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容祯大步进入厨房,脸上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之色,男子恰好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个正着,男子心里咯噔一下,彷佛做坏事被逮个正着。
任容祯面容凝肃,当下一撩袍角,跪拜了下去。“微臣拜见皇上。”
金桐蕊的心咚地一跳,当场懵了。
这什么神展开?刚刚他是说皇上吗?古时候的皇上?皇帝的那个皇上?
任容祯知道她不明就里,可此刻他也无暇解释了,起身过去拉了她一同跪下。“这位乃是当今圣上,快快向皇上行跪拜之礼。”
金桐蕊很想问今天是愚人节吗?他们两个是串通在愚弄她吗?可她看任容祯的表情很是严肃,半点玩笑之意都无,也不敢胡乱问话,只低下头用气音问道:“我们那里没向皇上跪拜的习俗,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任容祯压低了声音回道:“就说民女拜见皇上。”
厨房里安静无声,李璟一字不落的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不免觉得好笑。
见他们亲呢自然的举止,貌似还十分熟悉,这可就有趣了,他非要好好了解了解不可。
“民女拜见皇上。”金桐蕊适才已经跪在地上了,说话的同时,她的头往地上深深伏了下去,想到曾看过的电视剧,便又中气十足的加了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容祯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会吗?倒挺像回事的。
“都起来吧。”李璟饶富兴味的看着他们,嘴角涌现藏不住的笑意,尽管还吃得意犹未尽,这时也不得不暂时搁下碗倏。
“谢皇上。”任容颟拉着金桐蕊起身。
金桐蕊还在迷迷糊糊状况外,她看看任容祯,又看看皇上,问题就冒出来了。
那个人是皇上,这没问题,因为县令大人对于此次宴客十分慎重其事,更佐证了那人确实是皇上没错,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以致于这么意外,但是!为何任容祯认得皇上?还貌似跟皇上很熟,这就说不过去了。
一瞬间,任容祯说过的话蓦然闪过她脑海——本王乃景亲王府小王爷。
她突然醒悟过来,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惊异的瞪着任容祯,就听到皇上说道——
“你这小子,果然还活着,朕就知道你没事。”
任容祯极是诧异。“微臣惶恐,难道皇上是来寻微臣的?”
“难道朕特地过来游山玩水吗?”李璟白了任容祯一眼,接着咳了一声,义正辞严的开始数落起来,“你这要命的自尊心,中了毒,双腿不良于行,在府里养伤又如何了?难道让人伺候你洗漱起居会少块肉吗?偏生犯倔,跑来合州,你那两个贴身侍卫,一死一伤,伤的那个拚着一口气回到京城,只说你们让山贼打劫了,话都没说清楚就断了气,你可以想象了,你娘和你祖母哭得肝肠寸断,说你腿不能行,又中了毒,不知会被山贼如何凌虐,恐怕凶多吉少,你二哥派了大队人马到合州来寻人,可合州如此大,要寻一人又岂是容易之事?没想到大伙都遍寻不着的人却让朕给轻易碰到了。容祯,你是不是应该向朕好好交代一下你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人好端端的没事却迟迟不回京城?”
金桐蕊拉长了耳朵,帑力听皇上说了什么,虽然她不知晓前因后果,但她不算笨,拚凑起来,也大约听懂了。
要命啊!任容祯真是那小王爷,来往的是皇上这样的等级,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全家该怎么办才好?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可没少使唤他做事啊,她爹甚至还帮他洗澡了,这如何使得?
她怔怔地看着任容祯,就见他不卑不亢,很是从容的回皇上道:“微臣已经给家里写了信,想来是皇上和臣的家书错过了。”
李璟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你府中已知你安然无恙?”
“应是如此。”
李璟挑了挑眉。“好啊,那你同朕说说,你为何不回京城?”
金桐蕊也想知道,便跟皇上一同看着他,等他回答。
任容祯将目光投向她,回道:“因为这名女子。”
金桐蕊吓了一跳,瞪大了眼晴。“因为我?你说因为我?”
任容祯蹙眉,低声斥道:“皇上在此,不得无礼,皇上未问你话,不得插口。”
金桐蕊让任容祯那小心的模样又吓了一跳,显得局促不安。
她还不习惯眼前这人是皇上,也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要如何举止才恰当,即便她有原主的记忆,也在这古代生活了好一段时日,可原主这辈子也没见过皇上啊,她纵然有原主的记忆也派不上用场。
“呵呵,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李璟似笑非笑的瞧着金桐蕊。“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容祯向来眼高于顶,能教他上心的姑娘,朕十分好奇。”
金桐蕊想到电视剧里大家跟皇帝说话,大多是不敢直视皇帝的,连忙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道:“民女名叫金桐蕊,金色的金,桐花的桐,花蕊的蕊,小名点点,点石成金的点。”
李璟打趣道:“你厨艺如此之好,开间饭馆肯定能挣大钱,应当把石头的石换成饮食的食,点食成金才是。”
金桐蕊深觉有理地笑道:“哈,点食成金,我怎么没想到?一言双关,您真会想。”
“点点。”任容祯皱起眉头。“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金桐蕊吐吐舌头。“我又忘了。”
李璟笑道:“好了,你就别吓她了,朕瞧着这小姑娘天直可爱,难怪你会为了她不惜让家人忧心如焚也要赖在此地不走了。”
皇上在金桐蕊眼里原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今日一见,对方竟如此通情达理、不拘小节、幽默风趣,实在教她意外,她对皇上的敬畏便也少了两分。
对于皇上的说法,任容祯可不认同了,他哼道:“回皇上,微臣是计划性的停留此地,并非赖着不走,待计划完成,便会回京。”
李璟戏谑道:“那你的拐人计划完成了几分啊?小姑娘可是愿意跟你一同回京城了?”
任容祯不答,反而看着皇上,严肃的质问道:“不说这个,适才皇上可是吃了点点做的饭菜?皇上乃是一国之尊,怎可如此大意,竟然未经试毒便随便食用来路不明的食物,若遇到有心之人下毒,如何是好?”
“什么来路不明!”金桐蕊不高兴了。“我做的饭菜怎会与来路不明扯上边了?”
李璟马上选边站,一脸不认同地道:“是啊,容祯,你这话说到哪儿去了?点点做的饭菜怎会来路不明,你说这话也太欠周全。”
任容祯脸上似有埋怨。“皇上明知微臣不是那个意思,莫要挑拨离间。”
李璟忍笑道:“朕哪里有挑拨离间了,朕是觉得点点做的饭菜比御厨做的半点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你不认同吗?”
任容祯不言不语,他还不了解皇上吗?这是在挖坑给他跳,他傻了才会跳进去。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个奴婢寻了来,她一脸的焦急,见了皇上在此,急忙票道:“启禀公子,小姐这会儿不但饭不吃,连药也不肯喝了。”
任容祯的眉头皱了起来。“皇上不是自个儿来的?还带了人来?”
李璟叹了口气,“长公主心绪郁结,朕顺道带她出来散散心,这也无可厚非。”
金桐蕊觉得奇怪,这话怎么像在解释什么?可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要做什么,又何须向他人交代?
任容祯耷拉着脸。“皇上……”
李璟不想听他数落,连忙打断道:“朕知道不该带长公主出远门,可长公主离了京真有比较好,好了那么一点点,也不能说全然没有帮助啊。”
任容祯板着面孔。“长公主如今药也不肯喝了,皇上待要如何?”
李璟倒也不紧张,不置可否地道:“过去看看再说。”
任容祯便带着金桐蕊一块儿去,那名奴婢也神色焦急地跟在几人后头。
厢房里,一个女子恹恹地卧床,一点精气神也无,房里都是苦药味,李璟此时终于有了两分焦躁,他面色沉沉,大步趋前关怀,两人低声交谈,似在劝对方喝药。
金桐蕊吓了好大一跳,那女人约莫四十岁,瘦得可怕,整个人了无生气,她把任容祯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那、那是长公主?她怎么回事?”
任容祯表情严肃地道:“那位乃是皇上的长姊,华阳长公主,从几年前开始,也不知生了什么病,变得不喜进食,以致于消瘦至此。”
金桐蕊低呼一声。“那是厌食症啊,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之事或烦恼之事累积了许久?”
厌食症多半与忧郁症共存,看来这位长公主很忧郁啊。
“确实有。”任容桢点了点头。“长公主无法生育,一直耿耿于怀,终于变成了病。”
金桐蕊明白了,原来是不孕症,不孕久了成了忧郁,最终成了厌食。
“这样不行,再不吃东西会死人的。”
任容祯爱眉低声道:“点点,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突地,她想到对任容祯这样的臣子来说,皇室是不可冒犯的神圣存在,便放弃了解释。“不跟你瞎扯了,我去做点粥,保不定长公主能喝一点。”
任容祯想叫她别白费功夫了,多少御厨下了苦心,长公主仍是没有食欲,可想到她厨艺非凡,说不定真能让长公主开胃,便由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