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瑀希从后座拿起纸袋和一束花,是新娘捧花,因为他想要,佩佩二话不说,取消丢捧花活动,直接将花给了他。
瑀华八卦的一路追着他问:“大哥要捧花做什么?送给张医生?你真的这么听老爸的话?不对哦,有鬼,你才不会照爸爸的意愿做事,难道你打算欲擒故纵,最后一记回马枪,杀得爸爸措手不及?”
今天,爸爸正式介绍张医生和他见面了。
这道手续是多余的,他很早就认识张钰湘,她是他的大学学妹,本来以为她会选美容整型科,却没想到她会挑眼科。
她说:“现在年轻人电脑看得多,眼科的生意肯定不错,怎样?我很有商业头脑吧!没办法,我家里全是当奸商的料。”
她是个幽默风趣,让人不觉得无聊的女生,妈妈喜欢她、爸爸也喜欢,只是爸爸喜欢的是她的职业还是她这个人,瑀希就不确定了。
不过瑀华说对一件事——他不会这么听话。
他已经三十岁,很清楚为反对而反对是件再幼稚不过的事,但他就是幼稚了,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头。
所以就算张钰湘是再好、再适合他的女人,都不会是他的选择。
他要走了佩佩的捧花,因为潇潇想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短短一天没见到她,便莫名其妙地想,想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无聊?想阿秋婶今天要过来打扫,她会不会调皮地在阿秋婶面前试验她的超能力?想她会不会跑得不见踪影……他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所有的脑细胞,好像都被一个叫做戴S潇的女鬼给占据了。
晚宴一结束他就回来,爸爸让他送送张钰湘,他点头应下,转身便让心脏科的吕医生送了,他知道吕医生喜欢张钰湘。
瑀希只见过月老一面,不晓得月老的实质工作内容是什么,但他就是做了媒、牵了线。手法粗糙他知道,但他并不打算以此为业,所以粗糙与否,他不介意。
他看见张玉湘眼中的失望,心里有些抱歉,但他认为让人怀有不是希望更残忍。
不过张钰湘很聪明,面上并无表现出半分不满,反而转头和吕医生聊起天,她是个会让所有人都感到自在的女生。
用钥匙打开门,他脱下鞋子、进屋,把纸袋收好,再寻个瓶子装上水,把花束放在上头,做好所有事后,他打开淽潇的房间门。
不在?皱眉,她去了哪里?
屋前屋后巡一趟,没看见她,他先回房间洗个澡,踏出浴室时却看见她站在墙边等他。
“你去哪里?”他直觉问。
“我去采桂花,怕被路过的人看到,我等到天黑才动手,刚刚洗干净了,盖上纱布,拿到屋顶去风”
她笑弯两道眉毛,一脸的——本人今天心情特好。
原来跑到屋顶上去了,难怪找不到人。
“采桂花做什么?”没捧花可以抱,就拿桂花充数也太奇怪,那么小的花能充什么数?
“冰箱的桂花酿没了,我要补货啊。”她可得意呢,采了满满一大碗公。
“你会做?”
“当然,看外婆做过好几次,再笨也学起来了。”
“你今天很高兴?”
当然!她用力点头,绕着他转一圈,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一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她双手背在身后,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张得老大,眼底装得全是得意。
“你那个表情,可以容许我不想听吗?”
“不可以。”她摇头,用特异功能摇的,一摇,发瀑飞散,漂亮得像电视里面卖洗发精的女明星。
“既然如此、就说吧!”
她笑着踮起脚尖,笑着在他耳边低语,“郑瑀希,我不是鬼。”
简短的一句话,让瑀希神经紧绷,是,月老也是这样说的,但她不是鬼,为什么没有身体、没有影子?为什么可以穿墙、可以瞬间移动?
“所以呢?”他问。
“我只是灵魂出窍,我的身体正躺在你们家医院的病房里,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看起来快死了,但只是“快要’,并没有真的死,所有人都在等我清醒哦……”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兴奋起来,拉着他的手,把自己冰冰的小脸贴合在他的掌心上,急急告诉他,“跟你说我叔叔有多好,他是站在我这边的呢,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戴浞艾和孙易安在一起,你看,这才是支持、才是疼爱,才是父母亲应该对女儿说的话。
“我也到孙易安家里了,听见戴淽艾在哭,她说了很多话,她并不是真的讨厌我、嫉妒我,她抢我的东西,只是因为生气我没拿她当妹妹,她做坏事只是希望吸引我的注意。
“瞧,我们多像啊,我的倔强骄傲也是想吸引妈妈注意呢,果然是亲妹妹,有某些重叠基因。
“她还和孙易安约定好了,只要我醒来,她就要拿掉孩子,和孙易安分手,一切一切都恢复成过去那样……我真的没想到她可以为我牺牲这么多。”
她讲得又急又快,就怕漏掉什么似地,说完,她仰头看瑀希,但他没有说话,连最基本的一句恭喜都没有,只是望着她。
她被看得怕了,轻咬下唇,握住他的掌心,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高兴吗?我可以不当鬼了耶。”
是啊,他为什么要不高兴?她没有死、她可以接续未完成的人生,他应该说声恭喜。又或者应该催促她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许他应该陪她走一趟医院,亲手把她送回去。
但是,他确实不高兴,因为她说“一切一切都恢复成过去那样”,因为她说“我真的没想到她可以为我牺牲这么多”,所以她期待回到过去、回到孙易安身边,她期待重回过去的生活,而那段生活里面,没有郑瑀希。
心僵了,像被谁注射麻醉药似地,他当机、无法反应,只能看着她,静静地不说话。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你身体不舒服?”她用掌心贴在他的额头,半晌,颓然放下手。“我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你发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急了,因为他半句话都不回。
他看着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奔进奔出、翻箱倒柜,老半天才找出他的医药箱,在找出温度计时,甚至高兴地惊呼一声,她带着温度计跑到他跟前。
“我没有生病。”
挥开她的手,他拒绝她的温度计时,一并拒绝她的关心,他在生气,至于为什么,他也厘不清。
“可是你的脸,看起来不大舒服。”
她忧心忡忡,温和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他的眉毛拧起,眼底透出些许凌厉,柔和的五官变得刚硬,他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害怕。
“你真的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吗?”他冒出一句话,让她拿着温度计的手,定在半空中。
刚刚她要他讲话,他半句都不说,现在她不要求了,他偏要讲,并且一句比一句更残忍。
他说:“你乐意见到你妹妹把孩子拿掉?一个生命因为你的爱情而消逝,你可以假装无知而幸福着?
一对有情男女,因为你而分手,巨大的遗憾存在心中,你可以一笔抹去、自在而快乐?你可以没有半点罪恶感地享受你自以为是的爱情?
“不,你不会,这件事已经在你们中间划出一道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痕。孙易安难受的时候,你会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他在思念戴淽艾?他开心的时候,你会猜测他是不是背着你,又和戴淽艾在一起了?他送你礼物,你会疑心他做什么坏事,必须讨好、补偿你?当他对你们的孩子发脾气时,你会想,如果这是戴淽艾的孩子,他会不会更有耐心?你将无时无刻怀疑他、猜忌他。
“而他,在被生活压迫得无法呼吸时,他会说:‘都是你给的压力。’他不快乐的时候,会想,如果是你妹妹在身边,他的心情就不会这么低落。
“每次当他想从现实中逃避,他就会缅怀起那段无法圆满的爱情,想起他曾经有过的孩子。当他不满时,他就会怨恨你亲手制造他的遗憾。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执着这样的爱情,它真是你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醒醒吧,无论如何你和孙易安都回不到过去了!”
话说完,他看着淽潇,她也回望,然后,泪狂飙。
没有啊,她没有非要和孙易安在一起,她没有要谋杀小生命,她没有固执到宁愿玉碎不愿瓦全,她只是想要被支持而已..她只是希望他支持自己,就像她期待妈妈嘴里说出和叔叔一样的话,她只是需要有人站在她这边,体会她的委屈,她真的没有恶毒、没有凶狠,没有想要谋杀一条生命来成全自己啊。
她当然知道,他们回不到过去,她当然明白,不要制造别人的遗憾,只是……他怎么可以把她想得这么坏?他为什么非要把她的快乐打入地狱,他为什要教训她,教训得不留半点余地?
她生气了!许久没使用的锐刺张扬,她就是要固执倔强,就是要骄傲强势,她就是要唱反调,不要顺着他的意思说话。
冲上前,她抡起拳头揍他,他半点感觉都没有,可她打得肩酸手痛、几乎要虚脱。
她哭、她大喊、她有一肚子不满,她怒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没有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你没听过悬崖勒马吗?你不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吗?人都会行差踏错的嘛,改过来不就好了吗?
“易安知道他错了啊,艾艾知道她错了啊,他们都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收下他们的歉意。
“你妈妈没有教你吗?别人道歉,我们就要诚心诚意接纳,我们要原谅别人啊,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假装没有那回事,我会努力改变自己,不要给易安那么大的压力,我会倾听他的声音,不强迫他实现我的计划。
“我会把艾艾当成亲妹妹看待,疼她、爱她,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崇拜我,我还可以教她功课,教她怎么讨好教授,我这么努力,他们当然会回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可以的、一定可以回到从淽潇说着一句句的反话,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可她就是要说要讲、要活活气死他。
他果然被“气死”了,他退开几步,正视她凌乱的眼神。
“谁告诉你,爱情是一件错误的事?戴S艾和孙易安相爱没有错,他们唯一的错是没有好好处理你的感觉。并且,你怎么认为孙易安回到你身边,代表的不是将就妥协,而是爱情重回?
“如果他对你有爱,为什么还会爱上你妹妹?如果他是感情泛滥的男人,可以同时爱上好几个女人,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为他付出一生?”
他还在讲道理?
讨厌、讨厌、讨厌死了,这时候她不需要大道理,他讲的哪一句她不知道?他哪个想法她不理解?再说第一百次,她只要倾听、只要附和,只要支持和关心,她不是笨蛋,怎么会傻得做出错误选择?
可是,他不用心、他不懂她的心问题是,他何必懂,她是他的谁啊?一个鬼和一个人,能够称得上朋友就已经很不错,她还能期待其他?没听见小护士们的对话吗?他是需要用心,只是对象,不必是自己。
垂下头,不哭了、不打了,她连看都不肯看他,许久许久之后,她背过他,咬牙闷声说:“郑璃希,我真痛恨你的嘴巴!”
是,他也自己的不留情面。
只是发现了病灶,若不俐落地做出决定、下刀,只会给它机会四处扩展蔓延,他不是个感性的男人,他实事求是,他只想切除她的病灶。
可他永远都想不到,从来不失控的自己第一次失控,竟就此把自己推入不确定的地狱中。
璃希缓下口气,企图告诉她“愈后”的情形,他想用乐观的态度让她明白,天底下不是只有一个孙易安,只要她肯敞开心灵,她会发现比孙易安好一千倍的男人,比如,他自己。
可是他来不及开口,咻地,她从他眼前消失。
打开手机,他打电话给弟弟。
电话接通,他说:“瑀华,帮我一个忙,明天进医院后,帮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做戴淽潇的病患,查到后再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怎样?”
“是你的朋友吗?”
“对。”
“知道了,明天给你答案。”
收线,瑀希从书桌前挑一本书,铺好床被躺到上头,今天忙了一整天,他很累,沾枕就可以入睡,但他睡不着,空洞的目光望向天花板,潇潇的话在他耳膜间进进出出、扰乱。
是啊,谁说天底下没有知错能改的人?也许这次的事件,让孙易安变得成熟,让戴淽艾确定,自己对孙易安不是爱情,而是好胜抢夺、引起注意,他凭什么就确定孙易安和戴淽艾之间的才是爱情,凭什么认定孙易安的心早就不在潇潇身上?
他主观了!
他从来都是客观的,事件发生,他会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设想切入,才做出最后结论,但今天他心急、心乱,只凭着直觉就否决潇潇的快乐,难怪她生气,他确实是过分……
所以,她走了吧?回到身体里、回到家人身边……回到她一心想要的爱情中,她说她会改变,两个人的努力,应该会让他们之间的爱情走得长长远远吧,他能做什么?只有祝福。
也许明天瑀华就会回报自己,戴淽潇已经清醒。
长叹,他对着窗外低声道:“潇潇,对不起也……祝福你。”
她回来了,坐在长廊里,背靠着墙。
细细回想两个人的争执,她苦笑,他讲的每句话都伤人,却也真实得让人无法反驳。
生什么气呢?从医院回来的一整个下午,她假设过无数种状况。
假设自己和孙易安复合,然后推衍出自己的疑心、艾艾的难受、孙易安的不甘,也想过一条本来可以灿烂的小生命,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坚持而消失,这么多因素加入,她的爱情当然不会像过去那样纯粹。
是啊,她都想过的,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想不到他讲的每件事。
她不过是因为叔叔、因为艾艾的话而感动,不过是因为有人肯站在她的立场说话而喜悦,从来从来,从来她都是一个人一边,从来她都是顾影自怜,从来她都是……孤单。
所以她激动啊、她快乐啊,她只是想找个人来分享自己的愉悦,所以她把快乐晾在他面前,想听他一句一太好了。
他不知道她有多想多想告诉他,她可以当人、可以成为他“货真价实”的朋友,她乐意放弃超能力,和他一起站在阳光底下大笑、再不必担心美白的问题。
但……长长吐气,怎么能怪他?
她半句不提心中最想说的话,却提孙易安,提早已经不存在的爱情,提出一堆让他随手轻刺就会戳破的谎言,然后再因为他的表现而伤心。
是不是很蠢?
什么精明的女强人?骗人的!什么聪明颖慧?假的!她只是个虚张声势的骄傲鬼,她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讨人厌的表现。
难怪孙易安不要她,难怪艾艾批评她脾气不好,难怪她交不到知心朋友,通通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在长廊里自怨自艾,而瑀希在房间里唏嘘难平。
他以为关掉电灯就可以入睡,他以为送出祝福,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谁知道,只是自欺欺人。
他无法入睡,他心思反覆,脑子里盘盘绕绕的都是她愤怒的眼神。
潇潇很难受吗?真的这么想回到孙易安身边?即使心里清楚,他心里装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有人说:女人的爱情很盲目,她们往往看不清楚爱情的本质,便豁出一切、悉心追求。所以潇潇也是这样吗?她根本不在乎孙易安心里有没有戴淽艾,只在乎他是否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种女人很傻,可是如果这份傻气能够让她幸福,如果她的快乐只有孙易安给得起,他凭什么阻止?
他是个心事藏得极深的男人,但他把心事对她讲了,他不喜欢多嘴多舌、唠叨繁琐,却在和她的互动中多嘴多舌,并且感到快乐;他不喜欢甜食,却爱上她手中的桂花酿,失恋是痛苦的,却因为有人和他一起痛苦着,让他遗忘,失恋正在自己身上演出。
不知不觉间,她影响了他。
这样的感觉是喜欢吗?不确定,他是交过女朋友,但对她和对Rose的感觉不一样。
曾经他以为这个叫做同情,但当他脱口向月老问:“人和鬼可以在一起吗?”那刻,他明白了,他对她,早已经不是同情。
瑀希强调科学,虽然他看得见鬼。
任何事他都必须透过理性分析,才肯做出决定,他痛恨不理智的感性,但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深深的怜悯刻进心底,然后一天天,他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
她不在,他便空虚寂寥;她难受,他便扯着心无法安静;她开心,他便嘴角扬起,她无时无刻影响着他。
他很清楚自己对潇潇,已经不是简单感情。
问题是,潇潇深爱着孙易安,她强烈地想回到他身边。
她的欲望催促了他的怒气,一通骂、企图骂醒她,可是深陷爱恋的女人能被轻易骂醒吗?
她没醒,反而气恼他,她走了,从今天起、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摇头,瑀希埋怨自己,明知道不可能改变的事,他为什么要说要做,为什么要破坏彼此间的友谊?
他应该附和她的快乐,感受她的喜悦,并且说:“明天早上我陪你走一趟,亲自送你回去。”
然后他们可以珍惜最后一个晚上,说笑玩闹,像过去十几天做的那样。
但是他毁了,毁了最后的相聚。
他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淽潇在客厅里彻夜难眠。
她再也受不了了,走到他房前,没有敲门,直接穿越。
她走到他床边,悄悄拉起棉被一角,轻轻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把头贴在他胸口。
没有任何一只鬼喜欢温暖的,但是她喜欢,喜欢他的气息、喜欢他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深吸气,闭上眼睛,鬼是夜行性动物,但这个夜里,她不想行动,只想窝在他身边。
瑀希从她拉开棉被一角时,就发现了,眯着眼,看着她小心翼翼上床、小心翼翼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时,忍不住拉出一个幸福微笑,因为,她回来了。
太好了,她回来了,她没回到孙易安身边,他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急转直下,但他喜欢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偷观着她紧张兮兮的小动作,他很想告诉她:放心、鬼是吵醒不了人的,除非她刻意吓人。但他没说,他不想吓阻她的行为,因为,他也想拥她在怀里入睡。
一股清凉从她身上漫入他怀里,如果可以,他想展臂将她圈上……
慢慢地,夜行性动物睡着了,辗转难眠的男人也睡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彼此靠近那刻,悉数放下。
他们双双睡到隔天下午,自从上医学院之后,瑀希没有睡过这么久的时间。
事实上他醒来过,但舍不得吵醒熟睡的鬼,因此伸手拿来床边的书,看到自然睡、自然醒后又继续看,醒醒睡睡间,忘记人和鬼不同,生理时钟会告诉他肚子饿。
至于那只鬼,睡得安适、睡得舒服,睡得只要离开他一点点,下一秒立刻又攀到他的身体上,继续低下头,亲吻她的头发,她身上的味道再度窜入鼻息间,瑀希终于理解那个“不合理”,原来她没死、身上还带着人气,所以他闻得到她的香味。真好,他喜欢这份馨香。
满足地吸一大口,他再度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