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汤礼烨的车子正在等红绿灯,目光不经意瞥见被遗落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他伸手抓来一看,是倪薇雅的手机。
“这个迷糊的小女人!”想她此刻可能因为找不到手机而懊恼,不过也有可能她糊涂到根本没发现……算了,还是帮她送回去吧!
于是他马上来个大回转,依着来时路前往倪薇雅的家,将车停在她家门前,下了车,来到铸铁雕花小门,按下一旁的门铃。
不一会,里头传来一名妇人的声音,“请问找谁?”
“你好,敝姓汤,我是薇雅的朋友,薇雅刚刚把手机忘在我车上了,我帮她送回来。”
“谁是薇雅?”对方纳闷的问。
“倪薇雅,你们家小姐。”
“先生,我们不姓倪,而且我们家没有小姐,只有少爷,你按错门铃了。”
“……”汤礼烨一阵错愕,连忙看看一旁的门牌号码,没错啊,是薇雅跟他说过的地址,可里头的人怎么说他们不姓倪。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打电话问倪薇雅,可是低头一看,她的手机就牢牢握在他手中,汤礼烨脸色难看的挤出自嘲式的讪笑,带着满腹疑问回到车上,随即重踩油门疾速离开。
大大的问号,宛若紧箍咒,紧紧套在他的头上,勒得他痛苦难忍。
他不懂,为什么倪薇雅要误导他?她基于什么理由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家在哪?
难道说,这个“理由”,也就是为什么在他几番的请求下,她仍迟迟不肯让他登门拜访的原因?
该死的疑惑!到底有谁可以回答他,这一切究竟暗藏着什么诡异?汤礼烨忍无可忍的重捶方向盘。
这一夜,汤礼烨躺在床上,思绪像万马奔腾,理智告诉他,眼前看到的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可情感面又在拉扯他,要他选择相信她,但……他真的能相信吗?
直到天光大白,他揉着疼痛不堪的太阳穴,一股强烈的念头驱使,他决定找出真相,厘清所有疑虑。
***
汤礼烨坐在办公窒里,双手指尖在胸前合拱着,脸部表情端凝。
此时秘书正在向他报告今日的行程,却见他非常反常,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秘书担心的询问:“汤先生?汤先生?”
汤礼烨抬起头,目光森冷的看向秘书,许久才开口,“金秘书,找个可靠的家伙帮我调查一个人。”
“汤先生请说。”
“倪薇雅。”
金秘书抬头飞快的觑了汤礼烨一眼,然而在看见汤礼烨严肃的表情后,他敛下眸光,忽视心里的诧异,一如往常般的回应,“是。”旋即转身退出办公室。
汤礼烨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揉揉眉心,遂而收敛心神,投入工作。
下班前,他接到倪薇雅打来的电话——
“礼烨,我的手机掉了,你今天没打电话给我吧?”她怕他会误会她突然失联而不高兴。
“你的手机在我这里,应该是昨天不小心掉在我车上了,我回去后才看到。”
他平静的说,不打算这么快就戳破昨天发现的惊人事实。
“喔,原来如此,幸好被你捡到了。”她松了口气。
“我今天要加班,不能帮你送过去,你到我公司来拿吧!”
“好,饿不饿,要不要顺便帮你带晚餐过去?”她柔声问。
要是昨天以前,他会觉得她很窝心,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好极力稳住心神,“不用,金秘书会处理。”
“那我尽快赶过去。”
结束通话后,他在办公室里耐心等待倪薇雅的到来。
半个多小时后,她来了,漾着笑出现在他面前.一看到她,他立刻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交到她手里。
“谢谢你。”笑眯眯的她撒娇的拉拉他的手。
“以后别这么迷糊。”
“是,遵命。”她俏皮的向他行礼。“我先回去喽,不吵你加班。”
“好,路上小心。”
“加班别加太晚,记得早点回去休息,别累坏了。”她细心叮咛。
“你会心疼?”
“当然会。”她不自禁抱抱他。
“走吧,我送你去搭电梯。”
“嗯。”
他们手牵手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口,汤礼烨帮她按下按键,并目送她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倪薇雅突然纳闷的嘀咕,“礼烨今天怎么没有吻我呢?”一定是因为工作让他心烦,所以忘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汤礼烨送走了倪薇雅,转身往回走,对金秘书点头使了个眼色后,自己则进入办公室,陷入沉思。
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可惜,老天爷这次完全不站在倪薇雅那边,第二天,所有的真相便血淋淋的摊在汤礼烨眼前。
包括她的学经历,也包括她的身家背景,全都在这份调查资料里巨细靡遗地交代完毕。
他不在乎她中断的学业,也不在乎她家境困顿,更不在乎她身上背负的债务,真正让他在乎,心痛的是——她披上虚假华丽的外衣,故意接近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她到底图的是什么?汤城集团少奶奶的宝座,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那她对他呢,可有丝毫真心?
他愤怒的挥手扫下桌上的文件,胸口不住的起伏……
***
“你打算怎么做?”唐斯淮问着身旁这个热烈拥抱酒精的男人。
发现倪薇雅的谎言后,汤礼烨故意跟她说要到德国出差,谈代理品牌的事,便顺理成章的消失在她面前,结果却是天天躲到Primo club买醉。
“我不知道。”酒量太好真不是一件好事,想把自己灌醉都特别难。
“你知道,你只是不肯面对而已。”唐斯淮不客气的戳破。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觑着他。
“你少在那边给我装ABC,我知道你懂中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换个说法就是,你在逃避。”一针见血。
“我没有——”
“既然没有,干么不去见倪薇雅,瞎扯什么出差?”嗤之以鼻。
“我就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发出像野兽似的低吼。
“你知道,你只是在替你的大男人自尊抱不平。”
“我没有。”
“你有,因为她欺骗了你,所以你明知道自己爱着她,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躲起来。”唐斯淮很不怕死的继续说。
“你又知道我爱着她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唐斯淮这时终于放缓语气,同情的望着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你若是不爱她,就不会觉得痛苦,你汤礼烨做事向来快狠准,没有人可以掌控你,谁要是骗了你、得罪你,你会用最快最狠的方式还以颜色,让对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根本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坐在这里买醉。”
是呀,他不是好惹的,他可是汤礼烨!只有他让人难过,哪有人敢让他难受!
可恶的倪薇雅,连这个时候都还要在他身上创造该死的第一次!
“你以前老说爱情是游戏,女人是猎物,要是有女人敢在你面前造次,反正直接甩了就是,你根本不会多犹豫一秒钟,可是你没办法这样对倪薇雅,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才会坐在这里。”
“……”汤礼烨沉默了,这该死的唐斯淮,没事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精准做什么?
他也很想狠下心来斩断这段感情,让倪薇雅知道戏弄他的下场,可是,他忘不了这几天亲眼看到的那些画面——
清晨时分,她踩着脚踏车挨家挨户送报纸,送完后,又匆匆忙忙回家换衣服上班,在儿童职业体验游戏馆里,笑眯眯的扮演亲切的大姐姐,照顾一堆麻烦的臭小孩,努力的把欢笑带给每位小朋友。
他谎称出差的这些天,她连下班都在打工,去餐厅代班端盘子、去当网拍麻豆,哪里有钱赚,她就往哪里跑,每个深夜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这个年龄的女孩,谁不是被家人舒适的照料着,成天像公主似的生活着,她却被迫停止学业,为了养家活口,每天辛苦的工作。
这么不平等的现实人生,他真的不知道她第二天怎么还能够打起精神,面带笑容的面对,她不怨恨吗?
他心疼,真的心疼,有好几次他都想要下车,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休息吧,到我身边好好休息吧!
“唉,可怜的小东西,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下班后又要去哪里打工讨生活,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坏人,这个社会这么险恶,万一……”唐斯淮替倪薇雅感到不舍,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好友听。
汤礼烨不等他说完,便霍然站起身。
“你干么?”唐斯淮古怪的看他一眼。
“我待会见到她要说什么?”他脑子一片空白。
“就说你因为想念她,所以在德国日以继夜地把工作赶完后,便迫不及待地搭机回来找她,这种话,对你这个情场高手应该不算太难吧?”
点点头,拍拍唐斯淮的肩膀,“对,不难,谢谢。”谢过好友后,汤礼烨头也不回地离开,边走边掏出手机,拨给倪薇雅。“是我,你在哪里?”
“礼烨?呃……我、我跟朋友在外面,你呢,你回台湾了吗?”
声音因为心虚而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对,正从机场回台北的路上。我想见你,你在哪,我去接你。”
原来他也很会瞎扯。
“不用麻烦——”发现自己拒绝得太快,她连忙又陪笑说:“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你应该很累了,你先回家休息,我……”
“我想见你,我在家里等你。”强势不容拒绝。
先是天人交战,最后她下定决心,“好,等我。”
倪薇雅正在一场市调座谈会的现场,今天的车马费有一千二,天啊,好心疼,可是汤礼烨要见她,他们那么多天没见面了,她也好想他。
最后她还是抛弃了金钱,向爱情屈服,撇下座谈会飞奔去找汤礼烨。
罗婷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