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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姑娘富贵命(上) 第四章 大闹洞房花烛夜(1)
作者:简薰
  贺家半个月后就下聘了,徐家想留徐静淞到明年春天,贺家却想着等到明年贺彬蔚都十八,实在太晚了,媒婆在中间奔走了几次,敲定半年后的十月中过门。

  日子定下,接下来就是忙碌了。

  徐静淞是徐家唯一的嫡女,嫁妆自然不少,三十六担得装得尖尖满满,这样出嫁时徐家人,徐老太太想着将来要贺家帮忙,私房添妆不手软,连铺子跟庄子这种好东西都舍不放人在广中。

  五房当然是最忙的。

  徐静淞不善刺绣,这嫁衣由李氏操持,秦姨娘跟梅姨娘每天都过来,徐婉蔼要绣自己的嫁衣,徐秀芹则也过来帮忙。

  反倒是新娘子徐静淞,整个很闲。

  没办法,嫁妆轮不到她作主,嫁衣也轮不到她出手,除了每天看闲书跟吃东西,要是贺彬蔚有写信来,她就回上几张纸,除此之外,真没其他事情。

  虽然还没过门,徐静淞却是很感谢贺彬蔚的,他的信带给李氏很大的欣喜,对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女婿重视女儿来得更好了。

  贺彬蔚的信也很四平八稳,就是写写今天下雨了,让他想起古人的什么诗句,今天念到什么文章,心有所感,或者今天去拜访某位大儒,让他想起这大儒颇有古人之风云云,内容十分生硬,看得徐静淞肚子痛,每次回信都要想很久,想想也奇怪,世人对贺彬蔚的评价是风流,但他的信又很八股,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但只要想起这薄薄的几张纸能让徐老太太到徐昭川都这样放心,那就很值得了。

  有次他写信来,上面只简单两句:林园春无静无风,雾淞花开处处同。

  徐静颂有点不解,写她名字出处做啥?但想想也照样回了两句?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

  姑娘我读了不少书,你的名字也是知道出处滴。

  然后大概是回到点子上了,他来信勤多又快多,徐静淞想,「女子无才便是德」!害人不浅,想必他两个表妹都没读什么书,所以自己简单回了两句,他就开心了。

  一个宅子但凡有一件婚事,时间就过得很快。

  夏至,小暑,白露,霜降,一天一天过去。

  园子的景致开始萧瑟,空气变得干冷,菊花含苞,秋桂的味道散在风中。

  李氏看着出嫁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表情是既欣喜又舍不得。

  终于,到了出嫁前一天,徐静淞知道母亲一定会来,但不想母亲那样感伤到女儿院子交代东西,又自己离开女儿院子,想着就觉得有点落寞,所以徐静淞晚饭后主动到李氏的院子。

  李氏见到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儿自然十分欣喜,眼眶又有点红,想着秋凉,明天又是大好日子,可不要着凉才好,连忙把女儿拉进屋子内,「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五更就要起来祭祖。」

  「娘,女儿便是想着明日就要过门,才过来看看您。」徐静淞拉着母亲的手,十分亲热,「娘在后宅过得这么好,教教女儿呗。」

  李氏点点女儿的鼻子,「淘气。」

  母女两在美人榻上坐下,丫头很快端上茶盏。

  小姐明日要出嫁,今日得早睡,因此丫头不敢奉茶,只在杯子里装了白水。

  徐静淞喝了一口,也没说什么,放下杯子,拉着母亲的手,只是笑。

  李氏摸摸女儿的头发,一脸爱怜,她不想让女儿害怕婚姻,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徐家五房是太单纯了,订亲后她总担心静淞会吃亏,怕她不知道后宅的厉害。

  李氏想了想,遂开口道:「贺家虽然复杂,不过你这孩子向来进退有据,娘相信你能过得好,便只有一点要交代你,过了门,赢得贺三爷的敬重,快点怀上孩子,女人有了孩子这才算站稳脚根,在夫家也才说得上话。」

  徐静淞知道母亲担忧,因此回答得十分温顺,「女儿懂得。」

  母亲之所以过得好,很大的原因是生了昭川,丈夫的宠爱是过眼云烟,儿子才是后宅女子的王牌。

  只有儿子才能让一个后宅女人笑到最后,最明显就是大堂哥徐昭宝跟马姨娘,马姨娘现在过得可比大伯娘好上数十倍。

  可是,这生儿生女是机率问题,真的不是肚子的问题,如果她将来两胎内能有个儿子,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贺老太太疼爱侄孙女是人之常情,你千万不要为此纠结,说穿了,贺老太太再疼自己的侄孙女,那终究只是一个妾室,要给你端茶倒水,洗脚穿鞋,姨娘是什么,就是下人而已,就算生了儿子,能不能自己养还得求你点头。你是正房奶奶,千万不要去跟个下人去计较,那是自损身分,退后一步说,贺三爷跟姜姨娘的情分也是面子,你对付姜姨娘,那个不给贺三爷面子,懂吗?」

  「知道,女儿不会做伤敌三千,自伤五千的蠢事。」

  李氏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好,你对姜姨娘紧三分,松两分,那贺三爷就会对你敬三分,谢两分。那杨柳梢要不要收房也得跟贺三爷商量,总之,男人的面子比天大,你把他的面子顾好了,他自然会把该给的体面都给你,娘看贺三爷这半年常常写信,知道他对这桩婚事还是满意的,要走官路的人,自然不会去宠妾灭妻,这点你不用烦恼,贺老太太膝下就一个儿子,到贺三爷这代又只有两兄弟,说来贺家也算简单了,祖母给你的嫁妆不少,你顾好自己就行。」

  徐办淞点点头,贺老爷叫做贺有福,是贺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贺有福的大儿子叫做贺文江,现今他爹南来北往的跑,二儿子早故,三儿子就是贺彬蔚。

  徐家人的结构已经算简单,贺家的更简单,徐静淞若是过门,只有一个妯娌,一个婆婆,一个人婆就没了,以大户人家来说算是很好伺候的。

  李氏谆谆教诲,「还有,就是谨月的事情。这几个月,金姨娘果然都在教女儿勾引男人的手段,甚至连过往的青楼头牌都悄悄入府来给谨月讲述各种手法,她的身分是你姊姊,她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别给她留情面,不然会打蛇随棍上的。」

  徐静淞伸手搂住母亲——母亲一向不爱后宅手段,这次破例去收买金姨娘身边的人,都是为了她,「女儿知道了。」

  「这金姨娘靠着一招,治了你大伯十几年,那日在厅上撒泼又得到了好处,娘就怕谨月会学起来,以后动辄在大厅下跪逼迫你,你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倒是得先防着。你要是癸水来了,宁可打发贺三爷进姜姨娘房间,也不能让他去徐谨月哪里,万不得已,那就给春分或者小雪开脸,只要她一日不承宠,她就一日没底气闹。」这话本不该由个母亲说,但事关女儿终身幸福,李氏也管不了了。

  「娘放心,女儿肯定会好好的,侍奉夫君,生儿育女,女儿女红不好,等将来有了孩子,娘再帮我做小衣服。」

  李氏原本是担忧,但听女儿说要做小衣服,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

  给外孙子女做小衣服,想想眉头都舒展开来,小孩子皮肤细嫩,用棉纱的最好,她还有一匹上好的白棉纱,到时候就剪来给静淞的小娃当衣服穿……

  母女又说了一会子话,程嬷嬷暗示说时间差不多,徐静淞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婚礼一整天,过程冗长又吵又乱,全福嬷嬷吟的十梳歌,唱得超大声,导致徐静淞上花轿时,脑袋都一直回荡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大红喜服又厚又重,饶是秋天凉爽,徐静淞都出了一些汗。

  要让她总结婚礼,那就是一个字:累。

  五更起来祭祖,然后就是沐浴打扮,白色的粉一层一层抹上,直到她认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为止,然后是眉毛,嘴唇上的一抹红。

  宗亲跟有来往的商户女眷都入府恭喜,徐家第一次嫁嫡女,贺家又是皇商,场面当然不小,亲戚来得很多,几个有来往的小姐也纷纷给她添妆,全是未婚女子,能添的不多,但那是心意,她很感谢。

  徐静淞在母亲的指导下,喊了好多人亲戚,表姑婆,堂姑婆,堂嫂,族姑……都没见过,几轮下来只觉得头昏脑胀。

  已时,有人大喊,「吉时到。」

  徐超川连忙过来在她身边蹲下,徐静淞跳上弟弟的背,让他背着出去。

  全福夫人已经用薰香把花轿薰过,又用祈福镜照过,徐静淞在上百个亲戚的见证下上了八人大轿,徐家大门大开让花轿出门,接着燃起一大串鞭炮。

  徐静淞悄悄掀开透气帘往后看,只见徐五进拿起一个金水盆把水往外泼去,从此徐静淞就是贺家人,跟徐家再无关系。

  徐静淞擦擦眼角的泪,她偏不。

  她不只过年回娘家,她还要有事没事就回娘家,等贺三爷捐了官,更要大摇大摆的回娘家,昭川,秀芹,昭清的婚事,她都要参与。

  她姓徐,一辈子都是。

  哭了一阵,想起脸上有妆,这才停了下来。

  徐家到贺家约莫快三个时辰的路,徐静淞忍不住想,怎么不弄个双喜马车呢,这样不是大家都轻松吗,这么远,还用轿子扛着走,虽然是八个人分摊她的体重,她还是觉得轿夫很辛苦。

  在轿子里无聊到快睡着,都不知道几次打盹,终于进了贺家大门。

  她不能再掀开帘子偷看,只能听,鞭炮声,锣鼓声,众人吆喝的声音,然后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红色轿帘对她伸出手。

  盖头没掀,但她知道那是贺彬蔚的手。

  她不求贺彬蔚是良人,人品不要太差就行了,后来又想,前世都遇到校草那种渣男了,贺彬蔚总渣不过他吧,最烂的都碰过了,于是安慰自己,不怕。

  握着贺彬蔚的手,跨火盆,踩碎片。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徐静淞拿着苹果静坐在洒满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百子喜床上,觉得自己等得快要灵魂出窍。

  程嬷嬷心疼这个从小带大的小姐,偷偷塞了几次糖果给她,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葡萄,一口一个刚刚好,徐静淞快渴死了,连吃几颗葡萄解解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阵嬉闹,然后砰的一声,格扇大开,徐静淞想着等一下就要面临大家一起看新娘子的尴尬,没想到瞬间又听到格扇锁上的声音。

  外面敲门砰砰砰。

  「三表哥怎么这么没意思,我们要看三表嫂啊。」

  「这样我们要怎么闹洞房?三表哥开门啊,闹喜闹喜,越闹越喜,外婆让我们好好热闹一下的。」

  「才喝了几杯就想逃?不行,得喝上一坛这才放人。」

  「三表哥怎么这就把门锁了?」

  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得那几个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好像被人拖出院子了。

  贺彬蔚的奶娘闵嬷嬷过来,笑咪咪的说着喜话,「老奴祝三爷,三奶奶,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几个丫头很有眼色,连忙跟着说:「祝三爷,三奶奶,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贺彬蔚早有准备,随身小厮连忙分给屋内众人一人一个荷包,众人讲了喜话,发了喜钱,都笑咪咪的退下了。

  拿起闵嬷嬷放在乌丝盆中的喜枰,挑起了盖头,突然一呆,「徐……徐四小姐?」怎么脸花成那个样子?

  后来想想,女子一早起来梳妆,喜服厚重,又是大中午的坐几个时辰轿子,就算是秋天,大概热坏了,这妆容自然维持不住,眼睛下糊得尤其厉害,这是出门时哭过了吧……

  闵嬷嬷也是傻眼,因为这新奶奶一直安安静静没吭声,她们居然忘了让她洗过脸重新上妆,这这这,这是奴婢的失职,这太不应该了。

  贺彬蔚大笑,「拿水盆跟布巾过来。」

  今天贺家大喜,贺彬蔚住的朗霞院自然什么都有准备,温水盆跟干净的布巾很快上来,徐静淞连换三次水才把脸上的白粉洗干净。

  贺彬蔚见那浓妆洗去,露出她本来的清秀脸庞,露出微笑,「舒服了?」

  「舒服了。」

  他真的是挺喜欢徐静淞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气度泱泱,嘴角两边各有一个小梨窝,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回信,他也都仔细看过了,跟他论山水,论诗词,确实不一般。

  闵嬷嬷见气氛不错,陪笑说:「请三爷,三奶奶喝合卺酒。」

  贺彬蔚伸出手,徐静淞便把手搭上去,两人走到桌边。

  徐静淞这一世第一次跟个男人牵手,很大,很干燥,有点粗茧,平时除了读书,应该也有练武。

  徐静淞烦躁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了。

  红色烛火摇曳,闵嬷嬷把干葫芦上的红绳打开,葫芦就变成两半,接着把酒倒入胡杯中,让两人交腕而飮。

  闵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时间不早,三爷跟三奶奶这就歇息了吧,老奴在门外,有什么喊一声就是。」

  房中剩下两人。

  徐静淞有点手足无措,倒是贺彬蔚气定神闲的把一床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扫到地上,亲了亲她,拉着她到百子床边,徐静淞紧张,觉得整个人都僵硬。

  贺彬蔚轻笑一声,「不用怕。」

  徐静淞低着头笑了笑,「以后……要请夫君多多照顾。」

  「淞儿也得多多照顾我。」

  烛火微光衬着贺彬蔚的脸,徐静淞要自己镇定点,又不是十五岁的小女孩,害羞啥,伹耳朵就是控制不住的热,脸颊也很烫。

  气氛是好到不能好了——徐静淞略觉安慰,新婚之夜很重要,他满意了,她才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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