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他怒吼。
挥舞的小手停住了,她不解的猛眨眼,不明白他濒临红色警戒的怒气,为哈突然又讽到破表。
“啊?”她呆看着他,不懂他在气什么。
“遮好你自己!”他的头上几乎要冒出烟来。
“喔。”甜甜乖乖的拉好衣襟。
“你就没有半点羞耻心吗?”他指责着,声音大得连四周的树木都会瑟瑟发抖。“你看看,这是什么?破布吗?臣民们要是看见,还以为我穷到连衣服都没能让你穿!”她嘟着嘴,有些委屈。
“就是怕你不高兴,我才没继续剪下去的。”她掀起衣裳,露出嫩得教人想咬一口的细腰。
“我本来还想剪到这里。”她指着腰上两寸的地方。
厉刃的回应,是惊天动地的咆哮。“绝对不行!”
“好嘛好嘛,不行就不行。”她满不在乎的耸肩,一口又一口的,挖着甜蜜蜜的碎冰吃。
“立刻回去,换回正常的衣服,把这些破布扔了!”
“别急,等一下我就去换。”她敷衍着。
“现在就去。”他咬牙切齿。“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我命令你,马上一 ”甜甜的叫唤,打断他的怒责。
“厉刃。”
“做什么?”
“你不吃冰吗?”她巴眨着乌黑大眼问,提醒着他。“再不吃的话,冰都要融化了。”抽气的声音,格外响亮。“我刚刚讲的话,你都没在听吗?”他强烈克制着,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的冲动。
“有啊!”瞧着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她忍不住小小声的说。“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嘛。”厉刃额上的青筋,隐隐抽动着。何止是热,他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扔了!”他咆哮着,声如雷鸣。“我不要吃这鬼东西!”闻言,地小脸一白。
虽然地很快的垂下了眼,没有开口顶嘴,但唇边的笑容乍然消失不见,美丽的小脸蛋满是委屈与难过,她低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戳着那碗她亲手做出来,还小心翼翼的捧到大殿里,要与他分享的甜蜜冰品。
虽然只有一瞬,但他仍在她垂眼时,看到她眼里涌现可疑的委屈泪光,那泪光像根刺,恼人的戳刺着他的心。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四周只剩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着。
碗里的碎冰,渐渐融化了。
厉刃瞪视着眼前那颗低垂的小脑袋。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让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混帐。可恶!难言的情绪,紧紧揪住他的胸口,比他尝过最重、最痛的拳头,还要有杀伤力。他分辨不出,那种椎心的情绪究竟该如何称呼,只知道她的一颦一笑,对他已经有了强大的影响力。
万分冲动的,他探出大手,在她诧异的注视下,抢过那碗半融的碎冰,仰头一口气全吞了。
俊脸上的表情,很快的从怒气腾腾,变得古怪万分。
“这是什么?”
“四果冰。”她吓了一跳,却仍照实回答,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是心里的失望和阴霾,因为他的举动,竞全数一扫而空。
“太甜了。”厉刃抱怨。
“四果冰本来就是甜的。”她心头暖甜,冲动的握住他的大手,霭出灿斓一笑。“那,我下次调得不甜一点,好不好?”那耀眼的微笑,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
看着她开心的笑颜,那过甜的碎冰与蜜饯,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下咽。厉刃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握住掌心里的柔嫩小手,非常忍耐的咽下满嘴的甜腻。
“好吃吗?”她期盼的追问。他瞪着她,一会儿之后,才从牙缝里进出了三个字。
“还可以。”事实上,他现在只想冲去找水喝,去掉嘴里的甜腻味道。
甜甜却误会了他话里真正的涵义。“啊,我知道了,你一定嫌蜜饯加得不够。”她笑着拍着胸口,一脸正经的保证。“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替你加更多的料。”即便厉刃是骁勇善战、威猛无敌的一国之君,听见她如此“甜蜜”的保证,高大健硕的身躯,竞也忍不住,窜过一阵颤抖。
“你快去把衣服穿上。”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可怕的话题。
她却还有要求。
“等我换回猎装,你可以陪我去游泳吗?”穿着长袖长裤去游泳,虽然有些累赘,但是有他的陪伴,就足够弥补一切。
他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行。”她嘟起嘴。“算了,那我自己去游泳。”
“不行。”
“为什么?”她问出口后,才又恍然大悟。
“对喔,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不会游泳。”
“我当然会。”他回答得很快。“沧浪国临江千里,国境内又有上千条河流,人人都识得水性。”他是王,怎能不懂水性。
“那你怎么还会溺水?”她的问题,一针见血。
“那是意外。”他一脸僵硬,斩钉截铁的说。
“才怪,你的反应骗不了我。”她像是哄小孩似的,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认真的安慰。
“唉呀,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啊,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可以教你游泳啊!”那句话,恰恰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回忆。往事涌上心头,那双黝亮黑眸,蓦地尊豕上一层阴影。
“有个女人,也曾想教我游泳。”厉刃沈声说道,语调冰冷。
“喔?”她好奇。“那你学到哪里?”他讽刺的一笑。“不会溺死。”他只学会这个。回忆,历历在目。
“她把我浸在铁铸的水缸里,再盖上铁盖,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压进水里。”冰冷的水底,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呛咳着、挣扎着,铁盖却又牢又重,始终没有掀开,“什么?”甜甜一愣,不敢相信。
这么荒谬的方式,令她听得怒火中烧,气得想要揍人。
“这是什么烂教法?她人在哪里?快点把她叫出来,我要好好教训她!”甜甜气得蹦蹦跳,恼怒不已。
该死,一定是这种恶劣的方式,在他心里造成阴影,才害他没学会游泳。
“她不在这里。”他嘴角上有着笑,眼里却冷如寒冰。“她已经死了,就埋在王家的陵墓里。”甜甜倒抽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是……是……浮现心头的猜测,实在太过恐怖,恐怖到地没有勇气开口向他求证。
厉刃却直视着她,坦承不讳。“她是我的亲娘。”他冷笑着,至今无法忘怀。“我已经忘了她曾尝试过多少次,把我强压进那个该死的水缸里。”就因为沧浪国人人都识得水性,他从小对于水的畏惧,成为他耻辱的印记,也成为贴身近臣才知道的秘密。这简直就是个屈辱,无疑会大大损及他身为王者的威望。再加上,同父异母的宁岁始终对王位虎视耽耽,他不得不防 。
只是,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她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这是他最想藏住的秘密。
而他,不想隐瞒她。
甜甜注视着他,娇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那简短的几句话,已经透露出,他所经历的事情有多么可怕。
他是这么的高大健壮,足以反抗任何人、任何事。这也说明了,他那些恐怖的经历都是发生在他幼年时期。
想到年幼的厉刃,一次又一次的,在铁铸的水缸里浮沈,一再因为溺水,徘徊在死亡边缘,她的心就像是挨了一刀般,刺痛得几乎滴血。
还是个孩子的他,是要多么勇敢,才能熬过那令人胆寒的折磨?温热的水雾,弥漫了甜甜的双眼,当一滴泪水滚落时,她才察觉自己已经哭了出来。黝黑的大手,轻拂去那滴泪。
“你为什么要哭?”他问,眼里的寒霜,因为那淌泪水的热度,一点一滴的渐渐融化了。
她咬着唇办,心疼落泪。
晶莹的泪水,如似要滴穿他的铁石心肠,他心上的防备,因为她的热泪,渐渐的崩毁,那点滴的泪。都在他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你在乎?”他问着,声音沙哑。“你为什么在乎?”这些泪水全都是为了他?
甜甜的心抽紧着。
“我不知道。”她低声回答,说出口的却是哭泣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更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乎——她喜欢厉刃,深深的、无法自拔的喜欢他。
他的粗暴、他的蛮横、他的不讲理,以及他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关于他的全部,她都喜欢。
温热的泪水,让厉刃不知所措。他一再拭去粉颊上的泪滴,却惹得她哭得更厉圭口。“别哭了。”他低吼。她的泪,让他心乱。
她点了点头,泪却落得更急。
厉刃挫败的呻|吟一声,大手捧住那泪湿的小脸,用最原始的方式,吞咽她的泪水与伤心。
他吻了她。
这个绵长的吻,无限狂乱,却也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