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空间就是冷落。
对意然而言,有安盛宇的日子是彩色的,没有他的日子是黑白的,她天天以泪洗面,但不敢去烦他,怕他离她越来越远,怕他更加讨厌她。
就这样分手了吗?她连这半个月没有连络的日子都熬不了,要怎么熬过以后没有他的人生?
因此,发现月事没来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这种事情,除了找他商量,她还能找谁?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他或许会回心转意,不会真的跟她分手,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去他住处楼下等他。
寒流来袭,入夜真的冷到不行,虽然她已经穿很多了,还是冷得直发抖。
她打了电话给他,他没接,也传了讯息给他,说她有事跟他说,在楼下等他,可是他都没有回应。
他是不在家还是出去了?他是真的没看到她的讯息还是看到了却不回?
深夜十点,她总算看到他出来了。
然而她却陡地一震……他的身边竟然有个女孩,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去骑楼牵车。
她躲在角落里,心绪纷纷乱乱,眼睁睁看着他们骑车走了,那女孩还戴着专属她的安全帽。
她感到胸中有一股热浪,直冲到眼眶里。
原来他有脚人了,自己还在等什么?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再等了,可是双脚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不移动,一直缩在角落里等。
夜更深了,还下雨了。
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她要站到天亮吗?
午夜十二点,当她这么自问的时候,安盛宇总算骑着机车回来了。
她不敢走出去,他却在摘下安全帽之后,像是知道她在柱子后似的,铁青着脸,笔直走向她。
她愣愣的看着他,心怦怦跳着。
“你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安盛宇懊恼的看着她。“没有我,你也可以好好过,你为什么不好好过,要让我担心?”
他费了多少力气才压抑自己不去找她,她偏偏跑来这里傻傻的等他,考验他的决心。
“你会担心我吗?”顿时,委屈、愤怒和伤心一古脑的涌上来,她泪水盈眶的看着他。
是她的姊姊们伤了他的自尊心,她没有伤害他,她还是一样的爱他,为什么要把气出在她身上、不理她?让她觉得她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回去吧!”他沉痛的说:“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分手吧!”
她吸了吸鼻子,毅然决然的说:“如果你一定要分手,我会听你的,可是有件事我只能找你商量,我的月事没来,可能怀孕了,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再分手,我不会再——纠缠你。”
他浑身一震。“你说——怀孕吗?”
“我不确定。”她幽幽的说:“我没勇气去做检查,也不敢去买验孕的东西,只是月事没来,我在怀疑而已。”
见她在发抖,他蹙着眉心牵起了她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你到底在这里等多久了?到我房间,我泡杯热巧克力给你喝。”
听到她可能怀孕,他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根本就放不下她,如果她怀孕了,他当然要负起责任。
“我还可以上去吗?那个女生……”她抬眼看他,心痛的问。
那个女生在他房间时……他们上床了吗?她不敢再想。
“她是我堂妹,来台北玩,我妈托她拿东西给我,我刚刚送她去搭火车,她要搭夜车回高雄。”
他看着眼中饱含泪水的她,忍不住紧紧把她搂进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终于哭出声来。
她怎么会跟他计较呢?只要他不要再不理她,她什么都不会计较!
经过短暂的分手,两人的感情反而更稳固了。
为了防止再撞见意然的家人,安盛宇不再去她的住处,他从跟哥儿们合租的公寓搬出来,租了十坪大的独立套房,那里成了他们的爱巢,而他也更小心的避孕,不希望再发生上次的事。
上次意然确定怀孕之后,他们考虑了很久,最后认为贸然休学结婚生子不是最好的办法,也无法获得双方家长的谅解,所以选择了拿掉小孩。
他很自责也很心疼她,如果不是他没有好好避孕,常在激情时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又怎么会害她受那么大的苦?
“可以吃饭了。”意然如常的把一小锅鸡汤端上桌,桌上已经摆好碗筷和三道菜。
她真的很爱这种日子,现在他们就像真的夫妻一样,她乐于每天做饭给他吃,对于家务一手包更是甘之如饴。
她就要毕业了,到时她会先出社会工作,虽然他还要三年才能毕业,之后还有兵役,但她会等他,不论多久,她都会等他,跟他共组家庭是她的梦想,她真的好想为他披上白纱……
“暑假的时候,你不是要回家吗?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去?我好想认识你的家人,也好想让他们认识我。”
俐君交了男朋友,才认识三个月,她就搬到对方家里住了,对方的父母都很疼爱俐君,她好羡慕,也想获得他家人的认同。
“再说吧!”他假装很饿的猛吃饭。“最近我爸工作很多,等他有空再说,我再安排时间。”
因为她姊姊的关系,他家人对她没好感,他不想说,不想她听了难过。
“好,我知道了,那就等伯父有空吧。”她佯装不在意,还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多吃点,今天的马铃薯炖肉很成功哦,大同电锅真的好好用。”
唉,又是“再说”这种回答。
什么时候不必再说,什么时候可以真的认识他的家人?
不过,不能指责他,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不敢把他介绍给她的家人,也不敢带他回家,就怕家人的态度跟她二姊三姊一样,又会对他造成伤害。
好吧,就让时间来解决一切,等他毕业了,也开始工作,他们的差距就不会那么大了,相信到时他们可以克服任何问题!
意然毕业了,家里安排她进关系企业当秘书,连之后半年升迁一次都帮她安排好了,最后则会让她管理一个部门,她只要听家里的话就可以了。
九月正式开始上班,在那之前,她还可以休息一阵子。
安盛宇回高雄去了,他爸爸六十大寿,据说打算办桌请客,安家的亲朋好友都会受邀。
既然他家里的亲友都会到,她认为这是一次认识他全部家人的好机会,而且他们都交往两年了,她当然也该以女朋友的身分帮他爸爸过生日喽!
决定了之后,她兴匆匆买了礼物,又到知名的精品蛋糕店买了昂贵的蛋糕,没有事先告知他就杀到了高雄,想要给他个惊喜。
然而安盛宇看到她时没有惊喜,只有惊讶和错愕,甚至脸色一沉。
她怎么说来就来,也不知会他一声?
不是跟她说过再等一等吗?她怎么都听不懂?
他想安排得更好一点,扭转家人对她的印象之后再说服他们接受她,可是她却破坏了他的计划。
“盛宇,你不高兴我来吗?”意然也不迟钝,立即发现他脸色不对。
不只他,帮她开门的他姊姊,对她也没有半点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敌意,而且他也不请她进去,他们还是站在玄关说话。
“既然你来了,我想你还是知道比较好。”安盛宇严肃的说:“你姊姊曾经打电话给我爸爸,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所以我家人都对你没有好感,我爸爸甚至要我跟你分手。”
意然非常惊愕的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难怪他说什么也不带她回家认识家人,总是找理由推托,也难怪刚刚他姊姊对她不假辞色了,而她却贸然的跑来……
怎么办?她来是不是造成他的困扰了?她能够藉此机会讨他家人欢心,扭转他们对她的印象吗?
“晚上要住哪里?有订住宿的地方吗?”他应该要留她住下来,但今天家里亲戚来的太多了,没有地方。
“我本来想住在你家。”意然黯然的垂下眼眸。
应该先连络再来的……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我帮你找住的地方。”他果决的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家里开饭店,虽然规模不大,勉强一晚应该没问题。”
他打算先送她去饭店,再想办法跟爸妈沟通,希望他们能抛开成见,先认识她再下定论。
“那个……盛宇,”她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的问:“伯父伯母在家吗?我想当面向他们两位道歉。”
依照她的个性,应该会马上逃回台北才对,可是他们是他的家人,是她心爱男人的家人,她不想逃避,就算被骂,她也想硬着头皮见一见他的父母,至少让他们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他们都不在家,工地有事,我爸过去处理了,我妈忙着安排明天外烩的事,现在人在饭店跟主厨确认菜单。”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吗?”她鼓起勇气说:“我带了生日礼物要送给伯父,我想当面祝他生日快乐。”
他沉默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到姊姊在里面尖声大叫,他迅速转身,看到他姊姊拿着电话,脸色惨白。
“发生什么事了?”他立即走过去。
安彩菱脸色雪白,颤抖着说:“鹰架倒塌,压死了几个工人,爸、爸他……他也昏迷不醒……有生命危……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