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章幽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举起的纤纤玉手上,她眼睛眨了又眨,半晌,终于相信这不是梦,是真的,她重生回到十年前,回到影响她一生决定的转折点——她改变不进皇家的心意,在一年之后嫁给太子朱孟观。
她因何重生回到十年前?
回首前世,从嫁给太子入太子府,一心一意想着当好太子妃,却遭遇人生第一个难以抚平的伤痛——小产,后来成为一国之母,进入她人生真正的悲剧,最后落得被下毒一命呜呼……原该如此,可是死了,却不见地府使者来收她的魂魄,她一缕幽魂在宫里四处游荡,这段日子,她看尽一张张不再伪装的面孔,原来她以为无害的人并非无害,包裹蛇蝎心肠的面具竟可以令人如沐春风,至此方知,她不过是空有聪慧之名。真心待人并非有错,但若不懂得防备他人保护自己,只配得上“愚蠢”两个字。
她深深悔恨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没想到就在此时,她遇见来自地府的使者,说是拘错人,她天命富贵不该早死,此次中毒虽然会害她留下病根,且不孕,但不至于死亡,偏偏调查之际遇上一连串的状况,拖过时间害她无法回到身躯,而这样失误他们并非第一回遇上,通常会提供两种方法补救,一是换个身体给她,二是让她选择重生于死前的某一年,以她魂魄游荡人间的两个月换算,最多重生回到十年前。
理智上,她不想再当章幽兰了,可是,她如何能占据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因此她选择后者,回到十年前,那正好是她随祖母从庆余城回来数日后,因为府里几个姊妹在府里的温泉池边起了口角,二姊姊一时气愤推了她一把,害她落水,昏迷将近三日方才清醒过来。
今年,正是她及笄这一年,已经二十有二的太子要选正妃。
本朝传统,皇子过了十五就要选妃,一年之内确定正妃人选,来年出宫建府,这也包含太子,宫内虽有太子寝殿东宫,但太子仍可在宫外另立太子府,再来年迎娶正妃进门,可是当朱孟观十五岁那一年,皇室正为立谁为太子一事闹得凶,皇子选妃也就此搁置,两年后,太子之位确定落在二皇子朱孟观身上,按理可以为皇子选妃了,不过,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几位适婚的皇子最后只定下一名侧妃,而太子多了一名良娣和皇后赐的两名贵妾,之后太子又逢外祖母过世,太子妃人选就延宕至今方才再度提起。
“小姐醒了!”大丫鬟靛蓝发现章幽兰张开眼睛,欢喜的扔下手上的针线活,从锦杌上站起来。
守在外间的大丫鬟石榴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探头,见章幽兰正在靛蓝的搀扶下坐起身,原本纠结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小姐真的醒了!我去端汤药进来。”
“靛蓝,这是不是梦?”虽然这一切如此真实,可是又令人难以置信。
靛蓝怔愣了下,担心的问:“小姐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以为自个儿死了。”
“呸呸呸!小姐只是染上风寒,灌了药,发了汗,如今没事了。”
“小姐,药来了。”石榴难得如此不慌不忙,就怕托盘里的汤药洒出来。
章幽兰看着汤药。像墨汁似的,好恶心,以前怎能眉头不皱一下就喝下去呢?她嘴一撇,很委屈又很可怜的样子。“我肚子饿了。”
石榴和靛蓝同时一怔。小姐何时如此孩子气呢?
章幽兰的肚子应景的咕噜一声,她腼腆一笑,“你们看,肚子真的好饿。”
靛蓝率先回过神来,推了石榴一把,“你去小厨房端一碗白粥过来。”
石榴立刻将手上的汤药递给靛蓝,转身快步走出去。
“小姐还是先将汤药喝了。”
章幽兰顿了一下,终于拿起汤药喝了。真苦,却不能不说:活着真好。
石榴很快就端着白粥回来,章幽兰像是见着珍馐般两眼闪闪发亮,以往清淡无味的白粥此时竟犹如入口即化的雪片糕,美味得教人一口接一口,看得两个丫鬟瞪直双眼。
小姐一向讲究吃食,最不喜欢这种没滋没味的白粥,怎么今日有欲罢不能之势?
章幽兰觉得再来三碗也不够,不过来不及再要一碗,就听见外面的丫鬟们喊着,“老太太。”
“三丫头醒了吗?”
章幽兰接过靛蓝递过来的手绢,优雅的轻拭嘴巴,抬头看着在床头坐下,神情激动的章老太太,她道:“孙女儿让祖母操心了。”
“这不是你的错,二丫头太不象话了,事情还未证实,不过是听见几个丫鬟嘴碎,就动了歪心思,使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她也不掂一掂自个儿的斤两,难道没了你,就会轮到她吗?前面可还有个大丫头呢!”
章家姑娘这一辈排行在前的三个是章如兰、章妍兰和章幽兰,三人分别出自二房、三房和大房,皆为嫡长女,皆是今年及笄,可是同为章家嫡出的姑娘,章幽兰的身价却是头一份,因她是章家的顶梁柱章老太爷——三代重臣,如今位居宰相地位的内阁首辅一手带大的。
“二姊姊并非有意。”这事,祖父前一日方在她面前略微一提,为何隔一日二姊姊就不经意从丫鬟口中得知?前世她何尝不知此事有蹊跷,可是未曾深思,也许不愿意相信和乐融融的章家竟有算计之事,以至于没认清楚二姊姊被有心人当枪使,目的让她改变心意嫁给太子,当然,更没有察觉这事透着一个讯息——祖父的致远斋有某人的奸细。
“你护着她,她可不会领你的情。”
“祖母还不清楚二姊姊吗?二姊姊是性子冲动,但非胆大妄为,岂会不知我若有个意外,她连嫁给太子的机会都没有?二姊姊不会刻意伤害我。”
“你也知道二丫头性子冲动,她绝不能嫁给太子。”
“祖父说了,这门亲事章家姑娘高攀不起。”
“这是违心之论,他亲自教养你,还不是盼着有朝一日你嫁进皇家。”众人以为老太爷因为大媳妇产后血崩,无法照顾孩子,便将三丫头养在膝下,其实不然,三丫头出生那日,院子的鸟儿叫得格外欢快,老太爷才会动了亲手教养三丫头的心思。
“祖父不愿意我嫁进皇家,我就不会嫁进皇家。”
没错,若非抱着有朝一日将她嫁进皇家,祖父岂会亲自教养她?可是,却也因为亲手带大她,祖父对她的感情特别深,反而不放心将她送进太子府。她嫁给太子,固然可以助章家更上一层,但同时也将章家罝于危险之中,章家儿孙若是成材,倒也应付得了明枪暗箭,可惜儿孙没有一个可以撑得起章家的,祖父又岂敢轻言将她嫁给太子?前世时,她天真得很可悲,竟以为自个儿可以扛起章家。
“你祖父不是不愿意,只是……”
“祖父亲口向我言明,不愿意章家姑娘嫁进皇家。”
“若你出言相劝,你祖父便会改变心意。”
“祖父深谋远虑,凡事都是再三考虑,我不想改变祖父的决定。”
“你……今日二丫头为了这事将你推进温泉池,难保明日不会再闹出其它风波,若有流言传出去,章家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全完了?”
“祖母只要向姊妹们说清楚祖父的意思,此事也不值得争闹不休。”会发生落水事件,是因有人故意误导二姊姊。
前世,她竟没看清楚这一点,为了避免姊妹们闹出更大的风波,因此答应嫁给太子,还出面说服祖父。
章老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祖母,孙女累了。”
章老太太知道多说无益,交代一声好好养身子,便起身离开。
章幽兰并未躺下歇息,而是让靛蓝取来引枕放在身后,靠着引枕闭目静思。是谁故意误导二姊姊的?祖母,或者是那个懦弱由着继室摆布的父亲?祖母满腹心思都是章家,最计较的莫过于孙儿孙女们的亲事,为此不惜跟祖父争闹,可是冒险以她的性命算计亲事,祖母是绝对做不到的。
至于父亲,最怕祖父了,更不可能背着祖父搞鬼,但若非是他们,那会是谁?说到贪婪自私,想必没有几个人可以幸免,可是论野心,三叔父的心最大,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况且不久前才被调到益城,应该忙得没有心思将手伸到京城来……
无论是谁,只要祖父在的一日,章家就不会乱,而前世祖父在她成了皇后不久就死了,说是误食毒果意外身亡的,她心存怀疑,但是若说亲人下毒害死祖父,她也不愿意相信。
总之重来一世,既然决心不嫁太子,那她就可以防止祖父误食毒果的意外发生。
“三姊姊是不是醒了?”
章幽兰睁开眼睛,看着咚咚咚跑进来的大房唯一庶女章蕙兰,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情似水。前世,为了守护章家,她最后孤伶伶闭上双眼,她一生无愧于章家,唯独对七妹妹……为了巩固她这个姊姊的皇后之位,七妹妹背信舍爱入宫,当时她并不知情,还埋怨七妹妹得到皇上的宠爱,姊妹俩因此离心,直至魂魄在宫里游荡的时日,看着七妹妹一边埋怨一边为了失去她而痛哭流泪,方知七妹妹的委屈、怨恨。
今世,换她来守护这个只有十岁的妹妹,将来尽己所能成全她的幸福。
“三姊姊,你可吓坏我了,哪有人睡了三日的?”
章幽兰请靛蓝去妆奁取来她惯常用的梳篦,亲手将妹妹紊乱的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一垂髫双鬟髻,打趣道:“我瞧你还是一样活蹦乱跳的,哪有被吓坏的样子?”
“三姊姊病得昏昏沉沉的,祖母怕我们打扰姊姊,不准我们上你这儿,见不到姊姊,我都蔫蔫的。”章蕙兰唱作俱佳的耷拉着脑袋瓜。
章幽兰见了噗哧一笑,“让你静静坐上一个时辰,你就蔫蔫的,这与我何干?”
“……三姊姊不知道,这几日府里闷死人了,就是大声喘口气都会挨白眼。”
“我只是染了风寒,没想到将大伙儿都吓坏了。”
“不想惊扰三姊姊,祖母暂时压着这事不处置,可是也发话了,那日在场的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一个个等着领罚。”
“祖母故意吓唬你们,要不,你一气之下跑去打二姊姊,事情岂不闹大了?”
顿了一下,章蕙兰吐了吐舌头。当下,她确实很想冲去揍二姊姊一顿,二姊姊是脑子进水了吗?若皇后娘娘真的有意为太子求娶章家姑娘,又岂会随随便便哪个章家姑娘皆成?太子要娶妻,又不是要纳妾,她怎么会闹出这样的蠢事来?
“小姐,大夫来了。”石榴的声音传了进来。
章蕙兰连忙退到一旁,靛蓝立刻上前将幔帐放下,出声唤大夫进来诊脉。
章老太爷治家严谨,章家姑娘皆是明理守礼,姊妹之间吵嘴斗气,当然免不了,但是动歪心思陷害人的,却也不曾有过,可想而知,章妍兰真的吓坏了,万万没想到冲动的伸手一推,章幽兰就落水了,还病得昏迷不醒……若非祖父这几日随皇上去京城西郊的皇家别院,而祖母的心思全扑在三妹妹身上,她早被关进祠堂了。
紧闭的房门悄悄打开来,章伊兰娇小的身子钻进来,章妍兰立马从榻上跳起来,心急的问:“是不是醒了?”
章伊兰点点头,终于松口气了,“醒了,刚刚大夫来过,确定没事了。”虽然那日章家姑娘无一缺席,可惹事的是二姊姊,牵连最大当然是她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
“我就说嘛,那是温泉池,又不是荷花池,怎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了她的命?什么昏迷不醒,我看啊,根本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大惊小怪,故意闹得大伙儿不安生。”章妍兰又生气又委屈,三妹妹有何了不起,凭什么大伙儿都得绕着她打转?
“章家上上下下都盯着清荷苑,这事还能假得了吗?”
“她没装病,只是娇贵了点,小小风寒就搞得要死不活的,当人家没生过病啊。”章妍兰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明知三姊姊娇贵,二姊姊何必惹她?”
“我就是不服气,同是章家姑娘,为何好事先落在她头上?说起来,父亲比大伯父有本事,而我琴棋书画样样在三妹妹之上,姿色也不逊于她,凭什么嫁给太子的人是她……”
章妍兰的嘴巴被章伊兰给捂住,她愤怒的瞪大眼睛。
“二姊姊知道祖母为何压着此事不发作吗?这只是传闻,并不确定是否属实,你为了真假不明之事就将三姊姊推进池子里,已经惹得祖母不满了,如今再大声嚷嚷,是要祖母将你关进祠堂一辈子吗?”
章妍兰瞬间蔫了。
二姊姊自觉各方面皆在三姊姊之上,可是从来不想,为何众人都认为她远远不及三姊姊呢?三姊姊不轻易在人前展现琴棋书画,功力如何,无法说清楚,但是若论气度、见识,别说是二姊姊了,京中还真没有几个贵女比得上三姊姊。
半晌,章伊兰松开手。“我觉得二姊姊着了人家的道。”
“什么?”
“这几日我私下打探过了,若非二姊姊闹事,无人知道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子求娶章家姑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姊姊真的是无意间听见丫鬟们提起此事,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这是为何?”章妍兰想一口否绝,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章家很重视规矩,丫鬟婆子一旦被逮着私下议论主子的事,直接送到庄子,而那日,她并非无意间窝在某个角落品茶赏景,而是一如往常从祖母那儿用过早膳返回水烟阁,丫鬟如何敢在她必经之路窃窃私语?当下得知皇后娘娘看上章家的姑娘,而祖父属意三妹妹,她满心愤怒、不甘、嫉妒,根本没有想到要查证是否属实。
“三姊姊不是说了,不愿意嫁给太子吗?”
“你相信?”章妍兰冷冷一笑。“我可不信,她就喜欢摆姿态。”
“三姊姊是祖父一手带大的,难免自恃甚高,可是她不会说违心之论。”
“她不说违心之论,是认为没必要。”
“三姊姊为何要违背心意宣称不嫁太子?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
张着嘴巴,章妍兰懊恼的一瞪,“你究竟是谁的妹妹?”
“虽然二姊姊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皇后娘娘看上的章家姑娘只会是三姊姊,今日三姊姊病了,或出了意外,太子妃也不可能落在其它姊妹身上。记得小时候,祖父曾经带三姊姊进宫,皇后娘娘赏了许多东西给三姊姊。”
“……我不信皇后娘娘还记得如此久远的事。”章妍兰倔强的扬起下巴。
“二姊姊想争就去争,可是莫教自个儿成了笑话,还拖累妹妹。”章伊兰恼了,脚一跺,轻盈的身子一转眼就窜至门边,钻出房门。
“这个臭丫头,竟敢说我是笑话……”她很不服气,更觉得委屈,人人抢破头的事,三妹妹总是不当一回事,还教人高看一等,这不呕人吗?这一次,她就是成了笑话也要争,非要逼得三妹妹现出原形不可。
在大周,皇子选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公侯权贵之家不选,手掌兵权的武将之家不选,这是为了避免妻族的势力过大影响皇子,引来祸乱,可是皇子妃的出生也不能太差,要不,如何配得上尊贵的龙子?也因此,皇子妃往往为皇上重用的大臣之女,或是士子景仰敬重的大儒之女,当今皇后元彤纹正是三朝老臣之嫡孙女。
元彤纹端庄温柔,深受皇上朱德清敬重宠爱,可是她始终有一位无法超越的敌人——皇上当初还是亲王身分时的亲王妃和涓。
皇上与和涓乃少年夫妻,情感与一般人原就不同,而和涓又为了生下大公主朱贞仪难产而亡,和涓便成了皇上一生最深的遗憾与思念,因此和家将与和涓八分相似的堂妹和芯惠送进宫,立刻得到皇上宠信,不但位居四妃之首,封为珍贵妃,更为皇上生下四皇子朱孟怀。
无论嫡庶或气度能力,太子朱孟观皆无人能够取代,可是因着皇上对和家特殊的情感,朝中依然有许多大臣支持朱孟怀,伺机拉下朱孟观,这也让皇后在挑选太子妃一事更为谨慎用心,空有家世而无脑的太子妃只会给太子添麻烦,太子需要的是助力,而非绊脚石。
五年前,皇后就开始琢磨太子妃人选,当时适龄人选少有才貌双全,勉强一个符合皇子妃标准,不久就闹出不好的传闻,暗中查探,竟是珍贵妃动的手脚。
反正寻不到满意的,她索性借着上建国寺祈福,为太子求了一卦——太子宜过二十娶妻。可是太后为了皇家子嗣,坚持先定下侧妃和良娣。
“璇之意下如何?”皇后将几案上的宣纸推到朱孟观面前,宣纸上写着“章家、欧阳家、董家”。
目光轻轻掠过,朱孟观无所谓的道:“母后决定就好了。”
“这可是你的太子妃,总要你自个儿满意。”
“母后为何相中这三家的姑娘?”朱孟观可谓皇后精心养大的皇位继承人,情感淡薄,心系天下,遇事只论利弊得失。
“章阁老睿智谦和,乃文官之首,而养在他膝下的孙女更是聪慧沉稳;欧阳大人的学生遍满大周,对士林极有影响力,他唯一的孙女是有名的才女;至于董家,是你皇祖母娘家,子嗣看似平凡,却勾连着无法动摇的根基。”
“董家不要考虑,父皇不会喜欢儿臣娶董家的姑娘。”若非董家,父皇这位先皇最小的嫡子也不可能坐上龙椅,可是正因如此,父皇更恨不得摆脱董家,不能教人以为没有了董家,父皇就坐不稳龙椅。
“可是,你皇祖母一直希望董家的姑娘能进太子府。”
“若说皇祖母没有提拔董家的私心,绝不可能,但对皇祖母而言,大周的江山远比董家的未来更为重要。皇祖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谁有能力守护大周,就会支持谁。”他由衷钦佩皇祖母,若非皇祖母压着,董家岂会安分守己,在京城权贵之中毫不引人注意?
是啊,若非太后大公无私,当初坐上皇后之位就不是她了,而是董家的姑娘,不过也因为如此,皇上才没有坚持立和家的姑娘为皇后。
“璇之对章家和欧阳家有何想法?”
略一思忖,朱孟观指着章家。“章阁老相当受武官敬重。”
自古以来,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看不上文臣,尤其圣祖之后,重文轻武,更加深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对立,而章阁老竟能在水火不容的敌对之中得到武将们的敬重,足以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本宫也觉得章家更好,可惜,章阁老似乎无意将孙女儿嫁进皇家。”这正是她左右为难的原因,大周祖制言明,若非大臣请求赐婚,皇上不得充当媒人,随意撮合两家儿女,这当然也包括皇家在内,否则直接一道圣旨,太子就是想纳章家的姑娘为妾,那也是章家姑娘的福气,何至于好像太子被人家瞧不上。
“章阁老只怕是不想卷入皇家的争斗。”章家若急着将女儿送进太子府,他反而看不上章家,今日的太子妃乃将来的国母,过于贪恋权力斗争的外戚将来势必成为一国之君的麻烦。
“想要明哲保身,也要有这个本事。”
是啊,大臣选边站不全是贪得从龙之功,有时是情势逼人,尤其这些几代为官的家族,牵连的关系是一张大网,想捞几条鱼并非难事,若是网子下对地方,还能捕条大鱼,如此一来,岂能由着你不选边站?只是,如今他太子之位稳固,其它皇子不会轻举撒网,就怕连条小鱼都还没捞到,就成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