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鹰跟左潆潆回到宫中后,就有金妃的侍女急急来报,“王,快去看看金妃,她说要自杀。”
“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他眉头立时一蹙。
“金妃说她原该是后妃,该受王备极宠爱才是,但如今却被监禁,没有自由,一时悲从中来,就在寝宫大吵大闹,说要自杀。”该名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我们一直找不到王,后来甯王进宫来,我们将他找过去,可是主子还是像疯了似的拿着鞭子乱抽人,刚刚还拿剪刀压在自己的脖颈不放,请王快过去劝劝她吧。”
他抿紧了唇,快步往后宫走。
“我也跟你去。”左潆潆也不放心。
两人一走进金妃的寝宫,就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金妃像发了疯似的,他们在宫女,小厮,甚至大夫的脸上或身上都看到鞭伤。
赫昕脸色凝重的走近阿史那鹰,“你终于来了,金妃的个性太烈,一条鞭子甩伤好多人不说,现在还闹自杀呢。”
“是,我要死,我天天被关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人在乎。”金妃一脸痛苦的哭叫,右手的剪刀紧紧压在脖子上,“王,你怎么可以把我带上云端后,就狠狠的将我踹下来?”
左潆潆看着她,好不忍心,她的长发披散,素净着一张脸,更看出她的憔悴。
“没有人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
阿史那鹰的脸色极冷,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金妃,看得她头皮一阵麻,有一股被洞悉了的忐忑涌上心坎。
她不自觉的将目光看向赫昕,只见赫昕脸色陡变,马上使了个眼神,却不知这个动作也落入了阿史那鹰眼中。
金妃慌乱的再将眼神放到阿史那鹰身上,“可是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来陪我,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体的变化跟不适,根本没有人能了解。”说着说着,她的剪刀落地,趴在床上痛哭起来,有宫女立即上前将那把剪刀给收起来。
左潆潆心软,忍不住征求阿史那鹰的同意,“我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好吗?若真有不适,我也可以为她诊治。”
“可是——”
“有宫女,侍卫在,不会有事的。”她知道他担心,便柔声安慰。
阿史那鹰想了想,“好吧,”他打量了下开始收拾善后的下人,再看向赫昕,“我们出去,不过,”他看着一向陪着金妃的六名宫女,再看两名站在一旁的侍卫,冷声警告,“潆妃身上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就让你们的脑袋全搬家。”
“是。”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忙点头。
得到回应,他不放心的再看情人一眼,这才跟着赫昕离开。
途中,赫昕脸色凝重的对他说:“其实,我进宫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到敬事厅去谈。”
一进敬事厅,赫昕看下摆放在另一张桌上的茶壶一眼,“我先倒杯茶吧,”他走过去,背对着阿史那鹰倒了两杯茶,倒茶的同时,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一小包粉末倒进其中一杯,接着才端起茶转身走到桌旁,将加了粉末的那杯放到阿史那鹰面前。
“坐。”阿史那鹰看着一旁的椅子道。
他点点头,小啜一口茶水后,亦将茶杯放到桌上,这才正视着阿史那鹰道:“我的人探听到,回纥部落的残兵似乎又有征战的计划。”
阿史那鹰一笑,“甯王真是有心人,在此太平盛世依然没有松懈之心,日后若我真出了什么事,这可汗之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对他的称谓虽感到奇怪,但赫昕仍谦虚的摇头,“你也知道我不爱美人,在乎的就只有国事,不过,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他挑高浓眉。
“今天一早,我得到最新消息,回纥人打算先暗杀王,如此一来,在战场上就少了你这名大将,所以,我才会一早就匆匆赶来示警,要王出门一定得带随侍保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跟潆妃已经出门了,”说到这,他又微微一笑,“好在你们平安回来,我也松口气了。”
阿史那鹰黑眸一眯,思索一番后,站起身,拿起茶一边喝一边走到窗口,“其实,我跟潆潆的确遇到不明暗箭的袭击,”他转过身,将杯子放到桌上,坐回原位。
见杯子空了,赫昕眼中立即闪过天一道得逞的冷光,“那王就要该小心才是。”
“也是。”阿史那鹰才说完便眉头一皱,随即痛苦的抱着肚子,“这茶……”
“有毒。”事到如今,赫昕很乐意给答案。
阿史那鹰的脸色悚地一变,“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又剧痛无比?”他笑得阴险,“不过,不会太久的,你马上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你,你……”一脸痛苦的阿史那鹰果真瘫软倒地。
赫昕冷笑着走近他,将他一把揪起后,拖他到贵妃椅前坐下,“看在咱们情同兄弟,别说我对你不好,就让你安静无声的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你……”他痛苦挣扎着要起身,俊脸上尽是恨意。
赫昕冷笑,“别浪费力气了,这种无色无味的毒,会让人死得很优雅,也会让人死得不明不白,外表像是睡着了,保证查不出死因,你就好好去吧。”
阿史那鹰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但眼皮却愈来愈沉,最后终于合上了眼睛。
冷笑一声,赫昕走了出去,一见前方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他突然低头,再抬头时已是泪如雨下,看来也甚为激动,“快叫大夫,快,王出事了,我还得赶去阻止另一件惨事发生,快啊。”
两名侍卫不明所以,但见他如此神态,哪敢轻忽,一人立即去找大夫,一人则急忙冲了进去。
赫昕冲进金妃的寝宫时,金妃仍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而左潆潆则在旁温柔安慰,“别哭了,你肚子里有孩子,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哼,你说的倒轻松,现在受宠的是你,你当然这么说。”
左潆潆顿时语塞,是啊,好不公平,为什么女人总是受伤的那一个?说来,金妃又有什么错呢?
金妃见到赫昕进来,心知他已经搞定阿史那鹰,便朝身旁的一名宫女点个头。
该名宫女虽然害怕,但也不敢忤逆她,只能怯怯地走到后面,将一壶已经掺了鸩毒的酒拿了出来,替两个妃子倒上。
可待她倒好酒退下后,迟迟等不到赫昕下一步的金妃,只能困惑的看向他。
按照计划,他不是该在这个时候把其他人都叫出去,让她跟左潆潆独处,待她攻击左潆潆时,再打翻杯子,发现是毒酒,让她可以诬陷潆妃,说她是假好心,想趁机害死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好除去她这个障碍当上皇后,接着在她尖叫救命时,赫昕再冲进来,替她拉住左潆潆,让她一剑杀死她。
可是现在他为何不动?
又沉默了一会儿,发现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只好呐呐的开口,“那个……一醉解千愁,潆妃,你陪我喝几杯。”
“可是喝酒对孩子——”背对着门的左潆潆并不知道赫昕来了,正准备劝她别喝,却见赫昕突然大步冲过来,一把抢走宫女手上的那壶酒,强灌进金妃的口中。
“你干么?咳咳咳……”
金妃惊恐的想逃开,拼命挣扎,但赫昕却捏住她的下颚,强势的逼她喝下。
很快的,她脸色一变,接着便开始颤抖起来,一手抚着胸口,蓦地,喉头涌上一阵腥味,瞬间,一道血箭立即从她口中喷出。
痛,好痛,她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一脸厉色的男人。
“果然是你。好狠毒的女人。”赫昕怒不可遏的抽出一名侍卫腰间的长剑,就往金妃的肚子刺下去。
可怜的金妃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瞪着大大的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被惊悚的一幕吓呆了。
左潆潆更是完全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傻,但就在瞬间,赫昕突然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天啊,我本来还在想,金妃不会这么狠的,可是王要我赶过来,我看你们仍在谈论,一切都很正常,所以想应该不会有事,没想到……”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鹰要你赶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赫昕放开她,但眼眶却泛起泪光。
见状,她脸色大变,一颗心都揪紧了,“快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金妃的酒里有毒?为什么你杀了她?为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金妃被恨意蒙蔽了眼睛,她闹自杀,把你引来,其实是有计划的,她也早就派人在敬事厅的茶水中下了毒——”
“什么?”她脸色刷地一白。
他痛心不已,“待我发觉异状时,已经来不及了,我揪出一名下毒的宫女,她说是金妃要她做的。”
“鹰怎么了?什么来不及?”她愈问愈害怕,急着转身就要跑出去找他,但赫昕却又一把将她抱住,“不要去,他死了。”
她顿时双脚一软,若不是赫昕抱着她,肯定会跌坐地上。
“骗……骗人。”她呆呆的摇头,愈摇,泪掉得愈凶。
赫昕一脸沉痛的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会那么愤怒的杀了金妃?我跟王的感情有多好,宫里每个人都知道——”
“不会,不会,他不会死。”她痛哭失声,“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
“我会让你去见他,可是我也要告诉你,王在临死之前把国家托付给我,也把你托付给我了。”见她一愣,他佯装伤心的说:“是,这是他临死前最挂念的两件事,我都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也答应他会好好保护你,爱你。”
心机深沉的赫昕这一席沉痛的话不只是说给左潆潆听,也是说给屋子里其他人听的,代表着他就是阿史那鹰在死前所选出的可汗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