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满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酒楼,不但酒香闻名,菜色更是一流。
正午时刻,公孙凛和楚非坐在客满楼的二楼位置,临着窗栏,边品尝佳肴,边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潮。
「真好吃!」楚非赞叹着,经过昨晚以后,她知道公孙凛对她的情感坚定不栘,这让她的心情很好,吃了这盘又尝了那盘,还不忘帮公孙凛挟菜,放入他的碗内。
楚非满足地吃着,公孙凛则是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她挟给他的菜肴,他的心思不在饭菜上,而是在她身上。
她似乎变得更美了。
她的眼睛笑到眯成了半月形,脸颊因为开心而红润,粉嫩的小嘴忙碌地动着,又要忙着吃饭,又要忙着吱喳评论哪一道菜最好吃,那模样很逗趣,很教他喜爱,也很让他想要好好疼爱她。
他看着她的好胃口,觉得自己也饥饿了起来,不过他的饥饿不是来自于腹饿,而是来自于楚非这个人。
他实在想看看她恢复女儿身的模样,那一定很美。
心里头正想着,眼角余光便瞥见对面街道上有一间绸布庄,他仔细打量着眼前楚非的高度,心里回想着,昨晚抱在怀里的身形大小,然后,突然放下碗筷。
「你怎么了?」楚非这才发现公孙凛似乎怪怪的。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公孙凛起身,丢下一脸愕然的楚非,往楼下走去。
「等等!你要上哪去?」她喊他,公孙凛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楚非只好把头探出窗栏之外,看向楼下街道,她很快地在人群中寻到了公孙凛。
她看着公孙凛走进对面一家绸布庄,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公孙凛挑了一疋布,接着伸手和店家的夥计比划着大小。
楚非在二楼看着,疑窦满腹,这个公孙凛到底在干什么啊?
公孙凛询问夥计这衣裳何时可以裁好。
夥计说如果现在立即动工的话,快则今晚、慢则后天。
公孙凛不想等,他指定了,今晚就要收到东西。
因为要隐瞒楚非的身分,不能大剌剌地让人知道公孙府里藏了一个女人,所以公孙凛告诉绸布庄的夥计,这是要给自家妹子的生辰贺礼,要他把衣裳裁好之后便送至公孙府来。
绸布庄的夥计很会招呼生意,殷勤地问他要不要顺便挑些首饰给妹妹当贺礼,还说金子铺就在隔壁,同样也是绸布庄的当家开的铺子,可以给他很好的价钱。
公孙凛想了想,自己本来就要给她一个惊喜,去看看有什么适合她的首饰也好,遂转身进入了金子铺。
因为角度的关系,在二楼的楚非完全看不见他在里头做什么。
公孙凛在金子铺里请夥计帮忙挑了一些姑娘家用的头饰,同样扯谎说是要送给公孙敏做生辰用的,并请他们与衣裳一起送到公孙府,正要离开时,瞧见架上有一条雕工精美的金链子。
夥计赶紧趋前。「大人您真是好眼光啊,这条链子是咱们金子铺里头的师傅费了好几天的功夫,一刀一刀亲手精刻出来的,这么完美的雕工您在别处绝对找不到,大人您不妨买一条送给心仪的姑娘家。」
公孙凛看着,想像着这条链子挂在楚非手腕上当当晃的情景,一瞬间眼神柔了,心也蠢动了。
他问了价钱,索价不低,但他仍不皱眉地买下,让夥计装进绣花荷叶布囊内,然后收进他的衣袖里。
办完事,公孙凛一脸轻松地走出金子铺,他迫不及待想看到楚非收到东西时的惊喜表情,更迫不及待地想瞧瞧她恢复女装时的柔美扮相。
他知道楚非一直在二楼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他抬头,迎向楚非的视线,唇畔不自觉地勾起。
真奇妙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一个人这么单纯的满足着。
走回「客满楼」的二楼,他在楚非对面坐下,嘴角的笑意仍然未褪。
「你在忙什么?」楚非好奇死了。
公孙凛摇摇头,不说。
「你心情很好?」
「那是当然的!」公孙凛点点头。
「为了什么?」什么事可以让公孙凛这么眉开眼笑,她好想知道喔!
公孙凛拿起碗筷,低头吃了一口,神神秘秘的,还是不说。「快吃吧!刚才不是一直喊饿。」
公孙凛越是不说,楚非越是好奇。
「喔~~」她转动慧黠的乌眸,猜测着。「你去买了什么东西?」
公孙凛忽然停筷,瞧他的反应,楚非知道她猜中了,她心中升起一丝小小的期待,该不会是……
「送人的?」
公孙凛扬眉,瞪她。
楚非知道她又猜对了,雀跃着,是要送给谁呢?天啊!她要是不弄清楚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忽地,楚非霍然起身。
「你怎么了?」他以为她生气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她学他方才的语气说话,然后往楼下走去。
「你要上哪去?」公孙凛喊她,但她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公孙凛只好把头探出窗栏外,很快的,他看到她的身影,她混在人群中,知道他正在瞧她,于是抬起头,朝他挑衅一笑,然后学他走进对街的绸布庄,与里头的夥计攀谈一会儿后,走出来又绕到隔壁的金子铺。
公孙凛看了,明白她在做什么。原来在他这儿问不到答案,索性直接去找人问。
过了半晌,楚非从金子铺走出来,一脸颓丧,她抬头,看着坐在二楼窗栏旁的公孙凛,原本雀跃的心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失望的脸孔。
楚非觉得自己很丢脸、很窘,刚刚还以为……
以为公孙凛买了什么东西要送她,她之所以失望并不是她虚荣地想要获得什么珍宝,而是,她以为自己对公孙凛应该是别具意义的,结果,他是买了东西没错,但不是送她的。
「回来了?」公孙凛看着缓步走回他面前坐下的楚非。
「嗯……」她回答得有气无力。「原来公孙敏的生辰快到了。」
「是啊!」看到她这么沮丧的模样,公孙凛实在很想招认,但是他忍住。
「你很疼你妹妹喔!」肩膀垂下,无趣地拿筷子拨弄桌上的菜肴,原本让她赞不绝口的食物这下子都引不起她的食欲了。
「还好。」公孙凛忍着笑。
好有趣,原来她吃味的模样这么逗趣,看得他怦然心动,突然很想吻她。
「我吃饱了。」楚非没有食欲了。
「那就回去吧!」
公孙凛招来掌柜买单,与她一起走出「客满楼」,坐上了等候在外头的马车。
一上了马车,放下遮掩的布帘子,公孙凛马上拉过楚非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以吻封住她的唇。
她饱了,但是他却饿着,急于想吞噬她。
「公孙凛!会被瞧见的。」楚非吼他,气恼地瞪着他。
她很吃惊,公孙凛耶!那个冷静沈稳的公孙凛居然在大街上这样吻她,难道都不怕害她身分曝光吗?
虽然说两人是处在隐密的马车里头,但是马车在行进着,外头的风一吹,布帘子一飘一掮的,难免会透露出里头的动静,她心惊胆跳的,深怕被人瞧见她和公孙凛纠缠在一起的身躯,但矛盾的是,她偏偏又好喜欢公孙凛的怀抱,就是想赖在他怀里。
「你在生气?」他的双臂依旧固执地搂着她的腰不放开,嘴里明知故问。
「没有!」楚非嘟唇,否认。
「气我只疼公孙敏?」
「不是!」越是否认,脸颊却鼓得愈胀。
「气我在这儿吻你?」
「不是!」她还是嘴硬否认。
「那是气什么?」
「我……」楚非一股气街上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地说:「我气我自己啦!干么那么在乎你,看到你和玉宁公主在一起心就拧痛着;听见你说喜欢我就欢喜得快要融化了;就连听见你对公孙敏好我都感到吃味;还有,明明害怕被人发现女扮男装的身分,却又不想离开你,我若是被人识破身分,这事传到皇上那儿可是欺君之罪,会连累你的,我成天提心吊胆,但你却好像很轻松似的。」
公孙凛觉得冤枉了,自己哪儿轻松了?他叹了一口气,决定和她说清楚。「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儿身,明明早已经喜欢上了你,却又苦苦压抑着不能说,就连要邀你来府里住都还得编藉口说只把你当兄弟看待;看你承受媚香之苦,我心里比你还难受;还有,整天担心你这个莽撞姑娘会不会不小心在皇宫里露了馅,让人发现你的真实身分,怕你因此掉了项上人头;又处心积虑地想着,该怎么让你在不犯下欺君之罪的情况下恢复女儿身。你说,这样的我哪儿轻松了?」
「我当然也想恢复女儿身,也想正大光明地与你在一起啊!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啊?」一想到这个艰难的问题,楚非的心情更沮丧了。
「是不容易。」公孙凛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是在其他省城,这事还好办些,但是现在我们人在京城,稍稍一点误差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他曾左思右想,推敲出一个可以顾全楚家医堂的名声,又能不惊动圣上的解决方法,那便是让楚非这一号人物消失,等过些日子后,再让她恢复女装以另一个全新的身分出现,只是,这方法太冒险了,而且不适合在京城这人多嘴杂的地方进行。再者,皇后娘娘尚未产下太子,此时、此地都不是实行这方法的好时机。
他必须等,等一个良好的契机出现。
「所以呢?该怎么办呢?难道就只能一辈子这样下去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委屈。
「当然不行这样下去,试问,若是你始终不恢复女儿身,我该上哪儿去找一个公孙夫人呢?」
楚非愣住,她一脸惊讶又无辜地看着公孙凛。
没错!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以这种女扮男装的样子来爱着公孙凛,那对他很不公平的,想着想着,眼眶慢慢蓄满了雾气,她瞧着他认真的表情,眨眨眼,晶莹的眼泪便滚落而下。
看见她哭了,公孙凛心中的苦闷全消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疼她。
「别哭、别哭。」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
埋在他怀里,她嘟喽道:「我以前没那么爱哭的。」
「我知道。」她自小女扮男装,承受着传承家业的压力,所以必须假装自己像个男孩子一样坚强。
他心疼她所受的束缚,她的苦,他想替她终结。
他看着楚非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好生不舍,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想让她开心些。
「别哭,乖乖的,晚上我去找你,有好东西给你。」
呃?楚非闻言,傻住。
别哭?乖乖的?有好东西给你?怎么好像在哄小婴孩似的。
她莞尔,破涕为笑。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现在给不行吗?」
见她笑了,公孙凛的心情也跟着放松。
「不行!」公孙凛摇摇头,他一脸兴味,盯着她,脑海里想像着当她收到他所送的东西,穿戴上时的模样,不由得心猿意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