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里,两个女人,一红一紫,身上皆是凤麟锦服,华贵难言。
“此话当真?!”年纪稍轻的红衣贵妇,原来祥和的脸庞在瞬间丕变。
“我本来不想说,但瞧你傻这么多年了,再憋着不说,我自个儿也难受。”年长些的紫衣美妇语意深长。
“你可有证据?!这话不能乱说,我不信!”红衣贵妇极为激动。
“不信今晚你尽管去瞧瞧,也许就能死心。”紫衣美妇眼里隐藏了几丝讥笑。
问言,红衣贵妇面上血色渐失。
“不敢吗?其实你早怀疑了,不是吗?那就去证实,等面对现实,你才不会再被当成傻子!”
红衣贵妇双目惊惧的望着对面女人,这会不只面色苍白,连身子都颤抖起来。
“你不是上朝听政去了,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回来了?”九珍见才出门不久就又回来的丈夫,讶然的问。
“我是来带你去接人的。”祈夜白开心一笑。
“接谁呢?”
“去了就知晓。”他神神秘秘地说,开心的露出一口白牙。
虽说储君的工作对他来说应付自如,但唯独天未亮就得早起进宫议政一事,他觉得挺累人的。
瞧他早上还臭着脸进宫,这会却眉开眼笑的提早回来,九珍狐疑地望着他,有什么好事吗?
“走吧——不成,差点忘了,你得先换套衣裳!”他瞧了瞧她,马上又拉着她进寝殿。“春彩,快,快替你主子换件正式的衣着,接见外宾用的!”他快速吩咐。
“外宾?是哪国外宾来了?”九珍很好奇。
原来是他国贵宾来了,可一般外宾不一定要王储亲自接待,这回是哪国特使,居然让他这么重视?
“别问,会误了时间的,还是快让人更衣吧!”祈夜白就是不肯说。
他越是如此,九珍就越快好奇,但他一句没时间让她还真没空闲多问,只因春彩已招来三、四个人,七手八脚的帮她梳妆打扮。
而且为了不失庄重,她只得穿得正式些,衣着自然也更加讲究又繁复,要穿妥还真得花些时间。
在祈夜白连连催促下,九珍终于梳妆妥当,他携着她,很快前往城门十里处等候。
“这到底——”
“来了,来了,启禀王爷,大王子到了!”周彦老远见到车队,马上来禀。
“别问了,就要见到人了,下车吧。”祈夜白笑嘻嘻的拍拍嘟起嘴的妻子。
当车队靠近些,九珍远远见到那抹系在最前头的旗帜,眼儿登时亮起。“是岭南的特使团?!”
“是啊,就是岭南来的人。”站在她身侧,他等着欣赏她惊喜的模样。
“那四哥是不是也回来了?!”她立即想到。
祈夜白笑得极为宠溺。“当然,不然我何须专程带你来接人?”
九珍欢喜的用力抱住他的腰,仰着头望他的小脸上粲笑如花。“太好了,上回错过与四哥相见的机会,想不到才隔没几个月,四哥居然又回来了!”她简直喜出望外。
他抚了抚她的俏颊。“上回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所以这回岭南大王子要来,我特地要求人在岭南的权四哥陪同,让你一解上回错过的懊恼。”
“谢谢你了!”这家伙早计划要四哥回来,却将这事瞒着她,这里才拉她来接人,目的定是要给足她惊喜。
车队接近,九珍暗想,居中骑在马上的男人,应该就是岭南大王子,而落在他身后的一匹马距离的人,正是她一年多未见的四哥,权永爱。
她兴奋不已,家中上下若知道四哥一年内第二趟回来,一定很高兴!
只是,这趟四哥是奉命陪同岭南王子回朝,那位王子才是主客,不知是否有机会能回家一趟见见家人?
尤其是小钗,对了!她得派人通知她一声。
不久,车队抵达。这位王子是岭南王的长子,年约四十八,比大莱皇帝还要年长几岁。
他外表严肃,在身份上并非是储君,岭南的储君是三王子,所以见到此番前来迎接他的居然是大莱储君夫妻,顿时感到面子十足,笑容也万分高兴。殊不知这两人出现,为的可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陪同的大莱使臣。
他们将岭南大王子接进皇宫,之后皇帝自然要设宴款待,但在皇帝接见前,就先由祈夜白负责接待。
晚宴前,他带领南人参观大莱皇宫,依大莱礼仪,身为主人的祈夜白领着大王子走在前头,王子带来的妃子与九珍走在稍微落后的地方,身为臣子的权永爱则落在九珍后头。
九珍穿得隆重,尤其脚下蹬的是迎宾高脚鞋,走没几步路,脚跟就有点疼了,速度也变慢,但她仍频频回首偷望四哥,希望有机会与他说说话,至于她前头的男人却不时注意着自个儿的妻子。
看见两人对客人不怎么理睬,只是各自注意着自个儿关心的人,让权永爱也忍不住露出有趣的笑脸。
祈夜白见九珍越走越慢,视线往她足上瞄过后,轻蹙眉头,又走了几步,便停下来对岭南王子道:“大王子,这是御花园,里头种植了许多大莱的奇珍异草,你可领着妃子随意参观,我与王妃就在此地等待,稍后再一起进殿参加皇上为你设的迎宾晚宴。”意思就是要他自个儿自便,他暂时不奉陪了。
大王子着实一愣,权永爱见了不得不忍笑,赶紧上前朝贵客道:“这御花园有我大莱历代皇帝的许多巧思与珍奇,就由我一一指给您看。”
“那我也一道去——”九珍见四哥要走,马上要跟。
“王妃。”祈夜白微笑地轻唤一声,眼底却充满警告。
“可是——”难得四哥回来,她想跟嘛!
“咱们就在这暂且等一下,大王子应该很快就会绕回来的。”他皮笑肉不笑的提醒。
可九珍想跟着走的眼神说有多渴望就有多渴望,大王子见了,以为她贪玩,便笑着打圆场。
“王妃精神挺好的,若想一起走也无妨。”他礼貌的邀请。
九珍听了马上想点头,但瞧见某人冷冷的一瞥,当下只能收回不甘心的眼神,露出乖巧的笑容。“不了,我还是待在王爷身边,专心伺候他好了。”她站在一脸庄重无表情的祈夜白身后,很是谦卑听话。
大王子不禁有些羡慕。这大莱毕竟是大国,谨遵男尊女卑,尤其是一国储君,对妻子绝对不纵容,男子威严由此就能看得出,反观岭南女权高涨,自个儿年长这储君许多,有时在妻女面前却还摆不出威势,明明女人就该教得这般听话温驯才对!思及此,他不禁回头对自个儿的女人严厉一瞪,也想表现出男人的威仪。
那位也有些年纪的岭南王子妃被莫名其妙的一瞪,碍着外人在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解,她做错了什么吗?
“大王子还是这边请吧。”权永爱将岭南王子引开,走了几步路后,刻意回过头瞧了一下,果然见到尊贵的妹夫蹲下,双手探向妹妹的脚踝。
这一眼又让他笑了,回过身与岭南王子继续走,摇着头。这九珍命真好!
“脚很疼吗?”祈夜白一面脱下妻子的鞋,一面心疼的问。
“是有一些……”她眼睛还是盯着四哥的背影,恨不得能跟上。
“别瞧了,会有机会让你们私下说话的。”见他们已走远,祈夜白脱下她的鞋后,神情立刻沉下。“还说只有一些疼,都红肿了!”一双好好的白玉小脚,居然带伤了!
“没关系的,回去泡个水就好。”九珍不以为意,心里只顾着沮丧没和四哥说上话。
“什么没关系?!万一起水泡,那可是要疼上好几天……这双足也是我常流连的地方,这下伤了……”他表情越来越难看。
“好啊,原来你担心的是自个儿的权益?!”她这才反应过来。
“难道不能?你全身上下我都宝贝,当成自个儿的血肉,你伤了我不疼吗?”他说得理直气壮。“早知道接了人就让你回去,别要你再跟着游宫。”他很后悔。
“不游宫怎么找机会与四哥说话?就算你阻止,我也会要跟的!”
祈夜白又气又心疼的瞪着她,就是拿她没办法。
九珍见他这样,往他袖子一拽,反正她会闹也会撒娇。“大不了待会的迎宾宴我乖乖坐着不动,绝不跟在四哥身后乱跑。”
他脸色还是僵着。
“那回去后我让你按摩,全身的。”他最爱帮她按摩了,说这是夫妻亲密的表现,但她怕痒,总是躲着。
这句“全身的”,总算让祈夜白脸色缓和些。“哼,总之这双鞋是不能再穿了,再穿可能皮都要磨破了!”脱下她的鞋后,他拎在手上。
“啊,王爷怎么拎了双女人的鞋?!”这时两人身后突然出现应该已远去的岭南王子的声音。
两人都是惊,周彦机灵的赶紧接去,可也迟了,大王子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祈夜白尴尬不已。堂堂王储帮女人提鞋,这、这脸都丢到岭南去了。
但他也不得不面对这场面,只好僵着面容回身。“大王子怎么又回头了?”问这话时,他刻意看向权永爱,怀疑是他搞的鬼,只因这四舅子从前就喜欢看他笑话。
“权大人说御花园的另一头种满木樨花,这时去还可以闻到扑鼻的花香,所以就……又折回来了。”大王子此刻的表情仍极其不敢置信。一国储君居然帮妻子提鞋?天啊,提鞋?!这还是男人吗?他忍不住往那双高脚鞋看去,神情始终震惊难解。
因为太丢脸,九珍只好捂着额头,偷瞧自个儿丈夫要怎么办,却见他看向她,眉眼一挑,她顿时一惊。
不要吧……这家伙的表情告诉她,他索性要豁出去了!
果然,祈夜白在下一刻朝她伸出双臂,在岭南王子更加错愕的表情下,将她当众横抱起来。“离大哥设宴款待的时辰已近,大王子想赏花就别耽误时间,还是快去吧,我与王妃也想把握时间温存,咱们就各不打扰了。”撂下这话,他就抱着怀中女人,走人了!
别说那大王子的嘴顿时张得可以塞鸡蛋,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岭南人也是个个目瞪口呆,一旁的权永爱努力憋了半天,终于,爆笑出声。
这个王储妹婿,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