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小岚……”
与她同为丫鬟的春儿见她没起来,于是进入她房里轻声唤着她的名。
“什么事?”她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已经晌午了,袁嬷嬷正等着你呢!”春儿急急说道。
其实在出发前往帝京前,随行的所有丫鬟都已经受过袁嬷嬷的训练,她的严厉与苛刻她们可是全都领教过,自然知道她有多可怕了。
“袁嬷嬷!”天……光想到她的人,可岚就开始冒冷汗,“好,我马上起来。”
不知怎么搞的,才刚撑起自己,她又全身虚软的躺了下来。
“天,全身软绵绵的,坐不起来呢!”可岚皱着眉呻吟。
“你是不是病了?”春儿摸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儿烫。”
“是吗?”她摸摸自己的脸,随即摇摇头,“没关系,我还撑得住,顶多再熬一上午就解脱了。”不是说下午就要出发了?
“也是,那你再忍一忍罗!”春儿扶她坐起,“现在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春儿。”看着春儿,可岚不禁联想起同样体贴的倩儿,“那我过去了。”
洗把脸后,她便前往袁嬷嬷训练的小屋,只见袁嬷嬷黑着张脸坐在那儿,可岚全身神经一绷,打从心底害怕起来。
她鼓起勇气走进去,“袁嬷嬷,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睡晚的。”
“你以为说声抱歉就行了吗?”袁嬷嬷用手上的竹藤敲了下木案。“还记得怎么走路吧!再走个五十趟让我看看。”当是惩罚。
“是……”虽然疲累,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挺直腰杆走路。或许是身体不舒服,才不过十趟,她鬓边已冒出一颗颗汗珠,脸颊发红。
眼尖的袁嬷嬷立刻瞧出来了,她走向她,摸摸她的额头,“你病了是吗?”
“只是有点儿累,没事的。”怕袁嬷嬷又骂她,她只能强忍不适。
“真的没事?”袁嬷嬷又仔细端详她,“瞧,你的脸都泛红了,看过大夫了吗?”
“大夫?”她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真的没事,今天要做些什么?求求袁嬷嬷让我做点儿事,这样时间才过得快点儿。”
“你还真是。”袁嬷嬷见可岚不舒服,也不想再刁难她了,“你会下棋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下棋?做下人还得会这个?”
“下棋是宜亲王的兴趣,我看得出宜亲王对你很特别,哪天宜亲王找不到人下棋,你就可以陪宜亲王下棋。”
“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对于下棋她倒是挺有自信,过去只要爹一无聊,哥哥也不在家时,就会找她下棋。
“那来吧!”袁嬷嬷于是命人准备好棋盘,“现在我教你……”
“不必了,我会下棋。”可岚甜甜一笑,“袁嬷嬷,我不骗您喔!”
“真的?那就试试。”袁嬷嬷发现这丫头除了手脚笨了点,那张笑脸倒是挺可爱的。
于是可岚便举棋下了第一步,光是这一步棋的落点,袁嬷嬷就觉得意外,看来她真的会下棋,且棋艺不差。
而她的猜测接下来也得到了证实。
袁嬷嬷对她可是愈来愈好奇了,听宜亲王说她是个乡下姑娘,乡下姑娘怎么懂得下棋呢?
“哇……哈哈哈,我赢了。”可岚开心地直拍手。
“看看你,又忘了礼仪,姑娘家能这样笑吗?”袁嬷嬷皱着眉。
“我从小就这样笑呀!”
说实话,可岚在家也常被爹爹说少了姑娘家该有的矜持,但是娘总说随她高兴就好,做人不必这么拘束,她也就随心所欲的要笑就笑、要哭就哭,连走路也随自己高兴。
或许是第一将军府邸的人都已习惯自然不造作的大小姐,从没有人对她说些什么,真没想到来到岩国之后,她反而要学习这些。
“你呀!本以为你是装的,可现在看好像又不是。”
“我装什么?”可岚不解地问,不舒服的她小脸更潮红了。
“没事,我看你应该很不舒服,下午就要出发,还是去给大夫看看吧!”袁嬷嬷劝道。
“不必了,我觉得好多了。”只要想到要离开这里,可岚就很开心。
因为她不必再看见秀媛郡主,不用再想起齐玄睿与她的关系,这样想或许有点儿坏心眼,但她真的觉得愉快。
“那就随你了,那你去休息会儿吧!”
可岚望着她,“袁嬷嬷,您知道吗?您的人不错,以前是我误会您了。其实……您才是装的吧?嘻嘻!”
掩嘴一笑后,可岚便一溜烟的奔回下人房,而袁嬷嬷被她这一说,提起一口气却怎么也骂不出声。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这丫头,真是让人又恼又喜欢,淘气得紧呀!”
“袁嬷嬷,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刚从外面回来的齐玄睿想过来看看可岚训练的情况,却正好看见袁嬷嬷微笑的一幕。
“宜亲王,您回来了?”一见主子,她立刻福身请安。
齐玄睿左右张望了下,“咦,怎么不见那丫头?”
“您是说小岚吧?我看她有点儿不舒服,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袁嬷嬷说明道。
“不舒服,请大夫看过没?”他眉心一锁。
“没有,看她训练时总是怕累、怕痛,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没想到倒挺能忍耐病痛的。”袁嬷嬷笑了,“说实话,她还挺讨喜的。”
“袁嬷嬷也这么认为?”齐玄睿撇嘴一笑,“那我去看看她。”
“对了,她会下棋,宜亲王若想下棋解闷可以找她。”袁嬷嬷不忘提起这事。
“她会下棋?”齐玄睿感到疑惑,然而心底依然挂念着她不舒服的事,所以没有再细想此事,“好,我知道。”
来到可岚门外,他举手轻轻敲了敲。
“是我,宜亲王。”
正在床上躺着休息的可岚一听见齐玄睿的声音,便迫不及待的冲到门边将门拉开,并对他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宜亲王!”
瞧她那张红通通的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一时忘了男女有别,担心地捧起她的小脸,“天,你真的病了,看大夫了没?”
“您怎么和袁嬷嬷说的一样?我没事。”他的触碰似乎让她更烫了,而且还心跳加快。
“怎么会没事?不知道该怎么请大夫吗?我派人去请。”
他才旋身就被可岚拉住,“真的不必了,下午就要出发了,还看什么病?只要可以看着您,那就够了。”
“你说什么?”他被她这直接的话语惹得一愣。
“我说错了吗?难道想说的话还得拐弯抹角?”可岚一抬头,脑子突然一眩,身子便摇晃了下。
“你怎么了?”他上前扶住她,“别再跟我争了,看看大夫吧!”
“也……也好……”本来还不这么晕,突然眼前一黑。
齐玄睿随即来到外面,喊来府邸的下人,“去请大夫来,病人是下人房的一位丫鬟。”
“大夫!丫鬟!”那人先是愣了下,心想宜亲王还真关心下人,竟然会为一位丫鬟请大夫,“好,我马上去。”
吩咐过后,齐玄睿又回到可岚的房里。
“你上床躺会儿,大夫就快来了。”
可岚摇摇头,望着他那张俊脸,想找出一丝旧有的回忆,“秀媛郡主不在吗?”
“知道我下午要出发,她请人去准备一些东西让我们带着好路上用。”
可岚闭上眼,轻轻一叹,“看来她对您真的很好。”
“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感情一直不错。”他望着她看起来有些悲伤的眼神,“对了,你说你有心上人,是谁?”
“他……”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他住哪儿,我可以派人送你过去。”他等着她的反应。
“您要派人送我过去?”听他这么说,可岚心中非常难过。
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半点儿印象?
“当然,如果你有个依靠,我可以成全你。”他发现这阵子老是无缘无故会想起她,或许是她鬼灵精怪的表现吸引了他,而为了避免自己再受影响,如果可以送走她,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为何这么想,他的心会抽痛,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不,他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从小在爹娘的教诲下,他立志要功成名就,只有世代承袭的“宜亲王”是不够的。他一定要创造更高的成就。偏偏岩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与传统,那就是除了皇上之外,二品以上官吏王室的女人都得是名门之后。
所以,他将来的妻子势必是门当户对的女子,绝不可能是这丫头。
既然不是,他就不该花心思在她身上,不再看见她是最好的。
可岚抿紧唇听着他说出这段话,原本就算不舒服她还可以撑住,但一听他这么说,所有支撑她的力气顿时消失殆尽。
“不需要,您走吧!我想睡一下。”可岚难过的走向床,坐在床边。
“怎么了?不知道他在哪儿?”
“知道,但……但是他根本不记得我。”可岚苦涩一笑,只要想起自己居然为了一个根本不记得她的男人而逃婚,就觉得自己更悲哀了。
“这么说是你的一厢情愿?”说着,他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心中有块大石突然消失似的。
“一厢情愿就这么好笑吗?”可岚咬着下唇,已忍不住掉下眼泪。
“你……”他当然明白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笑出来,但还是要解释一下,“因为我没见过有哪个姑娘敢大胆的告诉别人她单恋别人,这才笑了。”
“您觉得我很大胆?”
“至少和一般姑娘比较,你的确如此。”他照实说。
“所以讨厌我?”
“这……”齐玄睿苦笑着,如果真是讨厌那就好办了,他也不必想尽名目将她送走。
“算了,不要回答,您千万别回答。”他有秀媛郡主这个青梅竹马的事已经让她很难过了,如果他再告诉她讨厌她的话,她真的会受不了了!
“呵,你当真好笑,到底是从哪颗石头蹦出来的?”齐玄睿双臂抱胸,饺着抹笑。
“什么嘛!”她又不是孙悟空。
“爷儿,大夫已经请来了。”门外有人禀告。
“进来。”齐玄睿让开身,见大夫进来立即道:“这位姑娘病了,请为她诊治一下。”
“好的,宜亲王。”大夫随即坐下,把了可岚的脉象,好一会儿才说:“应该是水土不服,再加上疲累,姑娘娇贵的身子这才承受不住。”
“娇贵,谁……谁说的?”可岚吓住了。
大夫捻须一笑,“脉象是骗不了人的。好了,我开几帖药方,连续服个两天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大夫,我们下午就得赶路,她的身子可以吗?”齐玄睿遂问。
“万万不可以,再快也得明天午后再启程,否则姑娘的病情会加重。”大夫叮咛道。
“我知道了。”他对下人说:“送大夫回去,顺便抓药回来。”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