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样的癫狂真不似平日里冷静的她。
对着镜子梳妆时的令狐问君脸还是滚烫的。也不知被圣怀璧怎么欺负的,自己竟然会睡倒在他怀里,到第二日侍女来敲门询问是否需要送早饭时她才惊醒,却尴尬地看着自己衣衫不整地被他抱在怀中的样子,不敢应声。
真不知他们那样不知羞耻的一夜是否已经被下人们都听到了,原本还想将两人的关系隐瞒下去的,倘若被这些人知道,那这秘密还能藏得住多久?
俏悄回到自己的舱房,庆幸那家伙还不算太粗鲁,衣服没有被撕扯坏,还可以将就看穿,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到处是皱折痕迹,她心中有鬼,更觉得穿着这样的衣服便是自曝奸情了,于是看着衣服犯难,只好先将头发梳起来。
身后舱门一响,她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先拉扯衣服还是先梳头,但是紧接着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肩膀上沉沉地压了一个人的下巴。
“以后早上为妻子梳妆这件事,还是为夫我来做吧。”
小小的铜镜里倒映出两个人的脸,她咬着唇说。“快出去,你竟敢这副样子到我这里来,让人家看了像什么样子?”
圣怀璧的头发也是散落在肩后的,他的头发原来是如此长,铜镜中的那两个模糊人影看着更像是一对妖艳的双生花,分不出雄雌。
“你还当昨晚上你睡在我那边的事情别人会不知道吗?”他一开口就说破她最怕的事,气得她回手就是一掌打在他的肩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男女之事乃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有什么不能做人的,我都说了要娶你,夫妻之间这种事更是寻常。”他贪恋地从后面吻看她的脖颈,忍不住又将她的衣服往下扯,露出她雪白的肩膀,上面除了吻痕之外,还有他昨晚的点点齿痕。
“看来我昨晚对你还真是不够温柔。”他看着那齿痕笑道,“其实这不是我的真性情。问君,我本来是最温柔的,你要是昨晚乖一些,不要让我那么费事,我也不会这样为难你。”
他的嗓音似是浸了冰酒的玉杯撞击在琉璃之上,可以听得心醉,却又听得脸红。令狐问君恨恨道。“好!让你得手了,你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四殿下的手段微臣领教过了,微臣怕了殿下了,日后对殿下再不敢件逆,殿下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真就变得这么乖了?倒不像是我认识的问君了。”他笑看拥紧她,她的手更使劲儿的瓣看他不安分的手指,他便假作呼痛说道。“哎哟,我的手指都快让你瓣断了,你放心,昨天让你又是伤又是累,我再怎样欲火难耐,也不会在今天再拿你怎样,等回了圣朝,我再补给你一个比昨晚温柔缠绵的良宵了,乖,眼下我是来找你说正经事的。”
“你还有正经事说?”她被他越来越轻桃的言语气得七窍生烟,坐都坐不住了。
他抱着她不让她乱动,“当然有正经事了。你不是听黑羽定海说圣朝朝中有变吗?所以我想了,咱们回京的时候,你先不要急着回丞相府,我也不要回雀灵苑,咱们先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朝内的动向,若是有变,也好另想对策。”
她这才信了他的确是在说正经事,也正色回应,“不回丞相府和雀灵苑,那要去哪里?兵部?”
“若真的朝内有变,兵部岂能躲得过?那里不论在谁的手里都是扎眼的地方,咱们换个环境,这个地方旁人不会注意,还能探知朝内的一举一动。”
她望着铜镜中又露出狡黯笑容的他,问道。“你说的是哪里?”
“二哥的翰林院。”
今日的圣都,天色有些阴沉,但是大有小巷的熙来攘往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圣怀璧和令狐问君从圣都东边的一个小镇港口上岸,一路上留意四方动静,也不见异常。
城门口亦不见多余的盘查,圣怀璧不禁慎怪道。“我看就是你都个黑羽将军编出谎话来骗你的,也就你这么信他。”
令狐问君心中也是疑云丛生,但还不敢就此下结论。
两人将所有随从都安置在宫外,独自去了翰林院。翰林院的门前素来安宁,今日也不过只有两名侍卫把守。
她看了看四周,正要上前说话,被圣怀璧一把拉住。“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和二哥单独见面就好,若真有事他应该不会瞒我。”
令狐问君斜睨着他笑,“不会瞒你?莫非他心中暗恋你这个弟弟的事情,也从来没有瞒过你吗?”
“那件事……他自然没有说过。不过这样也好,他在我这里心虚理亏,更不会和我说假话了。”提起二哥上次在寝宫中对自己有不轨之举,他倒是极为坦然。
她想了想,毕竟他们兄弟是亲手足,自己是个外人,便接受了他的意见,就在翰林院对面的茶楼中一边喝茶一边观望。
圣怀璧和翰林院的人不是很熟,侍卫也不认得他,他大刺刺地来到门口就要见圣怀玥,那侍卫犹豫着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找我们二殿下有何贵千?”
他想了想说。“我是雀灵苑的,奉四殿下之命要传话给二殿下。”
那侍卫听他是雀灵范来的,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又上下打量他,笑道。“二殿下刚刚从宫内回来,吩咐了不见外客,既然是给四殿下传话的,我就为你通报一声吧。”片刻之后,那人神情古怪地跑回来说。“二殿下让你进去回话。”
圣怀璧笑着点头道。“多谢大哥了。”
他被领进翰林院的后堂,圣怀玥正在原地踱步转圈,看上去有些焦躁的样子,一见他进来,先是一惊,接着张口叫唤,“四弟,怎么会是你亲自来了?”
那引他进来的侍卫顿时愣住,圣怀玥见状脸色一沉,“连四殿下都不认得,还大曹周折地通禀什么,下去!”
圣怀璧笑道。“二哥别怪他我不过是和你手下开个玩笑罢了。”
圣怀玥拉着他低声说。“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出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你露个面,我叫人去雀灵苑找你也找不到,说你在宫里,可宫里上上下下也看不见你的影子。”
“出什么大事啊?”他歪看头笑,环顾了下四周,悄声道。“我只告诉二哥你啊,父皇怪我不该杀黑羽那三千多人,非要我去庙里修身养性,说我好好一个皇子,杀气太重有碍国运什么什么的,反正你知道父皇生起气来有多吓人,结果就把我打发到西郊的静心寺去了。我在那里相当于被半软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天到晚听的都是佛经,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挨到日子满了,这不就赶快回来,先找二哥玩了。”
“还说什么玩?这等大事当前,就你还这样优哉游哉地置身事外!”圣怀玥顿足薄斥,拉着他沉声正色问。“父皇要废太子了,你难道不知道?”
他吓得几乎跳起,“什么?这怎么可能?”
圣怀玥脸色阴沉道。“据说是因为户部亏空账目太多,父皇秘密找人去查账,发现户部内部贪赃敛财已经到了糜烂不堪的地步,于是一怒之下把太子叫去问话,太子自然不服,和父皇顶了几句,竟被父皇当殿杖责了十一棍。你想咱们那位太子哥哥自小到大都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丢过这样的脸?最后是被人抬回太子府的。”
圣怀璧硬证地说。“那也不见得父皇要废太子啊。”
“父皇震怒,叫人把太子抬走之后,立刻就召见了礼部尚书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尚书严大人脸色灰败地出了宫,问他和父皇说了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语,我看着不对劲儿,上前去问他是不是和太子有关,他只看着我叹了口气,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你想想,能让严大人这等朝堂老臣如此反应的还能是什么?如今朝中上下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等着看父皇最终是不是真的要下废太子的诏书。”
他想了一会儿,笑道。“二哥你真是太大惊小怪了。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可能太子哥哥这回是做得过分点儿,父皇要杀鸡给猴看,吓唬吓唬户部那群贪官,不好好惩治一番,户部也实在是不象话了。”
“不过说到废太子……不可能,本朝从来没有这个先例,父皇做事又向来谨慎,这种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做的,朝中那么多太子身边的老臣也不会同意啊!你就别祀人忧天了。”
圣怀玥看着他问。“你就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你就不想想,倘若父皇真的废了太子,新太子会是谁?”
“谁?自然是二哥你了,自古太子不是立长就是立贤,太子之后,二哥你年纪最大又早有贤名,倘若父皇真的要废太子。我举双手支持二哥做太子。”
听他说得这样轻桃,圣怀玥却反被吓到,连忙摆手,“我怎么可能做太子,在朝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有尺寸之功。你知不知道朝中大臣们都猜测,这一回父皇是要改立你做太子?”
圣怀璧哈哈笑出声来,“你们一干人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做,在这里编派故事呢。我做太子?二哥看我这副德性,像那行止有度、谈吐威仪的太子模样吗?父皇除非是疯了不想要这圣朝了,才会立我为太子!二哥就别跟着那群脑子进水的胡涂臣子一块儿东猜西猜的,万一让父皇知道了,反而会怪罪到你头上。算了,看你这样忙,我也不找你玩了,我这就回宫和父皇复命去,让父皇知道我回来了却不先进宫,肯定要骂我一顿。”
“四弟,等等。”圣怀玥忽然拉住他的手,脸色微红,“那个……二哥还有句话想和你说。”
他看了眼两个人暖昧交握的双手,微笑道。“二哥要说什么我知道,那天二哥喝醉了,和弟弟闹得过了些,弟弟不生气,这件事也没和别人说过,二哥可以放心,不会有损你清誉的。”
圣怀玥怅然地望着他,吞吞吐吐地问。“四弟当真……不生哥哥的气?”
“当然,自家兄弟,同胞手足,二哥向来很爱护我的,我干么要和二哥生气?”
咬了咬牙,圣怀玥又说。“四弟,你说的对,二哥向来是最疼爱你的,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二哥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一点你要记住。”
圣怀璧眨眨眼,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二哥说得好郑重其事,好像弟弟要去干什么大事似的。二哥放心,弟弟不会做违背天理道义的事情让二哥犯难,你我兄弟无论到何时都是一条心!”
圣怀玥低垂着眼,似是悄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