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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 第9章(1)
作者:芃羽
  因为李明宗的话,害易行云连续失眠了三天三夜。

  他很烦恼,就怕自己真的病了、疯了,三天来总是尽量和任晓年保持距离,可偏偏两人都在饭店的同一个房间内,白天他透过计算机处理公事,她则专心地使用她那台iPad,不会主动吵他,但即使交谈不多,他却始终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有时,当他回过神来,会发现他正不自觉地盯着她看。

  然后他就会吓出一身冷汗。

  坏了!他的脑袋果然有问题,面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他竟然会被吸引,整个心思全黏在她身上,这到底要去看哪一科?

  精神秘?脑神经科?还是小儿科?

  昨天他带她去饭店餐厅用餐时,还特地注意其它的小孩,尤其是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奇怪的是,他依然讨厌那些小鬼,她们多半幼稚又天真,有的还吵闹得令他厌烦,似乎,他只有面对任晓年时才不会有奇特的感觉。

  不,应该说,相较于其它同龄的小女孩,任晓年显得特别不同。

  她可以安静优雅地吃饭,用一种大人的口气和他闲聊,她不聒噪,不罗唆,她稳重得体,她,完全不像个小孩……

  是因为她太早熟太懂事,才会害他常常忘了把她当孩子,错把她当大人吗?

  这种要命的错觉,问题是出在她,还是他?

  如果这是父爱,或是对小宠物的喜爱,那倒还好,偏偏,他又隐隐感觉自己对她并不是这种“正常”的感情……

  不是正常,那就是不正常。

  这几天夜里,任晓年常常会跑来和他挤一张床,似乎只有蜷在他身旁才能安心入睡,他虽然很想理智地将她赶回她的床,但一看到她信赖的睡容,他的手就完全不听使唤地轻拥住她,让她枕在他臂弯安稳入睡,并且,更无法克制地想去轻抚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唇……有时,更会偷吻她的眉,她的鼻子……

  哦,该死的不听使唤,去他的无法克制,他不想承认自己不正常,但很显然他已经不正常了。

  尤其是昨晚的梦……

  在他的梦中,她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在落地窗边,双手环抱住自己,微笑地盯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深深吻了她,还将她抱回床上,压在他的身下,正要脱掉她的衣裳时,她却变回了七岁的小脸,睁着无辜的双眼看他,天真地问他:“易行云,你在做什么啊?”

  他当场吓醒,心脏肝胆差点同时破裂,就这样一直睁到天亮,不敢再入睡。

  目光又偷偷移向窗边的任晓年,她专心地看着计算机,看来毫无困扰,也相当自在,一点警觉也没有……

  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煎熬,更不知道他的烦躁惊惧。

  她不知道,他就快变成大野狼,想吃掉她这个小红帽!

  Shit!

  从来没想过,一个七岁的小鬼也会把他的生活秩序搞得大乱。

  不但家回不得,还得被迫躲在饭店,二十四小时和她一起面对面。

  好累,这比连续工作一个月还要累,才三天,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任晓年还沉浸在计算机中,心无旁骛,他却已到了极限。

  心烦地扯着头发,他大大吐口气,霍地站起,决定出去走走。

  “我要出去一下。”

  不行了,他不能再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否则他会疯掉。

  “你要去哪里?”她愕然地看着他。

  “问那么多干什么?当然是去办我的事。”他冷冷地走向衣柜。

  她呆了呆,不明白他为何变得这么凶。

  “你怎么了吗?”

  “我怎么了吗?”他皱眉反问。

  “你……心情不好吗?”她试着问。

  “这不关你的事。”

  “哦……”她被他的口气刺伤,闭上了嘴巴。

  他背对她,脱掉身上的休闲上衣,露出精瘦的裸身,她不敢直视,又忍不住迷恋地以眼尾偷窥。

  易行云的身材削瘦但结实,高挑腿长,整个人比例俊挺优雅,搭上他犀冷清俊的脸庞,自成一股菁英熟男的魅力。

  她的心怦怦然,目光从他线条迷人的肩胛肌理移向他的右臂,看见伤口,倏地一怔。

  “你今天还没有换药吧?易行云,我帮你……”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他拿起衬衫套上,郁闷地道。比起内伤,这种外伤已不算什么了。

  “还是要上药啊,枪伤很容易感染……”她担心道。

  “我说不用了。”他转过身低喝。

  她吓了一跳,呆望着他。

  “我的手没事了。”他撇开头,不看她,扣上扣子。

  “不然先吃颗神武制的消炎药再出门好?”她不放心,主动从小袋子拿出一颗药丸,再倒杯开水,走向他,“神武的内服药也很有效,他很厉害,我有说过他也是天才吗?他的专长是医学,我们住在一起时,有病痛都靠神武的药……”

  神武,神武,听她嘴里一直念着这名字让他更烦,于是他不耐地挥手,发怒大吼:“我就说不要!”

  “啊!”她正巧来到他身侧,被这一挥打中了额头,整个人向后摔倒,杯子掉落,而她的手掌直接朝玻璃杯压下,玻璃杯被压碎,玻璃碎片就这么刺进她的掌心。

  “唔……”她痛得揪起眉头。

  他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抓起她的手,翻过来一看,脸色刷变。

  细白的小掌上被好几块碎玻璃扎进去,血全流了出来。

  他看得心如刀割,又气又怜又痛地大骂:“你看看你,谁叫你多事?我就跟你说我不要吃药了……”

  “我……”她怔怔看着他,满脸无辜。

  好心为他着想,竟然说她多事……

  他手忙脚乱地清掉她掌心的玻璃,再急急替她上药,缠上绷带,那把无明火还是无法消除,嘴里仍不停地轻斥:“以后别管大人的事,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

  “那还真的是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好,却给你惹麻烦,都是我的错……”她委屈地低喊,眼眶忍不住泛红。

  看她小脸泫然欲泣,他心一紧,气顿时灭了,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这么一说,她的泪更守不住,成串地滴落。

  “人家只是关心你,你却好凶……”

  “知道知道,别哭。”那颗颗晶莹泪珠全滴进他心里,重如千斤石。

  “也不晓得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一直对我发脾气,我又没惹你……”她哽咽地控诉。

  有,你有,就是你惹得我心情乱成一团……

  他在心里哀叹,却有苦说不出,不能说出。

  “好了,别再哭了……”他被她哭得心好闷好闷,闷得不知如何宣泄。

  “我就是想哭,怎样?”她暗暗气苦。

  他不知道,他刚刚害她手痛心也痛,臭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爱着他,却又不能说出来。

  他不知道,七岁的心根本盛不住二十六岁的感情,不知道满溢的爱被困在七岁的躯壳里有多么痛苦无奈。

  他不知道,她多想恢复原貌,站在他面前,大声告诉他,她爱。

  “我就是想哭……不可以吗?你这个坏人,关心你不行,想哭也不可以吗?你不要我管你的事,那你也别管我……”她瞪着一双泪眼,一古脑儿地把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够了,我已经够烦了,你就别再哭了!”他脱口怒吼。

  她吓住,足足杵了五秒,才大吼回去:“好,那我走,我不烦你。”

  吼完,她往大门直冲。

  他心急地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放手,我出去你就不会烦了。”她奋力想甩开他。

  “你别闹了!给我回来——”他又烦又气又心疼,一把将她扭回来,但力气太大,就这么直接把她摔向沙发。

  眼看她就要撞得鼻青脸肿,他惊急抽气,立刻使劲将她拥入怀中,在她摔跌时用自己全身护住她。

  她惊喘地蜷缩在他怀中,动也不动。

  “怎么样?有没有撞到——”他不顾手肘肩膀的疼痛,撑起上身,俯身询问,但喉咙倏地缩紧,再也无法出声。

  因为她正用一双含怨且燃烧着火苗的眼睛盯着他。

  这一瞬,他的心和理智几乎要融化了,大脑也失控了,所有的意识被一股邪恶的黑暗蒙蔽,他无法思考,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慢慢地低下头,慢慢地,向她的脸凑近……

  她屏住气息,瞳孔瞬间缩小,又惊又慌地看着他的唇向她欺来。

  就在他快碰触到她时,昨晚的梦境陡地闪进他脑中,他霍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做着和梦中一样的动作,在想着一样污秽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对她做什么?又想做什么?

  霎时,他吓得全身悚傈冻结,猛地抽身后退,像见鬼了似的瞪着她。

  “天哪……我看我真的疯了……完全疯了!”他惊恐地说着,一脸死白地转身冲出房间。

  她则恍神地呆坐而起,轻轻按住自己的嘴唇,一颗心狂跳鼓胀。

  易行云刚刚……想吻她……

  他的眼神与神情,一点也不像把她当成七岁的小孩。

  一点都不像……

  李明宗匆匆赶到饭店,在饭店地下一楼的酒吧见到易行云时,就发觉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易行云的电话,要他立刻过来,根本不敢耽搁,十万火急地就跑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接到的命令却是——

  “你要我把任晓年带走?”他惊呼。

  “对,把她带走,愈远愈好。”易行云大口喝着酒,满脸阴鸷。

  他不能再把任晓年留在身边,再待下去,肯定会闹出大事。

  “为什么?她惹你不高兴了吗?”李明宗不解。

  “别问那么多,把她带走就对了,立刻,马上。”他的愤怒中还带着令人不解的惊恐。

  “可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李明宗又问。

  “什么儿福机构,育幼院,都好,只要能收容她,确定她安全的地方……”他烦乱地道。

  “这样好吗?她会愿意吗?”李明宗总觉得任晓年不会想去。

  那丫头早熟又有主见,有时他常常会觉得她只是外表像个小孩,其实已是个大人了。

  “这件事由不得她,反正你现在就上去把她带走,别再让我见到她。”易行云低吼着。

  再见到她,他说不定真的会犯罪!

  说不定会真的……成为变态!

  “总经理……”李明宗满腹狐疑,究竟任晓年是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让老板气成这样?

  “别罗唆,快去。”他暴喝,一拳重重捶在桌面。

  “是。”李明宗不敢再多问,急忙上楼去找任晓年。

  他则一个人继续在酒吧里猛灌酒,只想快点把那份不该有的欲望浇熄。

  对,欲望,他不只是单纯的疼爱任晓年,刚刚想吻她的那一瞬间,他脑中想的,完全是男人想对女人做的事,是一种……

  欲望!

  拿着酒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瞪着杯中摇晃的酒液,自我嫌恶又恐栗。

  居然……对一个才七岁的小女孩……

  该死,他真的是个变态!

  易行云一口仰尽杯中酒,喘口气,索性拿起整瓶酒往口中直灌,恨不得用酒精把他体内那种恶心的想法全部清除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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