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肃王爷到访。」
外头传来空济的声响,刚好打断夏烨未竟之言,教夏烨不禁啧了声。
「让他进来。」
「是。」
空济应了声,门一开就见易玦大步走来。
「皇叔,你真不够意思,原来在你身边那个就是梁姑娘,怎么你没跟我说?」易玦劈头就抱怨他。「亏我还在那儿使劲的猜那姑娘的来历,以为人家只能做侧妃。」
「你是专门过来跟我说废话的?」易承雍冷冷睨他一眼。
易玦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道:「才不是,皇上刚才召我进宫,原以为是要我回封地,哪知说是要开宫宴,说什么皇叔已经让梁姑娘上了玉牒,虽还未办婚事,但皇家人总得见见面才成。这事皇叔怎么看?」
「何时开宫宴?」
「三日后。」易玦乖乖地答。
「不去。」
「皇叔,不去算抗旨。」
「本王身子不爽利,哪里算抗旨?」
易玦不禁在心里反呛,皇叔要真算得出三日后自己会身子不爽利,他的头就剁下来让他当椅子坐!
「王爷,就算躲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一世。」夏烨笑说,鸿门宴可是由不得王爷说不。
「谁要躲?本王是日子过得正舒坦,不想见他,晦气。」
夏烨闻言不禁低低笑开,除了睿亲王,普天之下,谁有胆子说这种话?说皇上晦气……
有十颗头都不够砍。
「对了,夏烨,你知不知道卓韵雅长什么样子?」
夏烨眉头拢得紧紧的,真觉得从通阳回来的王爷教人头疼了,问的问题让人捉摸不清他的用意。
夏烨还没应声,易玦抢白的问:「谁是卓韵雅?」
「易玦,本王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永远不用参加宫宴。」易承雍冷冷睨去一眼。
「皇叔,我先告退。」
虽然不满易承雍将自己屏除在外,但易玦向来将识时务者为俊杰奉为圭臬,二话不说就走了,而待他一走,易承雍长指轻敲着,等着夏烨的下文。
「王爷,我不知道卓姑娘长什么模样,只是听人说过,雷持音和她是表姊妹,所以两人有几成相似。」夏烨嘴上回答,心里却想着,王爷都已经要成亲了,看起来对梁氏也颇为上心,怎么打听其他姑娘来了?
易承雍微颔首,决定派出空武卫进古敦寻人,必定要确认卓韵雅的生死。
虽说他挺喜欢瞧她气得眼眸潋鼸生光的模样,但她笑起来的模样还是最美的。
她开心了,他才能开心。
宫宴当日,易承雍以身子不爽利为由拒绝参加宫宴,而宫中马上派了御医到来,易承雍没让人近身便直接把御医轰了出去。
「王爷,你这么做算不算抗旨?」雷持音担心地问着。
「不算。」
「真的?」
「放心吧。」易承雍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一切有我。」
雷持彦对于坐在他腿上这档事实在难以适应,可偏偏他又不让她起身,数她只能无奈 接受,转移注意力地问:「可是,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你也必须跟着去。」说白点,就是易珞想藉这个机会对他们下手罢了。
「那下次再有邀约,就轮到我装病好了。」她一点都不想去。
以往小雅也曾被召进宫,只因贵妃娘娘和皇上都极喜爱她的手艺,可小雅说了,在宫里总让人感觉憋闷得不能呼吸。
易承雍被她逗笑,应允道:「就这么着吧,横竖他定会再闹上几回,到时候看着办。」
雷持音点头,又问:「你觉得宫宴像不像鸿门宴?」
「挺像的。」就说了,他看中的人定然是聪颖的。
「所以即将有一场动乱,是不?」
「放心,就算动乱也会在一日内结束。」
「就像五年前那场宫变?」
易承雍抚着她的发,「持音,有些事真的是让人身不由己。」
「……你不会想坐在龙椅上吧?」她必须压低声才说得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不想。」
「真的?」听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教她稍稍安心了些。
「因为你不想当皇后,我就不会去想那个位置,再者……我这个有残缺的人也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不就是识人不清吗,这算不上残缺。」
「识人不清?」易承雍被她气笑,他的心结被她以似是而非的四个字带过,像是在嘲笑他似的。
「不过,只要重要的人看得清就好。」
听见她这句话,易承雍低头吻上她的唇,轻柔地挑逗着她的唇舌回应,低哑呢喃,「持音……」
雷持音蓦地回神,飞快地从他身上跳走,「我说过了,没有正式成亲拜堂,不准你再胡来。」
瞧她一眨眼就逃到门边去,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哪里胡来了?不过是情难自禁罢了。」
「你再情难自禁,我就跟你分房。」她撂着狠话。
「你就不怕鬼差上门?」
「我正想着要和你分房,看看梁多福会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会真的履行与我的约定。」基本上答应她的事都已经完成了,她很想知道梁多福要怎么让她可以永远留在这个躯体里。
「不行。」易承雍沉声道。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绝不会让你在入夜后独自一人。」他不识得梁多福,无从得知她一定否会守诺,他不玩毫无捞算的赌局。
「难道你不希望我往后再也不用担心鬼差上门?」她真的被吓得胆小了,不愿每晚入睡时惶惶不安,害怕再张眼人已在地府。
「有我在,根本不会有那种机会。」
雷持音撇了撇唇,确实是这样没错,只是——
「我想要的是心安理得,而不是占了人家的躯壳,抢了人家的幸福。」
「你没有占也没有抢,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动心;就算没有你,我对她只是一种责任,养着她只是守诺罢了。」说他无情也无妨,横竖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见见她,不管怎样总是要感谢她。」
易承雍上前将她紧抱住,无声地阻止她。
她并不懂得他的恐惧,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无妨,他是真的很怕梁多福会将她带走。
只要他在,就能护着她,就算她会成为他永远的软肋,他也甘之如饴。
果然如易承雍所料,宫宴的邀请一次又一次的到来,经过再三推辞之后,眼看时节即将进入初伏,宫人再次来到睿亲王府,告知宫宴日期后,易承雍点头答允了。
「为什么?」雷持音不解的问着。她原以为他会继续拒绝下去,可一方面也担心他惹火皇上。
「……因为那日是我父皇的忌日。」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这日他都得进宫。
听他提起亲人,雷持音也生起思念之情,「我也想见我爹娘,可是我娘很少外出,想见到她真的很难。」
「等一切都平静之后,总有机会的。」他柔声哄着,抱了抱她,脱口道:「怎么好像痩了?」
「天气热了,吃不下饭。」她苦夏,怕他担心就没说了。
「那怎么可以,还是上状元楼尝鲜?」
「不了,不想吃,你还是先请人教我一些宫中礼仪,我可不想进宫之后丢你的脸。」想到要进宫,她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用担心,陆嬷嬷会教你,她会跟着你进宫,进宫后,你会和皇后她们一道用膳,用过膳后咱们就走。记住,宫中的东西一律都不要碰,做个样子就好,我会让空武卫暗中护着你。」其实能不去是最好,只是时机成熟了,与其将她留在王府,他倒宁可将她带进宫中,至少他较能顾及她。
等到宫宴当日,一大清早,雷持音在陆嬷嬷和几个丫鬟伺候下净身更衣,梳妆后再戴了一套紫玉头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套紫玉是最上等的紫玉,乍看是深紫色,可一照光却可见玉质通透无杂纹,色泽呈粉紫色,是大凉最珍贵的紫樱玉。
她摸过那么多的玉料,从没见过这般好的,通体细润滑腻。
「王妃,这可是太祖皇帝赐给静妃娘娘的头而。」陆嬷嬷在旁说着。
雷持音轻点着头,她知道静妃指的就是易承雍的母妃,她那从没见过面的姑祖母。
「王妃不用担心,进了宫后,老奴会跟在您身边指点一二,尽管宽心便是。」
「多谢嬷嬷。」雷持音庆幸府里就有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否则这临时抱佛脚真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
「王妃说这话是折煞老奴了。」陆嬷嬷不敢托大,扶着她起身。「您是首次参与宫宴,往后次数多了,就不用老奴在旁跟随了。」
「怎会?往后要倚仗嬷嬷的地方还多的是。」
陆嬷嬷听她这么说,对她更加高看几分,只是总觉得她和去年所见的感觉不太一样,少了几分傲气,待人亲和多了。
「嬷嬷怎么这样看我?」雷持音笑问。
「不,老奴只是觉得娘娘和当初所见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这……感觉现在的娘娘比较和气。」她斟酌着字句。
雷持音轻点着头,心想梁多福是个稍有架子的人?想想也对,贵为护国公嫡女怎会没有几分傲气?
「好了吗?」易承雍掀了珠帘进内室,目光定在雷持音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雷持音一抬眼,瞧见他的模样小嘴微张着。
这是她头一次见他穿戴正式的王爷礼袍和礼冠,他的袍子同样是紫红色绣金如意边的流 光绫,不同的是礼袍上头绣着四爪蛟龙,衬得他身形高大,浑身噙着与生倶来的皇族威仪。
最重要的是,总觉得今儿个的他比往常都要迷人,幽深的眸犹如谷底清泉般,再无一丝冷沉阴郁,几乎让人沉溺进去。
一颗心怦怦乱跳,她不由得从怀里抽出了手绢,往他身上丢去。
此举教陆嬷嬷吓得倒抽口气,而易承雍眼捷手快地将软绵绵的手绢接住,不解地问:「这是……」
「呃……」雷持音垂着泛红的小脸说不出话,暗恼自己的身体快过了脑袋,不自觉就做出这样轻佻的举动。
「嗯?」
「就……就想要试着抛抛手绢,因为没抛过。」好半晌,她才艰涩地解释了下,根本不敢看陆嬷嬷的脸色。
大凉的风气原本就较为开放,市井里的小姑娘要是瞧见了心仪之人就抛手绢,那是表达心意,可是这种做法并不时兴于贵女圈,认为太过自贬身价。
可她就只是个商家女,又不需要像贵女们那样矜持,他就是俊俏得让人想丢手绢啊……他当年都被那么多人丢过了,让她丢一下有什么关系?
易承雍闻言笑柔了眉眼,一旁的陆嬷嬷见状,噙着笑意无声退下。
「你尽管抛,想怎么抛就怎么抛。」他吻上她的唇。
「你……别吃我的口脂。」她抢回尹绢擦他的唇,又把自己的口脂补了补,就怕让人发现,她就不用做人了。
「好,不吃口脂,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记得进宫后就连茶水也别喝,陆嬷嬷会替你准备。」他牵住她的手,神色正经地交代,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回来后再吃口脂。」
「你!」怎会这般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