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夫诊治,如意和满意幸运的没受到半点伤,不过印喜还是担心她俩受到不小惊吓,因此早早就让她俩回房歇息。
只是少了两人协助,她才发现,自己对这相爷府竟是一点也不熟悉。
她不过就像往常一般,想到书房找点心吃,可没想到她才走过了几道回廊,拐了几个弯,竟然就迷了路,而偏偏不巧的是,附近竟然也没奴仆经过,于是她只能困坐在小亭里,望着那皎洁的月色发起愣来。
那圆圆胖胖的月儿,让她不禁想起上官倾云自芙蓉香里带回的边疆厨子,他的脸儿和身子也是圆墩墩的,为人和善,笑起来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虽然是被“抢”带到相爷府,不过那边疆厨子倒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反倒不停地感谢着上官倾云的赏识,让他能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看来身为一朝宰辅,上官倾云的官威倒是不小,明明就像个土匪似地带了人就走,结果在他人眼中,他的为所欲为反倒成了恩赐,说不准今日那娇滴滴的美人儿也曾这样感谢着他呢。
感谢他慧眼识“美人”,愿意让她帮他暖床。
身为一朝宰辅,他倒是胆大妄为,非但三番两次上青楼狎妓,还光明正大的连手下都带上了。
哼!若非她本性懒散,懒得管他人闲事,否则换做是他人在场,怕是早就将天大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了,哪里还能容得了他,继续和那名美人儿待在芙蓉香里你侬我侬,缠缠绵绵?
只是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都呆坐了好一阵子,别说是有人影经过了,到现在她连个猫影都没瞧见,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个样子,在这儿呆坐一整晚?
就在印喜蹙眉瞪着前方的回廊时,却忽然听见一抹低哑的声音。
上官倾云?
他在这附近?
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这就讨点心去!
弯着粉润红唇,印喜不禁欢喜的踏出小亭,快步穿过东边的洞门,循着声音的来源,到一处幽静小楼的前方。
小楼就筑在小湖中央,得踏进蜿蜒的曲桥才能到达,而小湖里则植满了各色莲荷,那馥郁莲香随着夜风暗暗浮动,让人闻了就觉得舒服。
才踏上曲桥,远远地,她就瞧见一对男女站在小楼前,她一眼就认出那欣长壮硕的男子就是上官倾云。
“深雪姑娘,自今日起这儿就是你的住所,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请你安心的住下。”
月光下,上官倾云一袭白底蓝绣丝衫,打扮一如白日,仿佛才回府没多久。
“不,这怎么可以,深雪身份低贱,怎敢如此打扰相爷?”女子连忙摇手,那荏弱娇美的脸蛋写着仓皇,远比在芙蓉香时还要格外的惹人心怜。
是她?
印喜不禁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上官倾云除了边疆厨子,竟然连美人儿都打包带了回来。
“深雪姑娘千万别如此薄贱自己,你虽是靠卖艺谋生,却是出淤泥而不染,这份情操实属高贵,在下感佩至极。”上官倾云坚持着,然而语气却相当温和。
“可是……”
“深雪姑娘,在下请你过府小住,并无其他用意,纯粹只是欣赏姑娘琴艺,还是,深雪姑娘觉得在下太过莽撞了?”
是琴艺还是情意?
印喜不禁眯起水眸,总算明白,如意和满意为何总爱称赞他斯文有礼了,因为眼前的上官倾云,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
虽说平时他也不算粗鲁,只是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令人瞧不透的深沉,举手投足间,更透着一股不容人忤逆的专制,仿佛谁要是胆敢违抗,就会吃不完兜着走,哪像现在这般的轻声细语,温文谦让。
瞧他对待那个姑娘的态度,仿佛深怕声音要是再大一些,就会把她给震碎似地。
哼!要不是他神色清明,她还真以为他是鬼附身了呢!
“不!深雪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小楼前,女子焦急的澄清。
“那就好。”上官倾云轻轻颔首。“时候不早,在下就不打扰了。请深雪姑娘提早歇息,我已安排两名丫鬟在里头等候,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语毕,他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后头的深雪却咚的一声,突然跪倒了地上,朝他行磕头大礼。
“深雪感谢相爷知遇之恩,不但替深雪赎身,还让深雪在相府住下,相爷的大恩大德,深雪感念在心,往后定会尽心尽力服侍相爷,牛马相报。”
“深雪姑娘言重了。”上官倾云面不改色,只是将人轻轻扶起。“在下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实在谈不上大恩大德,还请深雪姑娘往后别如此多礼。”
为了预防深雪过度感激,还会再来个三跪九叩,他迅速唤来屋里的丫鬟,交代两人带着深雪入房沐浴更衣。
眼看小楼外头终于再度恢复宁静,他却没有马上离去,反倒自腰带里拿出一块洁白纯净、滋润光泽的白玉,就着月色仔细的打量。
印喜瞧他一脸慎重,不禁也朝那块白玉多看了几眼。
美人儿人都进房了,他却还舍不得走,莫非是想以那块玉为借口,回头再好好地和美人温存一番?
唔,一般人若是被刀子砍了,若不是虚弱得下不了床,就是咽不下饭,唯独他这个伤患倒是不一样,不但生龙活虎的很,就连“胃口”也大得不得了。
粉润朱唇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哼,那哼声虽小,却没逃过上官倾云的耳力,只见他机警的将玉佩收入怀间,接着才转身望向曲桥。
“喜儿姑娘?”凝重的俊脸瞬间浮现笑容,他步下石阶,往曲桥的方向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被人发现,印喜倒是一点也不心虚。
“怎么?我不能来吗?”她扬起柳眉,问的有些故意。
“当然不是,只是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是睡了。”
夜风徐徐,吹的湖畔垂柳飘摆,眼看柳条好几次都差点扫到她的小脸,他没有多想,顺手就提她捉住那支柳条。
“点心还没吃到,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理所当然的说谎。
“既然如此,喜儿姑娘此刻不是应该在书房里待着吗?”仿佛猜到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薄唇更扬,眼底不禁浮现浓浓的莞尔。
他的目光,让她不禁瞬间羞红了脸,可她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借口道:“你这个主人不在书房,我有怎么好擅自乱闯?”开玩笑,她精通五行八卦,通未来、巧方位,却在相爷府里迷了路,这种事说出来多丢脸?
打死她,她都不会承认自己迷了路!
“这倒是。”他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没说破平时就算他这主人待在书房,她可也没含蓄到哪里。
“本来就是。”她皱皱小鼻,实在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因此灵巧的将话题导正。“所以,铁域应该有准备点心吧?”虽然今日他是晚归了,不过铁域向来忠心,应该不会因此而偷懒才对。
上官倾云对于她镇日只想着吃,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她的食量就跟猫儿差不多大,从来就吃不多。
与他相比,她纤弱的就像他手中的柳条,两人靠得很近,她却不及他的肩膀,仿佛风要是再大一些,就能将她吹跑。
“怎么?今日的边疆厨子,手艺不合你的胃口?”他以为她该是吃饱了。
“还不错,不过比起铁域,就是差了一些。”想起铁域的手艺,印喜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又要酥了,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吃腻他煮的东西。
只是话说回来,她在相爷府也待了好一阵子,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铁域本人,或许待哪日天时地利人和,她再好好地拜见问候,那时她一定要问问铁域有没有兴趣到飞石峰顶小游一番,或是在哪儿安享晚年的打算,到时……
呵呵呵。
“上官大人,你还没回答,铁域有没有准备点心呢!”印喜笑盈盈的又问,将那小小的诡计藏在心里,聪明的没有暴露出来,只是那笑的弯弯的眉唇,还有那双灿烂迷人的水眸,却泄露了一丝丝的端倪。
她本就清雅美丽、娇恬如花,笑起来更是有股难以言喻的风情,可惜唯有想着铁域时,她才会眉开眼笑,也只有说着铁域时,她才会如此神采飞扬。
每次当她软软的喊他一声上官大人时,也都是为了铁域。
而他,不过只是项交换条件。
适才,她应该瞧见了深雪,却什么也没过问,就如同当初,她听别人唤他一声龙爷时,也不曾感到好奇。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曾在意过他……
心底深处,仿佛闪过一抹什么,他不自觉地眯起黑眸,望着眼前那清丽无暇的娇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当然。”
“太好了!”她银铃一笑,连忙扯着他的衣袖催促:“那我们快到书房,要是东西凉了,那就不好吃了。”唔,不晓得铁域今日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他的手可巧了,每日准备的点心总是不一样。
印喜兴奋得猜测着,丝毫没注意到,上官倾云的眸色又沉了一些。
“走啊!”雪白柔夷在他面前挥了几下。“你要是再这样拖拖拉拉,东西要真的凉了,一定要你负责。”跺着小脚,她扯着他的衣袖就往前走,可下一瞬间,她却感到一道炽热忽然深入她的掌心。
她困惑的低下头,才发现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方向错了,往这边才对。”他理所当然的牵着她,走上另一边的长廊。
“唔,难怪我老找不到书房……”她忍不住嘀咕。“好了好了,我自己会走,你别老牵着我啊。”带路就带路,做啥动手动脚的?她又不是娃儿,他走前头,她自然会在后头跟着啊。
印喜不自在的想将手抽回,却发现他圈得可紧了,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这儿的回廊曲折多岔路,我晓得捷径,跟着我走比较快。”他淡淡答道,带着她转了个弯。
印喜双眼一亮,果然不再挣扎。
早说嘛,原来他是替她着想,想让她早点吃到点心啊。
也对,自他俩见面以来,他就待她极好,一得知她是为了铁域而来,便无条件的将铁域“出借”,就连铁域额外替他准备的点心,他也毫不吝啬的与她共享。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仔细的看顾她,不仅是让她吃好喝好,就连出门玩乐,还有专门的马车乘坐,一般官家小姐恐怕都没她这般享受。
虽然他生性好色,放荡不羁,偶尔还会表里不一,可说实话,他这个东家实在是无可挑剔。
看在这点分上,她就再替他多卜几次卦吧,好好的替他这不知分寸的男人,努力的趋吉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