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索命?”其中一名官夫人提出疑问。
“据传景王的那两任妻子都见到鬼了,后来一个失足坠湖、一个服毒自尽,不过这只是传言,不可信的。”接话的是邬曦恩,她微笑的看着这群年纪都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谈起流言八卦可不输给小姑娘,而且患健忘症的不少,这些对话其实己说了两个多月了,还是能照聊不误。
其实,景王朱尘劭的事,拜流言之赐,她也听闻不少,他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更是最忠心的臣子,只可惜似乎没有妻儿命,短短六年,娶了两任妻子也死了两任,现在年近三十,尚未娶妻,不知是否又怕毁了一条人命。
但宰相杜千德跟女儿杜咏双却是例外,可令人不解的是,不管是皇太后、皇帝或景王,对听说也是才貌双全的杜咏双却敬谢不敏。
但邬曦恩要大家对因鬼而亡的传言一笑置之却没用,几个老夫人还是聊得绘声绘影的,目前后竟又聊回婚事。
“曦恩,我看我家的孙子,你就嫁了吧,不然,我很担心皇太后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秦老夫人了说,其他人也急着推荐自家未婚的男子。
“不会的,曦恩极少出席皇室宴席,我也只跟你们这几家有往来,她又行事低调,顶多就我们这些跟府里的人知道她医术极好……”老太君其实也挺担心的,但她再三想过,觉得曦恩应该不会被皇太后注意到才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注意府里管事急急走来,跟站在门口的林嬷嬷说了些话,林嬷嬷连忙走进花厅,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她连忙从椅上起身,要这些老朋友们先聊聊,示意邬曦恩跟她出去,小夏跟小朵自然也跟在后头。
一行四人来到小厅,老太君立即将林嬷嬷说的事情告诉邬曦恩。
但她还来不及开口,身后心直口快的小夏已抢白,“世子妃人不舒服,要小姐去看看,可是稍早我们看到她时,她看来明明很好的嘛。”
小朵在一旁也赞同的频点头。
老太君马上瞪了她们一眼,“没规矩的丫头,谁让你们多话的。”
“奴婢知罪。”两人马上行礼认错。
老太君摇摇头,看向她最疼爱的邬曦恩,“都是你宠坏这两个丫鬟,老是没大没小,不知道自己的身分。”
“太君别生气,她们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事,太君也知道,我喜欢学很多新事物,她们两个帮我跑腿可累了。”
她柔声安抚,同时看到老太君身后的小夏跟小朵向她抱歉的打恭作揖,她笑着眨了一下眼,表示没事,她对她们的确很珍视,一想到重生前她们对她的好,最后却死于非命,她更视她们为姊妹,自然诸多维护。
只是,去梁王府?那是她重生后誓言绝不再踏进的地方!
这几年来,梁文钦利用许多名目想邀她过府,都让她婉拒了。
“你就去看看她吧,前几日她心情烦躁来找过我,可能是抑郁难解,你就劝劝她,也告诉她,她说的事,我会考虑考虑。”
老太君见她一脸疑惑,还是忍不住告知,虽然原本想瞒着她的,而且这事儿也不好在那些老友们面前谈,她们的舌头有多长,她也是很明白的。
邬诗媛因为肚皮一直没有消息,正室的位置愈坐愈不稳,因此希望能从府里找个姊妹嫁过去当妾,除了替她生个娃儿外,姊妹也能彼此帮衬,不致让那些已有孩子的妾室们欺负。
“你们几个姊妹当中就数你最优秀,一旦嫁过去,那些小妾哪敢再给你堂姊脸色看,再说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还不致于老眼昏花,看得出来世子也心仪于你。”
邬曦恩的一颗心因恐惧而怦怦狂跳,就担心老太君说出让她的人生再次坠入绝望深渊的话。
“不只是你大伯母心疼她,再说世子一表人才,财大势大,条件着实极好,他既对你有意,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而你生性善良聪慧,定能帮助诗媛。”
“大伯母希望太君让我嫁过去吗?”她听出老太君话中之意,紧张的问。
“对,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不过她们说的也没错,世子的确是目前放眼京城条件最好的人选。”老太君承认,虽然她很舍不得这个贴心的孩子去做人家的小妾,但她迟早是要嫁人的,凡夫俗子也配不上她。
“不,我宁愿陪伴在太君身边一辈子。”她语气坚定。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但是你若不想,我不会勉强你,我可比你还不舍啊--”她慈爱的拍拍她的手,“你就过去看看诗媛吧,跟她说我打算让四房的金丫头嫁过去,也许她的心病就能解了。”
她点点头,看来不走这一趟是不成了,虽然她的努力至少让老太君多了不舍,但就怕命运会再度回到原来的轨迹,那么她又该如何面对?
夏日甫过,初秋时分,遍地山野换了颜色,橘黄色的层层枫红缀满山间,位于京城近郊的梁王府占地极广,据闻梁王生性不喜热闹,再加上妻子身子骨一直欠佳,这几年又动不动就染了风寒,遂移居较温暖的南方,除了在世子梁文钦纳侧妃时曾回来小住几天,便不曾回京。
华丽马车进到王府大院,重生后这几年,她不曾来过,这里有着她的血泪和不堪回首的过去,然而……为什么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
右手边花园,两名年轻丫鬟一边洒扫一边嬉闹,在见到她后,即呆楞的张嘴。
府里老总管笑脸迎上来后,不经意瞧见两个丫头看着她直瞧,连忙喝斥,“这位是国公府的曦恩姑娘,不会行礼?”
两人急急行礼,“见过曦恩姑娘。”
老总管再次向前跟她道歉,“没长眼的奴才冒犯了曦恩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她艰涩着声音道:“没事,世子妃怎么了?”
“世子妃突然昏了,虽然醒来,但食不下咽,偏偏世子爷又不在,麻烦曦恩姑娘去看看。”
她忐忑的跟着总管的步伐走,却不愿去看这里的一树一花,然而,眼前的场景怎么会如此熟悉,像是看过的……她想了又想,蓦地急喘了一声,头皮发麻。老天爷!就是这一天,她失了身却毫无印象!
脚步惊骇一停,她竟已站在堂姊的房门口。
“请,曦恩姑娘。”
总管的话在身后响起,她只能逼自己踏进门,却忍不住回头,没错,当年的小夏跟小朵原本也是跟着同行的。
甫进入这间富丽堂皇的卧房,图桌上插看几株兰花,蓝白瓷的茶盘上,也有几道未曾动过的饭菜,她香咽了一口口水,天啊,场景竟与那日一模一样!
接下来,两个丫鬟会被堂姊斥退吗?她惊恐的回想起当初的一切。
“小夏跟小朵都下去,我有些体己话想同妹妹说。”邬诗援虚弱的躺在床上道。
小夏只得放下手上的药箱,跟着小朵先行退下。
邬曦恩干涩的喉咙竟发不出声音要她们留下,而留在门口的总管跟服侍堂姊的丫鬟也已离开,但房里还有另一名贴身丫鬟,曾经也是帮堂姊虐杀她的帮手之一。
她揪着一颗心,看着那名丫鬟将躺卧在柔软床榻上的堂姊半扶坐起、靠在床头后,又连忙端来一杯温热的茶给她喝。
她不敢喝,双手更是微微颤抖,记忆中,她是在喝了这杯茶后就失去意识,而当年的自己没有习医,傻傻的喝了,可现在的她却从茶香里隐隐闻到一股药味。
“我不渴。”
她脸色微白的将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辙,绝不!
邬诗媛不由得一怔,飞快的与丫鬟交换一个目光,再挤出笑容看着坐到床缘的邬曦恩,“国公府到这里也有一段路,先喝杯茶解解渴……”
“没关系,堂姊不是不舒服?我替你把个脉、开个药方就得回府,我还有事要忙。”她挤出笑容就伸出手掀开堂姊身上的被褥,要为她把脉。
这么急?邬诗媛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悄悄给了贴身丫鬟一个眼神,她随即明白的将摆放在贵妃椅旁的熏香点燃后,黑犬默退到一旁。
邬曦恩仔细的把了脉,这才将堂姊的手放回被褥内,“堂姊身子无碍。”
她马上摇头,“不可能,我头很疼,一连两个月的癸水没来,找了大夫来看,但并未有孕,可身子骨就是很沉重,稍早还昏厥了。”
邬曦恩深吸口气,压抑想逃离的冲动,尤其是堂姊躺着的这张床,那总让她想起她醒时见到堂姊夫裸身在侧的一幕。
“堂姊月事不顺,要有孕自是不易,平日别想太多,你只是太烦恼、紧张又焦躁,气血稍有不顺,我开个药方让你服用就好。”
她随即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前,写了一帖药方交给丫鬟,就径自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堂姊多休息,我要走了。”
“这么快?我还有事同你说呢。”邬诗媛想办法要拖住她。
“这……我也有一事忘了。”
她不得不将老太君交代的话说了,没想到竟让邬诗媛有话题发挥,直言希望她嫁过来,又说了丈夫对她的心仪,自己虽妒嫉但已经释怀,两姊妹也有个照应……
她说了很多,拉着邬曦恩的手就是不放,直到她觉得有点不舒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贵妃椅旁的熏香是被点燃的,但室内却无色无味。
“我要回……回去了。”她硬是拉开邬诗媛握住她的手,一边自己站起身来。
“等等,曦恩,我突然人又不舒服,你再帮我把把脉。”
邬诗媛伸长了手臂要拉住她,但邬曦恩退后两步后,却见堂姊竟飞快的下了床,而自己的视线已然重迭,见到的是两个身影。
她凝聚内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但脚步竟已踉跄,不可以!难道命运在绕了一圈让她重生后,仍做了一样的安排?
不!她拒绝向命运屈服!
“小夏……小朵……”她踉踉跄跄的要往房门走,但邬诗媛已拉住她的手,那力道可不小,她心一慌,更是用力的叫了出来,“小夏!小朵。”
两个丫鬟立即冲进房内,正巧迎上差点跌倒的她。“小姐,你怎么了?”
她们其实很不放心小姐,从小姐十一岁那年开始,就常常作恶梦,而且都伴着凄厉的叫声,直到这两年才好一点,刚刚唤她们名字时,那音调听来吓人得很。
邬诗媛故作忧心的道:“她突然不舒服,我起床要她躺下,她却不想打扰我,急着离开,你们赶快扶她上床休息吧。”
两个丫鬟还真的要照做,邬曦恩害怕的摇头,虚弱低喃,“不,我要回去。”
“你们快扶她上床,要不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老太君的宝贝,我哪担待得起。”邬诗媛也很急,乘隙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个眼神。
她明白的马上过去帮忙,只是她不懂,邬曦恩怎么会吸了那么多迷香还不昏,她跟主子可是先吃了解药的。
但邬曦恩再度摇头,她相信今日她若不是个练家子,早就昏厥过去任人宰割了,她脸色苍白却极为严肃的看着小夏跟小朵,“快!我……我必须回去,不然……会死、会死……”
两个忠心的丫鬟一听,脸色大变,扶着她就往外走,“我们马上带小姐回去。”
见状,邬诗媛奔上前来还想阻止,“曦妹妹,你怎么会死?”
尚未说完,邬曦恩就给了她一个心痛又愤怒的眼神,她心中一惊,顿时不敢再拦阻。
那双美丽的眼眸充满控诉,像在指责她,又像很清楚她正在打什么鬼主意,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她多心了,知道这事的只有她跟丈夫,还有她的贴身丫鬟。
“主子,她们走了,怎么办?算算时间,世子爷已经要从别院走过来了,而曦恩姑娘应该要在床上等他才是啊。”
丫鬟紧张的话语唤醒了她,邬诗媛咬着下唇,回身上了床,“等会儿天就黑了,别点灯。”
“是。”丫鬟马上就明白了,也好,世子爷好久没和主子欢爱,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主子怀个孩子。
但是,她们显然都小看了梁文钦妄想得到邬曦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