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劭永抱着陆佳茜走向二楼,沿路,两人的心跳都有点快,怦怦怦的,相互呼应。
陆佳茜尤其尴尬羞涩,她刚刚在曾劭永眼里看到的讯息是什么?
渴望?柔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看她?
平常只花一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如今显得特别遥远。他每踏上一阶,都让偎在他怀里的陆佳茜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害她口干舌燥起来。
楼梯终于走完了,陆母帮忙打开陆佳茜的房门,让曾劭永将她抱到床上。
“我去拿冰块,马上就回来。”陆母留下他们两人,下楼拿冰块。
“那个……谢谢。”陆佳茜坐在床沿,别扭地道谢。她的脸很红,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他。
“不客气。”陆佳茜的房间里没有椅子,曾劭永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看她。
她头低低的,态度有点扭捏,意外地有些可爱。
“我是在谢谢你没说出你是卡麦的执行长,要不然我怕我妈妈会气死,只是……”她无奈地嘟了嘟嘴。“这也延伸了另一个问题,我妈误认为你是我男友了。”
“嗯。”曾劭永点头。他看出来了,陆佳茜的男友肯定从未登门拜访过,加上陆母认定女儿今晚跟男友过生日,才会有了这样的误会。
陆佳茜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啦!当面说穿怕我妈会担心,等下你走了之后,我会好好解释的。”
曾劭永可有可无地应了声,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居然不是那么在乎陆母的误会。
“来了,快点冰敷。”陆母拿了一条毛巾和一包冰块进来。
她看见曾劭永站在床边没坐下,以为他拘谨客气,心里更喜欢这个守礼的年轻人,冲他笑了笑,把冰块和毛巾交到他手上,指着床沿招呼他。“坐啊!”
“嗄?”陆佳茜惊讶地叫一声。让曾劭永坐到她床上?感觉很……亲密耶!
“怎么了?”陆母被女儿尴尬羞窘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没……没事。”
陆佳茜涩笑着,嘴角抽了一下,朝曾劭永丢了个眼色,暗示他:跟我妈说你有事要先走。
曾劭永接收到暗示,正要找借口离开时,陆母又催促着。“坐啊!怎么不坐?”
曾劭永被陆母期待地望着,骑虎难下,在不折损长辈的意思下,他只好依指示坐到床尾的地方。
“快帮她冰敷啊!”陆母看着曾劭永手里的冰块,朝女儿红肿的脚踝努了努下巴。
曾劭永明白,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他该要离开的,可是陆佳茜红肿的脚踩让他放不下心,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心疼情绪就这样汹涌冒出,他不但没走,还拿了冰块帮她冰敷,眼睛里有一抹连他都没察觉的温柔。
陆佳茜头皮发麻,快崩溃了,终于忍不住嚎叫。“妈啊??”
“干么啦?”陆母见他们眉来眼去的,好像有什么小秘密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又见女儿烦躁地唉叫,她又好笑又好气地挥挥手,开玩笑说:“我在这儿当电灯泡你会害羞啊?好啦、好啦!我先出去让你们说悄悄话。”又笑着对曾劭永说:“你等一下要走的时候叫伯母一声,我下楼关门。”
“好的,谢谢伯母。”曾劭永翩然优雅地对陆母点头道谢,谦和的样子让陆母对他印象极好。
陆母一离开,陆佳茜丢脸至极地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我妈居然还指使你帮我冰敷,真是抱歉!”
曾劭永淡笑摇头,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是陆佳茜很在乎,她像有把火在屁股后头烧似的,急忙催促曾劭永。“把冰块给我,我自己冰敷,你赶快走。”
可是曾劭永不急着走,他定定坐在原处,也不肯把冰块交给她,就这么坐在床尾帮她冰敷脚踝。
“喂!你干么啦?”陆佳茜骇到。是怎样?今晚一堆人都存心跟她作对是不是?
“我自己来就好。”伸手要去夺他手中的冰块。
曾劭永把手举高,避开她后,又将冰块重新冰回她的脚踝上。“脚别乱动,这样我要怎么冰敷?”
陆佳茜瞪眼,搞不懂他在拗什么?再一次倾身夺冰块。
这一次曾劲永也不闪开了,干脆榜起她的脚,横放到他大睡上,握住小腿不让她乱动,仔细地冰敷。
他略微粗糙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腿肚,肌肤的触感让她不自在地热了起来,陆佳瘠又羞又窘,吃惊大喊:“曾——”
此时门被打开了,陆母担心地探头进来。“怎么了?吵架了?”她听见叫声,以为情侣有争执,耐不住性子想关心一下。
结果却看见女儿的脚被男友牢牢握住、搁在腿上,那姿势看得她都难为情了。
“妈??”陆佳茜抱头哀号,脸红到耳根。“你怎么不敲门啦?”母亲不敲门的坏习惯让她气结。
“拍势啦!”陆母目光尴尬地左瞟右瞥,咕哝着。“我下次会记得敲门。”
曾劭永仍一脸坦然,不因为被撞见而感到狼狈,随后站起身来对陆母说:“伯母,我也该回去了,太晚怕打扰您休息。”
“好好好!”陆母连声应好,瞧这孩子多沉稳啊!很得她的缘,哪像她女儿,冒冒失失的。“有空再来坐,伯母泡茶给你喝。”
突然,陆母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带一盒凤梨酥回去给你家人吃,那是佳茜她爸独门秘方的凤梨酥,外面做的没得比,你可别去卡麦买,那是包装好看而已,没有我们陆之屋的好吃。”
听到这里,陆佳茜懊悔不已地抚额、掐着眉心,快要中风了。
好丢人,她妈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卡麦执行长讲话,居然还当面批评对方,一整个窘。
“好!谢谢伯母。”曾劭永颔首道谢,眼角偷觑陆佳茜一眼。她眼角抽搐,看起来理智快要断线了。
“对了。”曾劭永也有话要跟陆母说:“再麻烦伯母盯着佳茜冰敷,也可以放个枕头让她把脚垫高,会有助于消肿。”
说着,还担心地瞅着她的脚踝看。
“好,我知道。”陆母点头笑,对于曾劭永的担心心领神会。
陆母领着曾劭永下楼,还热情地拎了盒凤梨酥给他。
陆佳茜则是怔怔地傻坐在床上,表情像被雷劈到。
搞什么……他刚刚的眼神……像是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窜入她心里,电得她四肢百骸发麻。
他干么用那种会让人融化的眼神看她呢?看得她心慌浮躁了起来,就连心跳都变得好快,快得无法平稳地呼吸了。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怎么会为了陈圣凯以外的男人而浮动呢?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没睡好,半梦半醒之间,梦见的是曾劭永紧张她受了伤的表情。
她猛地惊醒,醒来后纠结不安。
她不是被曾劭永吓到,而是被自己吓到。她怎么会梦到曾劭永呢?该出现在她梦里头的男人,应该是圣凯而不是他啊!
陆佳茜站在陆之屋的店铺中央,一脸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
造型老气的玻璃展示橱柜、半人高的木头收银柜台、天花板上是老式的长条形灯管、款式朴实的食品包装盒堆在一旁架子上……看着、看着,突然很有感触,陆之屋真的是一间有历史的老店了,尤其当黄昏斜阳穿过玻璃窗照进店铺里,更显古意怀旧。
这间爸爸留下的店,在追求新潮的年轻人眼里或许很退流行,但是,却是收藏她所有美好回忆的店。
就拿挂在柜台后方的木头糕饼模具来说,那是实木雕刻而成的老古董,非常能代表老式糕饼店的传统。父亲开店创业时,用的就是那些模具,从淡淡的褐色用到都变成深咖啡色了。
图纹雕刻精美、握在手上沉重内敛,她还记得小时候当她跑进烘焙室缠着父亲玩时,父亲便教她怎么使用那些模具——随兴撒点面粉在模具上,把准备好的面团轻轻压入模具里,翻转,用力往下一敲,有着羊脂般光泽的美丽糕点就诞生了。
当时她年纪小,才小学四年级吧,手腕一点力道都没有,模具很重,但她仍吵着要敲看看,结果被她毁了好几个。
父亲也不骂人,笑着把被她敲坏的面团送进烤箱烤,父女两人吃着奇形怪状的饼,她配着可乐,父亲配着乌龙茶。
吃着自己做的失败糕点时,她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要用木头做模具?重死了!”
她还记得父亲说:“没办法,对这些木头模具已经有感情了,换成铁的或塑料的就是不顺手,等你长大嫁人,爸爸也用木头模具帮你做喜饼好吗?”
她那时很无知地笑了。“怎么可能!放到那时候早被虫蛀了!”
事实上,因为模具是用上等木头雕刻而成,加上父亲爱物惜物、保养得宜,所以没有被虫蛀,但是……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后来张叔不喜欢使用沉重的木头模具,将它们一整排吊在柜台后方当展示品。
就在她陷入记忆时,耳边彷佛又响起曾劭永说的——具有传统风格的老店……
故事性……独特性……感动人心的就是好故事……
她眼睛一亮,决定了。
拿相机拍下木雕糕饼模具,打开计算器上传,更新陆之屋的网站。
之前网站上只有简单的店铺介绍和提供客户订单下载,现在不一样了,多了她和父亲的故事,以及她小时候与父亲在烘焙室的合照,甚至还写下她为了传承父亲的事业,守住父亲对食材与质量的坚持,放弃工作回来撑起这家店的心路历程。
带有亲情的品牌故事特别能感动人心,她有信心网站更新后一定能带来不一样的面貌,吸引消费者。
更新网站后,她抬头评估一下店铺空间,经过曾劭永的指点,她的思绪如潮涌,萌生许多创意。
对面时尚新潮的卡麦会用凤梨酥和黑咖啡搭配试吃销售,那有着传统风味的陆之屋也可以用客家擂茶配上凤梨酥啊!
既然要玩复古,那就复古得彻底,她可以在店里增设古意浓厚的八仙桌和长条木头椅,当客人上门时,端上凤梨酥给客人试吃,同时提供材料让他们DIY研磨擂茶,当然,礼盒的包装也要改变,把糕饼和擂茶综合包装。
太棒了!就是这样,一定可行的,她知道现在很多店家都喜欢提供顾客DIY,只要抓对方向,她有信心赋予陆之屋新生命。
想好主意后,她请小甄打电话给她的同学,大学生很多人都挂在FB上,她要小甄邀请同学过些天来店里,先让那群年轻人尝鲜,请他们在FB上打卡。
她绝对要把握这个机会扭转颓势,不要放弃、坐以待毙,她要让陆之屋在她手上更显茁壮,要让母亲放心、让死去的父亲以她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