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直接告诉他自己是被逼婚的好了,然而当她正这么想之际,康驿醇厚的声音抢先一步飘向她——
“你是不是很想嫁给我?”
“你说什……哎呀!”未完的惊问骤转为低呼,只因她碰倒杯子,还剩半杯的热可可顿时翻洒而出。
她惊跳而起,险险化去教可可泼染衣服的危险,再急急忙忙抽取卫生纸擦拭桌上的残局。
“该不是因为你平时就迷迷糊糊、笨手笨脚,你爷爷才急着把你嫁掉吧?”冷静的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善后,他忍不住有这样的怀疑猜测。
她先是在街上差点出车祸,现又打翻热可可,难不成她平时就这样不机伶?
“乱讲!是你乱说我很想嫁给你,才害我错愕得不小心碰倒杯子的。”楼晴茵杏眼圆瞪的反驳,发现这男人有一开口就惹人生气的本事。
“是吗?这件婚事严格说起来是因你们楼家而生,你若不是很想嫁给我,之前为何没半句说明或解释?”他别有用意的提出质疑。
他一直在等她主动提及对于骤然加诸在两人身上婚约的看法,以便决定该用何种态度进行解除婚约的动作,岂料她始终不说话,他只好丢出最直白的问题探究她的想法。她若不想嫁他,事情就好办了,不过他必须再详细确认才行。
“那时我只是腿软没站稳,就被你当成有所图谋的诈骗集团,我当然要等你先表明态度再发表意见比较保险,希望我嫁给你的是我爷爷,才不是我。”她坐回座位,不愿示弱地迎望他的逼视。
她是有所顾忌,他当她是只注重外表、瞧他是个养眼型男就想嫁的花痴啊!
“很好,既然这样,请你回去告诉你爷爷,你并不打算嫁给我,请他取消婚约。”无意澄清是她自己认为他把她当骗子,他只在乎由她取消婚约这个正合他意的重点。
“你也反对这件婚事?”
“结婚不在我现阶段的计划中,更何况是平白无故被指定的婚事。”
他对工作的兴趣大于麻烦的女人,岂料父亲前天竟然说他那位忘年之交希望在动心脏手术前看见孙女结婚,亲手将孙女交给值得托付的另一半,而他正是父亲和对方讲定的新郎人选。
这样的指婚,要他如何心甘情愿同意?
“太好了,这样就由你出面表明你反对这件婚事就好啦!”楼晴茵喜出望外,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简单。
康驿眼神一凛,“你想陷害我?”
“哪有!”她几时想害他了?
“我爸已经申明,我若反对这件婚事,就必须在一星期内另外找人结婚,完成终身大事,否则就等着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她先是愕然,而后恍然大悟地道:“你被逼婚”
“对!”单字的回答中,有着他被自个老爸摆一道的抑郁怏然。
他知道父亲和那位忘年之交的交情极好,父亲几天前也在医院见过楼晴茵,他心知肚明父亲是因小他三岁的弟弟都已经结婚了,可三十一岁的他却还是个只知工作、无心交女友的工作狂,索性藉这个机会逼婚,如此既能帮忙好友的心愿,更能一并解决他不知要拖到何时才有谱的终身大事,因而才有那道严厉的申明。
灌下一大口咖啡,压下胸中的起伏,他接续未完的话说道:“所以取消婚约这件事,必须由你执行。”
“不行!我早就委婉的跟我爷爷表达过反对之意,可他还是要我来见你,现在除非你有劈腿的不良纪录,或其他为非作歹的前科,否则我爷爷不会同意取消的。”
“你可以再把我讲得恶劣一点没关系。”他没好气的嗔睨她。这女人说他劈腿就算了,竟还希望他有为非作歹的前科,当他真是个大坏蛋不成?
“我只是举例说明。”她一脸无辜地回道。
不过心里却藏着未明说的心境转折——
其实她大可跟妈说她讨厌康驿,让妈想办法说服爷爷取消婚事,可她发现他是有些气人,但并无令人厌恶的感觉,再说,她希望爷爷能顺利接受心脏手术,没办法轻率的以她讨厌康驿这点,和爷爷起不必要的争执,唯有康驿是个很糟糕的负心汉或不良分子,她才能安心向爷爷反应,老人家也才会因康驿不是个合适的人选,真正打消要她嫁给他的念头。
可惜康驿似乎没她讲的不良纪录与前科。
“这么烂的例子不举也罢,还有,除非你做得到随便找个认识的男人嫁,否则别说出叫我找其他女人结婚这种不负责的说法。”为免她说出只要他另外找人结婚就什么事都解决的烂方法,康驿冷着脸事先提醒。
仰慕他的女人是很多,然而他全都没兴趣,要他和她们结婚,免谈。
“那怎么办?能解决这件事的关键本来就是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见他黑眸危险的眯起,楼晴茵无暇管他说她的举例烂,只顾阻止他骂人。
他压抑的挑眉,“你最好是有不令人生气的说法。”
“我没有把问题全推给你的意思,而是生病的是我爷爷,我无法不顾一切反对他,若由你婉拒,我爷爷比较没立场逼你,也较会听劝动手术。所以,你能不能帮个忙?”
“易地而处,你会答应帮忙吗?”他以问代答,即使能理解她的难处与顾忌,也无法贸然答应帮她这个忙。
该说他狡猾或聪明?竟将难题又丢还给她。
“老实说,我不晓得,但依你的条件,应该有很多仰慕者,如果我是你,也许会考虑认真选个最中意的对象结婚,至少这是能摆脱被逼婚的最好方法,何况自己挑选喜欢的对象,总比被逼着和你无意娶的人结婚好吧。”
她的回答在他心中撞出琢磨的波纹,父亲既已发出逼婚的警告申明,即使现在出现奇迹,楼晴茵无须嫁他,父亲只怕也会天天叨念着要他快点结婚。
要摆脱父亲的逼婚,除了他结婚别无他法,而眼下最适合的人选,也许就是楼晴茵……
“喂,是你自己问我的,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可别不高兴又骂人。”见他不说话直瞅着她,楼晴茵连忙说明她可没有为了自己,帮他爸逼他结婚的意思。
“OK,我答应帮你的忙。”康驿做出决定。
“真的你真愿意帮我?”她意外又欣喜的求证。
“嗯,我们结婚吧。”
她瞬间傻怔住,下一秒猛地一拍桌子,跳站起来娇嚷道:“你说我们结婚”
“你在干什么!”他轻斥地站离座位。因为她拍桌而起时,手扫碰到她面前的水杯,杯里的水倒向他,弄湿了他的衣服。
“你才在干什么呢!说要帮我,结果竟然说我们结婚,故意耍我啊!”压根不管自己弄湿了他的西装外套,她直走到他跟前,跳脚抗议。
“谁耍你了,我说的是暂时的权宜之计,我能对我爸有交代,你爷爷也能安心动手术,到时我们再婚变解套不就能全身而退?”拿手帕擦着身上的水渍,他不忘抬眼睨她,他话都还没说完,她有必要这 么激动的控诉吗?
弄懂他的权宜之计,她稍微冷静下来,虽说先结婚再婚变实在不算什么好方法,但他会如此提议,表示这恐怕是他肯让步的唯一方法。
“你预计婚后多久婚变?”她未再反对的提问关键问题。
“一个月。”他毫未思索的答。
“一个月太快了,我爷爷动完心脏手术需要一段复原期,我怕他禁不起我们那么快闹分手的刺激。”
“他老人家只要肯动手术,身体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没必要多虑。”和她先结婚既是权宜之计,当然要速结速离,他才能早日恢复自由。
“他是我爷爷,我无法像你这么看得开,起码让他有半年的时间把术后的身体调养好,我再找时间告诉他我们婚变。”
“我反对,半年太久了。”他没打算和被迫娶的假妻子耗这么久的时间。
见他态度强硬,为了争取让爷爷休养最恰当的时间,楼晴茵暗暗咬牙,豁出去的拿话激他,“你不敢定半年的婚变之约,是怕爱上我吗?”
“你说什么”黑眸危险眯起,他不悦地欺近她诘问。这女人是在说什么气人话
她退后一步,逼自己挺直背脊迎视他深眸里的逼人怒火,“我说,你怕自己会爱上我,所以不敢将婚变期限延长为半年。”
“楼晴茵,我看是你已经喜欢上我,才故意把当我老婆的时间加长为半年吧!”眼里冒火,他站定在她跟前,似笑非笑的犀利反击。
她轻易地就被他气得双颊绯红,直觉反应地抓住他衣襟,微鼓着腮帮子反驳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算我们相处再久,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好极了,这句话你最好牢牢记住,半年的婚变时间一到,你可别舍不得离开我,暴力女。”
“暴力女?”她一脸愕然,“你说我?”
他凉凉地瞥向她的手,“有哪个淑女会像你这样横眉竖目,像个大姊头似的揪住别人的衣服?”若非不想让她有机会反讽说嘴,他早抓开她造次的手。
经他一提,她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生气的反射性动作。她很想把这个可恶男人的衣服扯坏,让他见识她多有当大姊头的潜力,怎奈顾忌这么做会使他反悔半年的婚变期限,甚至状告爷爷是她不想嫁给他,她只能很不甘愿地松开揪抓他襟口的手,还顺道帮他拍平胸前教她抓皱的地方。
“这么粗鲁,一点温柔女人样都没有,依我看,这个女人若想把自己嫁掉,困难度恐怕直逼五颗星。”
意外读到他毫不客气的评论心思,楼晴茵牙根暗咬,险些再次揪住他的衣襟,将扯毁他高级西服的想法付诸行动。
不情愿地松开手,她毫不相让的反唇相稽道:“我不淑女,你也绅士不到哪里去,你这个蛮横霸道的毒舌男,这辈子想娶温柔小女人,我看只怕很有得拚。”
“不劳你费心,我以后‘随便’娶的老婆绝对比你温柔百倍。”他眯着眼,冷冷地再送她一记回马枪。
厚,随便娶就比她温柔百倍,意思不就是他认真娶的女人,肯定比她温柔千万倍?
“你——”
“我们预约婚变的事,你最好别说溜嘴,否则后果自负。”话落,康驿嗔视她一眼,随即怏然转身离去。
他纯粹不想在这桩情非得已的假婚姻浑水里蹚太久,才会打算一个月就婚变,哪晓得她竟揶揄是因为他怕会爱上她,使他不得不妥协她提的婚变期限,他心里已经在冒火了,她竟又批评他蛮横霸道、是个毒舌男,这女人存心想气死他吗?
为免她再说出更令人发火的话时,他会忍不住气到想咬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让她看看他有多蛮横无礼,因此他决定尽速离开这里。
“你才别说溜嘴,否则后果自己负责!”楼晴茵不服的在他身后大声回呛。
当康驿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她一腔倔悍的气势顿时委靡下来,无奈又无辜的低叹好大一口气。
跟康驿对峙好累,她是成功激他延长婚变时间,可也激怒他了,到时他们真能在两家人面前若无其事的完婚吗?
如果她告诉妈,她和康驿八字犯冲,完全不合,是不是就不用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