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主和前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以“无垠大海”为界,分为东西两块大陆,东大陆名为沧澜大陆,西大陆名为浩瀚大陆。由于无垠大海很大,大到什么程度根本无人知道,加上海中有着各种海兽,据说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而且除了海兽之外,海上的天气更是诡谲多变,时不时的出现强烈飓风、海啸等等各种的天灾,以至于如今仅剩凡人的东西大陆,再无人有能力横渡无垠大海,因此两块大陆的人民极少有交流的机会。
她穿来的这个国家,便位于沧澜大陆。
沧澜大陆分割成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其中大陆中央最大的这块版图,由四个大国占领,其余小国则分布在其周围。
四大国以纵横交错的“千岳山脉”为国界,盘踞在东西南北四方。东为大齐百里氏当政,西为大庆轩辕氏当政,南为大周姬氏当政,北为大燕厉氏当政。
她所在的国家是大齐,皇室为百里,执掌大齐已有五百余年,史称百里王朝。
原主因为生母早逝,无人庇护,受尽欺凌,以至于性格有些懦弱,平时连直视他人都不敢,更别提去争宠。前任一来,改变如此巨大,还学小说里的什么“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以为这样就能把自身巨大的改变以及层出不穷的宝贝圆过去,她只能说,前任真是小说看太多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前任穿来时好像还是高二的学生,是家里的独生女,在温室里长大的。前任是年轻天真了些,也太过想当然耳。
这里可没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古老的记载中还有“修真界”,那些修仙、夺舍之说是存在的,只是后来有一天整个修真界突然销声匿迹,其消失的原因多有揣测,但真相如何却无人知晓。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来分析那些记忆中的情景,一开始那些“亲人”应该是还抓不准前任是何方妖孽,是善是恶,有没有什么本事害人,在心里有所畏惧的情况下,暂时顺着前任行事,之后发现前任的目的似乎只是争宠,而且除了能拿出许多宝贝之外,并没有其他自保或伤人的能力,于是为了套出宝贝的出处,就更是顺其心意的宠爱有加。
将军府一直是拥护太子的,从前任那里拿到的许多宝贝,也有大半是送到太子手上的,所以到了前任该出嫁的年龄,他们却还没套出宝贝的出处时,与太子密谋后,便有了前任之后十里红妆嫁入太子东宫的风光。
前任太低估这些古代人,也太高估自己了。就像三岁孩童抱着金砖招摇过市,没有自保的能力却又不知道低调。
至于那些亲人说的什么为原主报仇,呵!不过是借口罢了,根本就是没利用价值了,便一脚踢开,还报仇呢!原主就是被他们联手残害致死的。
有了前任的经历,她可不想被当成妖孽,利用彻底后杀之,她的性子也不是爱争的,更何况她觉得费心去争宠还不如利用那些时间和心力另寻出路,谋划自己的未来。
她伸手从枕下拿出了那块据说是随身空间的玉佩。这块玉佩成色真的很差,就连上头雕刻的山水图也很粗糙,就算她这个对玉石外行的人也能看得出这不值几个钱,也因为如此,原主的嫡姊妹才看不上,并拿它来嘲讽原主低贱的身分。
记忆中,这玉佩是白姨娘临死前从首饰盒的夹层里拿出来交给原主,说是他们白家家传之物,让原主看过之后便又藏回夹层,只是当时原主才七岁,只顾着伤心不安,思念母亲时曾拿出来看过几次,后来便和其他首饰混在一起了。
她摩挲着玉佩,随身空间通常都是和修真捆绑在一起的,白家莫非和那消失的修真界有关?
摇了摇头。算了,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从前任的记忆中,空间里除了几本武功秘笈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修真有关的东西,她对修真这种事也没什么欲望,以后等空间认主了,就当作一个随身的储物仓库和随身的开心农场喽!
是啊!以后。目前她还没有让空间认主,有前任差点被吸得失血过多而亡的经历,她可不会鲁莽的进行认主,她现在的身体可是比前任当时还虚弱呢!
等空间认主之后,她会和原主一样乖乖的窝在这个小院落里,关好门过自己的日子,就算吃不好穿不好被苛待都无所谓,到时她有随身空间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她更不会傻到拿空间里的宝贝去讨好那些冷血无情的“家人”,那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今年才十三岁,以将军府众人对她的无视和慢待,想必不会太早帮她议亲,所以她还有时间想想后路,谋划未来。
把玉佩塞回枕下,犹豫了一会儿,又拿出来戴到脖子上,珍而重之的将玉佩塞进衣服里。这可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的金手指,就算暂时还没打算认主,也得好好保护才行。
双手护在胸前,侧身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慢慢的睡去,没有发现胸口的玉佩发出暖暖的柔和白光,缓缓的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
在南方距离大齐国都千里之遥的千岳山脉中,闻名沧澜大陆、神秘的“千岳山庄”便坐落于此。
千岳山脉海拔极高,有些山峰更是长年积雪不化,更有很多出产地热的地方,是个夏可避暑,冬可泡温泉的好地方。
山庄占地甚广,绵延数个山岳,跨足齐、庆、周、燕四大国的地界。园林建筑造园手法皆借景而建,例如借高远山景,借俯仰水影,借鸟语花香,借松涛泉鸣,依山临水,与自然契合。
此时山庄里,庄主夏侯承勋静坐于书房内,听着单膝跪于案前的影三禀报,待影三禀报完毕,久久不发一语,整个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绷。
跪于案前的影三低垂着头,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可他别说是擦汗,根本动也不敢动一下,连气息都收敛到极致。
好一会儿,夏侯承勋终于开口,“所以,你是在告诉爷,堂堂‘暗影’组织的影卫,在追查了三个月后,还是没有找到爷要找的人?”
千岳山庄的“暗影”组织分为两个部分,一为暗卫,隐匿于主人周身,负责保护主人的人身安全;一为影卫,分散在沧澜大陆各地,负责收集情报,传递消息。
影卫的情报网是非常庞大的,单看其所分布的范围便可知晓一二,虽然主要着重地区依然是大齐本国,其他国家据点较少。
三个月前接到祖父的信后,他便命影三负责调查,在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以及大量的人力物力,竟然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夏侯承勋翻看影三呈上来的密折,那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位于大齐东北的璠城周边,一个名为宋家寨的村庄,当时身边有一女儿,年十六,出现的时间是十五年前。而十五年前的夏季,暴雨连下月余,景河流域泛滥,造成近百年来最大的灾害,璠城一带是重灾区之一,宋家寨便包含其中,那人的信息便是中断于此。
“回爷的话,属下惭愧,目前确实只调查到此,据闻宋家寨当时十不存一,仅有不到百人逃出,连同璠城与周边其他村镇的灾民一起,分为三个方向逃难,一是往西朝惠州方向,二是往西南朝京城方向,三是往西北平州方向。
灾后的灾民不管是返乡或原地滞留,都必须在衙门做户籍补登,属下分派人员循线追查,返回宋家寨的村民中,仅有十余人,并无其踪,询问过这些人,也没有具体的消息,只有一人说似乎见过那人往京城方向而去,却是没有把握。因此属下三条路线都派人沿途追查,京城那条路线首重处理。”
“爷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过年之前若还不能给爷满意的结果……”夏侯承勋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继续道:“你就去万风崖面壁思过吧!”
影三心下一凛,万风崖啊!
万风崖是千岳山脉最高峰,直入云霄,在千岳山庄里流传着一首诗,就是有关万风崖的—
万风崖上风似刀,冰寒刺骨无处逃,宁下地狱过刀山,不往万风崖上跑。
这首诗虽然对仗不工整,但是浅显易懂,充分表现出了万风崖上令人胆寒的自然之力,也因为如此,作为惩处之地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因此万风崖又名思过崖,上去面壁思过绝对让人刻骨铭心。
“请问爷,要罚多久?”影三心里颤颤地问。
“什么时候找到人,就什么时候下崖。”
影三顿时苦了脸。可又能如何?主子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当然,玩笑的时候除外,只是现下看来,主子爷是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属下一定不让爷失望!”他一点也不想上万风崖,看来他得下个死命令,再紧紧手下的皮,一定要在三个月之内查到结果才行!
“下去吧!”夏侯承勋挥挥手。
“是,属下告退。”影三退出书房,冷风一吹,微微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背后湿了一大片。
书房里,夏侯承勋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视线从那份密折移到放在桌案左上角的木匣上。他伸手将木匣挪到面前,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玦,拇指摩挲着玉面,思绪沉沉。
这块玉玦—或者应该说玉佩—是特殊的,它是由一块玉玦和一块玉佩组合而成,玉玦在外,玉佩则镶合在玉玦中间的圆圈处,合二为一,上面雕刻着并蒂荷与鸳鸯,“荷”与“合”及“和”同音,意寓“和合”之意,鸳鸯则有夫妻恩爱之意,雄鸳在左,雌鸯在右,整个玉佩象征着“夫妻恩爱,并蒂同心,百年好合”。
这块玉佩出自夏侯家某一代的先祖,是夏侯家族嫡长子纳征时送与女方的信物,而女方则在回礼中将外围的玉玦一并送回夏侯家,象征“此情不绝”。
为何有此寓意?其实意思很浅显,即是不绝,不玦,不独占这块玉玦的意思,所以送回去。等到成亲后,将玉玦与玉佩再次合二为一,成为长媳的信物,意寓夫妻和合,绝配(玦佩)。
想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属于夏侯家独有的“习俗”,他真的很无语,订下“此情不绝”这个规矩的先祖脑子真的是正常的吗?
如今夏侯家只独留玉玦,玉玦上只有一只雄鸳,半支荷花,再不能传承夏侯家族独有的纳征仪式。
当初祖父与高家三小姐订亲后,北方边界突发战乱,大燕举兵来犯,祖父临危受命,率领大军赶赴沙场。此仗打了足足三年,其中甚至还传出祖父战死沙场的传闻。
而高家那边,在祖父受命前往沙场抗敌时,心里对这桩亲事已经打了退堂鼓,毕竟大燕雄兵骁勇善战天下皆知,高家不认为祖父能得胜归来,到时候败兵之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得知战死的传闻,高家为怕受到牵连,立即主张退亲,还想将高家三小姐另配给庞国舅当侍妾,藉此攀上庞家,以求庇护。
当时夏侯家族正为此消息忧心烦乱,对于高家的举动无暇顾及也不耐去理会,直到后来祖父退敌制胜,班师回朝后,他们才知道高三小姐因坚持一女不侍二夫,不愿退亲更不愿另配他人而遭到高家软禁,最后在忠心的侍女帮助下逃出高家,自此下落不明。
夏侯家在祖父的坚持下,寻找了五年未果,最后为了家族,祖父不得已听从曾祖的安排,娶了祖母进门。自此,高三小姐成为祖父心中不能提起的禁忌。
夏侯家众长老不阻止祖父寻人的举动,主要是为了拿回玉佩,那是夏侯家重要的传承之一,流落在外几十年,这是夏侯家的遗憾,也是祖母至死都无法得到弥补的遗憾,她是长媳,玉佩本该属于她,可她一生却连见都没有见过。
想起祖母临终前摸着玉玦的样子,还有母亲看着玉玦眼底难掩的失落,夏侯承勋轻叹了一口气,将玉玦放回匣内,阖上木匣,推到一旁去了。
幸好他不是长子,传承玉佩与他无关,也幸好关于这块夏侯家传承玉佩的事,家里的大嫂并不知情,否则又要多一个女人失望伤神了。
“真是……麻烦哪!人竟受制于一样死物,啧……”喃喃的低语溢出唇瓣,夏侯承勋眼底流光闪动,泛起丝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