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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龙戏凤 番外三:未完
作者:于晴
  “其实我不大喜欢爹,因为他比较疼姨娘。”我说。

  喜子叔叔差点打翻了稀粥。他颤声道:“姨娘?”

  “其实我不大喜欢我父亲,因为他比较宠他的情妇远胜过喜欢我母亲。”我叹气道:“做人真难,是不是?算了,我去问娘吧。”语毕,我跳下床,想一鼓作气跑去找娘,低头一看,喜子叔叔拉住我的脚丫子了。

  “等、等一下,这种事不能跟夫人说!”

  “为什么?我跟娘无话不谈。对,无话不谈,我会背了。”

  “奴婢、奴婢觉得这种事还是先提醒一下主子吧。”

  “跟爹说吗?”我凑过去蹲下来看着喜子叔叔,顺道摸了他光滑的脸。“喜子,你一紧张就会自喊奴婢奴婢的,我知道你跟哥哥比较好,你在他面前都自称我啊我的。”

  “不不,小小主子你误会了。我们回到重点,这种事还是瞒着夫人吧。”

  “耶?要瞒着娘吗?”我点头,认真道:“我明白了。娘说,喜子是个忠心的,他们不在时,要听你的。”

  “……我对不起夫人。”他艰涩道:“让我们做最后的确认,小小主子,你还奶声奶气的,真的懂姨娘跟情妇是什么吗?”

  “懂得懂得。”我不大高兴他这样看轻我,于是我哇啦啦回他:“这都是不正统的女人!不正统就是名分不够。而且啊,姨娘快要生宝宝,我都懂得。”

  “啊!”顿了一下,他又叫:“啊!”

  我看着他,跟着喊:“啊!啊!”

  “不不不,好好好好……等一下,小小主子你不要再学奴婢了!要是学坏了,我对不起主子啊!”

  我看着快要崩溃的喜子,忍不住又再摸摸他的脸。

  “这是好事吗……当然是好事啊。”喜子自言自语,面上出现强大的矛盾。他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着我:“小小主子,我抱你去见主子吧。这事,你别告诉小主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小主子会太高兴,他是个老实人,万一不小心告诉夫人就不好了。”

  “哦……”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想瞒我娘啊?”

  “不不,不是。小小主子,你不能老一脸无辜地挖坑让我栽啊。你确定那个什么姨娘怀着孩子了?”

  “当然啦,我情报一流的。”

  “这也是不错啦。”喜子干笑着,“自从皇后难产,爷收到消息后,就没意思让夫人怀第二胎了。这样子说起来,爷会找别的女人生子好像也不意外,金璧皇室就爱多子多孙,除了开国主只有一子,谨帝无子外,哪个不是十几个二十来个子孙。”

  我抿着嘴,正经地看着他。“说短点。”

  喜子表情微妙,似乎在说——明明都是同年纪的小孩,怎么另一个懂,这个的理解力却有点困难呢?

  我狠狠地瞪着他,来表达我的愤怒不满。

  他马上哄:“小小主子别哭,简单地说,爷想要多子多孙,所以会找其他女人生小孩,这点不会太意外。”

  “所以说,以后我有弟弟了?”我疑惑。

  “小小主子,你切记,那不叫弟弟,只是爷的儿女。你真正的兄弟只有小主子。重点在,爷让其他女人生子是正确的抉择,你不可心怨他。看看皇后吧,喔,白话点就是你皇婶,她已经有子了,偏她还想要给皇上多子多孙,然后就这样走了,那还不如交给其他妃子过生死关赌赌嘛。现在好了,陪着皇上的不就是那些妃嫔了吗?撑到最后的就赢了啊。”

  “原来如此。”我故作无事状。

  喜子看破了我的伪装,叹口气道:“简单地说,正妻保命比较重要,其他女人就是工具,小小主子万不可介意,被夫人影响,对爷生出心结。”

  他说他的天书,我回忆我的小秘密。“我想起来了,上次回宫,皇奶奶只抱着哥哥,不大在意我。我不喜欢她。”

  “这个……”

  “明明我很累很累了,没空理皇叔叔的姨娘,她们还一直来找我说话,我讨厌。里头有一个跟你一样美丽的女人看见我,吓到叫起来呢。”

  “呃,那是因为……”

  我看着他。

  “因为小小主子太美丽了。”喜子正色说道。

  我就知道我跟喜子是一国的。“我也这么想。你看,我穿洋装美不美?”喜子撇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再转回来时笑得很开心。“逼得佛……也发火。”

  “小小主子,我说得不标准吗?”

  我又摸了摸他的脸,不想伤喜子的心,说:“美人说话,都是对的。不过,从今天开始,喜子你要跟着我书写这些文字。以后我要带你走遍每一个国家变成凰起,你不能给我丢脸。”

  虽然喜子脸上有点复杂我看不懂,不过我很满意他眼底的感动。

  “小小主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丢脸的机会。总之,你放心,你只要记得一句话:你跟小主子是嫡的,谁也越不过你们去。主子喜欢多子多孙,那,就去母留子,到最后,主子有许多孩子,可是他心里始终只有夫人,其他女人想越也没命去越。”

  我看着喜子。

  喜子顿时满面是泪。他简单易懂地再说一次:“小小主子你放心,这些你都不用管了,反正就是这样了。”

  “我明白了!”

  “……小小主子,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啊,我超级喜欢喜子的脸,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喏,让我再摸摸啊,美丽啊美丽,快过来快过来变成凰起。”

  “我在想,以前,我以为我是最蠢的那个:现在忽然发现,还有人比我更蠢,这让我有点忧心,将来出嫁了要怎么不被人骗呢。”话说到这里,蹲在花园一角的喜子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小主子。

  小主子看着他。“你说的是妹妹吧。”

  看吧看吧,连点都不必点,小主子就聪慧无比地猜了出来。他不得不怀疑在冯无盐肚里时小主子就把所有的智慧、美貌都给抢光光了。小主子的颜貌似爷,有着璧人的俊美,人又聪明,相较下小小主子其实有点像冯无盐……至于那个才智方面,他还真想不到像谁。既不像爷也不像冯无盐,倒是像……

  喔,像冯无盐的妹妹冯十六。思及此,他出了一身冷汗,那智慧不能看啊……

  太后喜欢小主子,正是因为小主子既像宁王也像康王。皇上早早立了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太子大上小主子他们好几岁,当年皇上马上就让皇后有了孕,出生的太子不那么像康王并且体弱多病,连不太聪明的他都看出不太妙,万一太子也走了……也难怪爷回到海上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叹了口气。跟着小主子留在宫里的那段日子,他早就察觉冯十六是个只有美貌的草包,至今无子,说穿了不是怀不上,就是皇上没那意思让她怀上。

  或许,爷最后选择海外是正确的:至少在海上,他们几乎不冠任何皇家的称谓,因为用处不大。久了,就像是一般民间的大地主,教养出来的儿女也少了一层束缚。在喜子心里,皇宫里养出来的那些皇子、公主,是万万不及这对双生子一二的。

  现在他比较烦恼的是,小小主子这么小就爱美爱得不得了,将来长大了,很容易被当成玩物吧:也不对,重点是她爱美但根本不美啊!连当玩物都没有资格好不好!

  “喜子烦什么?妹妹不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将来有我替她顶着,还怕什么?”

  看!这位就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了!冯无盐这不是明摆着偏心吗?喜子道:“现在这暂且不重要……有妾室跟情妇的事被小小主子发现了。”

  喜子继续说道:“听说还有孕了。小主子你行,自然压得下那些庶子,可是小小主子不行,会被欺负的!”

  “……喜子,你对我,真是有信心。你很宠妹妹,你知道吗?”

  “不不,我比较偏向小主子,连小小主子都看出来了。”喜子坦承。

  “是这样啊。”小男孩含笑道:“妹妹傻了点,你不能跟在她身边,会是一双傻的,以后还是跟在我身边好了。”

  喜子闻言,不知该沮丧还是笑出来。这一个两个抢他的……这也太幸福了点。

  小男孩瞥见妹妹跟着底下人去放风筝:他上前一步,看见妹妹又摸了底下人的脸一把。

  也不知从何时学了这习惯,看见长得不错的人就爱摸一把,好像摸了就能沾到美丽贴补到自己脸上似的。

  但,在皇宫里,她谁都没有摸过,包括娘的妹妹。

  不摸,是正确的。父亲教过她?不可能。父亲宠妹妹,从不限定妹妹不能做什么。只要她敢做,父亲就敢替她收拾。

  小男孩收回目光,又看向喜子,随口道:“明喜是谁?”

  “明喜?”

  “昨天我听见你跟燕叔提到这个人,他也是个太监?”

  “是的。是一个非常优秀并且美丽的太监。”

  小男孩喔了一声。“是皇上宫里的太监吗?你不要跟那个叫明喜的换,我就要你喜子留在这里,妹妹也是的。”

  喜子一怔,结结巴巴道:“可是,明喜是个很厉害的人……”

  “再厉害也不是你啊。就像是,将来姨娘的儿子再厉害,喜子也是不会喜欢他的吧。”

  喜子眼一红,连忙忠心道:“这是一定的啊!喜子不换绝不换。”

  “那……姨娘的儿子在哪里?”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小男孩抬眼看去,父亲正在喜子后头。

  喜子一回头,不见害怕反而松了口气。“爷,我们去母留子,等孩子都抱来了,夫人也不会太介意,哄哄就好……”

  冯无盐从龙天运身后现身。她微微笑着,转头看着龙天运。

  龙天运也盯着她看,没有任何开口的意图。

  冯无盐的眼底染上笑意。“那,一定是误会了。”

  “娘!”小女孩放开风筝,像炮竹一样跑了过来,中途啪的一声五体投地,在场的人瞬间静默。她面上立即有了哭意,就在有人要冲过去哄时,她又把眼里水气努力逼回去,摇摇晃晃站起来,垂着头似乎感到虚弱了,想要蹲下休息,但突然又振作精神,继续化身炮竹冲过来。她本来是要冯无盐抱的,哪知龙天运上前一步将她抱得老高。

  “痛么?”

  “摸摸就不痛!凰起痛飞飞痛飞飞!”她软声软气的,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

  “……”龙天运正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女儿看太多海外人露骨的举动学的?虽然从不限制她怎么穿衣服,她洋装是不是太常穿了点?

  小女孩又亲了亲他的手背,深沉地叹了口气:“爹,你真逼得佛也发火。”

  “……”这是谁家的孩子?

  冯无盐弯下身,趁着小男孩一时不察抱起他来。小男孩骇了一跳,直觉看向龙天运。

  龙天运又看着冯无盐。

  冯无盐笑道:“我还没有那么软弱啊。我游泳不就是你教的?我体力不错你也亲身验过。”顿了一下,她又道:“虽然没有姨娘的儿子,但你还是可以再有孩子的,要不要试试多子多孙的感觉?”

  我又失眠了。

  半夜里,我自己跳下床,自动自发换上金璧的衣裳。爹没说过,可是我知道他爱看。

  我摸黑走到隔壁院子里。自从爹娘发现我晚上会到处跑时,就把我的房间移到他们的隔壁。唉,虽然说爱就是监视,但我喜欢。

  我走进院子里时,看见屋子门口有婢子守着。屋里头传来隐隐的水声,我大喜!

  爹有时习惯半夜沐浴,就跟我有习惯半夜失眠一样,我们就是一国的。果然没有多久,屋门打开了,比天还高的人走了出来,停在门口,往我这里看来。

  我心里高兴地从阴影中走出一步,那个守门的婢子吓得叫了一声,我被她吓得跳起来。

  爹转头看她。

  她连忙道:“奴婢没想到小姐会出现,都半夜了……”

  “钟怜呢?”

  “钟姑娘受了点风寒,今晚是奴婢留着。”

  “你去叫她来,让她亲自熬药给夫人喝。”

  我瞪大眼睛听着他们在对谈,试着理解,接着,爹转身就往另一间房走去。我赶紧跟在他的后面,小声抗议:“太快了太快了,慢点慢点。”我会跌倒的!

  等我跟进房,爹已经在躺椅上坐下。我脱下鞋,手脚并用地爬上爹的身体,先是搂住他的脖子,凑着闻。

  这时候,爹身上都会有娘的味道,再加点爹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净喜欢他这个时候:这时的爹一点也不严厉,反而会过度宠溺我……当然,我个人认为这是我爷俩的小秘密,不能让哥哥知道。

  我满足地坐好,背躺在他的怀里,拉过他巨大的双手环在我身前。

  “睡不着么?”

  “睡不着,睡不着。”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一定是跟爹学的,爹现在也睡不着。”

  “跟我学?你跟你娘都是来折腾我的吧。”

  我要抗议我要抗议。我就说嘛,哥哥才是爹的心头好吧,我跟娘才是一国的!抗议归抗议,但爹的身体还是要给我靠着。

  “爹,为什么你老是给娘喝药?药是给生病的人喝的,就像是……”我想到了!“就像是宫里的太子哥哥一“那是因为,你娘怀你跟你哥哥的时候,肚子大到如今想来都还是觉得非常可怕。”

  “娘的肚子很平了。我要不要也喝药,我吃饱了肚子也是鼓鼓的。”

  “……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回答这种愚……好问题。将来要有人让你喝,我必想把他……”爹似乎长叹了口气,“若有一日你娘真的再生,我宁愿是个男孩。小姑娘有你一个也就够了。”

  这有肉麻到,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喜欢。这就是日常深夜我跟爹之间爱的交流!

  我心里微微安心,合着眼摇着头,想跟爹再说说话。有些画面跳出我的记忆。

  “娘不见了,爹会害怕吗?我看皇婶不见了,皇叔没有害怕啊。”

  “在我”顿了一下,爹才说道:“的心还在她身上的时候,会。”

  “那爹的心也在我身上?”

  爹又笑了声。“对。”

  有时候,我模糊地感觉到爹把我当大人一样看待,不像喜子或者怜姑姑哄人的口吻,这点令我感到很满意。

  其实我更喜欢的是,他此时语气里的软就是软。也许我是从爹肚子里生出来的,爹的一举一动我了若指掌,比哥哥还熟。这种语气里的软,我知道大家都没有发现,他只在娘、我跟哥哥身上才有,而在娘跟我身上明显更软些。

  对皇叔跟皇奶奶则是含着笑,说话很和气,语气里的软却不见了。

  “万一有一天爹的心不在我身上了,你得告诉我,我也会把心收回来的。”

  我的话一说完,就感觉小肚子被爹的手臂轻轻勒了一下。

  “你这方面倒像你娘。”

  “我一定是娘的转世投胎,才会脸像个性也一样。”

  “以后别说这种话,会让爹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叹了口气,忧然地说道:“我一直怀疑,哥哥在娘的肚子里把我的脑子吃掉了。”

  爹也叹了口气。“我也一直庆幸,你这家伙不是在宫里出生。我本以为有个像她的女孩,就像是我经历了她的幼年生活,但显然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个性。”

  “爹,说简单点,你女儿的脑子被你儿子吃了。”

  “简单地说,你现在很好,保持你脑子被你哥哥吃了的状态。下次别再玩喜子。哪里来的姨娘?”

  “我才没有玩喜子呢。爹说过,喜子是个忠心人,不可以亏待他。他对我也很好。”

  “真难得有人能让你放在心上。那你骗他什么姨娘?”

  “我正在回朋友信呢,一个有姨娘,一个有情妇,喜子就来问我信里写什么,我就跟他说了。我已经回好了,去母留子,我家都这么做的。”

  我的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爹在闷声笑。

  天很黑,爹已经把屋子的烛火熄了,一片黑漆漆的:我知道这是爹想让我容易睡觉,这真是难为他了。

  我去过宫里,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皇叔叔抱着我,笑着说他也有女儿,不过没有我聪明。我被领去看他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她在面对皇叔叔时,就像是面对师傅一样。

  喔,哥哥有师傅了,哥哥每天对着师傅的态度就跟那个小公主一样。

  皇叔叔对每个孩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除了太子哥哥。我听喜子说过,那是因为是皇后生的,跟其他人生的是不一样……

  但是,皇叔叔即使是在面对大哥哥时,我也认为完全不如爹疼我的样子。

  所以说,我真是太幸福了!

  “爹,为什么我长这么大了,才第一次见到皇叔叔跟皇奶奶呢?”

  “……因为你皇奶奶得确定她扫尾干净到我在宫里的势力也没了呢。呵,凭她的能力?”

  噢噢噢,我伪装我深沉地听懂了,赶紧换话题:“爹,你跟皇叔叔长得一模一样,娘会不会认错?”

  “嗯?不会。”

  “我也不会。就算爹你只剩一截手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搞混。”

  “爹,说话啊说话啊!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在他身上蠕动着。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不不不,不不不,还不够,还不够宠!”

  他轻笑一声。“这叫不够宠,那我还真不知道金璧有哪家父亲像我一样宠女儿。”

  我眼界太小,不敢确定爹这是实话。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娘的爹有没有跟爹一样待她好?”

  我说过我听得出爹语气里的意思。我叹了口气。“那,确实爹非常非常宠我,为了弥补娘不受宠,爹再多宠宠我吧,我醒着睡着都宠,我愿意替娘承受加倍倍倍的宠爱。”

  “你这丫头片子哪来的?”

  “我从哥哥后面出来的,我也有怀疑是不是他踹了我一脚。爹,娘是美人吗?”

  “嗯,你娘是美人。”

  在黑暗里,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好喜欢好喜欢说这句话的爹,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软到我都快要融化不见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说我像娘小时候,所以我也是个美人?

  “那爹是因为娘是美人才让娘成为我的娘吗?我听喜子说,爹有打猎给娘,那就是正式的娘:可是,娘不会打猎,爹就不是我正式的爹了?”

  “我没出卖他我没出卖他。”

  “你爹拉着你娘的手,握着弓射出的箭。你说,是不是你娘猎的?”

  好像是耶。爹跟娘一起猎的,也就等于娘有在猎,虽然有点复杂,可我懂得懂得的。“原来爹跟娘都是正式的,那我是不是正式的啊?”

  “……谁说你不是正式的?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又用力叹口气。“虽然娘没入宫,但我觉得皇奶奶不喜欢我跟娘。”

  “她谁也不喜欢。”

  才怪呢,我有看见她一直盯着哥哥。“皇叔叔的小孩这么多,他们说以后会有更多的美人进去,皇叔叔也会有更多的小孩。爹,以后我跟哥哥还会有很多娘吗?”

  “你跟你哥哥的娘只能是冯无盐。谁让你听见这种话,也不管管吗!”

  “爹,不能听吗不能听吗?”爹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瓜,我立刻闭嘴,浑身却是想打滚。有时候我也奇怪为什么哥哥可以坐在椅上一上午,我就只想滚来滚去的。是不是哥哥在娘跟爹的肚子里摇晃我十个月?

  我把爹的巨人手拉到我的鼻子上,闻着他的味道我心里好像没有那么躁动了。我不喜欢闭上眼,只有累的人才会闭,我常常闭,闭久了我有点害怕,现在我还想张着眼跟爹聊聊天,于是我想到了袖子里的东西。“爹,皇叔叔抱我时,我分得出他不是爹,他身上没有娘的气味,我不要。如果爹跟皇叔叔一起生出很多很多孩子,不跟娘生,就算再疼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起生,跟你说闲话的人没想到你这年纪根本听不懂吗?”

  “爹回我嘛回我嘛,你会喜欢在宫里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嗯?真的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爹,你要照我的顺序来,不然我会搞混的。你先回我你会喜欢哪个我嘛我从没有听过爹这样喝斥我,气愤地用小脚丫踹了爹的大腿一下,然后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鼓鼓的东西,帕子就包在上头。

  “我不太喜欢它,丑的。”

  “什么东西?”

  “我在宫里没有乱跑,皇宫大门可以作证!哥哥说那种人叫宫女,她把这个交给我,她比喜子还碎嘴,说了好多好多,我都听不懂,只好一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好久,才又说:放这个到太子哥哥的床下,太子哥哥才会好,以后你就能留在宫里。”我才不要告诉爹,那个宫女把话一直简化很多次到她看起来都快哭了,我才听得懂,那会显得我太蠢了。爹也不照我顺序来,害我一口气要想这么多话,也不知道爹懂不懂,但最重要的话我一定要说清楚——“爹,你放心,我才不傻,这么丑的人偶才不会让太子哥哥好呢,我回到京师的家后,确定我不会留在宫里了,就叫喜子把十二叔送我的海外洋娃娃转送给太子哥哥,保证美多了,他天天抱着睡,肯定好。”

  我喘口气,真感觉有点累了。我就是想让爹知道他心爱的凰起不笨,其实很聪明。不过说这么多这么多的话真的好累,哥哥怎么可以背一上午的诗词呢?他不累吗?

  我不想让爹惊叹我的聪明后,又看见我的胆小。于是,我强调:“不是我胆子小才把它包起来,是它太丑了,我眼暗会伤到。喏,爹,送你。”虽然看不见,但我感到爹从我手里拿过去了,我全身放松到软绵绵了。有爹在,万事吉!忽然间,我替娘抱不平,怎么她就没个好爹呢?改天我当她爹好了。爹才接到手,猛地,我感到爹将那东西从手里甩了出去。我吓了一跳,随即,爹的手蒙住我的眼睛。

  “不要看!”他怒喝。咦嗅?我满头间号。爹提着我迅速起身,大步跨出屋子外。我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一样缠住爹,爬到他的肩上坐着。“混帐东西!敢动我的女儿!”“爷?”有人匆匆人了院。我还紧紧闭着眼暗,这是燕叔叔的声音……?我还听见娘的声音、喜子的声音……

  这些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原来不只我失眠啊,这很正常嘛。

  爹的声音好冷,我几乎没有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下来。”娘在旁低声说着。

  一双手勉强拱到我的腰,我顺势往后跃进,改抱住她的脖子。嘿嘿,娘身上也有爹的味道,她的头发还是直散腰间的,带点水气,像刚沐浴完就匆匆过来,这是有多关心我啊!我心里高兴,我娘多强,能抱得动我。宫里女人很多,我却没看见她们抱得动过自己的女儿,是爹把娘看得太软了。

  我偷偷张开一只眼,从缝里偷看娘。娘正盯着我看,眼底露出我喜欢的情绪,甚至带点笑意。

  喜子有说溜过嘴,以前娘是不太笑又对爹坏的人。看,现在娘的眼角还有笑纹,肯定都是我的功劳。

  我埋进娘的肩窝,想到宫里的太子哥哥,皇婶子消失了,只剩姨娘,他真是太可怜了。如果娘消失了……我眼底忽然生起痛意,心里莫名起了巨大的害怕,就跟我每次闭眼要睡觉时一样的害怕:我不由得紧紧抱住娘,想跟她说:别消失,你爹不疼你,还有凰起在,不要学皇婶子!凰起也不要消失!

  “显然当今圣上没有整顿好他的后宫,竟把一个小孩子拉进巫蛊之事!便是要牵连到我身上,也不该让一个小孩去碰它!”

  “爷,小小主子碰到了?”这是喜子叔叔惊讶的声音,随即他怒道:“才几岁的娃子,万一碰了出事怎么办……”语气一转:“爷,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宫里有人怕爷……”

  我没听见爹回答,大半天的我都快睡着了,才听见他冷淡道:“大皇子肖母,伏凤却似我与圣上,不论是谁打的主意,只要凰起把木人放进大皇子床下,伏凤便会成为我下手的最有力证据,届时,皇上与太后必会……”

  爹轻笑一声,“这个人的设想真是顺理成章,是看扁了金璧皇室么?”

  “喜子,去把木人处理掉,再取笔墨过来,我要看看皇上怎么处置。这阵子不出海,就留在晋城,多照应点。”

  我听见喜子叔叔跟燕叔叔同时应下。

  接着,我感觉爹自我背后抱住我……是抱住娘吧,爹的手臂太长,像蛇一样可以卷住我好几圈,那他卷住我跟娘也不意外了。

  我的肩上有点沉重……好吧,让爹靠靠吧。他有时也是需要靠山的。

  “……睡了?”

  “好像是。”

  “龙凰起就是个蠢蛋。”

  我:“……”我跟爹的交情彻底断了!

  “也不知道她放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有没有被沾到什么。我就说,这小玩意是不是益发地躁动了,失眠竟胜于过往。”大掌轻轻地压在我的头顶上。

  过了一会儿,爹才又说话,带着我有点怕的狠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到凰起上头。皇室里的双生子,本来就有一个差些。我跟他之间,是他不行。凰起身子也不好,要是沾到秽物出了事,他给了什么交代我都不接受。好好一个后宫,被搞得乌烟瘴气,连点平衡之术都不做么?”

  娘好久没说话,最后,她才闷声勉强道:“也许,是因为皇上太爱皇后之故?”我听到了娘对我的心疼,为此我差点破功。

  “光是心里爱有什么用?他该明确地在后宫、朝堂,甚至天下,昭告皇后与其他女人的区别,就算杀鸡儆猴或滥杀无辜也要让人害怕到试都不敢去试,而他并没有,所以现在他自食恶果了。他只给了皇后后冠,却没有让所有人看清楚这顶后冠是除了皇后外谁也碰不起的。”

  “……你是说,皇后她难产有可能是……”

  “谁知道呢。”爹有点漫不经心,“人都要自己承受所做的决定。”

  我感到我被转到爹的怀抱里了。我又听见爹叹息道:“我以为若然哪日当人父亲了,便如父皇那般吧,怎知会把她宠成这样。一开始我想小家伙跟你长得像,就这样宠她到大,当是看你的童年,没想到这小家伙的脑子教她哥哥给吃了,傻不拉几的。”

  我发誓,明天开始我就不理爹了!

  “也许小时候我有你这样的爹,也会变得跟凰起一样。”娘笑。

  “是这样么?你会傻成她这样……就太好拐了些。”

  我听见爹要抱我回房,门打开的声音。

  “龙天运。”

  “嗯?”

  “你这个爹当得真好,出乎我意料之外。本来我还没有察觉,但自有凰起后,在床上你当我是女人,在外头你却当我是女儿宠了。”那声音带了点无法形容的情感,“是因为你看着凰起,想到小时候都没有得到这些的冯无盐么?所以你宠凰起的情感,又同样复制一份给我?你怎么能够制造出这么可怕的温柔乡?我会醉倒,再也迈不动半步的。”

  “既然醉倒了,又为什么要走?”

  不对不对!娘不能醉!上次我好奇偷喝燕叔叔的一口酒,马上睡觉,清醒后还要被打,我委屈!娘不可以跟我一样委屈,我是要当她爹宠她的!

  娘低低笑了声。“刚才我在屋里眯了一下,竟然梦见你满面皱纹,而我正对着你微笑。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我人生圆满了而满足,而是你在我面前我心感喜悦。我觉得恐慌,又想永远不要清醒。”

  “冯无盐,”爹的声音也低着:“你可以试着清醒,然后在现实里,尝试着亲眼看着我满头白发的时候。”

  我终于找到可以好睡的利器了,那就是爹跟娘深不见底的聊天。我勉强理解了爹的意思,明天我贴心地帮个忙,偷偷把爹的头发染白,娘就可以马上微笑,爱笑多久就笑多久。看,我多爱娘啊,爹这点远不如我。他输了!

  ……等等,不可以这样子粗鲁把我丢上床!娘还说你是个好爹呢,娘被骗了!喜子都比你细心,我才是你女儿,娘是你女人,“儿”跟“人”哥哥写给我看过,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

  “这张就是康王跟冯师的定情之作。”拍卖会上有人摊开了一幅彩图印刷品,“是《金璧京师夜市图》。虽然现在已有彩色版画了,不过各位不要忘记,在那个年代分版分色的套印才起。据说是晚胡派半年的作品,却比胡派细致太多,同时这幅图兼具历史作用。看,这是京师岸边的夜市,当时花灯爆了,就在这里。自那以后,有五十年之久都没有爆过。我们初步推测,当时冯师就在现场亲眼目睹。各位看看,好有个底。”

  收藏家各自上前,有人说道:“上头盖了许多收藏章啊。”

  “那是当然啊。冯师自这幅作品后一幅作品只印千张。这百年下来,完整剩下的恐怕不到十张。”

  “但这个收藏家乱盖是怎样?破坏画面!”

  “好了,欣赏完了,我们接着下一件拍卖品。这也是冯师作品……”

  “又是冯师的?你拍卖行不错啊,有专门研究版画的,都知道冯师的作品很多年没有人放手过了,你居然还有!”

  拍卖会主持人笑道:“这是海外有人带回来,需要周转,不得不忍痛割舍的。”

  “这就有可能了。冯师是康王的王妃,康王长年在海外。说起来,康王与文帝对大海真是同爱好,先是文帝在少年时出海,等他登基后四年又是康王出海,我们都可以称他们一声大海的男人了。”

  拍卖会主持人看气氛热了起来,使了个眼色,底下人摊开同样彩色印刷的图,上头照旧盖了不少收藏章。

  “这是《大象人京图》。”

  “没见过啊。”有人上前仔仔细细看着,“真是。这里有冯师的章。但这张从未看过。”

  “这是献给文帝的单幅作品。后来文帝转赐给出嫁的公主,再之后驸马转……总而言之,各位可以去查这些收藏家曾经有过的背景。各位,请先把目光移回《金璧京师夜市图》。依据我们的推测,就在这一晚,冯师站在这里头看见花灯爆了,紧跟着她上了船。对,看见了没?就是画里这艘船,经河道时看见了运送大象的场景。为什么会说是她上了这艘船,因为从角度上,只有这艘船的高度才能看见大象在笼子里的完整景象:同时,我们也怀疑,当年文帝时期采选的女子也曾跟这艘船擦身而过。”

  “这是看图说历史啊。”

  “正是如此。除了佛像外,冯师擅实景,当年没有人察觉,可我们这些后世留意到了,她的图能重现已经泯灭的金璧史。各位,两图并带,才是圆满。”在场的人又看了个仔细,细细地讨论起来。

  “说起来文帝采选的女子……就是有美貌却没有良善的心吧。文帝时期竟有巫蛊之祸。当时的太子体弱多病,最后文帝将他送往康王那里暂届,不知道冯师有没有将当年的太子给画下?”

  拍卖会主持人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张图,我们推测Hy冯师本人。”他差人送上来,小心翼翼地摊开一张巨幅油画,“各位都知道冯师身兼雕版与绘画,因此她的版画总是比其他人来得意境到味,但她却从来没有画过油画,也没有幻想意味浓厚的图,唯有这幅。”

  巨幅油画是横式的,拉开后,很明显地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穿着金璧的男装,黑色长发在半空中飞扬,因为太立体了,很容易就看出这名女子相貌十分普通。

  “冯无盐?冯师自己?”

  拍卖会主持人点头。“有此怀疑。”

  有人疑惑:“确实有传言冯师貌不出色,如今看来属实。那,康王怎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历史误传?”

  “虽说是误传,但康王共三名子女,两男一女,这点倒是不假。”

  即使到现在,金璧仍是喜欢美的事物,就不用说那个时代了。美人、美物是人们追求的目标,何况光看描述文帝的长相,就知道康王的貌色绝不差,为什么康王会跟一个民间姑娘在一起?难道是看中了冯师的雕版术?是有听说康王与文帝的母妃也是雕版师,难道是恋母情结?

  太混乱了,让人一时寻不到最底下的真相。

  “皇室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两男一女也太少了点。照说,他该有许多女人、许多孩子才是。就算只有冯师生,也不该只有三个啊。”

  “你怎么知道康王没有?也许都在海外呢。毕竟文帝时期的巫蛊,曾有谣传是康王动的手脚,为此文帝将太子送往康王那里养病,不就是为了表达他信任康王?康王为了回报文帝,从此将其他孩子放在海外,以免让文帝感到威胁。”

  好像通又好像不通,毕竟在那之后的历史里,所谓的海外儿女并没有在金璧的土地上出现过。

  众人细细打量着油画。

  女子的身边,或坐或站着其他人,有男有女,发色并非纯黑,甚至有的是彩色的短发,五官深邃。

  “海外人?”

  “正是。”

  “竟是长这样……看起来有点凶猛啊!会不会就是康王的子女呢?”

  “不太像。你们看,这个红头发,这个绿头发。这个人的比例比一般璧入还高大,要是真的,康王真是重口味啊。不是,我是说,这要都是真的,康王本人没有喜好,只有来者不拒吧。而且这个冯无盐……”他指指坐在中间穿着金璧男装的女人,“照说,冯无盐跟她的庶子们……这年龄不大对啊。”

  “金璧人在海外人面前是显小的,这张画的主题该不会是冯无盐与她的庶子们吧?”那还不如画康王的女人们来得引人注目。

  没有人回应他。每个人仔细看着油画里的人物,看着看着,人物过于立体,肤色饱满拟真,彷佛要自画里走出来,尤其色彩大胆而瑰丽,让人目光一时离不开。

  这幅画以海色为底,画里人物的背后有巨大的海鲸,按照比例,不管是归与人的比例或者是整个构图都不可能是实景。

  但人物、衣着却又细致如实,人有其人,构图却是冯无盐的奇幻之作。

  冯无盐一生之中,并没有幻想的作品,除了今天这一幅,也或者该说,只剩下这一幅。

  以现在他们的眼光来看,冯无盐这个雕版师是属于天生创作的人才,不只在版画上,在绘图甚至油画上都有一定的功力。

  “虽然胡派开创先河,可在那个时代里,冯无盐一脚跨过那胡派的门槛,把胡派远远甩到后头。其实两者只差半年,这半年……还真说不准是不是冯无盐没有接触胡派,自行研究的。”

  “咦!这个人也是金璧人?”有人指着画里站在最边的男人,一开始没有留意到,是因为他的身高并不算高,画中有风吹来黑色的头发遮住他半张脸,年纪略成熟,至少比画里的冯无盐大上不少。之所以会留意到,是在看过画里每个人后,落到他时,发现即使只有半张脸,也是十分好看。

  “不,不可能。康王有璧人血统,不矮,何况文帝不似女貌。”

  有名青年晚些进人拍卖会,他——看着台上的拍卖物,最后走到这幅画前。他道:“请让我看画的背后。”

  众人一怔,拍卖会主持人却认出这人衣着非一般百姓。他问道:“爷是京师来的?贵人家中?”

  青年的表情始终一板一眼。“是的。”

  拍卖会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掀了画的一角,背后有着奇怪的线条画。

  青年眯眼看了一下,啥道:“我的女儿,凰起。”

  “咦?”

  “海外的文字。康王唯一的女儿,便叫龙凰起。”

  “哎,这就说通了啊!她不是冯无盐,是她的女儿啊!难怪如此显小。这主题是康王的孩子们啊!不对,康王明面上的两个儿子没出现啊。”

  在金璧里,除了如冯无盐这种名师外,大部分的女子在史上几乎隐姓埋名。举例来说,康王有两男一女,后世皆知两名儿子的名字,却不知女儿的,除非其女在历史上或与她母亲一样在创作上闻名,但显然这位龙凰起没青年指着那个被风吹发遮了半张脸的金璧人。“他应该是喜子。”

  “喜子?”

  “康王身边得宠的太监。文帝时期巫蛊之祸,宫里的太监、宫女清洗了一轮,与他同时人宫的几乎都没个好下场,只有他得康王两代重用。康王在世时曾说:喜子忠心,只要是本王的后代都须敬重他。这话与免死金牌无异了。由此可见,喜子运气十分好,后来人宫太监都希望成为他。”

  在场的人听着听着,转而打量青年。这样深知深宫里太监的心事,这个人是……

  青年指着这幅画,对着拍卖会主持人说道:“这张油画遗失许久,一直是康王后代的遗憾。如今我们终于找到,还盼这幅画能转手给我们。”

  拍卖会主持人眼皮一跳。康王后代……他反应很快,立即将拍卖的场子交给助手,同时亲自卷了这幅画,邀青年走进侧室。

  “听说当今圣上体弱……”拍卖会的参与者一向是各地有地位的富人或者权贵之家,也因此拍卖会上时常会有些消息流通。

  “当今圣上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有了我主子这个儿子,我们底下人为了祝贺主子,就擅自过来讨买了。”

  拍卖会主持人心一跳,转头看看那幅油画。圣上体弱,后宫一直没有喜事传出,这两年才有从皇室里过继的说法。原来,选中康王这支之后?

  青年忽然说道:“简直像亲生的一样。小主子与圣上小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人人都道,小主子投错了胎,本来该在皇后名下所出的,是送子娘娘一时合了眼,送错肚子了。”

  “是是是,这缘分重新又牵了回来,这世上也唯有圣上才能将失去的孩子又迎回来。”留在京师的,那就是龙伏凤的后代。康王与文帝本就是双生子,当今圣上也有那么点神似文帝……五百年前都是同一家,不像也难。

  但,拍卖会主持人自然明白这太监引导的目的,正因拍卖会有消息流通,才要藉他之口。

  “我家主子的先祖非常宠他这位妹妹,所以这幅图能失而复得,真是一件喜事。”

  拍卖会主持人咬咬牙,亲自收拾起这巨幅油画。“这画确实是真好。”

  青年笑道:“我们也不会亏待你,只是你切记,这并不是寻根之旅,只是底下人一时多事,圆了小主子的遗憾而已。”

  “这幅画真是叫《我的女儿,凰起》?”拍卖会主持人忍不住问。

  青年沉默一会儿,才道:“不,原名是《我的女儿凰起与她的朋友们》。请不要误会,此朋友非彼朋友,这中间毫无暧昧。康王的这个女儿因受巫蛊之祸影响,身体一直不大好,康王一怒之下,让她在海外长期生活,也“K此她对金璧保守的民情不大了解。”

  拍卖会主持人不解问道:“身体不大好,为什么要在海外生活?”

  “因为,海上才是康王的天下。”青年抿嘴笑道:“这是爱女之心,过度保护了。”

  “冯师的作品中多能窥见当时历史痕迹,这一幅虽是奇幻之作,但其中应也有隐含历史,可否满足一下小的好奇心?这画里头正发生什么?”

  青年定定看着画中的龙凰起一会儿,画中人十分传神,看久了竟觉得她正看着自己。他转头对着拍卖会主持人苦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龙凰起肖母,因此格外受宠:或许康王的王妃正因此故,才会创作这幅图,将她与她女儿的长相一并留给后人知道?毕竟金璧里几乎不留任何真实的女人像。”

  也只能这样想了。拍卖会主持人颇为遗憾不能得知真相。他亲自送青年到门口。外头只有马车以及几名护卫而已,可见是低调而来。也对,都过继了,就不能再想着亲生的,至少,明面上万万不可以。

  他看马车走远,然后抬头看看京师的方向——过继啊……那就等于昭告天下,将来的帝王是康王之后嘛。

  平帝无子,过继半个文帝之后。金戈铁马出皇朝,凰现,海上平。

  ——《金璧皇朝龙运史之第十三世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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