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主意了吧?交给我就对了。”他笑着要接手推车,没想到她的手却握得死紧,指关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他迟疑的把视线调向她脸庞,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还透露了些许的恐慌与脆弱。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莫虹渊听不见他的问话,惶然的前后左右张望,寻找可以落跑的路线;如果可以飞天遁地,她绝对毫不犹豫就这么做。
怎么办?前方转弯处有着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做过再见到他们的心理准备。
他们马上就要转进这条走道了,此刻她唯一的路线是继续往后“巴库”,但是依照这距离,她恐怕还退不到一半,就得跟他们打照面……
既然都得碰上,那当然不能让他们看见她退怯畏缩的模样!
“帮我一个忙!”她慌乱的看向他。
“什么忙?”突然听到她要求,他一头雾水。
“来不及解释了。”她瞥见一辆推车已转进这条走道,全身细胞进入警戒状态,忙不迭挽住申中澈的手臂,佯装出自然的模样。
申中澈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忙,只能静观其变,再看看她到底想要他怎么配合。
“唷,瞧瞧这是谁啊?”尖锐挑衅的女声为这紧张气氛拉开序幕。
莫虹渊防备的看向声音的主人——她前男友的老婆,以及那杀千刀的浑帐负心前男友!
如果说,他是变心娶别人那也就算了,可恶的是,他隐瞒已婚身分来跟她在一起,害她背上破坏家庭的罪名,成为众矢之的。
“我们没有要买调味品,逛隔壁那条好了。”韩文迪扯了扯妻子,心虚尴尬的不敢对上莫虹渊的目光。
白菲菲陡地甩开丈夫的手,像是被针扎到的气球突然爆炸,凶恶的目光在丈夫与心目中的狐狸精之间来回瞪视。
“为什么要躲她?是她看到我要闪远点才对!”她愤然低吼,像是巴不得扑上前抓花莫虹渊的脸。
“我没有理由要躲你,做错事的人是你的老公。”她据理争辩,事实上,她也受骗上当,她也是受害人。
“哼,第三者还敢理直气壮啊!”白菲菲听的是丈夫推卸责任的另一套说法,所以对莫虹渊只有敌意,没有谅解,当初没有告她,已经是莫大恩惠了,此刻再见,旧恨妒意全部涌上心头。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对于这种烂男人,我早就抛到脑后,压根儿不当一回事了。”莫虹渊满不在乎地说,挽着申中澈的手故意紧了紧,像在炫耀自己已有更好的对象,对过去毫不留恋。
白菲菲看向一直静候在侧、神情严肃的男人,微微感到退怯,不敢对莫虹渊太过分;韩文迪则目光闪躲,愧疚感令他无法坦率面对莫虹渊和她现在身旁的男伴。
“这位先生,我告诉你,这女人私生活复杂,男女关系很乱,你如果跟她在一起,要特别小心,否则早晚被她害得身败名裂!”白菲菲指着莫虹渊毫不留情的批评。
莫虹渊不甘被诬蔑,忿然的想反驳,申中澈地气定神闲的按住她挽着他的手,示意由他来应对。
“是吗?她复不复杂、乱不乱,用不着别人来跟我说,倒是你,很明显的,嘴巴很坏、心肠很黑,你老公肯定忍耐得很辛苦。”见她炮火一直对着莫虹渊猛轰,他实在看不下去,不由得站出来替她出气。
“你!”白菲菲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又见自己老公杵在一旁,不像莫虹渊的男伴会站出来维护,于是迁怒到老公身上,用力的打了他肩膀一下。“你是死人还是木头啊?看见别人骂你老婆,都不会骂回去吗?”
韩文迪小声的劝道:“算了啦,是你先骂人家的。”自从犯了错之后,他就成为PTT——怕太太俱乐部的会员了。
“什么算了?!”老公没跟她同一阵线,白菲菲暴跳如雷。“你干么?舍不得我骂她是不是?该不会是对那贱女人还有留恋吧?”
“你又扯到哪去了!”韩文迪烦躁的皱眉,想赶紧把老婆带走,她只要碰到跟莫虹渊有关的事就会失控。“走啦,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有什么好丢人的?都是你……”嫉妒蒙蔽了理智,白菲菲拿起皮包猛K韩文迪。
申中澈摇了摇头,娶妻如此,不向外发展才奇怪。
“你应该没有欣赏闹剧的兴趣,我们走吧!”他一手推推车,一手轻搭莫虹渊的肩膀,护着她离开这一隅的纷闹。
☆☆☆
沉默在申中澈与莫虹渊之间蔓延,沉重的低气压,压过了卖场中的广播声和路过顾客的谈话声,只剩一种诡异窒闷包围笼罩。
莫虹渊一路抿着嘴、绷着脸,快步前往结帐出口,连刷卡付账,递出写着统编的纸卡,全都不发一语。
申中澈帮着她把东西从推车中拿出来放到结账台上,再又放回推车里,耐心等待她主动开口,可是等到他们都已经进入了停车场,还是没听见她吭上半句话。
他悄悄觑看着她,那阴郁的侧脸、压抑怒意的目光,和那明明纤弱却硬是强撑着挺直的肩膀,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揪紧。
即使他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就可以感觉得到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和伤害。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瞧见了她一闪而逝的脆弱。能让总是冷漠态度示人的她,出现慌乱紧张的反应,和倔强愤慨的反驳,可见那对夫妻和她一定有很深的恩怨纠葛。
“你……不跟我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吗?”申中澈尝试着开口。
莫虹渊停顿了下,冷冷瞥看他,随即又继续朝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韩文迪夫妻的出现,让她平静的心湖掀起汹涌巨浪,直到此刻,仍一波一波的撞击着她的胸口,无法平复。
“那个男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他再次探问。
她嘴角抿得更紧,脚步也加快了些,无奈推车是他在操控,根本摆脱不了。
“好歹我也帮了一点忙,想知道事实也不为过吧?”他跟上她的步伐,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好奇已经超过一般人的程度。
心烦意乱,他又像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吵,莫虹渊心火烧旺,恼怒的停了下来,申中澈连忙紧急煞车。
“你刚刚不也已经听到一些了吗?何必还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叉起腰,明显有发火的前兆。
今天是突发状况,没有办法,才会让他目睹了这一切,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希望再有人知道她那段愚蠢的过去。
“听到的只是部分,所以才想听你说。难道你希望我断章取义吗?”他噙着温和微笑说道。
“那你断章取义的结论是什么?”
“大概就是那男人背叛老婆在外头偷腥,而你是他外遇的对象,但却不知他已婚的身分……猜归猜,还是得听当事人亲口说才准确。”从刚刚他们的对话中,他也拼揍出个大概。
“你现在要开庭审理谁对谁错吗?”即使他推测的没错,但她的口气仍十分尖锐。
“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并不是八卦,更不是爱探人隐私,只是……他下意识想更贴近她、更了解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以我们的交情,应该还没好到需要你来关心。”莫虹渊重重吐了口闷气,一把抢过手推车。“你要怎么断章取义都无所谓,反正我不在乎。”
语毕,她重新迈开步伐,然后拿出车钥匙遥控打开只剩几点远的座车后车厢。
别人怎么想她管不着,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介意得太多,只会让自己受伤,更何况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你不想说就算了,可别把气出在我身上啊!”申中澈尾随跟上,尴尬的扯唇,觉得自己似乎被台风尾扫到了。
莫虹渊唇瓣紧抿成一直线,再度恢复沉默,闷头把购买的东西放进后车厢。
或许他说的没错,她对他这么不善,的确也有几分迁怒的成分,但谁教他这么不识相,非要挑起她结痂的伤口?!她只好竖起尖刺保护自己,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东西搁好后,她把推车归位,返回车旁,见他还杵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开口。
“不管如何,今天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忙,再见。”
说完,她便坐进驾驶座,将车子利落的驶出停车格,毫不犹豫的扬长而去。
申中澈看着那黑色的休旅车消失在视线中,觉得自己的心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系在她身上,跟着她离开了……
想到她这副冷酷的模样,是因为曾被伤害过,才会将内心封闭起来,他就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这种莫名的疼惜,到底源自于什么样的情愫?
他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