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李重熙带着未央行大礼,正式迎娶她成为太子妃。
入洞房后,他并未向祝贺的大臣们敬酒,而是走到宫里一处名为子勤殿的居所。
他一到门口,看守的侍卫立即开门,殿里的宫人见到他,纷纷行礼。
门口侍卫随即关门,戒备森严,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门才再度打开,李重熙神情沉重地走了出来。
“见过人了?”当他走出来时,东巽王萧立也步向他。
“是。”李重熙敛下神情,向他行礼。“我报告了迎娶南襄国公主的事,她……似乎很开心。”刘后便是萧立的王后,萧元展的亲生母亲。唯一的儿子过世后,她便因病独居子勤殿,平日谁也不见,只有萧立与自己来探视。
“嗯……”萧立沉吟不语,可看得出似乎想起什么往事,甚至如同李重熙一般,流露一丝凝重。
李重熙不再作声,只是等着萧立收回心神,再度对他开口。“政变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计划里,崔丞相已使谢涛调来飞虎将军的兵马,后天……便是长晏宫禁卫最少、最适合起事的日子。”
萧立颔首。“那一日,便可以杀了李厚,为你的双亲报仇了……”
二十几年了……他终于等到李重熙长大,终于等到他能为挚友文庆太子及亲爱的妹妹报仇!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这一天,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
“那么……您开心吗?”他突然这么问。
萧立转头看他,目光仍是和蔼慈爱。“当然,见你如今这般有气度有本事,我一点也不愧对将你托付给我的妹妹,还有你枉死的父亲……我觉得非常开心。”
即便他失去了亲生儿子、失去了皇后吗?
想起刚刚见到的刘后,他不禁想,或许外面风传的一点也没错,萧元展是被他害死的,如果没有自己,他绝对不会死……
“别再想过去的事了。”萧立似乎发觉他的心思,对他说道:“元展跟刘后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要说,也是我害了他们,你无须自责。”
“舅父……”李重熙终于喊出声。这是他知道身世后,只有两人单独相处时才能唤出口的称呼。
“你只要完成登基大业就好,我只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成为大广朝的皇帝,不愧对所有死去的人,只要这样就够了。”
李重熙望着他,似乎欲言又止,可最后仍是趋于平静,顺从地敛眼。“是,重熙一定会谨记您的话。”
“好了,今夜是你的大日子,还是快去陪太子妃吧!不要耽搁了良辰。”
“重熙遵命。”他揖手拜别萧立,转身往东宫殿步去。
良辰吉夜,宫里处处结了红彩花,远远听得到因为宫中有喜而被赐赏玩乐一夜的宫人们欢笑……
李重熙步至东宫里特意栽植的梅树前,望着已过花期的梅树,不期然想起了那日与未央在锦亨园梅树下的回忆,想起她的笑颜,他的严肃神情终于放柔,俊唇出现了淡淡笑意。
走进了东宫殿,宫娥们立即行礼,他来到喜房,只见未央坐在一团锦红中,披着红盖头等待自己。
“恭喜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喜结鸳盟,愿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
在宫娥们的祝贺声中,李重熙接过了喜娘递来的枰杆,微笑温道:“你们都退下,让我与太子妃独处吧。”
众人不敢违背命令,便相继福身。“是。”
待她们退下,他转身举起秤杆,正想揭开盖头时,却见她小手拧紧,似乎不安紧张,他忽然想逗逗她,于是放下枰杆,在她身畔坐了下来。
“重熙哥哥?”发现他的动作,还未被掀开喜帕的未央转头看他,却不敢自己拉下喜帕,因此根本看不到他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怎么了?怎么不——”她一顿,觉得“不揭盖头”这句话由自己说出来太羞人了,就算他们并非初次见面的夫妻,可今夜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啊……
“怎么不说了,难道你还不想揭盖头?”
“才不是呢!”她急急抗议,怕他误会了,索性拉起喜帕的一角,蹙着眉觑他。“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快揭?我……我有点闷了。”
娇怨、无辜、我见犹怜……他被她似水的目光震动了,于是伸手揭了喜帕,珍惜地凑上去一亲芳泽。“我正在等你主动呢!”
她顿时一臊,血气由脸蛋红到脚心了。“重……重熙哥哥又闹人家了!”
“我没闹你,是有个秘密跟你说。”他见到她羞怯了,笑容却更加温存深情。“不过,你得为我脱下衣袍,才可以说。”
未央的脑袋一片混沌,瞥眼一瞧他虽称不上猛壮,却英挺得惹人遐想的身躯,忍不住乱想他藏在衣袍下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人之处?
是跟哥哥一样白净,还是像之前桓玄公开比武时,她无意见到像他身上一样黝黑的肌理?不对不对,她到底乱想什么呢?
她口吃起来。“一……一定要脱吗?”
“当然,”他笑,然后抓起她的小手,将她扯向自己。“请吧,太子妃殿下,今夜可是我们的大好良夜。”
反正他们要成真正的夫妻,脱衣服……是第一步,喜娘们教过她的。
未央凛息,强自冷静地伸出手开始剥去第一层大红金线外袍,然后是金色绫袍,再来是他的腰带……
她的身子好热,可是双手颤抖,每脱一层就越来越害羞。
剩下一件红色单衣时,她想着里面他肯定不着寸缕,她的小脸也胀红到了极点。
抬头见他好整以暇地微笑,她也马上敛眼,咬牙做了一个太子妃、一个妻子绝对应该做的事,那就是——伸手解开他的衣襟。
然而,她的视线却没有如自己所想急急转开,反而盯着他胸前的美玉,有些忘神……
“重熙哥哥……”她目不转睛,恍然想起在哪里见过眼前的美玉了。“你胸前的玉……不是、不是……”
是她曾经看过的,子玉哥哥手里拿着的玉!
他将龙玉拿近她的眼前。“你记得它吗?很久以前,我拿着它在皇宫的后 庭,有一个小姑娘追蝴蝶追到我面前,还跌了一跤……然后她问我名字,我告诉了她这玉的名字——”
“子玉?!”她错愕地抬眼,张着唇。“你……你是子玉哥哥?!”
原来真的是他!难怪她第一眼便认为他跟子玉有关系,可是……可是他为何要瞒着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跟她说清楚?
“没错。”他迎视她的错愕目光,沉声解释。“可是那时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块玉有别的故事,天下没人能知道。”
“什么故事?”她愣愣地问,随即想通。“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块玉的存在,难道是我可以知道了?”
“对,”他奖赏地笑了。“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太子妃,是我最亲的人了。”
她觉得惊讶又觉得困惑。“那是什么故事?”
他凛眼,将龙玉的另一面文字出示给她看。“如你所知,这块玉叫“子玉”,还有另外一块叫“父玉”的玉,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冰晶龙玉,也是大广朝李帝父子相传的传位之宝。”
“重熙哥哥,你说什么大广朝?意思是……拥有这玉的人,若不是李帝,便是太子,那么你……”不正是李家人吗?!她震撼得心都颤抖了。“可是你是东巽国的太子……这怎么可能呢?”
“那只是欺世的身分,真正的我叫李重熙。”他缓了缓笑,神色沉重地解释。“我的生父是文庆太子,我的母亲在文庆太子被杀后,逃回东巽国生下我,因此我不得不隐藏身分,把身为舅父的东巽王认作父王,活至今日。”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是听说过文庆太子的事,可那跟她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怎会想到眼前的他不但是她的子玉哥哥,还是真正的李家人?!
“那么你故意隐瞒我,是怕传出去性命会有危险吗?”难怪他不能相认,原来是有道理的。
他温柔地握住她肩膀。“抱歉,未央,我瞒你瞒得苦了。”
她看着他充满歉疚的眼神,也为他心疼了。她的子玉哥哥哪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必须活下去,才不得不骗她啊!
她摇头。“不,你没错,虽然你没告诉我真正身分,可是你还是喜欢我了,我们还是成亲了,如今知道你就是子玉,我觉得很高兴,一点也不难过。”
闻言,李重熙眼神一黯。
未央,如果你知道我当初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还会这么说吗?
如果……你知道我打算利用你牵制你哥哥,甚至要得到南襄国之力?
他凛住,眼底闪过突来的心虚,不禁深吸了口气,才再度迎视她。“谢谢你这么说,未央。”
现在,他是真的喜欢她、爱上她,不容她离开自己,就算她原本该属于萧元展又如何?萧元展已经死了,如今只有他配拥有她——
他将她拥入怀里,动情又疼惜地低喃。“我保证会好好待你,此生此世,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将来他得帝位,她定会是他的后宫唯一一人。
“重熙哥哥……”她抱紧他。这么美、这么悦耳的话为什么无论听过几次,都会像心里沾了蜜,一样感动得想哭呢?“你放心,这秘密我绝不会说出去,一定会把你的秘密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她没说谎,如果他生命受到威胁,她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她会把这秘密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因为他也等于她的命。
他笑了,因为她的傻气、她的真心。他捧起她的脸,好疼好爱地与她厮磨。“未央,谢谢你。”
“不要说谢谢嘛!”她微噘娇唇,低嗔。“我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对,我们是夫妻了。”他深情地觑她。“既然太子妃为我脱了衣,那么,换我为太子妃卸衣,如何?”他接下她的话,也以俊唇顶开她害羞低垂的红唇,然后含 住她的,辗转地缠绵。
她也含苞待放地迎合他,由他除去所有的束缚,任自己的心和人都紧紧贴近他,彷佛永远不再分开。
从此,永夜良辰再无语,只有芙蓉帐里两人的交缠身影,在烛光闪烁的春宵中,享受千金换不来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