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晨的天光渐亮,住家附近的景色在日光下展现有别于以往的风貌,她不禁有些纳闷。
平常匆匆忙忙上班,就算经过也不曾留心,原来街角有一棵大树。
大树挺拔盎然,在微风的轻拂下,偶尔落下几片绿意,为平凡的街景平添几分诗意。
她瞧得入神,脚步不知不觉也缓了下来。
蒋皓毅带了个小跟班已经刻意放慢脚步,发现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忍不住回头提醒。
“跟上!你是想踩死蚂蚁还是想当乌龟?”
听到自己被比喻成乌龟,阮绵绵美好的心情被破坏殆尽,尴尬地小跑步跟上他。
她发誓,她真的很努力了,但也许是腿短加上体力差,始终跟不上男人沉稳的速度,只能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叹息。
照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应该再有心思想别的事,但……这男人实在太诱人了,明明他穿的是再平常不过的白色丁恤,脚上是一条深黑色运动长裤,为何看起来会该死的性感?
晨光下,男人挺拔颀长,大腿肌肉线条有力,臀部结实,只要身为女人,一定都想摸上一把……
微漾的心情让阮绵绵脸上慢慢透出红霞,她的心脏像发了疯似地评评狂跳。她压住胸口,这时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调侃的嗓音。
“还没开始就累了?”
阮绵绵的心一紧,看见蒋皓毅停下脚步,赶紧收起满脑子邪恶的绮色遐想。这个女人需要操练!
蒋皓毅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她好像真的很喘,呼吸急促,一双仿佛盈着水光的双眼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你的体能有够糟糕,从家里到这里才多长的距离?况且你的速度就像乌龟,能喘成这样真是世界奇闻。”
男人的话有些毒,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阮绵绵嘟起嘴。“是你自己要拉我出门运动的……”
男人双手环胸,微抿起唇,向来冷冽的神色更多了几分严肃。“如果下次再遇上昨天的状况,对方又是个情绪失控或心理变态的歹徒,你看你还有没有机会在这边和我顶嘴?”
阮绵绵张嘴,正想反驳世界没他以为的这么可怕,况且她住的这一区治安一向良好,真的是他多虑,把事情看得太严重,谁知这时一台车速颇快的机车驶过,骑士不知是想从口袋拿什么东西,车头先是往她的方向扭了一下,接着停下来往后看了她一眼。
幸好蒋皓毅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他怀里。
兴许是昨晚已经与她做过更亲密的行为,蒋皓毅俨然不觉得此刻与她紧贴有什么不妥,一双利眸扫向骑士。
骑士自知有错,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后,赶紧扳正车头,迅速驶离。
蒋皓毅叹了口气,垂眸盯着女人的头顶开口:“我后悔了,真不应该找你出来晨跑……你不适合。”
再一次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声音低低传入耳中,阮绵绵心脏漏跳了好几拍,小睑不禁又热烫起来。
如果可以,她想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一直靠在这温暖的怀里,但她的胳臂被他的手握得好痛,不得不找回理智。
“我早就说过我不适合运动,是你硬逼着我……”叹了口气,轻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可不可以松开我了?你捉得我好痛。”
蒋皓毅一怔,这才发现她的胳臂被他掐出一圈红印,迅速松开手,不自在地开口:“等一下回去再帮你搽药。”
闻言,阮绵绵抬起澄亮的圆眸,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
“不不不,不用了。”她的反应让他想起上次她闻到药酒晕倒的事,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放心,这一次不需要用到你讨厌的药酒。”
他难得柔软的神情让阮绵绵心头微微一荡,渗出丝丝甜蜜。
她不知道自己莫名觉得甜蜜个啥劲?或许是因为他至少还记得她不喜药酒……不,她都在他面前晕倒了,他不知道她讨厌才奇怪……
她不知不觉又在脑中上演小剧场,谁知蒋皓毅的下一句话,彻底把那丝甜蜜抹去——
“下班后到我家找我,我教你简单的防身术,训练你的反应,学会保护自己,不过……最基本的体力还不够,所以你还是得由基础的身体锻链开始。”
“这意思是……”
“培养固定的慢跑习惯。”
“呀……”她像一朵枯萎的小花般垂下肩膀。
想起之前遇到的抢匪,她知道有机会应该多学几招防身术,但光想到每天得早起晨跑她就发懒。
蒋皓毅玩味地看着她的反应,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轻拍她的肩,催促着她继续未完的运动行程。
蒋皓毅一回到武馆,留着长长白胡、宛如古代仙翁的爷爷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衣襟带风地挤到他身旁呵呵直笑。
爷爷太反常,他抬起手撂开几乎黏在他胳臂上的老人家,准备到武馆后堂的更衣室换衣服。
未料爷爷灵活得很,身子顺势往后一退,下一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蹬上前,想再度缠上他的胳臂。
不知老人家在玩什么花样,蒋皓毅下意识伸臂格挡,身形俐落,老人家也不遑多让,身手敏捷地与他对起招来。
在蒋家,这样的状况屡见不鲜,转瞬间两人已过了十多招,蒋皓毅在最后一招拉开与老人家的距离后,冷凝开口。
“爷爷别闹,还是十点的课你要自己上?”
最初他因防身班的师傅患病请辞,莫名其妙暂时接下教拳课务,谁知过没多久,每周二十点钟又多了一个班。
多教几堂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不喜欢的是附加在防身课后的“优惠福利”。
蒋一鹤露出谄媚的微笑。“只耽误你一点点时间。”
蒋皓毅充满警戒地看着爷爷。
武馆里有一部分学生是高龄人士,自从他回到武馆后,中意他的老人家们便天天缠着他,想介绍自家未嫁的闺女给他。
他总是淡淡带过,但爷爷对于娶孙媳妇的热情远胜过他,时不时便缠上他,企图要他与某家的闺女吃吃饭或看场电影。
而爷爷今天缠上他的目的和以往一样,他也一如既往地坚定拒绝。
“我没时间!”
对上孙子凌厉的眼神,蒋一鹤捧心一啜,伤心了两秒后才咧嘴对他道:“今天不是要逼你相亲。”
蒋皓毅微微挑眉,脸上充满怀疑。
蒋一鹤完全遮不住内心想望,咧嘴灿笑。“阿毅呀!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给爷爷看啊?”
昨晚听牛肉面店老友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乐得想直接杀到孙子的住处,问问他消息是否属实。
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让蒋皓毅如堕五里雾。
“带什么给你看?”
“女朋友。”
“女朋友?谁的?”
蒋一鹤露出促狭的笑容,顶了顶他的肩。“小滑仔头,别装了,谈恋爱不让爷爷知道,是想给爷爷一个惊喜吗?”
蒋皓毅瞥了和老顽童无异的老人家一眼。“到底是谁告诉您这个错误的讯息?”
蒋一鹤直接把孙儿冷凛的气势摆在一旁,自顾自地碎念。
“虽然爷爷很开放,但爷爷真的很担心你将来给我娶个洋妞孙媳妇回来,幸好蒋家祖先保佑,台湾孙媳妇好,爷爷喜欢,所以快点把未来孙媳妇带回来给爷爷瞧瞧!”
虽然爷爷已经九十高龄,但身强力壮,性格开朗,十分好相处,只是……一旦“卢”起来,绝对可以冠上“老番颠”三个字。
“爷爷!”蒋皓毅坚定地打断老人家的美好想像。“您真的想太多了。”
蒋一鹤抚着长长的白胡子,仔细打量着长得正气凛然、英挺威武,却时时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的孙儿。“虽说你专心于精进武术是好事,但还不至于不近女色吧?唔……仔细看看,我们家阿毅这些年还真的越发有‘禁欲系’的气质。你……不会真的完全不近女色吧?”
听着老人家为老不尊的疑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禁欲系”?”
“听说现在流行‘禁欲系’、‘病气系’……你这种不屑、冷漠又带这点鄙夷的态度,真的有‘禁欲系’的气质。”
武术防身课的学生年龄层十分平均,除了老人外,也有不少上班族,甚至还有花样年华的女学生。
也许是因为这样,老人家吸收到的资讯绝对比他这个武痴还要新潮。
蒋皓毅没兴趣知道“禁欲系”、“病气系”是什么鬼东西,只是头痛地压了压太阳穴。
“爷爷,不准你再去跟那些小女生鬼混,学一些有的没有的回来!”
老人家冷呋了他一声。“这你可就不懂了,和那些小美人儿在一起可有趣了,她们说爷爷我有仙人的气质,跟我说话、练拳,会有长命百岁的感觉。”略顿,他煞有介事地分析。“爷爷我如果再年轻个十岁,绝对可以PK那部‘花千骨’里那个叫什么白子画的仙界美男子……”
“就算您再年轻个十岁,也还有八十……”
一再被泼冷水,蒋一鹤也不禁生气。“总之,若有女朋友就给我把人带回来,没有就马上给我找一个回来!我就不信你回台湾这段时间都没遇上看得顺眼的、可爱的、想欺负的女人回家……骗我没年轻过?呋!”
蒋皓毅看着老人家生完气后,健步如飞地离开他的视线,无言地叹气。
即便他明白老人家急着想抱曾孙的心情,但有个任性的长辈还挺令他头痛的……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爷爷的话暗暗搅乱了他的心湖。
在雪诺向他表明倾慕之情并希望成为他的情人时,他只觉得麻烦,没打算让女人搅和进自己的世界里,更没心思去处理男女间的风花雪月。
意外发生后,他更视女人为畏途,抱持着“不招惹”的基本原则,平平顺顺过着他想要的、只有武术的日子。
但……最近有个女人走进他的生活,而他竟意外的觉得……不讨厌。
这想法一浮现,那张嫩白圆润、时不时染上红晕的可爱脸容蓦地撞入脑海里。
如果……如果对象是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