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连日来孤单寂寞的情绪化成热泪溢出眼眶,濡湿了她的小脸。
她好想赖在老爸的怀里向他撒娇,向他哭诉一肚子难过的情绪,想告诉他今天不小心撞了车、出租车司机对她好凶,但怕他会担心,她只好伪装坚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韩慎爵站在一旁,看着她握着话筒无声地落泪、又赶紧将泪抹去,他心里那根柔情的弦深深地被撩动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决定绝对会让自己懊恼不已,但他还是开口了。
“心娣,在你康复之前,先搬到我家去住吧!”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栋老公寓里。
“咦?”她怔怔地望着他,是她听错了吗?
韩慎爵清清喉咙,干咳几声,再深吸口气。“你手脚都受伤了,行动也不方便,不如先搬去我家,我好就近照顾你,以免你又跌倒什么的。”
“那……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的口吻虽然犹豫,但那双泛着泪光的大眼睛却泄漏了她的期待。
“当然不会。”他咬着牙说。
“韩大哥,谢谢你。”她扬起了大大的笑脸。他邀请她去他家住,这样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看着她露出笑容不再落泪,韩慎爵告诉自己这样就值得了,就算将来会懊悔也不管了……
***
翌日清晨——
方心娣迷迷糊糊地掀起被子,半瞇着惺忪的睡眼,穿上拖鞋一跛一跛地踩在冰冷的磁砖上,推开房门,沿着墙边一直走到转角的浴室。
她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运动服,下意识地拉下裤子,坐上高级的免治马桶。
闭着爱困的双眼,她迷糊地想着,这个马桶怎么跟平常的坐起来完全不一样呢?好温暖、好舒服,好符合人体工学哦。
她双手放在大腿上,舒服地打起瞌睡。
半晌,韩慎爵推开浴室的门,拿着一套盥洗用具走了进去,将牙刷和牙膏摆在洗手台上,完全没发觉马桶上坐着一个小娇客。
心娣揉揉惺忪的睡眼,眼角余光瞄见地板上的大脚丫,顺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往上移,映入眼帘的竟是伟岸结实的男性身躯。
“啊——”她惊惶地放声大叫。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几乎震破他的耳膜,他瞇起八百度的近视眼,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方心娣光着小屁股坐在马桶上。
“你……”韩慎爵尴尬地转身别过脸。
“色狼——”她本能地拿起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砸向他。
“是我!”韩慎爵吃痛地皱起脸。
一瞬间,瞌睡虫全都跑光光,猛然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下半身坐在马桶上,羞窘地遮住下腹部大叫。“不准看!”
韩慎爵转过身去背对她,感觉到眉角有些湿润,伸手一摸,发觉额头受伤了。
“该死的……”他没好气地皱眉。“你上厕所为什么不锁门?”
“我忘记了嘛……”她无辜地澄清。
韩慎爵背对着她走出浴室,重重地掩上浴室的门,留下羞惭欲死的心娣愣坐在马桶上。
***
心娣将一头鬈发绑成马尾,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民俗风长裙由房间走出来,在客厅看到韩慎爵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她咬着下唇,心里好自责,没想到和韩慎爵“同居”的第一天,她就对他暴力相向,还用漱口杯砸伤了他完美的脸蛋。
“韩大哥……”她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主动接过医药箱,怯怯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伤的……”
韩慎爵瞟了她一眼,对上她那双莹亮无辜的大眼睛,终究不忍心苛责她迷糊的过失。
“没事,只是一点小破皮而已。”他摇摇头表示没事,谁要他“爱心过剩”,捡了一个麻烦回家呢?而且还是一个长相甜美的麻烦。
“我帮你搽药。”她挤了一点药膏在棉花棒上,凑近他的脸,轻轻地将药涂抹在他受伤的眉角。
韩慎爵摘下眼镜,近距离对上她巴掌大的脸庞,发现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鼻尖小巧微翘,嘴唇如樱桃似的红润,虽然构不上美艳,却有一种清新可人的气质。
一阵清雅的香气从她的发梢飘来,骚动了他的心,令他忍不住靠近她,失神地看着她红润诱人的小嘴,突然涌起一股想亲吻她的冲动。
眉角传来一丝痛楚,他闷哼一声,也因此制止了方才的男性渴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心娣为自己的笨手笨脚道歉。
“没关系。”他僵硬地退开来,戴上眼镜,将药膏收进医药箱里,脸色微微泛红。
没发现他的异状,心娣沮丧地垮下肩膀,他完美的俊脸差点就要毁在她的手里,真是罪过啊……
***
郝绍隆提着公文包来到C大的国政大楼,他走到韩慎爵的研究室外,敲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看到好友来访,韩慎爵停下手边的事,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
郝绍隆是他大学时期的足球队队友,目前从事生物科技研究的工作,他们在职场上并没有交集,不过偶尔闲暇时会约出来踢球。
“前几天我到国科会找朋友的时候,遇见了欧乐雅,听说她要接下政党发言人的职位。”郝绍隆提了个敏感话题。
听闻前女友的消息,韩慎爵的表情十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那就恭喜她。”
“我真不懂,你们大学时那么要好,你去美国攻读硕博士,乐雅她毕业后也申请到美国留学,怎么你拿到博士学位回国后,你们反而分手了?”郝绍隆纳闷地发问。
“个性不合。”韩慎爵重复着这第一百零一次的回答。
“见鬼了,个性不合还能交往六、七年。”郝绍隆显然对于这套官方说词颇为不满意。
“就是因为深入交往,才会发觉彼此的个性不适合,当朋友比当情人适合。”韩慎爵仍是说得云淡风轻。
“以前我们一票人都赌你和乐雅一定会结婚,准备要喝你们的喜酒,哪知道你们居然会突然宣布分手,关于你们分手的原因,至今还被列为十大悬念之一咧。”郝绍隆接着好奇地追问。“乐雅现在没有男朋友,你也单身,有没有考虑复合?”
韩慎爵看着他,逸出一抹略微不耐的笑。“你今天来找我,只是要来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不是啦……”郝绍隆调了调领带,面对接下来的问题,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几声才开口。“其实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想跟你借一点东西。”
“借什么东西?”韩慎爵看好友的脸色有些别扭,该不会他也受到这波金融海啸的冲击,被股市套牢,跑来向他调头寸吧?
“就是……唉呀……我们这么熟了,反而有点难开口……”
郝绍隆欲言又止,实在开不了口。
“没关系,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要多少都不是问题。”韩慎爵深谙朋友有通财之义,在金钱方面相当大方。
“真的吗?”郝绍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没想到韩慎爵竟会如此大方。
“你要多少?”韩慎爵端起茶杯,轻松地喝了几口热茶。
“我只要10CC的精子就好了……”
噗——
郝绍隆赶紧抽起桌上的面纸,擦去突然从天而降的“甘霖”。
“对不起,我的听力可能有点问题,所以听错了。”韩慎爵力持镇定,如此荒谬的提议,让他优雅的绅士形象完全破功。
郝绍隆抹抹脸,一脸认真地说:“你没听错,我真的是来借精子的!”
“那种东西你也有,何必来跟我借呢?”韩慎爵警戒地直盯着他。
“我就是不够用才来跟你借嘛!”既然话题谈开来了,郝绍隆也没什么顾忌,凑近他的身边恳求道:“咱们的交情超过十年,你不会连几CC的精子都不肯借吧?”
韩慎爵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极力打消他疯狂的念头。“这种要求跟友情的深厚程度根本没有关系,再说你借这玩意儿要做什么?”
“最近我们研究小姐提出一项研究计划,想要研究精子的质量、浓度,还有精虫的数量、活动力,和智商之间的关联性。”
韩慎爵冷嗤一声。“那跟个人健康和生活习惯比较有关系。”
“不不不……”郝绍隆得意地摇摇食指,否决他的说法。“你这种论点太过主观了,我们研究小组决定采取四百份样本进行分析,研究智商高的人的精子质量是否会较佳?
郝绍隆瞇起眼睛,缓缓地靠近韩慎爵,一抹狡黠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
“而你,就是我们锁定的最佳样本,完美的外表、挺拨的身高、优秀的学历,到哪里找出像你这么完美的基因……”
韩慎爵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与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我对这种研究没有兴趣,你去找其它人当样本。”韩慎爵冷硬地拒绝,完全没有商讨空间。
“捐精一袋,救人一命。”郝绍隆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恳求。“你就当作是捐血,大不了我付你营养费。”
韩慎爵的下颚绷紧,脸色阴沉地说:“那跟捐血明明完全不一样,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谁知道研究小组会怎么处理那些精子,要是将它们送到‘精子银行’,那N年之后,可能会在世界某个角落多了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孩,这就不是‘救人一命’,而是‘闹出人命’,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他坚决不肯答应。
“慎爵,你就当成是善事一桩,帮个忙嘛。”郝绍隆苦苦相劝。
“要做善事,我会自己去参加义工团队。”韩慎爵坚持立场,冷冷地下逐客令。“我下午还有课,不招呼你了。”
郝绍隆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拎起公文包,颓丧地走出研究室。
韩慎爵摘下眼镜,揉揉疲惫的太阳穴,不经意碰触到额角的伤口,痛得皱起眉心,脑海中顿时浮现方心娣无辜的小脸。
他向来最怕麻烦,偏偏最近都是麻烦自动找上他,郝绍隆还算容易打发,但方心娣那个小麻烦……还真是让他没辙啊。
自从答应和她相亲后,他不仅成为她的紧急连络人,现在更变成“同居人”,还得兼用男佣接送她上下班、负责她的生活起居。
她真是老天给他的考验,不但为她改变怕麻烦的个性,还一再给她特别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