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邵之雍下班回家,就看见妻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音乐会不好听吗?」
薄可颐嘴角抽搐,好听,好听极了,好听到她都睡着了,结果被传说中的沈太太看见,婆婆那时候的表情,冷峻得活像是喜马拉雅山山顶的陈年积雪。
「妳睡着了?」邵之雍看她的表情,似乎猜到发生什么事,连忙惊讶的问。
是不能睡喔,就说她不是走这个路线的呀!「……对。」
接着夫妻俩一阵沉默,她原以为邵之雍会像婆婆一样生气,认为她丢了他们邵家的脸,但过了许久,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便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双肩异常颤抖,几秒钟后,平日矜持的贵公子居然不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她真的傻眼了。
她怎么这么有趣啊,居然在音乐会上睡着了,那不是她最喜欢的古典音乐吗?难道说,她喜欢的原因是因为那些音乐可以让她迅速入睡吗?原来气质千金也有没有气质的时候,好可爱呀!
嗟,有没有这么开心啊,真荣幸她娱乐了他,薄可颐愤愤的睨了他一眼,才说,「别笑了,妈好像很生气,怎么办?」她苦恼的是这个,惹毛了婆婆的嫩媳妇,有几个能有好的下场的?光想就令人害怕。
邵之雍一听,轻咳几声,随即敛起笑容,「抱歉……的却有点棘手,因为我母亲很怕丢面子。」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打电话跟妈道歉,还是送什么东西给她?」薄可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妳得补偿她一回面子。」邵之雍说。
「补偿面子?」那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过。
「对甜点拿不拿手?」
「应该还OK吧,饼干、蛋糕、派呀我都有做过。」但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太好了!」他招招手,示意她把耳朵靠过来。
啧,故作神秘!要是他的办法太烂,她就……她就杀了他给自己垫背,反正她得罪了婆婆,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薄可颐蹲在他脚边,把耳朵凑上前——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有点像今天演奏会上的大提琴,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尤其他说话时,热气不断吹拂在她耳朵上,像羽毛似的,搔得她本来就敏感的耳朵痒痒的。
他们靠的这么近,她只要轻轻呼吸,就能闻到属于他的气息,叫人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还沉浸在耳语的暧昧氛围里,黑白分明的大眼又露出孩子般的迷惘。
「到底听清楚了没?」见她没有回应,他不耐烦的拍了她后脑勺一记,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她回神了。
她猛地回过神,一看见她锐利的眼神,马上就心虚的红了脸,连耳根子都没能幸免。
「我……我累了,要准备去睡了。」
她牛头不对马嘴的丢下话,旋即慌慌张张的起身要逃开,孰料,由于她心绪太过纷乱,一时没有注意,拐到他的脚,一个踉跄就往他身上跌。
邵之雍好心的想要扶她,偏偏该死的手哪里不好扶,居然一把握住她柔软的胸房,将之完全包覆住——
这下,她不只是脸红了,整颗脑袋烫得都要冒烟了,而邵之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喉口紧缩,方才感受到的丰软,还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理智。
沉默僵持了半响,薄可颐才开口,「你——色狼!」她懊恼的抛下话后,又羞又窘的快步沖回房间。
啥,色狼?他是基于好心才出手帮忙的欸,这个指控实在冤枉,而且她也不想,他们现在可是夫妻,他答应给她两个月时间适应,也没有食言过,就是不希望让她觉得不舒服,心里有阴影,不然,早在新婚之夜,他就可以把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做尽了,别说是她的胸部,就连她整个人都是他的,她到底懂不懂啊?
邵之雍一肚子恼火,恨不得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豆花吗?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前一晚骂他是色狼的女人,第二天却像只小麻雀似的不断跟他道谢——原来婆婆爱吃甜食,尤其是蜂蜜蛋糕。
刚好隔天是婆婆每月一次招待姊妹淘到邵宅打牌喝茶的日子,薄可颐听从邵之雍的建议,当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媳妇,捧着亲手做的蛋糕去孝敬婆婆,又在婆婆打牌时殷勤递茶水,让婆婆的好姊妹们羡慕不已,再者,沈太太不爱吃蜂蜜蛋糕,婆婆看着死对头气闷,更是觉得得意,也扳回面子。
幸好老天爷也很帮忙,一整个下午,邵母打牌把把赢,自然又帮薄可颐加了几分。
一看到邵之雍下班回家,薄可颐马上冲到他身边,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妈笑得好开心,一直夸我乖,还说我是她的福星。」她一扫阴霾,不断在他耳边重覆这句话,脚步更是轻快的跳跃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开心。
原来冰山美人遇到真正开心的事,也是会手舞足蹈的嘛!
不过她太得意忘形,突然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邵之雍连忙圈住她的腰,「小心一点。」口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擦觉的宽容宠溺。
她仰望着他,热潮又不由自主的涌了双颊,她突然觉得他此刻看起来好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不知不觉中吸走了她的神魂,教她脑袋一片空白,思维停顿。
有一瞬间,她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看着他,直到听见他唤了可芸两个字,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当场被打回原形,连忙回过神来。
他喊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姊姊的,可是,他喊着名字的时候,那双眼睛明明是看着她的呀……
「妳在想什么,为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莞尔问。
「我……」她想什么?能想什么,她只想赶快撑过这两个月,早点脱离假扮的生活,脸一凛,她摇头道,「没事。」推开了邵之雍,径自回房。
疏不知,此时沉重的心情,已经预告了她的沉沦……
机要秘书走进办公室,邵之雍刚好结束和美方代表的重要电话。「副总,这是刚刚送过来的本月专案达成报告,请你过目。」
除了一位负责协助处理外务的特助,邵之雍身边还有一位掌管大小事的机要秘书,底下领着三个秘书助理,是他在工作时非常仰赖的人。
机要秘书是个准妈妈,因为晚婚,都快四十岁才要生第一胎,而且最近她那颗肚子实在大得不像话,好像随时要爆炸似的,看得大家提心吊胆。
「其他人呢,为什么又让妳亲自送文件?」
邵之雍是个要求严格的老板,因为自己是个工作狂,连带也把员工操得很惨,但不代表他是个不近人情的恶老板。
Fiona一手撑着腰,笑了笑,「自然是大家都在忙,就我这个孕妇最清闲,而且医生交代过要我多运动,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送文件了,副总该不会因为我臃腫得像只企鹅,就嫌弃我了吧?」
邵之雍对工作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苛,公司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她,敢跟他开玩笑。
「预产期快到了吧?」
「放心,还有两个月呢!」她倒是很镇定。
「自己衡量一下状况,如果觉得负荷不来,就提前把工作交接好,妳也好早点回家待产。」他真的很担心她的肚子,毕竟是个高龄产妇,怀的又是夫家引颈期盼的男孩,不能有丝毫差错。
「哟,副总居然对我这么好!」她调侃。
「别说得我好像老是在虐待妳似的。」他没好气的回道。
「我是不怕副总虐待,但其他人啊,麻烦副总让我拜托一下,我不在的时候,对我底下的小助理宽容一点,免得等我放完产假回来,助理一个个都落跑了,那我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妳现在是来跟我求免死金牌吗?」他挑高浓眉,跩跩的睨了她一眼。
「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他看看时间,该放人了,「我只能说我尽量,这里没什么事了,妳赶快下班回家吧。」
「那副总呢?又要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你确定你已经结婚了吗?」
邵之雍毫不犹疑的举起左手,秀出戒指,证明自己真的已婚。
没有蜜月旅行,没有新人该有的喜气,那场婚礼比较像是忙碌工作里的一个行程,新婚第二天就出差,回来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一样加班到很晚,同样都是女人,Fiona光想都替新娘子觉得可怜。
「副总,你这样不行,女人是需要花时间疼爱、陪伴的,工作不会陪你一辈子,但是老婆可以,你今天是不是该早点回家陪陪老婆?」
「妳是领我薪水还是领我老婆薪水?」
「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再说,你不走,其他人都不敢下班,你是结婚了,问题是其他人都还未婚呢,你就当做做好事,今天让大家下班去约会吧,免得将来像我一样,都要四十岁了才准备生第一胎,高龄产妇很辛苦的,唔……」话还没说完,她眉头一紧,有些难受的摸摸肚子。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邵之雍紧张的问。
Fiona苦笑,「没事、没事,又被踹了一脚而已。」
「妳等一下,我打电话请司机送妳回家,免得妳待会在捷运上肚子痛。」
「有诚意一点,干脆由副总送我回家好了。」全公司就她最不怕死。
邵之雍眯起锐利的双眸,「妳到底世界收了多少贿赂?」
「不多,每人包办我儿子一打奶粉而已。」机要秘书笑开。
邵之雍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反正手边的工作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卖这个大肚婆一个面子,他马上收拾东西,拿起外套跟钥匙,「走吧,我『亲自』送妳回去。」
「对嘛对嘛,加班多无聊,早点回去休息不是更好吗?」
「妳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奸细?」
她才不是奸细,她只是觉得老板太辛苦,改回去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而且多抱抱老婆,说不定脾气会好一点,他们这些吃人头路的员工,才会有好日子过。
为了大家,她今天就姑且当一回身娇肉贵的大肚婆吧!
天啊,她怎么会这么慈悲,不打个金牌来奖赏自己一下,实在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