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雅桦并没有因为瑞琴离开而搬回“尔雅”,而瑞琴在前夫闹事后,执意搬离到兄长家暂住,直到自己找到住处,她不想让前夫再有借口去找朋友的麻烦,不过,她白天还是会来“尔雅”帮忙,结果,到头来“尔雅”只剩姜尔东一名“房客”。
这天,袁雅桦外出访客,王老板居然又登门拜访,抱着一束花,来邀请袁雅桦共进晚餐。
姜尔东为了赶件,彻夜未眠,满脸的胡渣,眼睛泛着血丝,身上的衣物绉成一团,最重要的是,他脸上暴戾的神情把来访的王老板吓一跳。
“姜爷,你怎么了?你的帅气怎么全不见啦?”
瑞琴在一旁叹了口气。王老板抱怨的没错,好歹也是过去合作的建设公司,说什么也该对对方和颜悦色一点才是。
“有事吗?”姜尔东阴沉沉地问道。
王老板毕竟是生意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况且,怪里怪气的设计师他也见多了,不在意姜尔东难看的脸色。“小桦在吗?”
小桦?王老板叫她“小桦”?
“小桦?”姜尔东眯起眼,阴森地重复。
“对,小桦在吗?”王老板也跟着重复。
姜尔东皱眉。原来这才是小桦之前不让他叫“小桦”的真正原因吗?因为她的王老板要叫她“小桦”,所以她才不让他喊“小桦”?!
姜尔东心里很不舒服,他一直以为全世界只有他可以叫她“小桦”!
“小桦出去了。”他冷冷地说。
王老板接着问:“你知道她去哪吗?天气这么热,真是辛苦小桦了。”
姜尔东挑眉,他双臂环胸,脸上的表情和看到瑞琴前夫时简直差不多。“业务出门跑Case是常事,王老板如果有急事,可以打手机。”
王老板依然没察觉姜尔东的情绪,继续碎碎念。“唉呀,打手机约吃饭总是不礼貌,还是要当面邀约比较好说……”
“约吃饭?”
王老板兴奋地拍着姜尔东的肩膀。“是啊,姜爷,我很喜欢小桦,还希望你多多帮忙、牵成啊!”
姜尔东一听,一肚子闷气。他喜欢小桦,小桦就要喜欢他吗?
管他是不是什么“好友情结”,小桦如果要嫁人,肯定可以找到更高、更帅、更幽默、更年轻的对象,最好对方和她的工作性质有关,这样聊天才有话题,也才能更了解对方,所以,一定不是王老板这种对象,不是这种生意人,更不是这种年近五十的老男人!
呼,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Chaneg王瞎耗下去,否则不知道会不会受不了抓狂暴走。“瑞琴,收花,送客!”
他转身忿忿地走回自己的工作区,绘图桌上摆着今天要交件的设计图,但被Change王这一干扰,他什么灵感都消失了。
瑞琴拿着那一束花晃进学长的工作区。“学长,王老板走了。”
“下次记得要过滤客人,他让我完全没灵感!”
“呃,学长你在生气吗?”话说回来,学长的怒气任谁都看得出来。
姜尔东放下手中的笔,生气地指控:“他叫她‘小桦’!”
瑞琴一愣。“呃?这样不对吗?”
他拢拢头发,烦躁地说:“当然不对!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叫她‘小桦’!呿,难怪小桦之前要我叫她‘袁小姐’,不能叫她‘小桦’,原来就是因为那个王老板!我还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特别、独有的称呼,搞到最后,连认识不久的人也可以叫她‘小桦’!”
瑞琴眨眨眼。“可是,学长,王老板要追雅桦姊,一定会有些亲匿的称呼啊!”
姜尔东很不以为然。“他可以叫她‘袁小姐’,也可以叫她‘雅桦’,甚至他要叫她‘甜心’、‘哈妮’、‘亲爱的’也都没关系,可是‘小桦’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叫,他凭什么这样叫她‘小桦’?!”
问题的症结正式浮上台面,原来学长介意的是,他和好友独有的亲密称呼被人偷走了,所以他不高兴,甚至可以说气炸了。
只不过……瑞琴不能不好奇,如果王老板真的叫雅桦姊“甜心”、“哈妮”、“亲爱的”,不知道学长又会怎样呢?
“呵,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准备捉奸的丈夫呢!刚刚学长看到王老板送花来,一脸凶恶的模样,真的好可怕喔!”瑞琴试探地说着,语调轻快。
姜尔东一愣,没想到学妹会这么问,有点支支吾吾的。“我只是关心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瑞琴意有所指地笑。“可是这阵子我看起来,怎么觉得雅桦姊只把你当成是同事啊?”
他又愣了愣,想了想学妹的问题后,立刻板起脸孔澄清。“我们是好朋友,只是她最近变笨,她认为我要追求你,她就必须和我保持距离,她说这叫‘避嫌’。”
瑞琴大笑。“学长你要追我?那很奇怪耶,你永远是我的学长,我不想跟我的学长变成男女朋友啦!”
于是,姜尔东很简单地表白,瑞琴更简单地拒绝,于是就这么地,姜尔东与瑞琴的事宣告无疾而终。
像那些流行的失恋歌曲一样,他应该悲伤难过才对,不是吗?但是,他并没有,他什么难受的感觉也没有,却有一种终于了结一件事的放松,更多的还是自己必须和Change王共用“小桦”这个称呼的不甘心。
“所以小桦真的很笨,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莫名其妙搬回家!”
瑞琴呵呵笑。真不知道学长什么时候才开窍。“如果是好朋友,根本就不用避嫌。”
姜尔东冷哼,气得咬牙。“所以,我才说她是笨蛋啊!多此一举,我还要去她家把她的东西搬回来。”
瑞琴忽然神秘地笑了。“那,学长……”
姜尔东瞪着欲言又止的学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轻笑。“我的意思是说,呵,只是猜测而已,学长你不用当真喔!”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瞅着他的脸,注意姜尔东的每个表情。“如果说,两个人只是朋友关系,不用避嫌的话,那雅桦姊为什么要急着离开?我在猜,会不会是因为雅桦姊喜欢你,‘以为’你要追我,说是避嫌,其实是黯然离开呢?”
“啊?黯然离开?!”
姜尔东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像被雷打到一样,脑子茫茫然,思绪全部净空……
“小桦喜欢我?”
他傻了,脑子里只有五个字:“小桦喜欢我?”
小桦喜欢他?!
瑞琴呵呵笑,她喜欢看学长笨笨的样子,以女人的第六感,她百分之百确定雅桦姊喜欢学长。那学长呢?对雅桦姊当真完全没感觉?
呵,那可不一定呢!
*
忙了一整天,袁雅桦回到家早过了吃饭时间,一进门,就看到老妈摆着一张脸坐在餐桌旁,生气地等着女儿回家。
“妈,什么事?”袁雅桦问,将公事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走到餐厅。她看到饭桌上一桌的饭菜早已凉了。“对不起啦,你又在生气我晚回家吃饭了对不对?”
袁母摇头。“你坐,妈妈跟你好好聊聊。”
老妈身旁摆着一束花,袁雅桦皱了皱眉,已经猜到和什么事有关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王老板又来了对不对?”
“嗯,等不到你就回去了。”
她坐下来,向妈妈保证。“妈,我跟他没关系,你放心,我知道你认为王老板年纪太大,建设公司也比较复杂,我不会答应跟他交往的。”
袁母摇头。“不,正好相反,如果你不讨厌他,和王先生交往看看,妈妈很赞成。”
袁雅桦怔了怔。这阵子王老板积极地追求,由公司追到家里,由家里追回公司,刚开始老妈是很赞成,后来看到新闻报导,知道他的建设公司和黑道似乎有往来时,就立刻举双手反对,所以她直觉以为老妈一定是担心女儿单纯,会被这些玫瑰花或甜言蜜语打动……
“妈,我怎么可能会答应王老板的追求?”
“答应又何妨?”袁母叹了口气。“他等不到你,我和他聊了许多,他虽然年纪长你许多,但是从年轻打拚到现在,在感情上反而变得比较保守。他说,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很想照顾你,才这样用心追求,他知道自己条件不好,知道你年轻,长得也漂亮,自然机会多,不过还是勇敢试试看,希望能有个机会表达他的诚意。”
“妈……”袁雅桦唤着。
“听我把话说完。”袁妈妈叹了口气。“他再差,总比你整整喜欢人家五年却一点结果也没有来得好吧!”
她大惊失色。“妈?!”
袁母挥挥手,叹了口气。“女儿是我生的,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三年前你不顾反对,硬是搬去公司住时,我就知道你嘴里说是为了打拚事业,实际上是你心里有他,想跟着他,对不对?”
袁雅桦苦笑,酸意突如其来地涌上,沮丧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搬回来了,妈,尔东有喜欢的人,我知道我该放下。”
袁母点头。“那很好,王先生是你的机会,机会就在眼前,你该试着和他交往看看。”
袁雅桦烦躁地摇头。“你不是认为他和黑道有往来,太复杂了吗?!”
袁母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什么关系,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不是吗?明天早点回家,我约了友海在家吃饭。”
“友海?”
“雅桦,你不会不知道王老板的名字叫友海吧?”
袁雅桦快昏倒了。“妈,我不喜欢他,你干么约人家回来吃饭啦?”
“他有什么不好?”
“你说他不好的啊,你说他年纪太大,你说他公司太复杂,妈,你全忘光了吗?”
袁母是打心底希望女儿能谈恋爱,恋爱就能让她忘掉自己执着的男人。
“那就对啦,我觉得他那么不好,都能因为他一番话而改变心意,你就知道他多么有诚意了。女儿啊,试试看嘛,又不是要你马上嫁给他,好歹你离家三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妈妈也不可能舍得这么快就把你嫁出去的!”
但袁雅桦快要抓狂。“妈,我不要!”
袁母倏地一拍桌子。“难道你到现在还在喜欢那个姓姜的,对他依依不舍?!”
袁雅桦一愣,赶紧澄清。“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没有对他依依不舍!”
“既然没有,那和友海交往看看有什么大不了?”
“我不要!”
电铃却在此刻响起。
袁雅桦站起身。“我去开门。”
她打开门,却被门口出现的人吓一跳。
“尔、东?”
相较于她的惊讶,姜尔东的笑容很尴尬。“你一定没想到会是我。”
“是没想到。”
他换个站姿。“呃……我以为你今天会进工作室,可是等不到你,所以我就直接来你家找你。”
她皱眉。“有事吗?”
“有。”
“是工作室怎么了?”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猜想是哪个案子有问题。
“不是工作室……”
姜尔东搔搔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瑞琴说她喜欢他,这句话不管是猜测或是事实,他一直放在心里,等于是折磨自己,他无法做事,无法思考别的,左思右想的都是这件事。
为了不让那些漫无止境的猜想逼疯自己,他决定和小桦聊聊。他们是好朋友,没什么不能开口问的,不是吗?
只是事到临头真的要问,他却踌躇不前。“瑞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