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个大巴掌,将段子让的脸打歪了。
“不要再说了!”凌皖儿恼怒地大叫。
他要娶便娶,当她是什么?
段子让偏著脸,愣了许久,才缓缓转回头。
他脸颊红了一片,脸上乌云密布,像山雨欲来。
凌皖儿垂下眼眸,知道这下他必定会气得拂袖而去。他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人,怎会忍受别人——尤其还是女人,不卖他的面子,甚至动手甩他耳光?
但段子让顿了顿,吐出一口气,气清了、心软了。
他就是舍不得对她生气。
“皖儿,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真心想迎娶你为妻——我唯一的妻。”
他认真而坚定的强调。
凌皖儿感觉心口的冰,融化了;段子让的身影,也在她眼前融化了。
她的泪无法抑止地不断流淌,无法将他的表情瞧仔细。
“原谅我,嫁给我,好吗?”段子让知道她心软了,便乘胜追击。
“可你说过,大理国的皇太子妃,必定得是贵胄之女或是他国公主,方对大理有所助益,而我什么都不是,你……为什么要娶我?”
“皖儿,原谅我先前的迂腐。太子妃必为贵胄之女或是他国公主,其实本非我意,而是大臣们的期望,可我却懒得为了谁去与他们抗争——那时我尚未发觉,自己如此爱你。”他歉疚地喟叹。
“你走之后,我受了好一番折磨。”他幽幽自白。
“一开始,我傲慢地想,天下女人多的是,我不一定要你,于是我邀请邻近各国公主前来,以为可以轻松挑到一个妻子的人选;可当她们来到大理之后,我才发现,无论她们多美,又对我多么死心塌地、温柔讨好,但我就是不要她们。
皖儿,那时我才明白,天下不是只有你凌皖儿一个女人,但我段子让偏偏就只爱凌皖儿,只爱你一个!”
“不……”段子让的告白,让凌皖儿崩溃痛哭。
她感觉心里的防卫层层剥落,一扇毫无防备的心门,再度为他开启。
“要。皖儿,我爱你,我要你回来,回到大理、回到我身边。两个相爱的人是不该分离的!”他的语气是那般理所当然,仿佛她合该属于他,毫无疑问、毋须质疑。
“但那些大臣……”凌皖儿知道,他们必定竭力反对,阻止到底。
她的出身,绝对不可能被他们接受的。
“大臣那里,我会处理。他们期望大理国的太子妃是个有权有势的女人,说穿了,是质疑我的能力,担忧仅凭我一人的能耐,无法挑起治理大理这根大梁。
所以我会证明,让他们知道,即使不与他国公主或贵胄之女联姻,我段子让一样能独撑一片天,让大理国政昌平、百姓安居乐业。”
凌皖儿满脸崇敬地看著他,但……“我相信你做得到,不过若大臣们还是坚持反对、集体抗争,那该怎么办?”她不能不忧心。
“如果他们真的不信任我,要集体抗争……大理又不只我一个皇子,就让子训或其他皇子来做大理的太子,也无不可呀。”他说得一派轻松,对权位毫无恋栈。
“你要为了怼,放弃太子之位?”凌皖儿大感震惊,原本仅存的最后一丝怨慰,也随风消逝了。
一个肯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的男人,她怎能不爱?
“段子让……”她的视线又模糊了,浑身激烈颤抖,好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他。
然而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激动。“我可没答应你娶我女儿!”
凌皖儿转过头,看见她的父亲出现在门口。“爹?”
段子让一见到那个寒著脸、似乎想要将他剁成碎片,扔进太湖里喂鱼的男人,就知道真正的问题上门了。
“凌伯父——不,小婿拜见岳父大人。”他放下太子的身段,拿出即将拐走人家爱女所必需的谦卑姿态,行了大礼。“多年未曾登门问候,小婿失礼;小婿远从大理来,是想亲自接皖儿回宫完婚。”
凌皖儿满脸娇羞,但她的父亲——当年的大理国大内密探凌蒙,却毫无半分感动,只冷冷一笑,说:“我不记得答应过要将皖儿嫁给你。”
哼!伤害了他最疼爱的女儿,还妄想像没事一样将她娶回去?真是痴想!
此言一出,段子让脸上的自信立即朋落一角,可他仍扬著笑容,以轻快的语气掩饰紧张。“我带了聘礼来。”
“你带了聘礼来,我们便希罕吗?”想拿银两来砸他们?
“我们金刀门虽不是豪门巨贾,没有万贯家财,但也生活不虞匮乏;你的聘礼,我们收受不起!”
意思就是:想娶他女儿,等下辈子吧!
“但是,小婿已将聘礼带来了,恳请岳父大人先看过小婿的聘礼,再决定要不要给小婿一个机会——就是这个。”
段子让拿起放在一旁的物品。那是一个用锦布制成的布囊,形状细细长长,不像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不知是不是画轴之类的,凌家父女瞧不出那是什么。
凌皖儿好奇地等待著,而凌蒙则是冷眼旁观,打算等他一取出里头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稀珍奇宝,他都打算嗤之以鼻,好生嘲讽一番。
但是,当段子让缓缓打开锦布囊,露出里头的东西时,他竟讶异得说不出来。
“这是……”
“啊,是我的木剑!”凌皖儿惊呼。
凌蒙自然也认出来了,因为那是女儿小时,他亲手刻给她的玩具。
“是,是小时候皖儿送给我的木剑,我一直保存至今。”段子让珍惜地取出木剑,抚摸木质光滑的剑身。
当年木色浅淡的木剑,经过十几年的岁月流逝,如今木色深了些,还有了温润的光泽,好像经常被人抚摸……
“啊,我明白了!子诰说你成天抱著把剑,就是指这把剑吧?”凌皖儿突然领悟似的大喊。
难怪他说砍个几百刀也不会有事,原来指的是木剑啊。
“嗯。你走了之后,我找不到能怀念你的东西,只有这把木剑,能稍微慰藉我对你的思念。”
“段子让……”凌皖儿感觉心软化得更厉害了,几乎化为一摊水。“你一直收藏著我的木剑?”
不只凌皖儿惊讶,凌蒙也很讶异。
这小子,不若他所想的那般恶质无情……
“嗯。当年你在夜里,悄悄溜进我房里查看我的伤势,其实我知道,只是假装睡著。后来你将木剑送给了我,我就一直珍藏著,还不时拿出来把玩观看,想念著你可爱的模样。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早在当年,你就已住进我心中,我使计将你骗来大理,也并非真的为了一雪前耻,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思念你、我想见你,所以才演了那出戏;虽然历经风雨纷扰,还引来真正的刺客,但我得到了更大、更珍贵的礼物。”
段子让两眼直盯著凌皖儿,眼中满是深深的爱恋。
“子让!”凌皖儿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激动,飞扑过去,跳进他怀里,不断嚷著:“子让子让子让……”
凌蒙轻叹一口气,心里的怒气与埋怨消失了。
这小子的诚意说服了他,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过,要是你敢再让我女儿伤心一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凌蒙以眼神狠狠警出口。
岳父请放心,我绝不会再让皖儿伤心。段子让也回视他,提出保证。
“哼!”凌蒙虽欣慰女儿觅得佳婿,却也牵挂担忧女儿再次受到伤害,心情复杂地看著他们许久,他才轻哼了声,算是默许。
他转身离去,将这片天地留给这对有情人。
“子让,我好想念你!”凌皖儿不怕羞地抱住他,像要将自己揉进对方体内那般紧。
“我也想你。”段子让也紧紧地回拥她,深情地亲吻她头顶的发丝。
两人甜蜜相拥,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凌皖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她猛然抬起头,差点撞上段子让的牙。
这莽撞的丫头!他苦笑了下,赶紧将自己的脸移到安全地带。“什么事?”
“关于那些刺客背后的主使者……”
“尚不知晓。我们查到了那间商行,但对方果然已经不见了,还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无妨。无论对方是谁,又为何要派人来刺杀我,都无所谓了。这回的失败,必然也重挫对方元气;他要再次使计谋杀我,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不必担心。”
“是吗?”凌皖儿听了,虽然安心许多,但还是难免挂念。
她想了会儿,下定决心似的大声说:“好!我答应跟你回大理。”
“真的?”段子让听到她愿意随他回去,自是欣喜万分。
“嗯!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万一那个主谋又要派人刺杀你,那可怎么办?”她怎么都无法安心,非得亲自在他身旁保护他才行。
段子让无奈苦笑。原来她是为了护卫他,才想随他回大理的。
不过她肯随他回去最好,他并不想点破,其实宫中防卫已足够应付刺客,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会武功,能够自保,其实安全无虞。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愿意偶尔装得无用、装得胆小……
段子让用热切的眼眸,直视著心爱的女子。
他满心发烫,已迫不及待想过那样的热闹日子——
有她在身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