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热闹的东区——
“夏季出清,所有的流行上衣、裤子通通两百五十元!”苗可芸纤细的身影好忙碌,她帮顾客打包衣服,大声叫卖,随时还要瞄瞄附近有没有警察杯杯出没。
“小姐,你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喔……可是我一时记不起她的名字。”一对情侣买了情侣装,男的掏了一千元给苗可芸,女的很好奇地对她说。
“真的呴,很多人这么说。找你五百元,谢谢。”苗可芸轻描淡写地说,把他们买的衣服放进袋子里拿给他们。
他们走了,苗可芸听见那男子对女子说——
“明星怎可能摆地摊,别傻了。”
“可是真的很像嘛!”女的咕哝一句。
苗可芸苦笑一下,那男子并没说错,一般来说是如此,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小姐,我要这件裤子……”女孩把选好的裤子拿给苗可芸,看着她也忍不住地猜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耶!”
“我长得很大众脸。”苗可芸利落地折好裤子放进袋子里。
“对了……你长得好像演员苗可芸,不过我不确定苗可芸素颜的样子有没有像你这么清秀啦,听说明星在电视上都是化大浓妆耶!”女孩掏钱给她。
苗可芸镇定地笑了笑。“谢谢,收你一千,找七百五十元。”她依然没有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
女孩走了,苗可芸喘了口气,再度大声的招揽客人——
“夏季出清,全部两百五十元……”
其实偶尔会有顾客认出她,她还挺佩服那些人,她只是一个演电视剧配角的小明星罢了。
当明星并不是人人都能日进斗金,她自从艺校毕业后就进演艺圈闯荡,可是一年多了都混不出名堂,收入有一搭没一搭的,餐餐吃泡面不说,就连房租都缴不出来,只好摆地摊补贴了。
虽然她家在南部是大地主,但她就算饿死也不向住在南部的爸妈求援,当初他们都反对她读艺校,也反对她当明星,说什么“你以为要成名那么简单吗?演艺圈是很黑暗的……”
她偏偏就是要依照自己的梦想去做,还夸下海口说:“我就是要当大明星,我会当大明星的!”
为了当初的梦想,如今她付出惨痛的代价,落到摆地摊的下场。
她一直都没有大红大紫,大明星的梦想没达成,她怎好意思回去向家里求救?
反正摆地摊并不丢脸,被认出来也不要紧,别承认就行了,像她这种小演员就连狗仔也没兴趣跟拍,她一点也不怕。
为了填饱肚子,她豁出去了。
她热情地招呼客人,晚间八点,来往的人潮最多了,她得卖力点才行。
大约八点半,苗可芸正忙着帮顾客打包衣服,挂在胸前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她把手机夹在肩头和耳朵之间接听,两手忙着找钱给顾客。
“可芸,待会儿有个很特别的聚会你来不来?”来电的是经纪人李姊。
“特别?谁办的?什么时候?有东西吃吗?”苗可芸边找钱给客人边问。
“当然有了,那是很高级的聚会场所,而且是很私密的,今晚会去的都是大人物,宴客的主人是制片公司的大老板,时间是今天晚上十点,你可以认识些名人,说不定也会有不错的工作机会呦,别说我没罩你。”
李姊并不是特地要报给她工作的机会,而是她知道可芸落魄到摆地摊,有一餐没一餐的,索性就让她去饱餐一顿,毕竟她在众明星中被选上当主角的机会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当红的明星太多了,她并不耀眼。
但去见见世面也好,免得说她这个经纪人都没帮忙。
“喔,那就算我一份。”苗可芸收好钱,终于有空出的手拿手机,她很感恩李姊想到她这个人。
但事到如今,她并没有当初那种雄心壮志了,她不在意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得到谁的赏识,或者争取到什么机会,她比较想去免费吃到饱。
她都快忘记吃饱是什么感觉了,长期以来她的胃好像只装过泡面,可是最近连泡面都涨价了。
“好,就这样了……”李姊正要挂断电话。
“等等!李姊,可是……我要穿什么衣服比较好?”苗可芸叫住她,低头看自己,黑色上衣、短裤,很随兴的装扮,她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办?
她没有任何昂贵的行头。
“当然要正式一点,打扮得好看一点喽!”李姊耐心地说。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苗可芸很困窘。
“那简单,你去找小哲。”
“好的,谢谢。”
李姊挂了电话,苗可芸顺手也按掉手机,想想不对啊,小哲是管道具的,李姊怎会要她找他?难道要向他借戏服来穿?不会吧?!
她怀着疑惑地搜寻手机里的联络人,按了小哲的手机。
“小哲,你有参加高级聚会的正式套装可以借吗?”她姑且先问问。
“有,厂商提供拍时装剧用的,要什么款式都有。”小哲声音像半睡半醒。
哇!太好了。“那我待会儿去找你。”
“可以啊,今天要熬夜拍戏,我会一直在电视台。”
“好,我很快就到了。”
苗可芸看看时间,不早了,她得出发了。
她收拾地摊上的服饰,放进大袋子里,背在肩上,走到机车停放的地方,出发去找小哲。
到了摄影棚,大牌明星在拍戏,苗可芸在角落找到小哲,他在椅子上打瞌睡。
“小哲,我来了。”苗可芸放下大背包,很不好意思地摇醒他。
“你来了,这是钥匙,你自己去服装间找,里面很多衣服,想要哪件自己选。”小哲指指服装间。
苗可芸走了进去,里面有琳琅满目的服装,很多是专柜品牌的衣服和鞋子,吊牌都还在,看起来还是簇新的,明星们拍戏时穿过一、两次就没再亮相过。
她找了又找,选了件小礼服和合脚的高跟鞋,在镜子前比了比,决定就是它了。
她很快地拿了衣服和高跟鞋,走出去跟小哲说一声,顺便把钥匙还给他。
“我选好了,就这件。”她拿给他看。
“记得还回来就行了。”小哲睡眼惺忪,随便看了一眼,提醒她。
“那我走了。”苗可芸背起大袋子,打道回府。
小哲继续补眠。
***
苗可芸一路飙车回公寓换好衣服,心情很好的骑摩托车到聚会场所,那是在一家俱乐部楼上。
她在停车场外转了一圈,里头停的都是名贵轿车,没人像她一样骑摩托车。
她索性把摩托车停到附近大楼的骑楼,徒步走进俱乐部里,搭电梯上了十楼,找到聚会的大包厢,里头的装潢全是欧洲精品,来来往往的明星衣香鬓影,好热闹。
她环顾了一眼,闪亮的明星们没有吸引到她,餐台上的自助餐却让她双眼发亮,她看到生猛的海鲜、各式的烩炒、一盅盅的汤品、各式饮料、甜点……
她饿得猛吞口水,可怜的胃已禁不起诱惑地咕噜叫了。
苗可芸正想直接朝食物进攻,却发现她的经纪人李姊也在场,李姊正和一个男子交谈,既然来了,得先去向她打声招呼。
“李姊……”苗可芸叫了她一声。
“你来了,快去吃东西吧!”李姊草草回了她一句,继续和那男子交谈。
“那我先去了。”苗可芸转身就走。
“她是谁?”和李姊交谈的男子是导演戴维,他随口问她。
“苗可芸,我旗下的小演员。”李姊说。
戴维一听是小演员,就没再多问,两人回到原先的话题。
而苗可芸打完招呼,看看四周没有她认识的人了,她乐得清闲,走向餐台拿了餐盘就朝精致的美食进攻。
她挟了铁板牛柳、焗烤龙虾、干贝酱烧杏鲍菇……端了可乐,找了位子坐下来填饱肚子。
“好好吃喔!”她忍不住边吃边赞叹,配一口冰凉的可乐,全身舒畅。
阳台外,贾旭威倚在栏杆上抽烟,发现了她。
他是这个聚会的主人,贾氏制片公司的大老板,本身也写剧本,今天的聚会就是要为他的新戏“舞娘”找女主角。
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室的美女明星,争奇斗艳,不惜展现她们傲人的身材或外表,暗地里都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好争取到新电影“舞娘”的演出机会,没有人坐下来吃东西,眼前却有一个人只顾着吃。
她是谁?
远远看去那女人雪白灵秀,身材特别的轻盈纤细,乌亮的头发盘成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发髻,服装优雅,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势,像是纯粹来吃东西的,其它全都不干她的事。
难道今晚来的不全是明星吗?
他明明要导演戴维通知各大经纪人,今晚要为即将开拍的电影“舞娘”选秀。
她究竟是谁?谁邀她来的?不会是混进来吃一顿的路人甲吧?!
贾旭威感到奇怪,熄了烟,走进室内,想瞧清楚她;一走近她,发现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衣领后面居然悬着一张号码牌,乍看之下像百货公司的吊牌,他仔细瞧清楚,还真的就是!
她那身衣服是借来的……还是偷来的?
他很有兴趣打探她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于是拉开和她同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苗可芸看到有人坐下来跟她同桌,抬起小脸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英俊有型,深邃有神的双眼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不像笑容的笑。
她不知道他是谁,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难不成跟她一样是个落魄小演员?
“你怎么没拿东西吃?”她好心地问他。
“我不饿。”
“是喔,那你可以喝饮料,我刚刚发现有很多饮料喔!有香橙雪泡,还有现煮的拿铁、新鲜果汁……看起来都很好喝耶!”她如数家珍地对他说。
贾旭威扬起浓眉,这女人竟向他介绍起那些饮料,到底谁才是聚会的主人?
他定定地看向她清灵的眼睛,她竟笑了起来,他心神一荡。她一笑整张脸都生动了,精致的五官富魔力般的吸引了他。
她很像他笔下的舞娘女主角,他正是要找一个有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演员。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沾了菜渣吗?”苗可芸问他。
贾旭威回过神说:“没什么,我去拿饮料。”他打算跟她多聊聊,弄明白她的身分。
“你顺便帮我拿香橙雪泡好不好?”她没心机地说。
贾旭威怔了下,她显然不知道他是谁,否则她一定不会这么说的,他可没有替人端饮料的经验,不过冲着她符合他期待中的女主角人选,他可以顺便帮她拿。
“还要别的吗?”他问。
“你拿不了那么多。”
“有托盘。”
“好哇,那你帮我拿一盅汤好了……还有奶酪派和……巧克力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