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房内洒进了一室灿光,有几道光调皮的跃入纱帐中,温暖的唤醒相拥而眠的新婚夫妻。
阙穆沙很少能睡得这么沉,就算有需求时跟女人合欢,他也不会让女人留宿,因此当他一张开眼眸,看到的就是官紫熏美丽的容颜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缓缓的往他胸口注入。
她是他的妻啊……他轻柔的拉起她的一束发丝轻吻着。
官紫熏眨了眨眼,醒了过来,没想到对上的正是他深情凝视的眼睛。
他笑,“早。”
“呃,早。”她突然感到很害羞,因为阳光透了进来,照亮了纱帐,她一眼就看到两人赤/裸交缠的身子,被子早被请到床角去了。
看着她羞涩的眼神往床角看去,阙穆沙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伸长了手将被子拉来盖住两人,“你真的好会踢被。”
她粉脸蓦地涨红,“嗯,尤其是熟睡后,我总会不自觉的踢被。”
“我知道,岳父在我迎娶你时,特别附耳叮咛了这点。”
她心里涨满了感动,爹一直都这么关心爱护她。
“大夫跟他提过,你的体质气血不顺,容易胸闷引发燥热,被子自然盖不住,但也因为这样,若着游病邪就易入体,要我这个当丈夫的别睡死了,时时注意你有没有盖好被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的表情太过可爱。
她顿时惊讶的看着他,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
阙穆沙含笑望着她,“怎么了?”
“你笑了……而且是我第一次见你大笑。”她忍不住也扬起嘴角。
是这样吗?连他自己都感到错愕,她究竟有何魔力可以让他这么愉快?!
“我好高兴能成为你的妻子,光想就觉得好幸福。”官紫熏绽放一抹更动人的微笑。
因为他而感到幸福?!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诧异的瞪大了眼,但宛如凝脂的肌肤早已泛红。她可没有忘记,昨晚这种姿势是在做什么事。
“该、该、起来见长辈了。”她结结巴巴,因为他某个地方正激动的抵着她赤裸软嫩。
“他们可以等。”他沙哑着声音,接着立刻攫取她诱人的红唇。
“嗯哼……”
他用力侵犯她的唇,吻去她的抗议,让她再次沉溺在他火热的情欲中,娇喘不休。
结果,直至近午,阙穆沙才带着满脸羞惭的官紫熏前往厅堂,见那一大票令他很是厌烦的阙家人。
阙家大家长阙恪东看来精壮硬朗,虽然相貌英挺却带着一丝邪气;正室石玉卿依然娇艳动人,看不出年过四十,另外还有八、九名姿色各异的小妾,再加上曾有一面之缘的阙仁伟以及阙府的其他男丁,以及大姑、二姑、小姑等一大票姻亲,人多得她是真的记不住。
按理,她该一一上前敬茶,但阙穆沙只让她敬了爹及大娘,随即拥着她前往阙家祠堂,他似乎早已与他爹协议好,因为无人有异议。只是这些男男女女看来都不是很好相处,光睇着她看的神情就很怪。
在肃穆的祠堂上完香,阙穆沙突然开口,“有什么感觉?那一大家子的人。”
“很冷,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他们不喜欢我。除了爹还有点笑容外,其他人的笑容都虚伪得令人不舒服。”她不假思索的诚实以对。
还好,虽然她与他来自截然不同的家庭,但至少她还看得出来谁对她有敌意,这让他放心多了。
“那些所谓的亲人,除了找碴之外,平常我们并无往来,至于我爹,不久后他就要回到江南去风流快活,所以你不会太常遇到那些虚伪的人。”
淡漠的亲情与争权夺利就是阙家人的生存方式,她替他感到难过,更想给他温暖,给他一个真正的家。
阙穆沙面无表情的看着阙家的祖宗牌位一眼,牵起她的手,“明日你要回门,我们去准备些东西。”
她顺从点头,“对了,爹说官家的一切也将由你继承,所以会顺道安排让你参观官织坊及店铺,日后再带你去巡桑园。”
闻言,他走到祠堂大门的脚陡地一顿,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娘,听见了吧,你的儿子即将坐上阙家大位了。
成了官家乘龙快婿的阙穆沙就在新婚妻子与丈人的陪同下,参观了官织坊的织厂及店面,也明白百年官家为何能闻名天下,官家赏罚分明,善待织工家丁,分工明确,众人各司其职,因此无论是坊中工人或是府中家丁
多半都做了两、三代。
令他更惊愕的是,官家的帐务与经营,官紫熏竟然也担当了重任。
“我爹说毕竟是自己的事业,还有上千口人靠着官家吃饭,日后我的夫婿能不能让织坊愈来愈好也是未知数,所以凡事我也得学。”
阙穆沙凝盼着脸色红通通的她。紫熏一次次的带给他惊喜,虽有柔弱动人的外貌,骨子里却偏强又坚忍,如此矛盾又吸引人,让他对她更为喜爱。
官亦祥站在女儿身边,脸上有着以女儿为荣的骄傲。
“我知道你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现在你已是我的半子,有什么想法可直说无妨,鬼眼阙穆沙肯定有独到的生意眼光。”
丈人在前,他倒是谦卑,“穆沙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太多,所以官织坊的大小事就还是由爹来作主,爹只有紫熏一个女儿,所以她也可以回来帮忙,还能顺道陪陪爹,等日后爹想享受清闲悠哉的生活时,再把官织坊交给穆沙。”
官紫熏一脸惊喜,她没想到他如此贴心。
官亦祥也深感欣慰。女儿出嫁他是万般不舍,但阙穆沙对女儿如此体贴用心,女儿的眼光的确很好。
“时间晚了,你们回去吧。”用完晚膳后,官亦祥笑看着女儿,再对女婿点点头,但目光又随即回到女儿身上。
阙穆沙立刻说:“我先去吩咐车夫准备,紫熏再陪爹坐一下。”
她楞了楞,看着他先行步出房门。
女婿的敏锐让官亦祥满意的点头,他走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再次确认,“觉得幸福吗?”
这话似乎多余了,她脸上绽放的幸福光彩已给了他答案,但是为人父母,总是忍不住挂心子女。
她羞涩一笑,“嗯。”
他欣慰的看着女儿,她此刻已是一名美丽的少妇了,犹记得十几年前,她才呱呱落地,时光飞逝,爱妻都已离开他这么久了……
“去吧,他在等你。”
官紫熏朝父亲一笑,行礼告退。
不一会儿,她已坐在阙家马车内,静静的依偎在阙穆沙怀里。
“爹跟你说了什么?”
“只问我觉得幸福吗?我看着爹的眼神,知道他想起娘了。”
“你的答案呢?”他故意问。
“当然是幸福。”官紫熏漾着甜笑说道。
“真的幸福?”他突然很在意这个问题。
她拍头看着他,有些不解,“怎么一直问?”
“告诉我,要老实回答。”
她满脸认真的回答,“嗯,很幸福很幸福,只是,我可以再贪心一点吗?”
“贪心?”
“我要你也跟我一样感受到幸福,可以吗?”
阙穆沙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在乎的竟是他的感受。
他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突然有种预感,他浪荡孤寂的灵魂在与她相过后,或许将会不再孤单……他不由得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这几日为了婚事到来,她紧张得睡不好,经历了洞房花烛夜、见阙家长辈,到今日回门,她真的累坏了,不一会儿即在他令人安心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他凝睇着她甜美的睡容,也闭上眼睛小憩。
马车答答的直奔穆沙府,在车快拉起缰绳停车后,连忙下车备妥矮凳,大门口几名侍卫分站两旁静待主子跟夫人下车,没想到等了半晌,马车里仍毫无动静。
金滔接到消息后出门迎接,没想到只见众人排排站,却不见主子下车,他上前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七爷,到府了。”
但车内仍然没有回应。
他斗胆上前拉开车帘,蓦地,众人一怔。
车上相拥而眠的两人看来既温馨又甜蜜,可天知道,他们跟了主子多年,何曾在冰冷阴沉的主子身上感受过
这样的宁静与平和?且一向浅眠的主子,哪曾如此放心熟睡?
他们这个夫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一向不轻易信任人的主子如此沉静放松的入睡?这是除了金滔外,每个人心里一样的疑问。
阙家老宅内,在经过几重拱门后,一座富贵华丽的厅堂里,阙恪东的正室石玉卿及小妾们排排坐着,她们的儿子也全被唤了过来。
气氛凝滞,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但过去一向水火不容、争风吃酷的阙家妻妾,这会儿对接收了阙家大部分产业仍不满足的阙穆沙同仇敌忾了起来。
没错,她们都是专横霸道、目中无人之辈,阙穆沙的娘亲善良软弱,因而成了她们欺负出气的对象,孤立无援的她染上一场大病后就死了,而人家的儿子这会儿可要飞天了,但能怪谁,谁让她们自己生养的全是饭桶!
身为长子的阙仁伟首当其冲,他原本该是最有机会拿到家主之位的人,所以从阙穆沙新婚以来,就被他娘亲念到耳朵差点长茧。
“要是真的让他坐上大位,我们的日子可难过了。”二姨太忍不住叹息。
“现在也只能拖延时间了,要继承大位,也得选个黄道吉日。”三姨太提了个办法,立即引来其他人的认同,纷纷点头附和。
但这又能拖延多久,她们这些儿子个个不学无术,流连花丛,在他们的爹当家时,大家各凭本领挖金山银矿,日子自然过得轻松快活,但是阙穆沙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旦他当家,要从他那里弄到银子,可以肯定绝对比登天还难,这可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生性风流的阙恪东近几年迷上江南的风光与佳丽,迫不及待想回去抱美人,打算趁此时交出家主之位,因此吩咐所有子女明天都回到老宅来。
厅中一片愁云惨雾,众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更好办法,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翌日,关家所有子女都齐紧厅堂。
“让穆沙继承家主之位的事有何进展?”阙恪东看着石玉卿问。
“这是大事,得找个适合的良辰吉日进行才是,但一直要到初秋时分才有好日子。”她边说边看着面无表情的阙穆沙。
他亦冷眼看她。若在过去,他的反应断不会如此平静,但此刻,他并未感到愤怒,反正再漫长的日子都已熬过来了,不差这几个月。他向父亲点点头。
阙恪东满意的笑道:“那就这样吧。”
这么顺利?!众人错愕不已,他们一致认定阙穆沙会有意见,甚至会坚持近日就要在祠堂举行家主之位继承大典,他们还肠枯思竭的想着要如何说服他。
没想到阙穆沙突然向父亲说:“登上大位,现在只不过是差一个让名实相符的仪式而已,日子虽然延后,但孩儿现在应该已经能掌控实权了吧?”
这个跋扈阴险的家伙!众人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横眉竖目的瞪着他。
石玉卿第一个跳出来说话,“你这是在逼你爹放权吗?他虽然在江南快活,但总管事还是得定期,向他报告——”
“没关系,我说过了,谁能达到我的要求谁就能坐上家主之位。他娶了官家千金,的确是达成了目标,他这么要求并不过分。”阙恪东打断妻子的抗议之词,看着仪表出众的阙穆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孩子完全
承继了他的霸气与能力,将阙家交给他他很放心,未来阙家只会更往上爬,之后他只要坐着享福就好。
这一席话成功的堵住所有人的嘴,阙穆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