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藏不住的,尽管臧语农在人前冷冰冰又拘谨,但也总是忍不住用爱恋的、宠溺的眼神看着方朝露。
没多久,周氏就听到了一些耳语,知道臧语农跟方朝露居然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她十分震惊。
虽然她早就知道臧语农偏爱方朝露,但她总以为臧语农知道两人身分差距悬殊,就算再怎么喜欢,顶多也只是收做宠妾,可经过她旁敲侧击,却发现臧语农想给方朝露的完全超出她所想象。
眼见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不得不去找臧语农。
“语农,我听说你跟方朝露那丫头——”
“二娘。”周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臧语农打断。“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我劝您别白费唇舌。”
“语农,你是臧家的大少爷,可方朝露只不过是个丫鬟,她绝对不是能成为当家主母的人选。”周氏严肃的说。
“何以见得?”
“她出身贫户,粗野无礼,根本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及作派。要知道你可是皇商,往来之人都不是寻常人等,她难登大雅之堂,将来只会让你沦为笑柄。”
“二娘,她虽出身贫寒,不表示她低贱,人贵在品德,而不是出身,相信二娘您没忘了赵流香的事。”他语气和缓平静,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及愠色。
提到赵流香,周氏一阵尴尬,“这……流香确实是做了错事,可够资格成为臧家未来主母的名门闺秀多的是,怎么都轮不到方朝露。”
“轮不轮得到她,我说了才算。”臧语农态度坚定,“爹不在了,我的终身大事由我自己做主。”
见他如此强硬,周氏也无计可施,但还是坚持己见,“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承认她这种儿媳妇的。”
臧语农不以为意,唇角一勾,“二娘高兴就好。”
另一方面,刚练完功的方朝露正要离开,李兆文唤住了她。
“朝露,”他眼底有几分的失落,几度欲言又止,“能跟你问件事吗?”
“可以啊。”
李兆文支支吾吾地说:“我听说……你跟大少爷——”
“兆文,”她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么……是真的吗?”
她点点头,“我喜欢大少爷,大少爷也喜欢我。”她觉得最好的拒绝就是不拖泥带水。
自她口中证实此事,李兆文难掩落寞,“我又被打枪了。”
“忠义,”她目光真诚地唤他过去的名字,“你是个好人,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他不禁苦笑,“我总是被发好人卡。”
“我不想跟你说抱歉,因为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能在这儿再遇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但即使再次相遇,我对你的感觉还是没变。”
她的话说得够清楚明白了,李兆文不是呆子,自然听得懂,“想不到穿越时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他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忠义……”她注视着他,“我们当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兄弟,可以吗?”
李兆文沉默了一下,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为了不让她为难,他努力挤出笑容,“好吧,就当永远的朋友跟兄弟。”
方朝露感激地看着他,“忠义,谢谢你。”说完,她大方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温暖而友好的拥抱让李兆文释怀了,他拍拍她的背,有点忧心的看着她,“朝露,我乐见你幸福,只是你跟大少爷真的能成吗?”
“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身处在什么样的年代。”他提醒她,“他是少爷,你是丫鬟,纵使你们相爱,也不见容于世,他什么都能给你,却无法给你一个名分,别说是正室,恐怕你连妾都当不了,而且你能跟别人共事一夫吗?”
李兆文说的这些事,方朝露当然都想过,因为想过,所以臧语农第一次跟她告白时,她对未来根本连想都不敢多想。
但是那日臧语农到客栈找她时对她说的话,那意思应该是今后他就只要她一个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耸肩一笑,“不过有些事想多了就不敢要,不敢做,也不敢往前走,你知道那不是我的作风。”
李兆文也笑了,“是啊,你向来大胆。”他双手搭上她的肩,拍了拍,帮她加油打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祝你幸福!”
当晚,方朝露刚要宽衣睡下,有人敲了房门,是丁鸣。
“朝露,大少爷找你。”
“嗄?”都什么时间了,他找她做什么?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但还是乖乖的打开房门,跟着丁鸣到溯心苑去,经过书斋,两人来到臧语农的寝房前。
“大少爷在里头等你。”丁鸣说完,径自回到自己的仆房。
方朝露进了房,站在隔开内外室的帘子外面,朝里头问道:“你找我?”
“过来。”里面传来他的声音,带着隐藏不住的不悦。
掀开帘子,只见臧语农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不是太赏心悦目。她疑惑的走了过去,“这么晚要我来有什么事?”
他什么都不说,将脚抬起。
她楞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干么?”
“卸履。”
卸履?这么文诌诸的说法,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且慢,他不是一向自己脱衣卸履,不必人侍候的吗?
“你闪到腰,弯不下去?”她皱眉问。
臧语农闻言黑眸一凝,愠恼的瞪着她,“腰没闪到,是胸口不舒服。”
“怎么个不舒服法?”
“被人气着,心口郁结。”他没好气地说。
被人气着就要她来侍候他脱衣卸履,这什么结论?
“这不是我的差事吧?”她双手交叉于胸前。
“怎么不是你的差事?”他眼底浮现明显的愠怒。
她翻了个白眼,“是谁气你,你要这样拿我出气?”
“你。”他瞪了她一眼,“就是你。”
“欸?”她楞住,一脸困惑,“我几时气你了?”
“你仔细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哼了一声。
在看见她跟李兆文拥抱的当下,他几乎要冲过去一脚将那家伙踹开,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对李兆文动手那是欺下,传出去丢脸的是他。再者,要是他真那么做,方朝露一定跟他没完没了,他可没忘记她先前说过的,李兆文是她永远的好朋友、好兄弟。
为了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冲突,他忍住了,毕竟他好不容易才终于跟她有了进展。可整个晚上,她跟李兆文拥抱的那一幕不停在他脑海里出现,感觉自己胸口彷佛要炸开了般难受,教他连一粒米都吃不下。
所以,他决定不忍了!
方朝露认真的思索起来。她做了啥不该做的事?即使整个臧府都知道她在臧语农心目中不止是个丫鬟,她也没因此偷懒或拿翘,一整天下来她可是忙得跟蜜蜂一样,没偷过闲。
见她想不出来,他冷冷地提示,“今天去练武场了吗?”
“当然,是你答应我可以去练功的。”她板起脸,理直气壮地说。
“我答应你可以练功,但没说你可以跟男人搂搂抱抱!”他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瞪得老大。
她楞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看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冷哼。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么讲得我好像红杏出墙一样?”她轻啐一记。
“你是我喜欢的女人,看见你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我能不气?”臧语农咬牙切齿,忍不住在锦榻上重重一拍。
意识到他是真的恼火,方朝露没觉得不悦,反而有些窃喜。
“那个……我只当他是兄弟,那种抱抱没有任何的暧昧。”她试着解释。
突然,臧语农一把拉住她的手,一个振臂将她扯向自己,她反应不及,整个人往他怀里倒去。
瞬间,她的胸口沸腾着、鼓噪着,自他表白以来,即使两人已有默契及共识,可他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谨守分际,不曾对她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
终究是古代人吧?即使心难如止水,言行仍是止乎于礼。
可现下,他眼睛迸射着危险的光芒,好像想将她拆吃入腹。
方朝露顿觉心慌意乱,本能地想逃脱,可他却强势的锁住她,不准她动。
“朝露,我问你,”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我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吧?”
她老实地回答,“不是。”
这回答让他眼中的妒火熄灭,甚至隐隐有了笑意。
“那我再问你,”他眉一挑,“若我跟别的姑娘搂搂抱抱,你做何感想?”
“跟谁?”
“谁都一样。”
方朝露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脑海中出现他跟赵流香拥抱的画面,胸口猛地一紧,突然明白他的感受了。
不成,万万不成,她受不了他跟任何一个姑娘拥抱!
看见她露出苦恼的表情,臧语农唇角勾起一抹笑,“你也不能忍受对吧?”
她咬着唇,挣扎了一下,“不能。”
“那你该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了?”他等着她认错。
“是没错,可是兆文是我的兄弟,跟兄弟拥抱又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你!”他懊恼的闭了闭眼,“我不管你跟他是朋友还是兄弟,总之就是不行。”
看他气得面红耳赤,几乎要爆血管,方朝露胸口竟有些甜蜜,男人吃醋的样子原来这么有趣。
他这个人平时冷冷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却因为吃李兆文的醋如此狂躁失控……
她眼底闪着慧黯,唇角微微上扬,“欸,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臧语农不说话,眼神灼热的凝视着她。
被他锁在怀中,又被他这么注视着,方朝露自个儿反倒慌了,正想结束这让她无措又尴尬的静寂时,他的大手忽地扣住她的颈子,将她的头扳向自己,然后送上了一个热情又霸道的吻。
这是她的初吻,但虽说是第一次,难免有点羞怯,但她还是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大胆又热情的回应了他。
臧语农的手克制的只在她粉颈上摩挲,吻却越来越浓烈火热。她被他吻得心跳加速,几乎不能呼吸,一股不知名的热流自脚底板迅速往脑门窜升,只一瞬,她脑袋便空了。
“嗯……”她轻推开他的脸,低声喘息着,眼神迷蒙,“不……不能呼吸了……”
这感觉太可怕,整个人像是快被吸进黑洞里。此刻,她的身体发烫发麻,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可不知怎地,她明明害怕这种感觉,却又莫名的期待着后续。
看她满脸潮红,几近失神的模样,他微微一笑,嘴唇轻贴在她耳畔,低声道:“今天先饶了你。”
那日楼学齐匆匆回京禀报,没过多久又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原因无他,皇上交付他一项任务,而且是得严实保密的机要任务。
“语农,皇上要你亲自走一趟北戎。”楼学齐神情严肃地说。
“皇上决定暂缓宣战之事了?”臧语农问。
楼学齐点头,“我将你所说的那些事向皇上禀报,他亦觉得事有蹊跷,只不过此事太过敏感,若朝廷派人前往北戎查探或交涉,恐将再生枝节,因此皇上授命你亲自前往北戎,”他自怀中取出一面玉牌,交给了臧语农,“这是白玉马牌,有了这个,你一路上可通行无阻,还能在驿站换马。”
臧语农收下白玉马牌,对于必须亲赴北戎交涉一事,心里没有一丝不安。北戎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早在多年前,他便深入北戎境内买卖交易,扎根布线。
能及时掌握克丹王子跟张仙羽一事的内幕,也是因为他在北戎的人脉通达,只要派人稍作探听,就算无法窥得事件全貌,也可得知一二。
克丹王子掳走张仙羽正是此次战火一触即发的主因,加上华锋先前交涉未果,如今若再派出有官职或相关人等前往,可能也无法达到成效,因此眼下除了他这个早在北戎交易多年的商人,再无其他人适合这个任务。
“王爷放心,在下一定会弄清来龙去脉,不使皇上为此苦恼。”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楼学齐闻言,原先紧绷着的脸部线条这才放松下来。
这时,方朝露端着茶盘进来,上头摆着一个青瓷茶壶及两只青瓷杯。
“小姑娘,你回府了?”楼学齐看到她,笑问。
“王爷好记性,居然还记得奴婢。”方朝露为他斟上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
“本王何止记得你,还印象深刻呢。”楼学齐说话的同时,顺便睐了臧语农一眼。
“奴婢何德何能让王爷这么记挂着?”方朝露为两人斟完茶后,恭恭敬敬的站到一旁。
“你跟语农的帐算完了?”他促狭地问。
方朝露泰然自若地回答,“回王爷的话,都算清了。”
楼学齐轻啜了两口茶,笑睇着气定神闲的好友,语带试探地问道:“这帐算了算,是赚还是赔?”
“赔,赔惨了。”臧语农往方朝露望去,那素来淡漠幽深的黑眸里,有着藏不住的浓情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