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莉不是意志软弱的人,她拒绝每次想到那恐怖的一天就心情沮丧。白天她忙于教书,晚上,她为乔伊补习。乔伊对知识的渴望强烈,不仅已赶上同学的进度,至超越了他们。
她已写信给怀俄明的议员,也写信给朋友收集空军官校的资料。当包裹寄到,她把它交给乔伊,看见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和乔伊一块儿工作是件愉快的事情,唯一的烦恼只是他让她联想到他的父亲。
并不是她怀念渥夫,她怎能怀念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他还不至于使她感觉少了他就生活空虚。但当她和他在一起时,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充满生命力。和渥夫在一起,她不是老女人柏玛莉,她是「女人」。他的男性魅力挑起她所未知的一部分,挑起她的激情与渴望。最糟的是,因为她是如此明显缺乏经验,她知道他一定把她想成一个性饥渴的老女人。
那是四月,乔伊常在她家里的事开始传出去。起初,玛莉并没有注意到流言四播的情形,虽然班上的学生以奇怪的眼神在注视她,还有很多悄悄话的情形。魏莎娜与赖桃莉也低声交谈,并投以古怪的眼神。玛莉不久就明白,秘密已不再是秘密。但她一笑置之。她已经接到一位议员的来信,表示对乔伊的事感兴趣,她的心情不禁高昂起来。
学校的定期会议订在四月的第三个礼拜。开会下午莎娜小心翼翼地问玛莉要不要参加。玛莉惊讶志注视她。「当然要。我以为我们全校都要参加的。」
「是的,只是。。。我认为。。。。」
「你以为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在教麦乔伊,我就会回避开会?」玛莉开门见山地问道。
莎娜张口结舌。「什么?」
「你不知道?那也不是天塌下来的秘密。」她耸耸肩。「乔伊认为我为他补习会让大家不高兴,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从大家的举动看来,我想这个秘密已经公开了。」
「我想是大家猜错了,」莎娜承认。「人们看见他的车在晚间停在你家门口,就。。。嗯。。。想歪了。」
玛莉茫然不解。「什么想歪了?」
「哦,他比同年龄孩子早熟。」
玛莉仍然不明白,直到莎娜满面通红,她才顿然醒悟,她先是觉得恐怖,继则愤怒。「他们认为我和一个十六岁男孩有不正常关系?」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人们看见他的车在你家时,都很晚了。」莎娜沮丧地说道。
「乔伊都是在九点离开我家,有些人的很晚和我的标准不一样。」玛莉气得脸色发白,站起来用力翻桌上的东西。
最糟的是会议要到晚上七点才开,她的火气也得按捺到那个候,而她认为等待不会冷却她的火气,只会徒然加火。她太愤怒了,不只因为她的名誉受损,而且因为乔伊也受到攻击。他急切地想使梦想成真,人们却要破坏他。她不是护小鸡的母鸡,她是带着小虎的母老虎,而那只小老虎受到威胁了。她不在乎小老虎比她高出二十公分,比她重了三十几公斤,反正乔伊依然年轻而且脆弱,没有人能阻止她保护他。
显然话已经传开了,因为当晚的校务会议出席人数超乎寻常的踊跃,六位委员:开商店的贺先生、八十一岁的退休教师毕兰丝、银行总裁易瓦顿、快餐店的盖哈隆、本地农人、女儿洁琪在玛莉班上的贝艾利,还有加油站的卡西莉。每一个委员都在本地有影响力、有产业,除了毕兰丝外,每一个都摆出一张扑克脸。
会议在桃莉的教室举行,另外从玛莉的教室拨来桌椅,让每个人都有椅子坐。。玛莉相信她班上每个学生都有家长出席,她一进入教室,每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女人们高高在上,男人们鄙弃而怀疑,这令玛莉更加愤怒。他们有什么权利因她尚未确定的罪名而鄙视她?
墙边站着一位穿警察制服的高个子,还瞇着眼瞧她--她怀疑他们是不是打算以私生活不检的罪名逮捕她。这太可笑了!如果她不是这副邋遢的老姑婆像,他们的怀疑还合理些。她横抱双手坐下来,等着他们先采取动作。
易瓦顿清清喉咙,宣布会议开始。会议以正常的程序进行,突然,她决定不再等待。她从书上读过,最好的防卫就是攻击。
一般程序完成后,易先生又清清喉咙,玛莉认为这就是他们要开始会议真正目的的信号。她起身清晰地说道:「易先生,你开始说话之前,我有件事要宣布。」
他似乎吃了一惊,脸色更为胀红。「这。。。哦。。。不合程序,柏小姐。」
「它很重要。」她保持平常上课的音量,转身面对大家,每个人的眼睛都如手铐般锁定她,警察也站直了身子。「我具有私人补习的资格,由我补习的学生所获得的学分证明和在学校获得的一样有效,过去一个月,我在家里为乔伊补习。。。。」
「我打赌你有。」有人咕哝道,玛莉目光立即冒火。
「谁说的?」她严厉地问道。「说这话太恶劣了。」
整个教室一片沉默。
「当我看见麦乔伊的学业纪录时,我很愤怒,一个如此优秀的学生竟会休学。也许你们都不知道,但他是班上第一名的学生。我找到他,说服他接受补习以赶上同学的进度。但在短短一个月内,他不仅赶上,并且已经超越他们。我也和艾议员联络,他表示对乔伊有兴趣。乔伊强烈的求知欲与天分,使他获得推荐升空军官校。他是这个社区的荣耀,我相信你们都会愿意提供你们的支持之意。」
教室里的每个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纷纷交头接耳。委员们的脑袋也都凑在一块儿。
她环顾教室,门外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费了一点间才看出那个高大的身影是渥夫。他也在走廊外静听。这是他上回到她家后,她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只是个身影,她的心却开始狂跳。
易先生清清喉咙,请大家安静。「这是个好消息,」柏小姐,他说。「不过,我们不认为你给我们年轻人树立好的典范。。。」
「你说话只代表你自己,瓦顿。」毕兰丝说。
玛莉再度站起来。「请问我树立了什么错误典范?」
「让那个男孩整个晚上在你屋里是不对的!」贺先生斥责道。
「乔伊在上完三个小的课之后,在九点离开我家。你说整个晚上是什么意思?如果委员会对上课地点不满意,是不是你们都同意我使用学校教室来做夜间教学?我不反对把地点改到这里来。」
心地善良的易先生显得羞窘,委员们再度把脑袋凑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们再度抬起头。盖哈隆用手巾擦脸;毕兰丝表情愤怒。这次是卡西莉说话:「柏小姐,这处境很困难,乔伊进入空军官校的机率并不大,我想你会承认,事实是,我们不赞成你花那么多时间和他独处。」
玛莉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你是新来的,我想很多本地的事情你都不了解。麦家名声很不好,我们担心如果你继续和那个男孩来往,会发生安全问题。」
「卡太太,这种说法太恶劣。」想到渥夫站在门外倾听这些人恶意批斗他们父子,她就忍不住火气大升。他不会因他们的胡言乱语而受伤,但知道他在听,却令她难受。
「当我的车拋锚,独立雪中时,麦渥夫把我从险境中解救出来。他好心而且体贴,为我修车并拒?收费。乔伊是个出色的学生,他在农场上认真工作,不喝酒、不乱来。。。。」她希望这些都是真的。「他一直都自尊自重,我把他们父子都当做朋友。」
走廊上,站在角落的那个男人握紧了拳头。该死的小笨蛋,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可能使她丢掉工作?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走进去,所有的注意力立刻会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正想行动,把注意力从她身上引开,她又开始说话了。该死的,她不知道什么时间该闭嘴吗?
「如果你们孩子休学,我也一样关心,我不能眼看着一位年轻人放弃未来,小姐、先生们,我受雇教学,我打算尽我所能地做好这份工作。你们都是好人。如果换成你们的孩子,你们会愿意我放弃他吗?」
好些人转开头清喉咙。卡西莉微微抬起下巴。「柏小姐,你把话扯远了。这不是我们之一的孩子,我们谈的是乔伊。他是。。。他是。。。」
「半个印地安人?」玛莉扬起眉毛问道。
「是的,这是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他的父亲。。。。他。。。」
「他的父亲怎样? 」
渥夫几乎忍不住要?出声来,他正要举步,玛莉又在里头开口了。「你是因为他的罪名而表示关切?」
「那已经足够了,我应该考虑!」
「是吗?为什么?」
「西莉,坐下,把嘴巴闭上。」毕兰丝斥道。「这女孩说得有理,我同意。如果你到这把年纪了,还猛想那件事,热度会过高的。」
一时之间,屋里一片肃然,然后,突然爆出了如雷的狂笑声。农夫和农妇们笑得弯腰抱紧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易先生的脸胀成紫红色,突然,他也忍不住爆出狂笑,笑得歇斯底里。卡西莉的脸也红了,但那是气红的。贝艾利笑得从椅子上翻滚落地,西莉抓起他的帽子,死命打他的脑袋。他一边用手护脑袋,一边还笑个不停。
「你从此以后不要到我那里买汽油!」西莉一边打他,一边吼道。「你或你的手下都不要再踏上我的土地!」
「西莉!」艾利喘着气想夺回他的帽子。
「各位,请保持一点秩序。」盖哈隆呼吁道,虽然他看起来相当喜欢看西莉以艾利的帽子揍艾利的情景。当然,屋里每个人的感觉都差不多。玛莉看见赖桃莉冷冷的表情,心想差不多是每个人了。突然,她想到桃莉会很高兴看见她被革职,而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一直尝试和桃莉友善,但桃莉却一直不友善。是不是桃莉看见乔伊的车在她家门口,而开始把谣言传播出去?难道桃莉整个晚上开车乱逛?玛莉家那条路上没有别的人家,因此,没有人会因拜访邻居而经过那儿。
大笑声渐渐止息,只剩下一些吃吃的笑声。卡太太继续瞪贝艾莉,把受窘的怒气发在他身上,而不是发向始作甬者的毕兰丝。
易先生提高声音说话时,仍然掩不住笑意。「各位,请大家言归正传。」
毕兰丝再度开口。「我想我们今夜已处理了够多的事情。柏小姐为麦家的男孩补习,帮他进入空军官校,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还在教书,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贺先生说:「它看起来仍然不很对。。。」
「那么,她可以使用教室。大家同意吗?」兰丝望向其它委员,皱纹满面的脸上闪着胜利的光辉,并向玛莉使个眼色。
「我无所谓。」贝艾利边调整帽子的形状,边说道。「空军官校。。。不错的学校。我们镇上还没有任何人曾经上过这一类的学校。」
贺先生、卡太太不同意,但易先生和盖哈隆站在兰丝与艾利这一边。玛莉努力往走廊的角落瞧,但什么也看不见。他走了吗?警察转头看她在看什么,但他也没瞧见什么,因此,他微微耸耸肩,并朝她眨个眼。玛莉吃了一惊,这个晚上向她挤眼睛的人,超过她这辈子遇见的总数。她应该如何处理才合适?该视而不见?或是也挤眼睛响应?艾蒂姑妈没教过她如何应对这种事。
会议在笑声中结束,许多家长跑过来和玛莉握手,赞美她做得很好。半个小时后,她才能取了外套走向门口,结果,却发现警卫在等她。
「我陪你去取车,」他亲切地说道。「我是安克雷,本地副警长。」
「你好?柏玛莉。」她伸出手。
他的大手一握她的小手就不见了。他把帽子上,蓝眸仍然在阴影中闪亮。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他是那种强壮安静,但具有幽默感的男人。刚才的插曲也使他觉得愉快。
「镇上每一个人都认识你。我们这里不常有陌生人来此,尤其是来自南部的单身小姐。你来的第一天,全镇上的人都听见你的口音。你没注意班上每个女孩在学着把声调放慢放软?」
「是吗?」她惊讶地问?
「是的。」他配合她放慢步伐。冷风吹过来,令她两脚发冷,但夜空清澈,星光灿烂。
「他们走到她的停车处。」安先生,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任何。还有,叫我克雷。」
「卡太太为什么对贝先生那么生气,而不是对毕小姐生气?是毕小姐起这件事的呀!」
「西莉和艾利是堂兄妹。西莉还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由艾利的父母抚养长大。西莉和艾利同年,两人一起长大,一直都像野猫似地打架吵闹不休。我想,他们到在还是这样。不过,有些家庭就是这样。他们其实也很亲密。」
「她打他是因为他笑她?」
「也因为方便。没有人会对毕小姐生太大的气。这镇上的人都曾是她的学生。我们仍然然尊敬这位老小姐。」
「听起来很好。」玛莉微笑道。「我希望我老的时候还在这里。」
「你也打算在委员会议上引起乱吗?」
「但愿能。」
他为她拉开车门。「我也这么希望。小心开车。」她上车后,他为她关上车门,手指扣扣帽檐,缓步走开。
他是个好人,鲁斯镇上的人多数是好人。他们在面对麦渥夫的事情时暂时被蒙蔽了双眼,但基本上他们都不是坏人。
渥夫,他哪儿去了?
她希望乔伊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中断学业。明知这么做很傻,但她却愈来愈有信心他进入空军官校,并为自己有贡献一份心力而感到骄傲。
车子驶进她家的车道时,她觉得疲倦愤怒而且焦急,担心乔伊为了避免给她添烦而中断学业。「我会教他,」她边下车边大声咕哝。「即使必须跟在马屁股后面追他也一样。」
「你要追谁?」渥夫生气地问道,她被吓了一大,膝盖都撞到门。
「你从哪里来的?」她也生气地问道。「差点把我吓死!」
「没吓够,我把车停在谷仓那头,看不见。」
她盯着他看,细细品味他那高傲的脸孔,冷冷的星光使他的脸棱角分明。她一直不明白她是多么想看见他。现在,她甚至已不感觉到冷,甚至有点热。也许,这就是所谓热起来的意思。
手被放开后,玛莉突然感觉好冷。「为什么?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她羞愧地低头专心注视自己的双手。
不喜欢她?他睡不好,食不知味,为了就是想她太多,想得快疯掉了。现在,他甚至不能利用别的女人发泄,满脑子想的尽是那双蓝眸与水蜜桃似地肌肤。但如果他使她成为他的女人,全镇的人都将不再理会她。 突然,他的火气爆发了。他猛地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不,该死的,我们不能成为朋友!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一见到你就想要你。」他的气息热呼呼地喷在她脸上。「因此,甜心,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玛莉在响应中颤抖。虽然这些言语是在愤怒中说出,但已说出他与她有同样的感觉。她太缺乏经验,太诚实,无法掩饰她的感觉,因此,她根本不做尝试,她的眼里充满痛苦的渴望。「渥夫?」
只是她唤他名字的方式,便使他握紧她的手。「不--」
「我。。。我要你。」
她颤颤的自白使她完全无助。他低声呻吟。该死的!难道她毫无自卫的知识?他自制力已到极限,但他紧紧把关,因为她确实不知如何自卫。她是处女,她是老式教育下的成品,她根本不知她的邀请将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不要那样说。」他轻声道。「我告诉过你!」
「我知道,」她打断他。「我太缺乏经验,引不起你的兴趣。你。。。你不想被当种猪般利用。我记得。」她很少哭,但此刻她己感到泪水盈眶,她眸中的伤心令他心痛如绞。
「我说谎,上帝,我说谎。」
他的自制崩溃。他必须再度拥抱她,品尝她的滋味。他把她的双手圈住他的颈子,低头吻住她的嘴。她立刻张开唇,让他的舌头长驱直入。现在她己经知道该怎么吻了,而她的响应令他疯狂。
玛莉在他的怀中融化,强忍泪水己穿过睫毛流泻在脸上。这感觉太痛苦、太美好。如果这就是爱,她不知能否承受。
他的嘴深深吻她,他的手悄悄从她的腹部抚向她的乳峰。她在狂乱中,只能发出一声愉快的呻吟,并把身体贴近他。她觉得空虚,觉得需要被填满,她要成为他的女人。
他猛地抬起头,把她的脸压向他的肩。「我必须停止。他呻吟道。他在颤抖,身体火热得像个初尝禁果的小伙子。」
「我不想停。」她咕哝道。「我要你爱我。」
「不,我是印地安人,你是白人。镇上的人会背弃你。」
「我情愿冒险。」
「我不能。我可以接受后果,但你。。。你继续保持你乐观个性吧!我无法回报你。」只要有一半机会可以继续平安居住此地,渥夫愿冒险,但他知道没有。除了乔伊,她是这世上唯一令他想保护的人。
玛莉抬起头,露出泪湿的双颊。「我只想要你。」
「你不能拥有我。他们会把你宰了。」他轻轻松开她的双手,转身欲去。
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会冒险。」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停住。「我不会。」
第二次,她目送他离去,而这次远比第一次的情况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