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暖,阳光透过蕾丝窗纱,唤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
男人先睁开眼睛,好半晌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卧室,奇怪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但现实不容许他想太久,赶紧下床穿上昨晚脱下来的衣物。
女人翻个身继续睡,粉紫色的床单往下滑,柔滑的发丝披散在白皙无瑕的雪背上,教任何男人见了都忍不住想伸出大手抚着她滑腻的身体曲线。
男人第一个反应是拉上窗帘,后来才想到这里高达十六楼,又有谁能偷窥她无意中流露的春光?
“我到底在做什么?”男人咒骂自己一声,他不应该花心思在女人身上。
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支票,填上数字,搁在梳妆上,知道女人不收钱,附上一张字条,“用这些钱帮我买刮胡刀等日用品”。
男人离开卧房,自己锁上大门离去。上班之前,他必须先回家一趟换衣服,真是不方便,下次记得带两套衣服过来。
几乎他前脚一走,她便睁开了眼睛。
岳春帆的猫样大眼有些疲惫,实在是一夜没睡多少,她太习惯一个人了,床上多躺一个人反而害她失眠。
下不为例!绝对下不为例!
床伴也好,情夫也好,都别想晋升当她的同居情人。
她活到二十五岁,没有跟男人生活过的经验,以后也不想跟男人在一起生活,她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不是同性恋,所以,只能找一个绝对不会爱上她、同时也不是她的菜的男人,在寂寞时互相安慰一下。
“真想跷班一天,好好的补眠。”她抱着薄被好依恋。
可惜她的魔头上司没血没泪的,管理属下完全是铁腕作风,这可从同一层办公室的女职员没人请过“生理假”可见一斑。
大老板搞不好完全不清楚女人有这种困扰。
“啊~~我真是想太多了,赶快起床吧!”可是她怎么全身酸痛啊?都是那天杀的男人不好,害她一夜浅眠,落得腰酸背痛的下场。
岳春帆呜呜咽咽哭了两声。没人知道她其实很爱哭,打死她也不会让人知道。出门在外,她可是有完美的秘书形象,冷静、理性、一丝不苟。
手机铃响,她伸长手拿来听。
“喂。”有气无力的。
“呵呵呵,你被榨干啦?”又娇又嗲的声音妩媚极了,“需要咖啡吗?”
“我要。”
“等你喔!”不输给0204女郎的嗲音暧昧地说。
岳春帆总算有动力下床了,快速的梳洗过后,换上利落的套装,对着梳妆镜上淡妆时,终于看到支票和便条纸,她猛翻白眼。“教我用十万元帮他买日用品?开什么玩笑!这是完全属于我的生活空间,才不要被另一个人占领,尤其是男人。”
将支票和便条纸全撕了,当作没那回事。
男人若企图侵略她的领地,她会反击的,甚至不惜分手。
坚定了信念,她拿了皮包出门,下一层楼去按范丝丝的门铃。
“春帆~~”大门洞开,一阵香风袭来,身材火辣辣的美人儿整个扑过来,春帆手脚利落的靠边闪,也不管辣美眉差点扑到地板上,越过她直接进屋里去,直达与客厅相连的小厨房,往餐椅上一坐。
“咖啡呢?早餐呢?”春帆拍着桌子“哭夭”。
范丝丝美得妖娆娇媚,标准的“情妇”样本,声音可以嗲到使男人腿软,可惜对岳春帆不管用。
“你今天是女土匪上身啊?”没好气的关上门抱怨。
“再不给我吃的喝的,我直接丢刀子!”春帆打了老大一个哈欠,她需要喝两杯黑咖啡,否则没力气应付一天的工作压力。
“形象!形象!拜托你注意一下好不好?就算要打哈欠也要美美的掩住小嘴,流露出慵懒的风情……”连说带比兼示范。
“刀子呢?你把刀子收到哪里去了?”
“好、好、好,咖啡来了。”美得前凸后翘,当然很懂得享受生活、爱惜生命,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往桌上摆,不忘附上美美的咖啡杯,再从烤箱里取出现烤的焦糖吐司。“服务够好了吧!”
“还不错,你最大的优点就是煮咖啡好喝。”
“喂,吃人的嘴软,讲话不可以这么贱。”范丝丝以纤纤食指抬起自己的尖下巴,媚眼如丝,甜嗓如蜜,“你瞧我,美得祸国殃民,全身上下都是优得不能再优的优点,煮咖啡只是雕虫小技好不好?”
春帆大口咬着焦糖吐司,对花痴言论一概当放屁。
“你你你……有点气质行不行?瞧瞧你的吃相,活像吐司跟你有仇,吃得咬牙切齿,真丑。也不晓得公司那些男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居然票选你是‘最有气质的女秘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诈欺罪。”
春帆终于赏她一个注目礼。“我是跟他有仇。”
范丝丝美目眨巴眨巴的。“跟吐司有仇?”
“不,我是将吐司当成他的化身,恨不得咬他的肉,啃他的骨,害我没睡饱的罪魁祸首,不能原谅。”
“哇哇,你们昨晚那么激烈啊?”
“收起你的色女眼神,是他赖在我床上不滚回家去睡,结果害我失眠。”
范丝丝吃吃窃笑,最重视睡眠质量的春帆,没睡饱的话便活像吃了炸药,她倒要看看春帆今天怎么ㄍㄧㄥ出女秘书的气质。
“帆~~小帆儿~~”火上加油最好玩了。
春帆狠瞪她一眼。“我不想浪费食物,别害我吐。”
“呿,你这么不懂情趣,居然还有男人要,应该咬牙切齿的人是他吧!”
“他大可不必咬牙切齿,想分手大可言明。”
“岳春帆,你是不是女人啊?”
“如假包换。”
一杯香醇的咖啡下肚,心情好了一咪咪,春帆一边帮自己倒第二杯咖啡,一边抱着“回馈”的心态打量范丝丝今天的妆扮,嗯,一样很骚包,好心的赞美两句:“你的阿娜答喜欢买性感的衣物送你,不怕你出门招蜂引蝶,可见对自己十分有自信。”
范丝丝果然笑得花枝招展。“那是因为我人美、善良、感情忠贞,阿娜答完全了解我的优点,性感的只是我的外表,内心其实很‘闭思’(台语)。”
春帆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口吐莲花当作付餐费。“难得遇上一个懂你的人,也要你会珍惜才行。看你外表草包,其实很聪明。”
“我哪里草包?不晓得多精明世故!”范丝丝化的眼妆比模特儿更完美,翻白眼瞪人也显得媚。“草包的是你,小帆帆,遇到一个钻石单身汉也不会使手段巴住不放,即使结不了婚,也要敲一间豪宅少奋斗二十年。”
春帆掀眼一睨,“男人这种生物,只要花钱供养女人,就会开始对女人予取予求、索情索爱,等他腻了,劈腿找别的女人也不会感到羞愧,因为他有付钱啊!付钱等同于交易,美好的感觉也变质了。”
范丝丝吃吃一笑。“哦喔~~你爱上他了?!”
春帆嗤笑。“没有,他不是我的菜。”
“那你还管它变质不变质?能捞多少算多少,女人的青春宝贵啊!”
“你傻了你!尊严、自由才是最宝贵的,我不想象我妈活得那么可悲。”
范丝丝只好闭嘴,她太清楚春帆的“罩门”在哪儿,不敢去碰。只是,心里不免替她可惜了,明明是凤凰女,却活得像小麻雀。
“春帆,今天坐我的车吧!明天换你当司机。”
“可以。”
两位不同型的美女搭电梯至地下停车场取车,一位超时髦性感,随时处于放电状态;另一位清新可人,温婉优雅,人畜无害。只有她们自己内心清楚,外表呈现出来的全是假像、假像,男人没事别乱招惹!
她们居住的大楼位于生活便利的商圈里,保全做的好,离公司也近,闲来没事走路去上班也只须十几分钟,不过,岳春帆是大老板的秘书,另当别论,范丝丝是公关部的经理,常须外出洽公,没车实在不方便。
她们最舍得投资的是漂亮又好穿的高跟鞋,即使踩着去逛大街也不会脚痛,贵一些也值得。因为她们的人生信念,以不虐待自己、不亏待自己,为最高指导原则。
“春帆,魔头下周要去日本公干,你必须跟随吗?”
魔头,指的是“德昕集团”现任总裁杨立昕,三十岁,单身,俊美非常,不怒自威,最大的优点是思虑周密、冷静沉着,缺点是太过冷酷。传闻刚接手公司业务的头两年,有“无情刷手”的称号,凡是不适任、跟不上他的要求与脚步的员工,立即无情的刷掉,即使是老功臣也不例外。
岳春帆是在他接任总裁宝座之后才进公司,当了他两年女秘书,她很快了解到他肩上的重担有多重,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体谅老功臣的跟不上时代,不如直接给一笔优渥的退休金省事。
不过私底下,都以“魔头”暗指大老板杨立昕。
“老板没特别交代,应该是沙特助和高主任随行。”春帆以常理推断说。特助沙震和安全室主任高泰,是最常陪杨立昕出国洽公的人,其余各分公司总经理则视情况而定。
“啧,我说魔头的习惯要改,进进出出跟随在他身边的全是一群臭男人,不晓得外头已经开始有不好的流言。”范丝丝一脸揶揄的神情。
“什么流言?”
“呵呵,有人怀疑我们大老板是Gay,真是太妙了。”
春帆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笑。
“喂,你都不在乎啊?”
“我是秘书,只要上司每个月付我薪水,不过分机车难搞,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管他是男是女还是Gay。”
“算你狠。”
范丝丝挑衅不成,遇上一位不够“忠诚护主”的女秘书,真是无趣。
枉费杨立昕有“最俊帅的总裁”之称,居然激不起女秘书的护主本能,到底是杨立昕从不乱放电太失败,还是岳春帆太理性?太无聊啦!
范丝丝好想搅乱一池春水哦!偏偏遇上两摊死水。
车子很快抵达总公司大楼,赶着上班打卡的男女职员非常多,奇怪外面骑楼居然围了一圈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春帆,你快下车帮我打听第一手消息,我停好车就来。”
“我怕迟到耶!”不是每个人都对八卦有兴趣。
“还有十五分钟,快去!”
几乎是被赶出车子的春帆,反正也要从大门进入,就顺便了解一下好了。
哇,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男人就跪在那里,眉头郁结,几乎是伤心欲绝的表情。
演的是哪一出戏啊?
围观的男男女女嗡嗡私语。
“他是谁呀?”
“不知道,我一来就看到他跪在这里,快半个小时了,警卫请他走,他死也不走,说要等他女朋友出现,求她原谅。”
“他做错了什么,要跪在这里?”
“不知道。”
“他女朋友是谁?”
“好像是总裁的秘书……”
有人发现到岳春帆的存在,目光一致扫向她。
“我不认识他!”她媲美“窦娥喊冤”的高声道。
好死不死的,总裁大人驾到,高高的个子,冷冷的眼神,如秋风扫落叶,大家一古脑儿涌进公司大门,骑楼顿时变得好空旷。
感觉有一股冷风吹过似的,春帆在心里打个寒颤,对魔头上司愈发的肃然起敬,真是了不起啊,只一个冷冷的眼神就可以让大家抱头鼠窜,活像跑得慢一点就会被“恐龙”抓住。
真想问候他老爸老妈,这是哪一国的养成教育?
不过这一切全是腹诽,靠薪水过日子的女秘书绝对是理性、优雅、亲切的向老板打招呼,“总裁早安!今天的天气真好,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没反应。
太好了,没反应等同于没意见,春帆转身便要进公司,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哦~~对对对,总裁大人最大嘛,应该恭迎他走在最前头。
春帆立刻机伶的侧身站到一旁去,立身恭候。
杨立昕没动,冷眉冷眼的扫一下跪在公司大门口的男人。“他是谁?有碍观瞻。你不处理?”
春帆连忙喊冤。“报告总裁,他不是我的问题。”
杨立昕眉眼不动,盯着她不放。
门口传来一连串娇笑声,“如果不是秘书室该负责,就是我们公关部或安全部门的事了。”停好车赶到门口的范丝丝,眼见门前冷落,还以为曲终人散了呢!幸好还赶得上第二幕好戏。
“大白天的,就有一位挺帅的大男人跪在我们公司门口,这种事关公司门面与形象的事,我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请总裁放心。”
范丝丝眨眨明艳的大眼,彷佛朝杨立昕猛放电。
将多金总裁勾引为枕边人!全公司上下都在盛传范丝丝呼之欲出的野心。
“立刻请他离开。”杨立昕转身进公司,春帆和随行人员立即跟上。
范丝丝笑得像偷腥的野猫,上上下下打量跪在公司门前的陌生男人,这么有趣的画面,怎么可以放过呢?
因为那个男人,像馋猫似的不断偷瞄她白皙光洁的大腿呢!
***
春帆一直认为,她的上司是一位闷到不行的男人。
对“德昕集团”而言,杨立昕是理所当然的领导者,是他的外公所留下的庞大产业,因母亲胃癌去世,跳过他的父亲杨彦甫,直接由杨立昕接下重担。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没时间享受富豪子弟混夜店、泡名模、倚红偎翠的享乐生活,留学回国便直接进公司担起重任,埋首工作中。因为没有父母撑着,妹妹杨多安又比他小了七岁,所有的压力他只能自己承担。
只要略知杨家内幕的人,都可以理解杨立昕对父亲杨彦甫的冷淡所为何来,对继母林亚筑所生的妹妹杨多丽,从不承认那也是他的妹妹。
看似冷酷无情的家伙,其实是闷到不行的人,他自己都不会觉得人生无趣吗?──岳春帆常在心里偷偷骂。
当然,搞不好埋首工作正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岳春帆你不能因为自己胸无大志而想偏,毕竟没有老板哪来的薪水过日子?孤雁岂了解鸿鹄之志!
是呵,她不过是个小秘书而已。
她娇唇浅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比他美好多了。
她一向自我感觉良好。
杨立昕眼神一凛,迅速闪过些什么,始终无语。听说他的秘书被公司同仁票选为“最有气质的女秘书”,当真?他心中存疑。
拜化妆品与塑身产品之赐,现在的女人有些“骗很大”,卸妆与拆弹后,一代艳后变成平庸相貌,魔鬼身材也可能变成天使身材,让很多男人有上当的感觉。但,气质,也能骗人吗?
杨立昕躲在平光镜片后的犀利瞳眸,快速扫了她一眼,清雅秀美的容貌应该不至于差很大,连他都看得出来岳春帆和他妹妹一样懒得天天戴假睫毛。今天仍是专业女秘书的套装打扮,只是里面换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缎衬衫,带出早春的气息。
至于气质这玩意儿,向来见人见智,他只须在乎她的工作表现,不是吗?
跪在公司门口的那个男人,他的女友当真是总裁室的秘书?
他深感不愉快而拧眉。
莫名其妙,他何须在意?又不舒服个什么劲儿?
步出电梯后,杨立昕决定将那件插曲抛之脑后,越过秘书室进入总裁办公室,沙震先进去作业务报告,二十分钟后岳春帆进入,报告今天的行程。
杨立昕安静的听完,没多交代什么,春帆赶紧乘机告退。
她定了定神,隐隐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