欢,才敢肆无忌惮做错事。潇潇,艾艾告诉我,你最近好像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对你说这种话,但是我不能不提醒你,挑人要仔细,千万别像妈妈这样,被爱情迷昏头。”
“妈,你爱过我的亲生爸爸吗?”
她又问出一阵停顿,薛珊珊幽幽回答,“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的,与其选择你爱的男人,不如选择适合你的男人,这是我能够给你的忠告。”
妈妈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淽潇又问:“那么你还恨他吗?”
“如果是你,你能不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失落,那份爱情带给她的幸福稀微,却造成她一辈子磨灭不掉的污点与伤害。
淽潇咬唇轻道:“妈妈,你别再恨他,他已经死了,五十六岁、死于肝癌。”
她知道,为了保护妈妈,“贺肇认妹妹”的新闻炒到“已逝创作人陆启为”之前,叔叔便封锁所有相关消息,他们家的电视坏掉了,报纸不订了,叔叔分别打电话给大姐萱萱和艾艾,不准透露任何有关陆启为的事情。
薛珊珊很配合,她是鸵鸟,乐意躲在戴立洋的安全罩里,不听不看,安安顺顺过日子。所以她始终不知道陆启为已经不在人间,乍闻消息,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就这样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她幻想过某日听到他的坏消息,自己会微笑得意、会刻薄地说一句“作恶多端”这类的风凉话。可是,没有、她无法,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心里头茫茫然地、有说不出口的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心被谁凌迟了。
钝钝的痛,一下追着一下、无止无尽……
许久听不到薛珊珊的声音,淽潇唤她一声,“妈?”
“……”仍是无声。
“妈,停止自责吧,你没有错,错的人是爸爸,你不能把他的罪恶背负在自己肩上,这对你不公平。
你是个好女人,叔叔知道,所以他爱你、包容你,可是你不快乐,叔叔就无法快乐了,为叔叔着想,你放下一切、宽肴自己,好吗?”
这是母女第一次谈心,淽潇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身为女儿,她必须为母亲做这件事。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
“谢谢你潇潇。别担心我,没事的,下星期五晚上回来一趟吧,带个蛋糕回来。”
母亲匆匆挂掉电话,但潇潇听见母亲声音里面的哽咽,所以还是爱着的?是啊,要不是爱太多、恨怎会无法褪色?
苦笑,若以这个道理推论下去,是不是她对孙易安无爱,才会一转念便松了手,才会再次面对,无怨无恨?
电铃响起,瑀希到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先进厨房拿出里头的食物,再转身拿起行李。打开门,迎向她的,是一张明媚了春天的天使笑颜。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夜晚的星星和记忆中一样灿亮,淽潇坐在他身旁,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气息,熟悉得好像他们一直坐在这里、从未离去。
两人还是无话不谈,瑀希还是一针见血、不转弯。
她埋怨,“你说话老是这样,违反你天使的外表形象。”
他没说话,心里却是笑不停。
他不对旁人那样的,只是对她半点假话不肯讲、半点虚伪不肯表现,她像是个宣泄口,天使心里的恶魔念头唯一可以前往的地方。
但他说:“对你讲实话,是让你脑筋清醒一点,不要再陷入孙易安魔障。”她不满,“我什么时候陷入孙易安魔障了?”
“如果没陷入,怎么会喜欢上那种男人,还和他交往那么多年?”
他只是随口问,她却回答得很认真。
“第一:自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觉得有那样的男人追就很不错了,没道理再挑挑拣拣。第二:孙爸爸、孙妈妈对我超好,我想抢走他的爸妈。第三:你不能否认,他长相不差,当年是是我们系里的王子。最后一点是你说的——年幼无知。”
他翻白眼。“你读的是什么学校,长那样还能当上王子?”
“乱讲,他还不错啊。”
“哪里不错,头太大、腿太短、个子太矮、脑袋不灵光……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淽潇瞥他一眼,“你很外貌协会哦,所以你才挑Rose当女朋友吗?!”
提起Rose,有鉴于鼎鼎大名的贺肇在身边却一无所知的前车之鉴,淽潇特地上网Google,把瑀希前女友所有新闻查看一遍,最新的新闻恰好发生在这两天。
她回台湾了,据说是因为在好莱坞的发展没有想像中的好,并且她想回到熟悉的故乡疗愈情伤,没错,她和富二代分手了,据说富二代会对女人拳脚相向,而她被打怕。
男人啊,没交往过,是桃是李谁知道。
瑀希摇头,回答,“和她交往,是因为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
“我们都是戴着面具过日子的人。她性格急躁易怒,却在镜头底下扮演柔美公主,而我满肚子坏水,所有人却都以为我是天使。”
连鬼都这样说他,害得他时不时想回头看看,自己后背上有没有长出一对翅膀。
“以前我觉得自己坚强又能干,简直就是菁英人士的代表,后来离开家里,被哥哥护在羽翼下,什么事都不做,每天清晨醒来,不必再打开万用手册,计划要先做什么、后做什么,突然间觉得好幸福,原来我根本不是自以为的菁英人士,我的本质更像米虫,只是生活逼得我不得不。”
“你想说服我,我戴上面具是因为不得不?”
“不是吗?”
瑀希想了想、摇摇头。“并不,我乐在其中。”
他的回答让她无言了,亏她还想说词来安慰他,淽潇发誓,以后她要是再觉得他是天使,她就是眼睛瞎掉,可是……偏过头,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柔和光晕,这样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天使。
突然,他的手臂一揽,将她纳入怀里。
淽潇受惊,这是很亲密的动作,他们只是朋友而已,怎么可以……心乱跳一通、脸微红,她感谢起今夜的月光不够明亮。
不过在当鬼的时候,她连人家的被窝都钻过了,这算什么?何况他们不只是朋友,还是很好的朋友,念头一转,心里卡的那关就过去,紧绷的身子变得柔软,她找到最舒服的姿势靠近去。
瑀希轻扯唇角,一阵满意,他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僵硬以及接下来的柔软。她会慢慢习惯自己的,他想。
他不是个急躁男人,他比较习惯温水煮青蛙,煮到她发觉已经跳不出锅子后,便会安安心心待着,待在他身边、待在他的生命里。
他把手边的玻璃杯交给她,她拿起来喝一口,是记忆里的那股甜香。
“我以为你喜欢吃甜,所以爱上桂花酿,后来才晓得你不喜欢甜饮。”他随口扯来一句话。
潇潇泡得很淡、淡到几乎喝不到甜味,只闻得到桂花香,和张钰湘泡的不一样,所以不爱甜饮的自已,很快地跟着爱上桂花酿隽永的香。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甜食?”
他没回答,只是猛笑。
那天,星巴克里她没喝完的咖啡,他喝了,是他经常点的美式无糖无奶黑咖啡。
“载阿问去接你那天,我本来有个礼物想给你,后来忘了。”他转移话题。“为什么忘记?哦哦,因为我爸爸和贺阿姨出现?”
她的逻辑异于常人,通常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真的吗?你想送我什么礼物”才对?
不过,很好,他喜欢,因为他的迟疑也不是常人能推测的。
“对,我送阿问过去时,他们已经在车上。”
并且陆启为在瑀希用目光恐吓孙易安同时,适时地在他耳边吹一口阴气,瑀希看到孙易安全身冒出鸡皮疙瘩。
淽潇点点头,拿着杯子喝一口桂花酿。她想接着问:你要送我什么?
但这时瑀希的手机震动,打开,是阿问的LINE,他问:成了没?
他无奈的回上一句:你不吵的话就成事了。
“谁的LINE?”
“阿问的,他问你好不好?!”
“我发觉我哥比欧巴桑更唠叨。”
“那是因为他疼你。”瑀希有点懊恼,话题又被岔开,他正想着怎么再把话题拉回去。
但隔壁阿秋婶出现了,她老远就拉开嗓门大喊,“郑医生,你回来了哦!”听见她的声音,淽潇直觉把杯子放在地上,而瑀希直觉伸手去接杯子。
直到阿秋婶上上下下打量淽潇,笑问:“你是潇潇吗?我是你外婆的邻居啦!”
两人互望对方一眼,同时放声大笑,笑得阿秋婶莫名其妙。
对啊,她早就不是一缕魂魄,而是有实体、有肉身的正常人,不会再度发生飘浮玻璃杯事件。
淽潇站起来,走到阿秋婶面前。“阿秋婶好,好久不见,您的身体好吗?”
“都好、都好!”她拉起淽潇的手,上下打量后笑道:“哎哟,女大十八变、我们潇潇变成大美女了。”
“谢谢阿秋婶。”
“你外婆有没有告诉你,她把房子租给郑医生?如果你没有地方住,我那里有空房间,记不记得你阿强哥哥?他到大陆去工作,房间刚好空下来。”
“谢谢阿秋婶。不必了,外婆给我留一个房间没租出去。”
“那就好。”
“阿秋婶,要不要里面坐?”瑀希客套。
“不必,我是过来看看郑医生在不在的啦,有个大美女跑到我们家问郑医生,我跟她说郑医生好久没回来,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郑医生在家就太好了,我马上去把她带来。”
淽潇和瑀希互望一眼,大美女?是张钰湘吗?她知道这里的啊,怎么没直接过来?难道是他们出去散步错过了?
“阿秋婶,我和你过去看看。”瑀希说。
“也好,我们一起回去。”
“潇潇,我带钥匙出去,你不必等门,已经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好。”淽潇笑着应好,却在两人离开后,肩膀瞬间垮下。
是张钰湘吧?肯定是她,正在交往的两个人,总是难分难舍。
她洗澡、吹头发、铺睡榻,把所有事情全都做好,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拿起手机LINE哥哥,告诉他一切安好,然后屋前屋后走一趟,门户看一遍……所有她想的到的事都完成,她还是不想睡觉。
坐在客厅里,几十个频道被她换来换去,心里越来越烦躁,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跳出来张扬,搞得她心神不宁。
张钰湘来做什么?叫他回家吗?郑伯父、郑伯母已经着手安排两人的婚事对吧,她出院的时候,两人出双入对;上次咖啡厅碰面,他们论及婚嫁,这阵子肯定更加发展神速了吧。
啪的一声,她把遥控器摔在桌面上,抓起抱枕狠揍两下,还想把它往墙上丢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不满意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钰湘是郑家长辈看上、郑瑀华挂保证的,明明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身为好朋友,她应该祝福才对啊!不、祝福还不够,也许还应该给一些中肯建议,这才是身为朋友的责任与义务。
没错,就应该这样做。
闭上眼睛,缓吸气、缓吐气,吸吐之间,她努力缓解自己莫名其妙的焦躁。
门外,一阵窸窣声传来,她停下动作走到门边,就着月色,隐隐约约看见璃希带着一个女人进门。
他们进屋,淽潇这才发现那个女人并不是张钰湘,而是Rose。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瑀希发现发呆的淽潇。
“就要睡了,刚好你回来,这位小姐是……”她明知故问。
“你好,我是Rose,如果你有看时尚杂志习惯的话,应该会认识我。”她落落大方地朝淽潇伸出手。
淽潇点点头,和对方握手。
“潇潇,今天晚上,Rose可不可以跟你睡一个房间?”
“可以啊,我去帮你找新的盥洗用具,至于衣服……我的衣服,Rose小姐恐怕穿不下。”
目测身高,她大概将近一百八,穿上高跟鞋和瑀希差不多高,就算再瘦,光是骨架都会把她的衣服给撑破。
“不必麻烦,我习惯穿瑀希的衬衫当睡衣。”两句话,暗示了两人之间的亲密过往。她笑着朝淽潇勾一眼,这趟有个重要任务——重温旧梦,把旧时情怀变成现在进行式。
淽潇有没有被挑衅了?当然有!
胸口闷闷的,肚子里有簇小火焰在里面乱跳,但淽潇提醒自己,要着急的人是张钰湘,和她没关系,Rose弄错了摆谱对象。
瑀希也瞥向淽潇,心里很满意,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晓得醋劲表现得明白,明白到Rose悄悄地用食指磨起大拇指,那是她的备战动作,交往五年,他晓得她所有小动作。
淽潇敷衍两句,转身进屋去寻找盥洗用品,她把东西放进浴室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房间。
Rose看着她的背影,冲瑀希笑问:“你确定她是你的女朋友?”
“这种事还需要确定?”
“她这么没有危机意识,把我们单独留在这里,不怕我们死灰复燃?”
“道是我最满意她的一点——她对我有足够的信心。”
“是信心还是不上心?”
“Rose,你以为我会因为几句挑衅言语,就质疑自己和潇潇的感情?”
他似笑非笑回望她,从阿秋播家里走出来,他就明白告诉Rose,自己已经有新女朋友,她不死心硬要跟过来看看,他表明不方便,她却说:“最后一班公车已经走了,我无法离开。”
这就是她,从来都听不进别人的想法。
Rose望向他,心里有答案——他当然不会轻易被挑衅。他懂她,同样地,她也明白他,Rose很清楚瑀希有多坚定,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却步的意思,他们之间的战争,经常是意志力的拉锯。
讪讪地,她挑起另一个话头。“退步了哦,挑女朋友的眼光。”
“这么说,是认为她比不上你?”
“不是吗?任何明眼男人都会选择我、不会选择她。”
“为什么?”
“我知道她,‘贺肇认妹妹’的新闻炒得火热,但我在演艺圈混得够久,很清楚这种红不会延烧太久,了不起三、五个月吧,她将会自动消失在观众眼里。”
“你怎么知道她想走演艺圈?”
“不想走,干么大张旗鼓炒新闻?”
瑀希微笑,这就是她的盲点了,她经常是这样子的,用自己的想法去忖度他人。“她确实没这个打算,贺肇的经纪人邀请她好几次,她都回绝了。”
“为什么?”她不相信,有这样的捷径还不走?要知道,社会上有多少人奢望她的幸运。
“因为她是聪明人。”聪明得没被五光十色的光芒眩了双眼。
淽潇说过:“我还是会找个工作,企划是我的专长,我不想丢掉。”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本质特色。
“如果她不想走演艺圈,你为什么要和她交往?”
这下子轮到瑀希反问了。“你为什么认定我只想和演艺圈的女人交往?”
“不是吗?你不是只和最亮眼、最优秀的女人交往?”他自负,他只挑选珍珠不要贝壳。
“不。你猜错了,又或者说,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真可惜,还以为她懂他,原来只是自己的臆测。
Rose垂下眉,再抬眼时,她舔了舔红润的双唇,另辟战场。“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也许我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你身上,再多了解你一点。”
真是自信的女人啊,当初他欣赏的就是她的自信,没想到现在却要因为她的自信而困扰。
瑀希摇头。“Rose,放手吧,我无法和你回到过去了。”
曾经,他有过和她走一辈子的想法,但这个想法被她背叛,他是个记仇的男人,他不擅长原谅,尤其是感情出轨——分手前,她已和富二代搭上线。
Rose与他四目相对,他温和的眼里带着坚定,但她是个刚毅女人,否则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名堂。
她绝对不会轻易退缩!
“瑀希,我没有要回去,我会和你共创新未来。”
瑀希苦笑,“你向来都不轻言放弃吗?”
“如果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女人,我现在就不会有这个成绩。”
“既然如此,为什么轻易放掉富二代?!”
“因为我看清楚了,他不是我想像中的男人,你、郑瑀希才是!”她讲得简洁有力、清晰笃定。
他该感激她的赏识?
心底微叹,嘴上却不再强硬拒绝,如同她所说的,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女人,而他越是反应激烈便越会激起她的征服欲望,在古代她会是个上山打虎的巾帼英雄,但现代……
除非她不要,否则没有男人能够从她手下安然逃脱。
额角隐隐作痛,但他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比起潇潇,他的演技好上几个等级。
“别说了,已经很晚,先睡吧,有话明天再讲。”
他需要时间筹划,如何让她理所当然死心。
转身回房,拿起手机拨出号码。“爸,是我……”
***
淽潇受不了Rose无止无尽的挑衅。
Rose假装不知道淽潇是瑀希认定的现任女友,假装他们之间只是房东房客,夜里,她不断地告诉淽潇他们两人之间的过去情史,时不时发出甜腻的笑声问:“你想不到,瑀希是个这么,浪漫的人吧!”
淽潇无言,额间黑线浮过一遍又一遍。
幸好Rose赶一天的飞机、累了,自认为已经在淽潇心里埋下足够的怀疑种子,于是安心入睡。听见她呼吸渐稳,淽潇轻手轻脚抱着枕头进客厅,身子一横,躺在沙发上,把自己蜷成一只虾。
她发誓,自己需要独处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要沉激Rose和瑀希的情史,她只是对无聊的偶像剧故事不耐烦。
她发誓,自己没有嫉妒吃醋、没有生气发怒,她只是觉得Rose再缅怀过去也是吃太饱,人家都要和张钰湘组织医生世家了。
她发誓,她对Rose只有怜惘,只是不耐烦,没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