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柳婆子一脸肉疼的让柳大娘带着三只鸡和一百颗蛋,亲自送上程家。
程欣月看着柳大娘送上东西还一脸恭敬的鞠躬赔笑,一脸的懵。
从柳大娘口中的赔罪,程欣月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可没料到程福山竟在她睡觉时,在村子里闹出这么大一场动静。
家里养的鸡压根没少,至于蛋,她知道纵使有少,数量肯定不多,他却一口气要了一百颗……
「月丫头,说到底,是我家小子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们计较了,」柳大娘脸上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反而低声下气,「你也知道,我们柳家的日子不好过,赔了这些鸡和蛋,可要断了我们柳家的粮。」
程欣月冷眼看着柳大娘卖惨,心中无法升起一丝同情。
这样的柳大娘,让她想起了令人厌恶的程家。当初程家也是供着读书的大伯,只要有好吃、好用的,全都紧着大房一家,而他们二房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房享福,所以对于柳大娘的作派,她不但不感动,反而觉得恶心。
她低头看着柳大娘脚边,柳家也真不容易,竟然找出三只公鸡送过来—— 母鸡养着还能下蛋,但公鸡养在家里只是费粮,寻常人家养的鸡再多,顶多只养个一、两只公鸡,程家原本就已经养了两只公鸡,突然多了这三只,还真是多了。
不过她不会心软还回去,反而带着浅笑,伸手要接下柳大娘手中的竹篮。
柳大娘赔着笑,拿着装鸡蛋的竹篮的手却是紧了紧。
这是舍不得?程欣月察觉柳大娘的气力,挑了下眉,也用了点力,顺利从柳大娘手里拿过竹篮。
柳大娘肉疼的目光紧随着程欣月手中的竹篮。
程欣月将覆在上头的布掀开,低头看着竹篮里的鸡蛋,不禁叹道:「大娘应该也是个信得过的,所以我就不数了。我们家阿福还真是不懂事,怎可以开口向大娘要这些东西呢?」
柳大娘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一亮,以为程欣月起了善心,想要将鸡蛋还给柳家。
柳大娘脸上的神情太过灿烂,程欣月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只能清咳一声压下笑意,装作万分委屈的说:「大娘,你不知道,我家的鸡和蛋不见,这几日心里堵得难受,都没睡好觉。阿福也真是太不懂事,怎么只让大娘还回东西,实在该再多要点,给我安安心神才是。」
柳大娘当场吓傻眼,这叫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姊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
无奈她现在不敢多说一句话,毕竟今日赔给程家的鸡和鸡蛋已经让柳家要勒紧裤带过很长一段苦日子,若是再闹出个动静,说不准就要被婆婆休回娘家去,所以她连忙低头,「是大娘不对,是大娘不会教孩子,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们吧。」
「算了、算了,就卖婶子一个面子,」程欣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家阿福就是心肠好,我就当做个好事,勉强收了你的东西。」
柳大娘被程欣月的厚颜无耻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僵笑着道别,愣愣的走回家,脑子还晕乎乎的。
看着柳大娘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程欣月脸上的笑容微隐。
她就说,程福山今早怎么会这么安分乖巧,用完早膳,不去看他的宝贝药田,而是拿着石板在习字,搞了半天是昨天闹了这么一出戏。
「阿福。」她绷着脸,好气又好笑的唤了一声。
程福山原本还兴奋的在暗处看着程欣月修理柳大娘,如今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她终究因为自己动手打人而恼了。
他眼神一转,立刻从窗户跳进自己的房里,半卧在炕床上。
程欣月踏进堂屋,放眼望去没看见程福山的身影,侧身透过后窗也没见到草药园里有人,她皱了下眉,「阿福?」
「我在房里,」程福山装出虚弱的声音,「我头疼。」
程欣月闻言,脸色微变,急忙进了程福山的房里,「怎么突然又犯起头疼?」
这些日子已经鲜少听他说身子不适,今天突然又喊疼,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程福山一双眼睛像会出水的的盯着她,显得特别无助又可怜,虚弱的对她伸出手,「不知道,只觉得难受。」
程欣月不疑有他,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好好躺着,我去找大夫。」
丹阳村只有一个六十岁的郎中,平时村人有些病痛都找他,医术还算可以。之前程福山也是吃着老郎中开的药,舒解他的头痛。
程福山在装病,压根不想喝苦药,闻言立刻反手拉住她,「不用麻烦,我只要躺会儿。若等会儿还是不好,你再去找大夫。」
程欣月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喝药,情愿忍着不看大夫吧?」
程福山闭上眼,将头埋进她的怀里,「不是!我躺一会儿就会好了。」
程欣月被抱得几乎无法动弹,忍不住翻个白眼,「程福山,我怀疑你是在唬我。」
「你别动,你一动,我头就疼。」
程欣月怀疑的低头看他,不过看到他紧闭双眼,怕他真的不舒服,只能任由他搂抱着。
天气热,窗外凉风吹来,两人抱在一起倒也不觉得不适,她低下头,「我就是不想你随意动手打人才不让你追究偷蛋的事,你倒好,不但追究了,还反手坑了人家一把。」
程福山缓缓的睁开眼,「你不追究是因为怕我打人?」
「当然。」程欣月浅浅一笑,「你的力气大,若一时冲动没拿捏好分寸,将人打出个好歹,吃上官司,你以为值当吗?」
程福山闻言,嫉妒别扭的心思顿时不翼而飞,「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柳刚而不计较。」
「柳刚?他是什么东西,怎么跟你比?」
程福山心花朵朵开,猛然坐起身,「你放心,我以后动手一定会克制,不会打死人。」
程欣月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很有问题,此时没空细思,只是瞪着他,「你不是头疼吗?」
程福山缩了下脖子,立刻又倒回炕上。
程欣月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真是出息,装病骗我。」
程福山对她露出一抹笑。
她没好气哼了一声,「起来。去把柳家送来的公鸡和蛋收拾好。」
程福山没有二话,连忙起身去忙。
看他乐得像个傻子似的,程欣月觉得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