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补品,他想了想,决定等中午再送去给诗涵,他得先专心在公事上,于是他不顾现在才六点半,就提早到公司上班。
中民与全诚两间公司的合并,除了系统的整合、业务的整并、财务税务作业程序及各类变更事项外,最重要的是人力的规画。
并购基准日虽订在四月一日,但薛育淳所属的全诚团队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已经进驻中民公司了。
因为全诚己经拥有中民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中民原本的总经理纪博涛也被薛育淳给取代。薛育淳这个外来的总经理,让中民的员工对他是既尊敬又憎恨,因为他是来执行并吞中民的工作,也对员工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因为考量人力成本,位于汐止的生产线将全数移往大陆,所以得资遣制造部的所有同仁。
而薛育淳的角色,得有着最好的耐性,因为他不但得应付中民员工的罢工,更得达到全诚高层的期待。
“宇心,你认为呢?”薛育淳问着得力助手俞宇心,也就是俞宇洁的堂妹。俞宇心也是从全诚调派过来的,现正担任中民人力资源课的课长,她正在跟薛育淳报告关于退休及资遣的方案,想办法要让劳资双赢。
“薛总,我认为年资超过二十年的资深员工,又还没到达法定的退休年纪,必须有比劳基法更优惠的资遣方案,否则员工已经闹过一次罢工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俞宇心提出专业的看法。
“宇心,这阵子你要辛苦点了,麻烦你提出建议案,看什么样的方案能平复员工的心情,但也不能让公司吃亏,到时我再请董事长定夺。”薛育淳现在是腊烛两头烧。公事上他如履薄冰,做得不好很可能会被全诚撤换下台,做得好又可能会引起中民员工不谅解;一方面要顾及公司的营运获利,一方面又要大刀阔斧的裁撤人力。
而这时他又得分心照顾流产后的陈诗涵。他在工作上没日没夜的忙碌着,而她却天天跟他提分手。
“薛大哥,你还好吧?”只有在谈公事时,俞宇心才会喊薛育淳薛总,平常谈私事时,她都会喊他薛大哥,这是两人多年同事培养下来的默契。
他那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如今却被愁绪给笼罩着,她不免为他担忧。
“我很好。”他和陈诗涵的感情原本就没有公开,他现在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只是……他心里猜测着,是不是俞宇洁对俞宇心说了什么,于是他问:“你堂姊有对你说什么吗?”
“宇洁吗?”俞宇心有些紧张地道,“她又要你捐钱吗?”
薛育淳摇头。“她没有要我捐钱。”
“那就好。”俞宇心有些不好意思。“我堂姊太热心了,为了小苹果基金会,就算要她当街去拦台湾首富的车,她也绝对不会怕丢脸的。”
“我相信,她看起就是热心肠的女人。”谈到俞宇洁,他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她岂是热心肠而已了,根本是奋不顾身了。像这种大冷天,她为了那些没人照顾的未婚妈妈。五点就起床炖补品。”俞宇心很佩服俞宇洁的傻劲,为了不让堂姊这样到处拜托募款,前夫给她的两百万赡养费,她毫不犹豫地全捐给了小苹果基金会。
“最近天气真的好冷,难得她可以这么早起。”想起俞宇洁被打肿的脸,他似在喃喃自语地道。。
“为了基金会,她不但把青春都赔进去。连自身的安全也常都不顾,更别说是早起了。”
“难道你没有劝劝她吗?”
“她才不会听我的话。如果有个男人肯管管她,或许她会收敛一点。”俞宇心有意无意地将眼神放在薛育淳的身上。
薛育淳浅浅笑着,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是俞宇心似乎不想结束这个话题,她又兴致勃勃地说:“薛大哥,我堂姊心地善良,人又长得漂亮,我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好不好?”俞宇心爱当红娘的个性还是没变。
他差点被这口不热的咖啡给呛到,连忙搁下杯子。“她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男朋友。”他很讶里一俞宇洁并没有对俞宇心提起他和陈诗涵的事,如果俞宇心知道了,绝对不会想要当红娘的。
“那是她的外表会骗人。她看起来好像会四处放电的样子,事实上她每天都在忙基金会的事,根本就没有空交男朋友。”
“我最近也很忙,改天再说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两人的话题到此为止,因为薛育淳的电话响起,是总公司的总经理打电话来询问人员裁撤的进度。看来薛育淳和俞宇心这几天都得绷紧神经,好应付高层的严格关心。中午时分,薛育淳带着俞宇洁送来的保温锅准备去探望陈诗涵。才走到陈诗涵居住的套房外,他便听见大门内传来一个熟悉又豪爽的声音。
“你脸色这么苍白,我看了很舍不得,感冒就是要多休息,别急着回来上班。”这个声音薛育淳认得,是全诚的副总经理杨中心德,陈诗涵就是杨忠德的助理秘书。
“副总……”因为陈诗涵的话说得有气无力,薛育淳听不清楚她之后说了什么,干脆将耳朵贴在大门上。
“工作重要,你的身体更重要,这张副卡给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薛育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不行啦,我不能拿你的钱。”陈诗涵这句话扬了尾音。薛育淳听得很清楚。
“诗涵,你跟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你跟了我,我就要好好照顾你。”
从屋内传来的音量越来越小,也许两人正咬着耳朵说着呢喃的悄悄话,也或许正做着暧昧的动作……薛育淳紧握着手上的提袋。这些年的历练,让他比一般人更理智,他转身走到了安全梯,将自己隐身在楼梯间。
他不是不能放下这段感情,他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会让自己满身是伤,他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时间很难熬,任凭对屋内有诸多想像和猜测,他还是没让自己做出任何冲动的行为。
十五分钟后,陈诗涵家的大门被打了开来,薛育淳侧身在楼梯间,正好可以看见大门口的状况。’
“乖,快进去休息。”杨忠德的大掌轻轻摸了摸那仍过于白皙的脸颊。
“嗯,我下星期一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陈诗涵害羞中有着柔弱。
“少了你,我工作起来都没劲。”杨忠德的大掌往下移到了陈诗涵的下巴,脸一侧就想吻上那小巧菱嘴。
“人家感冒啦,小心病毒传染。”陈诗涵头一偏,想要避开杨忠德的吻。
“最好把你的感冒病毒都传染给我,这样你才会快点好起来。”杨中心德还是很坚定的吻上了陈诗涵的小嘴。
陈诗涵微微挣扎了下,终是敌不过杨忠德的甜言蜜语外加柔情攻势。
眼前的景象是这么地刺目,薛育淳的大掌还是紧紧握住装着保温锅的提袋,他咬紧牙,没吭半句,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出面的好机会。
杨忠德算是全诚集团的第二代,虽然不是董事长的子女,但至少和董事长有着叔侄的关系,也算是少东级的人物,不但是由海外学成归国,更重要的是那厚实的身家背景。
杨忠德才三十初头,但头已秃、肚也凸,虽然相貌普通,可把妹功夫可是一流,外界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多有批评,没想到连陈诗涵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薛育淳看着两人的亲热举动,感觉就像隔着一个萤幕在看电影,怎么都无法相信那是他爱了两年的女朋友。
杨忠德和陈诗涵在一阵热烈的舌吻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待杨忠德离开后,陈诗涵才关上了大门,而薛育淳的心则被狠狠地撕成两半。
他走到大门前,将装着保温锅的提袋搁在门边。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个被劈腿背叛的时刻,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湿了。
他没有敲门质问,也没有大吵大闹。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如何跟家大业大的杨中心德一争长短?会不会只是自取其辱?况且,他不想让陈诗涵为难,这口气他得吞忍下去。
这就是她坚持要拿掉小孩的真正原因吧?是无法确定孩子是他的还是杨忠德的?还是她无法斩断对杨忠德的爱情?事实的真相很令人错愕,也很让人恶心。他踉跄地离开陈诗涵居住的大楼,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忍不住频频发抖。
这个他爱了两年的女人,是他始终不曾了解过她,还是她的演技太好,始终不曾让他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