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齐的开国皇帝齐磊,由于有军师严密的帮助,因而平定了天下,但是当国势渐渐稳定之后,严密却与齐磊闹翻了,而且闹得天翻地覆,严密本人包括了他的后代,悉数被赶出中原。
虽然不知道严密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过,但齐磊终是看在他帮助平定天下的大功的分上,饶了他们一命,只是将他们赶出中原,但齐磊下了旨意,生生世世不准严密后人返回中原。
然而隐藏在台面下的,不光是严密与齐太祖的痛,还有九黎族的苦。
传说中,九黎是上古时期的一个族群,天皇伏羲、地皇女娲以及人皇神农还有蚩尤都是从九黎所出,而九黎的族民都拥有神力,蚩尤于逐鹿一战被黄帝打败后,九黎分裂成好几个小部落,一部分退守北方,另一部分则流转到南方建立了三苗部落。
前齐未建国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九黎的族长怜悯苍生,派出大祭司与大巫女,观星宿、通鬼神,与国师一脉尽力辅佐仁君齐太祖继位,国师一脉在显,九黎在隐,除了齐太祖与几世族之外,没人知道九黎曾帮助平定天下。
九黎的能力并不适合展现在世人面前,因为九黎的神力传说中来自于一颗天外陨石,那颗神石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逆转生死,不过那都只是传说中的故事。
「你说的这些,跟严密有什么关系?」司徒易听她说了一大段的神话故事,他还是不明白这些跟严密有什么关系。
黎真再次打开木箱,将所有瓶罐都取岀来,在箱底轻轻一敲,箱底一翻,里面还有一个小空间,放着一本巴掌大的本子,她拿了出来,递给司徒易。
司徒易一接过手就感受到本子柔软的触感,是羊皮缝制的本子,本子上被火烙下一个图纹,他曾经见过,是严家的家纹。
真的是严密的东西!司徒易的心沉甸甸的,他并没有急着将羊皮书打开,反倒抬眼看着黎真。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拯救我们九黎一族。」黎真见他没有翻开本子看,继续说道:「你知道严家天生患有心疾一事吗?」
司徒易点点头。严家儿郎自幼有心疾,几乎代代传人都不长命,当开始调查严密之后,很快就发现记载。
她想了想,又道:「当年我族的确有一颗神石,却不知是谁跟严密说,神石与真龙的心头血可以治癒百病、益寿延年。」
「他信了?」荒谬!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他快病死了,心疾越来越严重,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每天只能等死,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想到那个现在正在九黎山上等死的男孩,黎真忍不住眼眶泛泪。如若是一瞬间离世,或许还好一些,慢慢等死,那会磨疯人的。
司徒易顿了下,「真龙的心头血是什么意思?」他猜到严密大概做了什么事,没想到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相信这些神鬼之说,冀望着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就是你想的那样。」黎真低头,纤纤细指指着自己的心脉,「取出心头血,辅以药材和神石,就能做出不死药,这是当年那些人所说的谎言。「只是这么做太危险了,心口上被划一刀,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皇朝初立,齐太祖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该不会……司徒易想起前齐创立初期,听说即位的齐高祖并非皇长子,而是皇次子,皇长子年幼即夭,只是这个说法一直都没有证实,当初前齐皇室的玉牒上也只是写了皇子齐遐等众皇子的名字,并没有排序年龄,研究齐史的官员还以为是漏写,现在看来并不是。
「严密当年犯下了滔天大罪,听信了有心人的挑弄,在齐太祖平定匪乱时,趁机带走了刚出生的皇长子,在九黎叛徒的帮助下,取走了神石……」说到这里,黎真忍不住叹口气,「他们举行了从未有人举行过的逆天禁术,取出皇长子的心头血……混入药材之中,给严密服下。」
「什么?」司徒易觉得自己就像听天书一样,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就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所以、所以杀了齐磊的儿子吗?帮助自己打天下的挚友,居然疯魔成这样,怪不得齐磊会将严密赶出中原!但这么离奇的事,会是真的吗?
「只是严密所犯一事,果然被齐太祖识破,皇后痛失爱子,一病不起,朝廷动荡不安,齐太祖强忍悲痛,将严密和有关人等全都赶出了中原,以平定朝野。」
「你说的这些话有何根据?」她虽然说得很像一回事,但实在太过荒诞,要他如何信服?
「那一本羊皮书是严密的手稿,我们族里已经保留了几百年,就为了它总有一天会到你的手中。」
「我的手中?你是说……」
黎真将木箱恢复原状,慢慢地将那些药瓶放回去,一边说道:「几百年前,不光是严密错了,他虽然延续了生命,却被上天惩罚病痛缠身,我们九黎也遭到了报应,逆天禁术需要付出代价,我们与严家都是被利用的人,那些人利用了严密想活下去的心,利用了当初九黎祭司想要权势的心,利用我们的人,甚至侵略了我们九黎,控制了我族人的生死。
「失去了神石,我族的神力也渐渐消失,最后就只剩大巫女与大祭司勉强还有力量,这就是我九黎的惩罚,我是这一代的大巫女,很多年前,我就一直梦见你率领兵马,将那些叛贼赶出九黎,拯救我九黎解脱几百年的惩罚。」
没有说的是,当年那祭司因为一时的贪婪,施行逆天禁术时,就已经被九道劫雷当场劈死了,而杀了真龙之子的罪孽就刻画在九黎的血脉之中,惩罚着九黎因为贪念造成的罪孽,让九黎自此以后都饱尝着被人奴役的痛苦,生死不由自主,而他们这些有能力的大祭司与大巫女,能力也渐渐消退,最后仅仅能保护族人不受太多迫害罢了。
这些年,九黎早就被分化了,有些因为权与利早已迷失了自己,从被害者变成加害族人的,有些人逃离九黎就为求得一丝自由,有些人为了保护剩下无辜的族民,就只能委屈地留在族中让人利用。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出兵去平乱?」司徒易听到这里,多半是不信的,因为她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
「你会的,总有一天,你会带着兵马去平定九黎之乱。」因为这是你的天命,亦是我今生的使命。
见她如此笃定,司徒易久久不语。
黎真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相信自己,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静静的站在那儿。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你先在府中住下,其他事待我查明后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她并没有骗他。
「好。」她乖顺的应了一声。
司徒易想了想,又叮咛道:「这段日子你就以远方亲友的身分住下,还请姑娘别将事情泄露出去。」这事太过久远,一时半会儿的查不清楚,他不希望这期间又惹出什么事端。
「王爷,这事太过荒唐,你信吗?」苏邦极为错愕又不敢置信,什么神石、逆天禁术延寿的。
「她说得有凭有据。」只是还没查证。司徒易转头看向拿着羊皮书的赵稽,问道:「如何?是严密真迹吗?」羊皮书里用的是小篆文字,字迹这部分还是得让赵稽认一认才行。
赵稽越看,眉头拧得越紧,「这字迹应该是真的,当今流传在世上的也有许多严密小篆的字画,严密最出名的就是小篆,许多初学篆文的也多半是临摹严密的帖子,这笔迹看起来应该是他的。」
「里面写着什么?」苏邦最好奇这一点。
「很多,多半是严密犯错后被赶岀中原的心情转变,只是里面也有提到当初帮他想到延寿之法的下属。」那些懊悔与痛苦赵稽懒得一一描述,只是严密提到了一个人,很值得注意。
「谁?」司徒易马上追问,到底是谁能把开国军师给利用得这么彻底?
「也是开国功臣之一的江辰。」赵稽回道。
苏邦瞠目结舌,「江将军?不会吧……听说他因为是严家的姻亲,所以当初一起被赶出中原了,我的天,我没听错吧?」
司徒易也难得愣了一下,不过他想的却是,江家直到今朝,都还有人在军中任职。
赵稽摇摇手中的羊皮书,「照严密所写,一开始就提出这种残忍术法的人就是江辰,也就是严密的现父,加上他的妻子也时时刻刻在他耳边提起这事儿,也许……」他叹了口气,将羊皮书轻轻放到桌上,「人的心里都是有贪念的,他想活下去,心动了,却也因此铸成了大错。」再多的悔恨都救不回那个孩子。
从小在边关长大,赵稽无法想像这种事,为了自己的命而牺牲战友孩子的命,还是刚出世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对或错,都不该由我们评判,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找出这些人,而且也要查证清楚,不能凭黎真的话和这羊皮书就下定论。」
司徒易心底或许也替这曾经身为英雄之人而感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快点查明江家是不是叛逆。
「苏邦,明日你领着一批人混入小平州,去打听九黎一事;赵稽,那些拐子的事还没结束,如今只找到了一半的人,还有另一半消失无踪,慰灵祭要到了。」该做的事还很多,没有时间悲春伤秋。
「是。」苏邦与赵稽同声回道。
三人又在书房中商量了许久,等到赵稽与苏邦离开时,都已经是天色微暗之时,留下司徒易一个人还在书房中看卷宗。
此时一名碧色衣衫的丫鬟走到书房外看了看。
守在书房外面的司朴见了,走上前去问道:「有什么事?」
碧水俯身行礼,「奴婢碧水,老王妃见夜深了,请王爷一同用晚膳。」
「你稍待一会儿,我去通报王爷。」司朴对她说道,转身轻巧地走进书房里,「王爷,老王妃请你一同用膳。」
司徒易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他看了眼桌上的卷子,想了想,回道:「我等会儿过去。」爹与二弟一同出门去巡视了,就留下娘一人,许是无趣了想要人陪吧。
「是。」司朴颔首,弯腰退出书房后去跟碧水说了,碧水点点头道谢后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