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能住人吗?”
看到倾倒了一大半的屋子,信心满满的季薇当下傻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能住人的屋子,损坏得也实在太严重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轻易被难倒的人,看到屋子损毁的情形,她二话不说的挽起袖子,先将屋外的杂草拔除,清理出一块适合走动的空地,再把屋内的杂乱清干净,提一桶泉水将所有的脏污洗净,暂时清理出能住人的房舍。
周玉娘和福哥儿两人见状也一块打扫,齐心合力的清出两间屋子、一间厨房,以及屋顶破了个洞的仓房,只要不下雨,还能堆放柴火、石磨等杂物,勉强还像个窝,至于那些倾倒的房舍就暂时先不理它了。
幸好原主的身体保养得还不错,忙上大半天居然还不累,能有体力除去四周的草木,花了一整天,母子三人竟然整理出一亩大小的院子,他们还发现杂生的榆树下有口井,水质还算清澈,以木板覆盖井口,因此树叶枯枝没掉落井中,井的四周清理干净便是一口好井。
只是没有汲水的辘轳,要她抛桶子下水井汲水是不太可能的,拉井绳会把她的手给拉粗,她死也不干。
可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屋子是沿着山壁筑成,就在屋后头有个裂开的石缝会渗水,水量虽然不多,约小指粗细的出水量,但拿来暂用还是可行的,只是要盛满一桶水大约要等上一盏茶的时间。
聊胜于无,总比无水可用好。
“纪爷爷,这山上有没有可用来铺屋顶的草?”仓房的破洞要先补一补,不然半夜下起雨来就全毁了。
山沟村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小村落,它坐落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小山沟,因地理位置偏僻,平时少有外人出入。
村子里大约百来户人家,大多以种田为生,也有少部分人会把种植的杂粮拿到镇上卖,换取一些日常所需用品。
平安镇离山沟村约有半日的路程,寅时三刻出发,约巳时到达,两地之间的道路相当崎岖难行。
纪老爹是季家老家的邻居,早年两家也往来密切,可是季家搬到平安镇上定居后,也就渐渐少有走动,不过纪老爹为人和善,乐于照顾小辈,深受村子里的人敬重。
“你要割草铺屋顶吗?”纪老爹乐呵呵的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的牙齿,面色红润。
“是呀!先顶一顶,顺便看看我大伯父说的那块山坡地能不能种上什么,刚开春,我得在田里种些粮食,不然秋冬就得饿肚子了。”到时大雪覆地,那可真是会愁死人。
“大姊,我跟你去,我会割草。”小小个头的福哥儿挥动手上有些年分的镰刀,表示他是个小男子汉。
季薇看了看他,勾起唇一笑,安抚式的揉揉他的头顶。
“你能种田吗?丫头,我看你一身细皮嫩肉的。”他真担心她连锄头都拿不动,镇上的姑娘哪干得了粗活。
“我行的,不行就跟着你学喽!你多教教我,我也就把你的本事学起来,日后成了种庄稼的好手。”她嘴巴甜得很,把人哄得心花怒放,掏心掏肺的把她当成自家小辈看待。
“好,但你可别喊苦啊,这上山的路可不好走,你得小心着脚底下的路,知道没?”这年头肯吃苦的丫头不多见了。
纪老爹是心疼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儿,又要顾着老的,还要带着小的,一家三口带了几袋米和面粉就回到山沟村老家,屋不成屋的凑合着住,她还能不嫌弃的当是福气,阿嫂、大娘、老太爷的喊得窝心,叫人不多疼她几分都不行。
这些年来山沟村的人口越来越少,只有往外搬的村民,赶着往里凑的只剩下他们这一家子了,看到新面孔哪里不欣慰,田里讨生活虽然很辛苦,但心里踏实呀!
山沟村能耕种的土地有限,因此孩子们大了都会离开家乡,到平安镇讨生活,于是能干活的就那些老村人了,大伙儿种着地里的田,其实自给自足也不错,少了不少纷争。
“晓得了,我会踩稳的。”季薇不甚熟练的背起借来的大箩筐,筐边别了一把砍刀,她手巧的编了双绑带的草鞋,换上旧衣,头上绑上花布巾,活脱脱是名农妇。
不愧是万能助理,上山能砍柴,下海能摸鱼,她是干哪一行像哪一行,跟着猪头老板工作了五年,她真的可说是十八般武艺都精通,这样学一点、那样学一点,当不成专家也有模有样。
她最为人称道的是学习能力佳,而且记忆力超强,只要看过、听过,十之八九能记在脑里,久久不忘。
她会编草鞋是跟着下乡参加为期七天的乡村体验营,其间不仅教人如何用古法育苗、插秧、收成、打谷,还有草鞋、蓑衣的编织法,草鞋的编法较简单,一学就会,蓑衣就不行,一直到体验营结束了她还编不好。
不过在体验营里,她有去帮人家盖房子,一块一块土砖往上迭,用糯米浆上糊,屋顶铺上一层又一层的稻草,因此她知道修补房子的方法。
“我也准备好了。”福哥儿也跟着大喊,他的穿着打扮和季薇如出一辙,背后背着小了一半的小箩筐。
“好,出发了。”看着两张相似的面容,纪老爹笑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要上山前得先涉水走过一小段路,虽然路上有前人踩出的小径,可是几日未有人通行,两旁的枝桠便会往中间生长,造成行走困难,季薇有好几次都要帮身后的弟弟拨开树枝,以免他细嫩的脸和手脚被划伤。
还没开始上山,她便对这一路上的树种种类之多感到讶异极了,有些根本是外来品种,不该出现在这朝代的。
尤其当她看到结实系系的椰子树时,她当真是风中凌乱了,这南洋的水果怎么会长在这里,难道它也会飘洋过海?她真是没想到这里的气候条件竟然适合椰子树生长。
那些夹杂在原生树种中的椰子树颇多,每一棵树上都结满五十颗到八十颗的椰子,有的还在陆续开花中,她想若以椰子当开发市场,不知当地人的接收度高不高?
她同时还想到几道椰奶料理、南洋风味餐、泰式料理、椰子粉做的糕点……哎呀!嘴谗了。
“纪爷爷,这椰子你们吃不吃?”
“什么椰子……”见她指着高挂树头的果实,纪老爹放声大笑,“那不能吃啦!硬邦邦的像石头。”
“你们没剖开过吗?”椰子水是好东西,清凉解暑又退火,口渴时喝一颗,顿时生津止渴。
“要剖开?”纪老爹皱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之前这里并无这种结怪果的植物,是某年的夏天刮起大风,把屋子吹得东倒西歪,又加上地牛翻身,西边的海水灌进来淹了半个村落,等海水退去之后,来年这里就长出这种树木来。
村民们没人认识她口中的什么椰子树,只觉得好奇,几年过去,果子落地又长出新芽,很快的就又结果。
这种植物似乎很好长,无人管理也可以长得好,尤其以炎热的夏天结果最多,到了秋冬则是树叶变黄,果子小而易掉,容易砸伤人。
“它能吃也能喝,我试几颗给你尝尝。”居然身在宝山中不识货,糟蹋了好东西。
季薇挑了棵最矮的椰子树,努力爬上树后用砍刀砍下一小串椰子,然后再砍了一截小指粗的细长竹,用更细的竹子通了通竹管让它成空心状,再取下一颗成熟的椰子,削去蒂头,以砍刀砍出一个小口。
“纪爷爷,你喝喝看。”季薇将竹管插入小口里,敬老尊贤的先递给纪老爹。
“这真的能喝?”纪老爹犹豫了片刻。
“能。”季薇又削了两棵椰子,小一点的给福哥儿,她自己手里拿了一颗,以相同的方式插管一吸。
竹管取代吸管,一样能吸到水。
见到姊姊两颊一扁的吸着,福哥儿也有样学样的扁着嘴吸,但他从未用过竹管吸水,一开始什么也吸不到,急得满头大汗,直到季薇教他怎么使劲才晓得如何使用。
初饮椰子水是不太能感觉得出它和一般的水有什么不同,有的椰子水偏甜,有的有点咸味,端看品种和成熟度。
不过他们采下的椰子是微甜,带了点回甘的味道,季薇摘了几颗放在箩筐里,打算带回家给娘喝喝看,其余已摘下的椰子便当场剖了,装在一截一截的竹筒里当水喝。
“原来真能喝呀!还满清甜的。”可惜果实长得太高,他一把年纪了,不敢爬高,怕摔了一身老骨头。
“纪爷爷若喜欢喝,改天我多摘一些送到你那里。”举手之劳而已,她已经快爱上这座宝山了。
他一听,连连挥手,“免了、免了,我还是习惯喝家里的水,你别麻烦了,长在高处的果实不好摘,摔伤了得不偿失。”
季薇笑了笑,并未告诉他有些人专门养猴子来摘椰子,而她也不用爬上树去摘,只要找根够长的竹竿,在竿尾绑实了锋利的刀子,轻轻一划就能让椰子掉满地,不用太费劲。
不过她不会把这些便利手法说给别人知晓,这是她的生财之道,既然此地适合椰子生长,她打算弄一个椰子林,在兼顾水土的保育下另辟财路,用椰子来创下她的第一桶金,让源源不绝的银子滚进兜里。
虽然背着几颗椰子,但因原主身体好,就算开始上山,季薇也不觉得累,走了半晌之后,纪老爹停下了脚步。
“丫头,你看,那就是蔺草,绑成一捆一捆的铺在屋顶上,压结实了就不漏雨了,它不易腐烂又耐高热,屋子里会十分凉爽。”通风又不闷热,还有股淡淡的草香味。
“嗯!”蔺草能编草席,她多割一些,铺屋顶剩下的蔺草晒上个两天,去除多余的水分就能编草席了。
编织的道理相通,一上一下的交错穿梭,等编到所需的大小再裁掉边边成四角长方形,接着向内折寸宽,再缝起,避免散开,缝上两行再以细针缝上一遍,好确保牢固。
季薇放下箩筐,她先在附近找了根粗一点的树枝,朝草丛拍打,过了好一会儿没见草丛里有任何异动,便带着弟弟一边拍草、一边割草,把割下的草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方便携带。
“丫头,你做的很对,山里多蛇鼠,你在割草前先撩动一下,可防止被蛇虫咬伤,你这个丫头有脑子。”看姊弟俩割草割得勤快,纪老爹也觉得手痒的割了几捆背在肩上。
听到称赞,季薇笑得更开心了,“因为我怕蛇嘛,万一被咬到了可是很疼的,尤其是毒蛇,那可是会送命的。”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野外求生常识,她还特地上相关网站研究过,什么野菜可以生吃,什么野草要过水快炒,哪种草有毒,哪种草又能止血去毒,猎捕野味要设何种陷阱……她都知道。
知识和常识很重要,学海无涯,再加上她的猪头老板太猪头了,她只好时常在网络上搜寻各种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但此时此刻,季薇很感谢她的猪头老板,要不是因为他的无用,她怎么会特意去学一般人平常用不到的东西。
“别割太多,重了你背不下山。”太贪心反而会累着自己,爬了一段山路再下山,通常体力上会有些不济。
“我不割了,留着下回再割,福哥儿,把你的小箩筐拿过来,大姊塞几捆草。”看到他满手割伤的痕迹,季薇再铁石心肠也会不忍心,她摘了几株治伤的草药搓成泥状,往弟弟的小手揉去。
“大姊,福哥儿不疼。”他摇着头,表示自己很勇敢。
她笑着,眼眶却有点热热的。“嗯,不疼,一会儿大姊瞅瞅有没有好吃的果子,给你解解馋。”
“好。”福哥儿很乖巧的点头。
果然是座宝山,他们刚走了约百来步,一棵长着红艳果实的矮树就出现在眼前,它的高度比成年男子个头略高些,手臂一伸就能摘到上头的果实,一粒粒小小的,长在枝干上。
“这叫紫蓝果,能吃。”纪老爹摘了一颗往嘴里塞。
季薇看了那整棵的果树长满红中带紫的小果子,这和她前世看过的树葡萄长得好像,她摘了一手先给嘴馋的幼弟,再摘了几颗尝尝味道。
入口的酸酸甜甜滋味让她两眼一亮,她脑中联想到蓝莓果酱和蓝莓酒,两者入口的味儿有些许不同,但都有股酸甜味,含在口里微酸,可味蕾散发出果实自然的清甜味,很好入喉。
可惜发现的数量不多,仅此一棵,若是做了果酱便酿不成酒,而要做酒,数量也不够,顶多一、两瓮自饮。
“大姊,好吃。”福哥儿满足的眯起双眼。
看他跟着她吃苦却没有半句埋怨,还主动帮起手来,季薇鼻头忍不住一酸的揉揉他的头顶。“大姊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你会是吃香喝辣的大少爷,再也没人敢看不起你。”
福哥儿笑得傻乎乎的,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才是家中的男孩子,我照顾娘和大姊,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福哥儿年纪虽小,可却也能看出大伯父、三叔父对他们的不怀好意,大家合起来欺负他们势单力薄,一屋子女人和小孩,抢走了爹的衣服和字画,把爹的字画低价卖给别人,还霸占了大姊的嫁妆,不给大姊一条活路走,想逼死她。
可是他太小了,保护不了娘和大姊,他只有快快的长大,长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好顶住这个家。
“福哥儿真懂事,大姊疼你。”有这般乖巧听话的弟弟,臭小孩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我也疼大姊,要乖哦!”他装大人模样的叮咛。
季薇一听,笑得肚疼,多大的孩子呀!还学老成。
“呵呵呵,你们姊弟感情真好。”纪老爹笑呵呵的,你疼我、我疼你,让人看了好笑又窝心。
“一母同胞嘛!哪能不好,我们又没财产可争。”穷有穷的好处,不会为了银子翻脸无情。
“二姊不好。”福哥儿突然嘟起小嘴。
一提到季小元,姊弟俩的脸色少了先前的愉悦,同是一个母亲所出,差别居然这么大。
究竟是一开始没教好,还是哪里出了岔子,同样的爹娘却养出不一样的孩子,爱慕虚荣的季小元不像二房的人,丝毫不见文人的风骨,倒和三房的好逸恶劳有几分相似。
“看,底下那片山坡地就是你家的,足足有三、四十亩。”纪老爹不晓得“二姊”是谁,但看得出两姊弟的神情不大对,便故意愉快的嚷着,想转移姊弟俩沉郁的心情。
“你说哪一块……咦,是那一块吗?怎么没一处平的,这真的能栽种吗?”她不会被骗了吧?!
“你看那里和这里,几年前它能种几亩水田,只是这些年缺乏管理,草把田地都盖住了,只要把长草除尽了,还是有七、八亩地能耕种。”收成一获不成问题。
山上的土地很少用来耕种,大多种上竹子和甘薯,以竹笋和竹子做为出产,赚点小钱贴补家用,而甘薯则是储备食粮,在日子不好过时加入米食里烹煮,多点饱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