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成亲之前冯思璇没有见过李奕晨,可这一次她见了他,帮了他,甚至同他讲过话。
很多事情随着她心性在变……因为她想去外面散心,所以她碰到了李奕晨,因为她一开始不愿嫁给李奕晨,所以他们的婚事不是一开始就订下了。
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冯思璇除了应付冯府的人,也打算打破原来的轨迹,以前她只在王府和冯府中周旋,而忘记了她自己这个人,如今她要多一些筹码,即便以后重蹈覆辙地陷入生命攸关之时也能来一个金蝉脱壳,只是她势单力薄,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但是一日没有势力,她永远只能被人宰割。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着剪子剪去牡丹花多余的旁枝。
“三妹妹如今真是悠闲了。”
冯思璇头一回,看到了二姊冯思语,“二姊姊。”她将剪子递给了一旁的碧莲,让碧云去泡茶,“二姊姊快请坐下吧。”
冯思璇也没有特意领她到屋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有着石桌、石凳,便邀请冯思语坐了下来。
待碧云将茶水点心端上来,冯思语才开口说话,“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机会跟三妹妹一起喝茶聊天了。”冯思语笑着说,眼里有着隐藏的嫉妒。
冯思璇一听,心里腹诽,冯思语可从来不爱来她这里,面上温和地说:“二姊姊说笑了,王府的规矩森严,但也不是不给情面的,二姊姊若是想我了,便让人递帖子来。”
冯思语听了这话,心里堵得慌,以后冯思璇的身分就是王妃,要见冯思语一眼还要行各种规矩真是让人不耐,不过她也不会想见冯思璇,这不是赶着上去给人家羞辱吗?
冯思语想不通,爹爹怎么就让冯思璇去当王妃呢,她也还没定亲,这好事完全可以落在她身上,想着她一向不喜欢的冯思璇以后当了王妃,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她就不爽。
冯思璇淡淡地说:“二姊姊姐还说我呢,你自己有了好事都不告诉我。”
“什么好事?”冯思语一愣。
冯思璇促狭地道:“我听娘说,娘已经为二姊姊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了,若不是这样,这王妃可轮不……”她蓦然打住,神情慌张地说:“二姊姊,我刚才胡说的,你可别当真。”冯思璇双手捂着嘴,一旁伺候的丫鬟站在不远处,听不见她们的对话,但她相信冯思语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冯思语只稍稍一想便想通了,苍白着脸,“是吗?”她的亲事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冯思璇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依冯思璇的意思,这王妃本该是她的,娘怎么可以推给了冯思璇呢?
冯思璇垂眸,嘴角带着冷笑,她还得趁嫁出去之前,让某些人之间离心才是,语气轻飘地说:“娘让我不要说,二姊姊就当作没听见吧。”
冯思语紧抿着唇,过了半晌,笑颜如花,“三妹妹说什么呢?我可不知道。”
她信了!冯思璇却做出狐疑的模样,“那二姊姊的亲事……”
冯思语沉着脸,“三妹妹,娘心里有数呢,但我确实不知情。”
冯思璇一笑,“是了,娘肯定是怕臊了二姊姊才如此谨慎,这一段时间又忙着我的事,等我出了门,娘就要忙二姊姊的大事了。”
冯思语勉强地笑着,心里有着无数的猜忌,喝了几口茶,就匆匆地离开了。
冯思璇笑着继续品茶,她相信冯思语很快就会跟张氏离心,因为张氏绝对不会告诉冯思语,她嫁给晨王是去做细作。
日落西山之前她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让丫鬟收掉了茶水,往屋子里去。
可不一会儿外院的小厮传话说让她去一趟书房,冯思璇收拾一番便去了书房,等她从书房里出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冯天耀跟她说李奕晨要与她一同去花灯会,让她好好把握机会,李奕晨居然邀她一起去花灯会,每逢初夏之时,京城就掀起了一股看花灯、猜字谜的风潮,冯思璇虽然没去过,但也听别人说起过,可李奕晨怎么会想跟她一起去呢?在她看来,李奕晨也不是一个会风花雪月的男子。
“三小姐,您与晨王是未婚夫妻呢,名正言顺,出去玩也不会让人说闲话的。”碧云以为冯思璇是因为害羞才一路不语。
“嗯,不知道明日要穿什么好?”冯思璇羞红着脸,两手交缠着,一副见心上人的模样。
碧云呵呵地笑了,“三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夫人前一段时间不是给三小姐做了一身绿裳吗?三小姐肌肤白皙,穿那套一定好看。”
“嗯,就那一身吧。”冯思璇点头。
她低头思索着,想着李奕晨突兀的邀请,她似笑非笑,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后发生的事情也一定不一样。
这一次,她要做的就是让李奕晨知道,她是一个细作,她是一个坏人,让他对她生厌,让他将她驱离。
翌日,晚霞染红了天空,日头渐渐的不再炎热时,晨王的马车徐徐地来到冯府前。
冯思璇一身轻薄绿裳、一支金色发簪,简单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还未走门之前竟碰上了冯思怡和冯思语。
“大姊姊,二姊姊。”她打招呼。
“三妹妹是要去看花灯吧,哎,我也好想去看啊。”冯思语嘟着嘴,一副娇俏的模样。
冯思璇犹豫地说:“我是第一回看花灯,二姊姊以前没看过吗?”
冯思怡和冯思语以前在大哥冯思议的带动下自然是去过的,还很好玩呢,如今听冯思璇这么一问,她们才想起冯思璇从未跟他们三人一起出过门。
“莫非你们也是第一回?”冯思璇开心地说:“既然如此,就一起吧,要是被人看笑话了,也有你们陪着我。”
冯思怡温柔地开口,“我们以前看过几回。”
一旁的冯思语则是不说话了。
“这样啊……”冯思璇低下头,极轻地说:“我都不知道。”
冯思怡和冯思语当下尴尬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碧云连忙道:“三小姐,晨王的马车在府外呢,三小姐还是不要让王爷久等了。”
冯思语一听,“三妹妹刚才可是邀请我们了呢,大姊姊,我们也跟着凑热闹吧。”
冯思璇瞟了她一眼,低低地说:“刚才我没想仔细,还没问过王爷的意思呢。”
冯思语瞪着她,“三妹妹可别出尔反尔。”
冯思璇急忙地摇头,“我、我……”
碧云在一旁看得头都大了,这二小姐怎么出来闹呢,她正要开口,冯思璇却委屈地吩咐她,“碧云,你去问问王爷。”
这种事情哪能问王爷啊,堂堂王爷带着未婚妻出去还是有理,可还带着两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这是要闹哪样呢。
碧云可不敢接下这事情,笑着说:“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门是要夫人同意的。”
一旁的冯思语一听,正要开口,冯思璇的嘴却比她快,“那便去问问娘吧。”
碧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张氏那里。
冯思璇转头对她们笑了笑,“看我傻的,娘这么疼爱大姊姊和二姊姊,肯定会让你们一同前去的。”
这话让原本脸色不好的冯思怡和冯思语缓和了脸色,没错,她们在张氏那里一向很得宠。
冯思璇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轻轻地勾了一下唇,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碧云很快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叶嬷嬷,叶嬷嬷笑着对她们行完礼,催促道:“三小姐,赶紧去吧,夫人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下一回跟着大少爷出去就成了。”
冯思璇点头,对着两位姊姊说:“那妹妹告退了。”说完领着丫鬟走人了,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消片刻,她便走出了冯府,上了王府的马车,当她看见马车里的李奕晨时,她愣了一下,他们身分已经是未婚夫妻,坐同一辆马车也是正常。
冯思璇粉红着脸颊坐在一旁,“王爷。”
“冯三小姐。”
接着马车里便是一片沉默,冯思璇心中暗忖他想要做什么,抬起白玉的手斟了一杯茶,这个举动她做过无数次,她很自然地将茶放在了李奕晨前面。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李奕晨惊疑的目光,她娇柔地笑着,“王爷,请用茶。”
李奕晨正好想喝茶,端起喝了一口,“有劳。”
冯思璇垂下眼眸,静静地喝茶,她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他的每一个习惯她都太熟悉了,就是他想喝茶,她也能知道一二,更何况她潜意识里就是她喝茶,也该给他倒一杯;她要吃点心,也该给他弄一份。
这可怕的念想就这么扎根在她的脑海里,她是因为彼此的熟稔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李奕晨什么都不知道,要嘛就觉得她太主动,要嘛觉得她心细。
她心中默默一叹,告诫自己不要再多做无用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突然马车一个颠簸,茶杯没拿稳,直接掉在了马车上,而她因惯性直接往前跌,一只大手横空伸了出来,将她抱了起来,免去了她被甩得鼻青脸肿的凄惨。
“冯三小姐要小心才是。”
李奕晨低沉的声调划过她敏感的耳郭,她瞬间红了脸,嘟囔着,“谢谢王爷。”
他放开她,将她按坐在自己身边,“冯三小姐还是坐在本王身边比较安全些。”黑眸带笑地打量着她,她估计是羞愧得要钻进土里去了。
冯思璇是羞得不行,她暗骂自己没用,竟粗心大意地走神了,还丢脸地差点摔倒。
李奕晨眼角瞄着她的裙摆,“三小姐的裙子湿了,是否回去换一换。”
冯思璇跟着低头一看,“不用,不过是湿了一角,并无大碍。”
李奕晨见她并不在意,心知她也不是矫作的女子,态度也柔和了几分,“本王的船就在渡口,上了船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冯思璇闻言吃惊地看着他,“不是说看花灯吗?”
李奕晨笑着说:“自然不是,先游船一番,边赏月、边用膳,之后再上岸看花灯,如何?”
冯思璇不曾出去玩过,上一辈子未出嫁时待嫁闺中,嫁给李奕晨后也没有出去玩,最多是一起参加宫宴,或者办花宴邀请贵人来玩。
她不免心动,觉得李奕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被自己发现了,原来李奕晨在玩乐方面也是个中高手,她微笑道:“全凭王爷安排。”
马车辘辘,停在了渡口边,李奕晨先下了马车,转身伸手虚扶了冯思璇一把,冯思璇客气地道谢。
两人上了画舫,冯思璇的眼睛一转一转的,深沉心思暂且放下,她把自己当做李奕晨这边的人,也就不用装模作样,脸上也流露出了童真的笑容。
“三小姐坐过船吗?”
冯思璇暗笑,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她扬着明媚的笑容,“未曾,还是托了王爷的福。”
看她的神情并不是做作,李奕晨儒雅地说:“既然是第一次上船,三小姐还是坐着先,等船开了,习惯坐船了再到处走走,免得晕船。”
这画舫极其精致,画舫上张灯结彩,贴着晨王府标记的灯笼高高地挂起,船柱雕梁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呼之欲出,画舫上的下人恭敬地立在一边。
他们走进一看,那画舫内部极其精致,一张月牙桌、三张鼓凳,一旁竖着一张香几正熏着香,香气环绕着四周,清风微拂,疏帘轻浮,几个小巧精美的瓷器或置于桌上或是摆在角落,乍一看颇有几分清雅之风。
李奕晨率先走到了梨花木椅子上坐下,大手一挥,示意冯思璇也坐下,冯思璇今日的绿裳是轻纱所制,风一吹,绿纱轻飘,她盈盈走来,婀娜多姿。
他的眼神沉了沉,明明只是一个少女,却恰好介于纯真无邪与妩媚动人之间,冯天耀这个女儿当真是深藏不露。
李奕晨怎么可能知道,冯思璇早已做过人妇,身上自然有着少妇的柔美,偏偏她如今模样稚嫩,便两者之范沾了些,既是甜美的小姑娘又是婉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