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去,她真心觉得大花跟小花是非常聪明的狗,它们的规矩很好,从不随处便溺,一定会在固定的地方便溺并掩埋,让她连一丁点的异味都闻不到,且不破坏她的苗圃,不乱咬东西,也从不乱吠。
晚上就寝后,它们就睡在她房门外,像是忠心耿耿的卫士般。楚鄂还说它们资质愚钝呢,她可真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
如果大花小花这还叫愚钝,那那些合格的军犬不就聪明到能考科举了?
不一会儿,大花小花吃光了碗中的食物。
楚鄂曾交代过太阳下山后就别喂它们吃的,一天只要给它们早午两餐便可。可是她觉得中午到隔天早上的时候颇长,怕它们饿着,所以晚上关门后,她会再给她们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们去喝水,我先去把门关了。”虽然它们听不懂,但她还是交代了声,才只身往前面走去。
寻常时候,宋依仁都会帮忙她一起关店,特别是她那日被人绑进宫后,她花了很大的工夫才瞒下真相。可今天宋依仁不在家,他的师傅寿山老人得到一批非常稀有昂贵的木头,要他今晚过去帮忙整理。
若是从前,她一定觉得有点寂寞。可如今因为有大花小花陪着,那种感觉也就消失了。
她正准备上门板,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
她转过头,只看见一个蒙面人。
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蒙面人一把用手中的布巾捣住她的口鼻,她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挣扎了几下,就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她意识到自己将遭遇危险,而在她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脑海中浮现了那人的身影及脸庞。
楚鄂……
“楚……楚鄂……”
像是睡了三天三夜般,宋依织幽幽转醒,却觉得头疼欲裂,不自觉喃喃叫着楚鄂的名字。她一时忘了发生什么事,好一会才想起她在打烊时被人掳走。
她惊醒,陡地瞪大眼睛。
睁开眼,她看见的是陌生的景象,她感觉自己睡在一块硬硬的床板上,身侧热热的。
不知为何,她感到害怕。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胸口有点凉,而且她隐约听见呼吸声,而那呼吸声不是来自于她。
她想象不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喔不,她不是想象不到,而是不敢想。但她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现实,不管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怕的状况。
于是,她鼓起勇气,霍地坐起,并转头一看——
眼前的景况让她顿时倒抽了一口气,然后不能呼吸。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不跳了,可她的脸跟身体却又一个劲的发烫。
有个男人躺在她身边,而且是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他有着一身精实的体魄,那线条完美到教人脸红心跳,而他不是别人,正是楚鄂。
他似乎睡得很沉、很香,她的动作没有令他睁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跟楚鄂会睡在一张床上,而且两人都衣衫不整?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一个蒙面人捣住口鼻,然后失去意识,那面人不是楚鄂,因为她认得楚鄂的眼睛还有身形。
楚鄂为什么会光着身体躺在她身边,他们到底……天啊,她的脑袋快爆开了,她得立刻把他叫醒!
“楚鄂!”宋依织激动的大叫,“你起来!”
大概是听见她大叫的声音,她见着楚鄂皱皱眉头,动了动身体,但仍没有睁开眼睛。
她一手抓着自己的前襟,一手用力推他,“你起来!你快给我起来!”
终于,楚鄂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眸有点失神的看着她,一脸迷惑。
“小仙?你……”
“你起来!快!”她又气又急地催促。
老实说,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虽然眼前的状况让她十分困惑慌张,但不知怎地,发现躺在她身边的人是楚鄂,她却又有种安心的感觉。
只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鄂坐起,一脸恍惚。“小仙,你在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她羞红了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
他细细思索了一下,“我记得昨晚我……”突然,他愣住,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快说啊!”见他突然发愣不说话,她急得又槌了他两下。
他望着她,一脸茫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我……我们……”想到他们两人衣衫不整的过了一夜,她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也热得像火烧似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一脸正经地回答,“昨晚我突然想去看看大花跟小花,我到时,发现有人正要带走你,就追了上去,突然脑后被重击一下,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闻言,她迟疑的看着他,“那……我的衣服不是你弄的吧?”
“当然不是。”他严正的否认并澄清,“我楚鄂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怎可能对你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那你……你的衣服也不是你自个儿脱的吧?”
“我是那种人吗?绝对不是。”
“那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种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虽然躺在她身边的人是楚鄂,确实教她安心不少。但一个未嫁的闺女衣衫不整的跟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在一张床上同宿一晚,再怎么说都不是件好事。
“楚鄂,我……我们……”她一脸羞红尴尬的看着他,“我们没……我是说……我们……”她想问他,他们之间是不是除了同睡一张床,其它的事都没发生,可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怎么都说不出口。
楚鄂知道她想问什么,眉头一皱,“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们都被迷昏了啊!”
“这我不敢确定。我听说有些药能让人乱性,就算是平时矜持的姑娘家,也会——”
“不要说!”她羞恼地打断他,“不可能,一定没发生什么事!”说着,她转过身,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整理好,就想跳下床。
“欸!”楚鄂一把拉住她。
她回头瞪着他,“做什么?”
“做什么?”他眉心一拧,“你想一走了之?”
她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必对我负责吗?”他认真而严肃地质问她。
“对你……负责?”
“当然。”他大言不惭地说:“我一向洁身自爱、清清白白,现在让你睡了一夜,又衣不蔽体,你当然得负责。”
她呆住。向来只听过女人寻死寻活要男人负责,却从没听过男人要女人负责的。再说,什么他洁身自爱、清清白白,她就不自爱、不清白吗?还说她睡了他一夜?可恶,吃亏的可是她,他在说什么?
“我们现在各自回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说。
“你实在太不负责任了。”他脸一沉,语带指责,“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宋依织傻住。她实在好想揍他,他在说什么啊?难道她是随便的女人吗?发生这种莫名其妙又离奇诡异的事,他以为她愿意?
“这么吧,既然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咱们就成亲吧。”他直接拍板定案。
“嗄?”她一呆,疑惑的看着他,“你说……成亲?”
“当然。”他挑挑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都已经看过我的身体了,我当然是你的人。”
“什么?”她用听到不可思议之事的表情瞪着他看,顿时说不出话来。
“咱俩都不是三五岁的孩儿,男未婚女未嫁,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说得振振有词。
“我……但我没想过要嫁。”
“世事变化多端,如今变化来了,你就别再抗拒。”
“我不!”她羞窘又懊恼地低喊。
“你不要也得要。”他脸一沉,严肃地说,“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还要做人吗?”
“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
“不行。”他打断了她,“我这人率直诚实,藏不住事情,三五天的时间,我就会说出去,到时你店也甭想开了。”
她呆住,愕然的看着他。她感觉他在威胁她,像是她不乖乖就范,他就会把今天的事写成告示,贴在京城各个角落似的。
如果他真将这事说出去,别说她没脸做人,恐怕就连她弟弟都抬不起头吧?
“楚鄂,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只是觉得既然天意如此,我们就别抗拒了。”
“我还有弟弟要养。”
“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他的事,我全包了。”他拍拍胸脯,爽朗一笑。
看着他那健美结实的胸膛,她脸又一热,不自觉的将视线往旁边一移。
“小仙……”
楚鄂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羞得想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握住。
“做什么?放手。”她羞恼的瞪着他。
“小仙,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跟依仁的。”他眼神专注而真诚地凝视她。
那真挚的情感令她心悸不已,她不敢直视那双热情又直接的眼睛,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她一点都不厌恶他,事实上……她是喜欢他的。
他想娶她,她很感激,也很欣喜,但她不敢高攀。也因此,她总是对他坏,不理他,为的不是别的,只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
她以为自己能一直拒绝他,没想到如今竟发生这场意外,难道真如他所说的是天意?
若这是天意,是不是不可违呢?她相信他不会骗她,他会信守诺言,照顾她,也会将依仁视如亲人般照顾。
她知道以她的身分嫁进将军府,前路必定难行。但,若一切真是天意,那么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另一次试炼。
对于试炼,她从不逃避。她自小在宋家便得不到温暖及照顾,十六岁被逐出家门,带着年幼的弟弟过了两年困苦的生活,那些日子她都捱过去了,现在的她只会更坚强,不会变脆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底下没有过不了的关,只有不敢过关的人。
这么一想,她的心豁然开朗,眸底闪着坚毅的光芒,认真地说:“既是天意,你可别后悔。”
他两眼一亮,“后悔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