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天的路程,他们就能抵达京城了。
眼见腊八越来越近,杜书渊心慌不已,迫不及待地想尽早抵京,不为别的,只因她希望能尽快跟楼冬涛成亲、结合。
若她的存在是为了破除楼冬涛二十八岁时的死劫,那么他们的婚事便不能再拖延了。
她坐在床沿,想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她在二十一世纪因为一场警匪对峙的枪战而丧生,然后被国师楼玉峰施术召唤来到古代,代替杜书渊成为楼冬涛的保命符。
要是她一来就得嫁给楼冬涛,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因为她来时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被爹娘宠爱了几年培养出感情,从而愿意听从他们的意思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原本,盲婚哑嫁她也不寄望什么,却没想到对象是楼冬涛这般的极品好男人,重点是他爱她,甚至愿意为她牺牲生命。
现在想来,她真的很感谢天老爷给了她这一段不可思议的奇缘。
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赶路。她心想着,旋身整理被褥,准备就寝。
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
「小姐,是我。」
听见寿娃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去开了门。
看着寿娃,她一笑,「还不睡?」
「我来看看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寿娃说。
她摇头一笑,「不需要,我自己来就行。」其实她还是习惯凡事自己来,让人伺候挺不自在的。
「小姐要就寝了吧?」寿娃看着她摊了一半的被子,就要上前,「寿娃帮小姐铺被子。」
「不用、不用。」杜书渊拦着她,「我自己来行了,你赶紧去歇着吧。」说着,她旋身回到床边继续铺被。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耳边传来陌生老奶奶的声音,「李景慧!」
她陆地一把。李景慧?在这儿有谁知道她是李景慧?
她本能地转身,哪有什么陌生的老奶奶,只看见寿娃手持一把三尺利刃,双眼着魔似的盯着她,唇角勾起,笑得让人心里发毛。
「寿娃?你、你这是……」她呆住,木木地看着寿娃。
寿娃一个字都没说,迈出步子猛地朝她冲来,意识到自己即将遭刺,杜书渊本能地倒退一步,跌坐在床上。
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突然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子挡在她跟持刀的寿娃之间,她定睛一看,竟是楼冬涛!
说时迟那时快,寿娃手上的三尺利刃就这么刺进了他的胸膛。
「唔!」楼冬涛应声倒在床上,那柄利刃就那么插在他胸口上,而他已经断气。
看着眼前突发的状况,杜书渊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彻底呆住。
「不……」她看着动也不动的楼冬涛,再看看脸上有着不属于十三岁女孩的狠厉阴邪表情的寿娃,「不、不是真的……」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在作恶梦,可当她用指甲掐自己的手背时,很疼很疼……这是真的,是真的!
「啊——」她濒临崩溃的嚎叫着,「冬涛!」
她趴在楼冬涛身上,抱着他又揺又喊,「醒醒!你醒醒!不、不要!」她崩溃痛哭,然后猛地掌掴自己的脸颊,「醒醒,杜书渊,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快醒醒!都是假的!」
她卯足了劲的打自己,可不管她怎么使劲,都没能改变眼前的事实。
这不是梦,楼冬涛真的在她眼前死了。
「不要!」她痛哭关声,悲愤地瞪着寿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
寿娃冷冷地看着她,「你这无知的女人,到现在你还是没弄明白吧?」
「什……」杜书渊无法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竟会如此凶残邪恶,「寿娃,我跟冬涛对你不薄,你怎能恩将仇报?你……」
「笨女人,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寿娃哼笑着嘲弄她。
她一愣,「什……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是寿娃,但其实我不是。」寿娃得意地说:「寿娃不过是本道人的一只容器罢了。」
闻言,杜书渊陡地一震。
寿娃是他的「容器」?慢着……难道说寿娃被夺舍,此时宿在这十三岁女孩体内的另有其人?
「你……你到底是谁?」杜书渊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本道人是秋山,是一个为了报父仇、断绝楼家血脉而苟活至今的人。」
「断绝楼家血脉?你……」杜书渊很快便意识到这个秋山道人是楼家的仇人,夺了寿娃的身体以接近她、取信她,就是为了报仇。
「我本来是要杀你的。」秋山道人哼哼一笑,「可你身上带着那老妖婆施术的铜钱,以至于我无法对你下手,于是才会偷走你的铜钱……」
杜书渊一怔。秋山道人偷走她的铜钱?什么时候?铜钱一直都在她身上呀!
「我偷走你铜钱时被黑丸那只蠢狗发现,我便趁机诬陷他,」他说:「那蠢狗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根本无法为自己辩驳,再加上楼冬涛未有灵力,根本无法与那蠢狗沟通,我要陷害他,易如反掌。」
闻言,杜书渊知道自己果然误会黑丸,心里懊悔不已。
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黑丸,而不是……都是她的愚、蠢害死了楼冬涛。
想着,她流下懊悔的眼泪。
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露出嘲讽、戏谑的眼神,「唉呀,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他,难怪他对你也是情深意重呀,居然……」说着,他看着倒在床上,胸口插着利刃的楼冬涛。「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终究是个男人。」
「你住口!」杜书渊恨得几乎要冲上去扯着他的头发,狠狠的掌他几耳光。
可是她知道就算她把寿娃的身体打出几个洞,也对秋山道人造成不了伤害。因为,他只是暂宿在寿娃体内的一条邪恶灵魂。
「你是与楼冬涛相生共生之人,在他满二十八岁之前若不与你结合便死劫难逃,也因此只要你在这之前死了,他就不能活。」秋山道人续道:「你十一岁那年,我咒杀了你,没想到那老妖婆让你起死回生,还在你身上施咒让我无法下手……」
「什……」原来原主的死,是他咒杀的。
「我本来要杀了你,让楼家绝后……」他瞥了一眼楼冬涛,阴阴地一笑,「没想到他却先跑来送死,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我终于给我父亲报了仇,终于让楼家断后了!」
听了他这些话,杆书渊才想起楼冬涛说的话——越是邪恶的东西,越会以纯真无害的样子呈现在人们面前。
当时,楼冬涛是不是已经在暗示她?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她不明白?
是她给了秋山道人这样的机会,是她害死楼冬涛的。
「冬涛……」她转头看着床上的他,泪如雨下。
倏地,她想起楼冬涛所说的返还咒一事。他说返还咒是为了让人们可以弥补并抢救已发生的遗憾及错失,也就是说,只要她死了,一切都会回到她跟他还未见面之前。
对,她要救他,她死都要救他。
于是,她猛地上前拔出楼冬涛胸口的利刃,毫不迟疑地朝自己心口刺下——
刀尖就那么抵在胸口,不动了。
杜书渊用力地想将它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却完全无法动作,她惊疑地看着那刀,秋山道人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怎么可能?」秋山道人不解地道:「你的铜钱已经在我这儿了。」
经他一提,杜书渊想起了这事。
对,因为铜钱护身,所以她连想杀了自己都办不到,于是她伸手将铜钱自腰间掏出。
见到她身上竟有一枚铜钱,秋山道人陡地一震,「你身上还有……」
话未说完,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狗冲了进来,一个飞扑将秋山道人扑倒在地。秋山道人宿在身形矮小的寿娃身上,被这么一扑,登时难以动弹。
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他生吞了般。
杜书渊被这一幕吓傻,瞪大了眼睛。「这……」
随后,一名穿着黑色帽兜斗篷的老妇人像风似的飘进房里,站在寿娃的肉身前。
一见她,秋山道人惊恐地说:「老妖婆,你!」
老妇人伸出手指,在寿娃的肉身头上绕了两圈,念念有词。突然间,秋山道人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套住般,教他难以呼吸、痛苦不已。
这一切教杜书渊看傻了眼,动也不动地杵在一旁。
这时,老妇人接着取出一个瓶子,手指轻抵着寿娃的脑袋,又念了一串咒语。
「啊……啊!老妖婆,你、你……啊!住手!」宿着寿娃身躯里的秋山道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面孔狰狞。
老妇人气定神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挥动着手指,不一会儿,她的手指离开了寿娃的脑袋,却从中勾出白色犹如云雾缭绕般的丝线。
那白色丝线顺着她的手指指引,一点点、一寸寸地滑进瓶子里。
接着,老妇人盖上瓶塞,寿娃的肉身瞬间昏死过去。
黑狗放开了她,退到一边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在掌心呵了一口气按在寿娃的脑门上,不一会儿,寿娃慢慢苏醒,虚弱地睁开眼睛。
见状,杜书渊立刻上前,「寿娃?你……你是寿娃吧?」
「嗄?」寿娃恢复了意识,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她,「你……你是小姐?」
「寿娃,你……」杜书渊其实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一切都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寿娃是在作梦吗?」寿娃虚弱地说:「我好像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小姐,有……有姑爷?还有……我以为是梦,但不是梦吗?」
「不是,应该不是。」杜书渊模了摸她的脸颊,安抚着神情有点惊慌的她。
「秋山道人占了她的身体,与她的灵体共存在这个容器之内,所以她才会对发生过的事情有印象。」老妇人说。
听着老妇人的声音,杜书渊陡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认得这声音,刚才就是这声音喊了她一声「李景慧」,她才会转过身的。
「老奶奶,您、您是……」
老妇人慈祥一笑,「我是楼玉峰,冬涛的外祖母。」
闻言,杜书渊陡地一震,「原来您是……」
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就是当朝国师楼玉峰,也就是楼冬涛的外祖母,就是她在铜钱上施了咒的。
既然她能施行护身咒及返还咒,那她一定能救楼冬涛吧?
「奶奶,您快救冬涛,冬涛他……咦?」当她回头看着床上的楼冬涛,却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不!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呢?他又不是会融化的冰,也不是看不见的空气,他、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她霍地站起身冲向床边,只见床上躺了个纸人,而纸人的胸口破了一个洞。
「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她立刻转过身看着楼玉峰,而当她转身时,竟见楼冬涛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
她瞪大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动也不动。
楼冬涛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踩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她愣愣地看着他,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怎么可能?她明明看见他冲到她面前挡刀,她明明看见他气绝身亡,她明明……她伸出颤抖的手,触碰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实体,是有温度的。
「冬涛?」她眼底泛着激动的泪光,定定地望着他,「是真的吗?」
楼冬涛笑视着她,「是真的。」
一听他说「是真的」,她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扑进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像是只要一松手,他就会销失在眼前似的。「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
「对不起。」楼冬涛伸出双臂拥抱了她,道歉并安慰着,「为了引蛇出洞,连你也骗了……」
杜书渊泪眼注视着他,「骗我什么?」
「其实外祖母帮我开了灵视及灵听的能力,让我能看见阴邪之物,也能与黑丸说话。」他说:「我早就知道寿娃被秋山道人夺舍,也知道黑丸是被冤枉的。」
「什……那么……」她秀眉一拧,疑惑地望向一旁的大黑狗。
那大黑狗对着她揺尾巴,吐着舌头像是在笑。
杜书渊意识到什么,却又不敢置信地说:「难道……」
「没错,它就是黑丸。」楼冬涛一笑。
「老天……」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汪!」黑丸兴奋地吠了一声。
「所以一路上陪着我的其实是、是……」
「黑丸是外祖母座前的护卫犬。」楼冬涛转头看着楼玉峰,「外祖母,我看这事得由您来说明……」
杜书渊惊奇又惊疑地望向楼玉峰,楼玉峰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
「是的,黑丸是将军府的护卫犬,是我将他化作人形,陪你一路前往出云。」楼玉峰说。
这一切都太让人惊叹,杜书渊觉得自己根本置身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只可惜,她是个标准的麻瓜。
「孩子,这事说来话长,今日已晚,大家先歇下吧,这事明儿路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