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确比崔莺莺还要早醒,他背对着崔莺莺坐在床畔,赤裸着精壮的身躯,低/首拧眉,揉按太阳穴。
头痛欲裂。
昨夜的荒唐并没有因为此刻脑中已然清醒而遗忘,反而历历在目,他们是如何颠鸾倒凤、翻云覆雨、阴阳交/合的……
杜确无法相信自己会对崔莺莺做那些个下流事,堂堂仙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沦陷在男欢女爱之中?堂堂仙人怎么可以觉得那样做了之后很是舒畅?堂堂仙人怎么可以想再对她做一次那种事?
昨夜的他,全然不像平日的自己,原来酒是如此可怖的东西,难怪天庭无酒,若是每个仙人饮了酒都失了礼教,如此乱性,那成何体统。
崔莺莺在片刻之后醒来,她眼眸呆望着帐顶一会儿,先是见着了背对她坐着的男子,古铜肤色、宽肩窄腰,那结实健美的魁梧身躯一瞬间又让她脸红心跳。
入目所及是凌乱的被褥和撕碎的衣物,还有元帕上那叫人羞意无限的血迹,让她顿时想起浩劫余生这四个字,真是惨不忍睹啊。
她的视线悄然转回杜确身上,发现他后肩有个胎记,是个火焰图案,胎记生在那隐密之处,恐怕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吧?
“你醒了?”杜确开了口,但没有回身。
他动也没动,却突然说话,她顿时有丝慌乱,“嗯……”
“别慌,我不会回头,是因为头极疼才坐起来。”
他不必解释她也知道,他把被子留给她遮身了,而他们的衣物都撕毁了,他也没东西遮身子。
“咳,我、我知道。”她清了清喉咙,脸庞好热,“我、我们怎么回事?”
脑海之中不断出现她与杜确缠绵的画面,一幕幕都让她脸红心跳,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与杜确发生了关系。
前生她满脑子只有工作,对性毫无经验,可以说是幼稚园等级,完全没想到性是这么激昂的事,男女之间竟然可以、可以亲密到那种程度……还有他,他竟然可以那么、那么威武……
“我们……已行过夫妻之礼。”杜确喉头艰涩地颤动了一下,“都是我的错,是我酒后乱性,对你失了规矩。”
虽然他是堂堂仙人,但也是个男人,天界也有男仙该遵守的律条,是男人就要拿出肩膀承担自己所做的事,逃避责任非君子所为。
听他这么说,崔莺莺恢复了思考能力,身为特务,前生看过数不清的社会档案,在她的认知里,酒后乱性不至于擦枪走火至如此程度,倒是那些嗑了药的人才会如此狂乱脱序。
想到了嗑药二字,她心里一惊。
再进一步分析,昨夜狂乱的不只杜确一人,她也完全不像她自己,所以排除是酒席上有人对杜确下了药。
她皱着眉苦苦思索起来,他们两人有同时饮下或吃下什么东西吗?似乎也就只有那交杯酒而已……
“你放心,事已至此,我不会始乱终弃,我们既有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从今尔后,你就是我杜确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你挨饿受冻。”
崔莺莺沉吟在自己找寻真相的思绪之中,原是没在意杜确说了些什么,直到听见他的保证才回过神来。
要命,她没想过要对他强迫中奖啊,昨夜的狂乱,她也参与了,他却认为责任都在于他。
虽然想好好说明,但眼前的情况太出乎意料了,她一时口快,冲口而出道:“你不必自责,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老天!她怎么会说出这么白烂的台词来?她是大家闺秀,失身于他,又有哪个大家闺秀会说当没发生过?这不是摆明了要引他怀疑她的身分吗?
果然,杜确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慢腾腾地开口,“你要我,当没发生过?”
她为何会口出此言?莫非在她心中,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她的清白被他给糟蹋了,他又怎能当没发生过,若他真当没发生过,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也枉为仙人了。
他那慢慢问话的方式令崔莺莺心里一凛,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困惑。
“我的意思是,你当时脑子也不是清醒的,我不应当怪罪于你,你无须如此自责,再说了,会发生这事的源头也在我,是我央求你与我假成婚的,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发生昨夜的事,让你陷入如此困境。”
杜确越听越不是滋味。
即便他们这桩婚事是假,但行了夫妻之礼是真,她为何在言语之中极力撇清,像是不愿与他落实夫妻名分似的,她不喜欢他这个人吗?难道是他昨夜对她所为的一切吓着她了?
脑中浮现的画面告诉他,他对她极致疯狂,像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似的,不可能没弄痛她。
是了,一定是吓着她了,他近乎是在摧残她,她一个外表如此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即便是有人胆查案和独自夜骑的能力,又哪里经得起他的粗蛮对待,她肯定是以为做了真夫妻之后,他都会如此待她,她才会急着不要他负责。
“我定然是弄痛你了,你且放心,以后不会了,你无须害怕。”
崔莺莺听得错愕。
以后?这什么意思?他们以后还会做那件事吗?
她还怔楞着,杜确又道:“我让你的丫鬟打热水进来,你泡个澡会好一点,晚点我带你认识府里其他人。”
崔莺莺听着他的安排,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假成亲怎么、怎么变得有几分真了?
“我尚有军务文书要处理,需得去更衣,你且闭起眼。”
知道他这是要起身的意思,崔莺莺连忙闭起了眼,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幻想他裸身下床的模样。
新郎袍肯定是不能穿了,她听到他开柜取衣的声音,又听到他窸窸窣窣的更衣声,没唤丫鬟或小厮进来服侍,不知是因为顾及她还是平日就没有让下人伺候更衣的习惯?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时,杜确的声音传进了她耳里,“可以睁开眼了。”
她睁开眼睛,见他穿了一袭纯白滚金边的团花长袍,乌发随意束成马尾,样貌实在英俊。
昨夜就是这个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极尽能事的缠绵吗?实在难以想象他会那样狂野……
“在想何事?”杜确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在想他对她做的事!在心里回答了他的问题,她一时脸红到脖子去,“没有,没想什么,你快去吧,让红娘进来。”
要命!前生她从来就不是扭捏的女人,可如今面对有了肌肤之亲的杜确,她也不免扭捏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会因性而爱了,前生她完全无法理解那种一夜情之后就把对方当男朋友的女人,可如今她有那么一点明白了,同一个人,发生了关系之后确实感觉完全不同,似乎有了某种亲密的连结,不过这是她身为女人的想法,对花花公子而言,性爱不过是泄欲,但她相信对于向来洁身自好、连个暧床小妾都没有的杜确而言,这是一件不可能等闲待之的事,尤其是在他认为都是他酒后乱性施暴于她的情况下,他肯定对她非常愧疚。
她究竟在想何事?杜确眼睛灼灼地看着她,“那么我晌午再来接你。”
崔莺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寻常人家丈夫在对妻子说话吧?她脸又刷地一下红了。
在杜确离开,红娘又还没进房之前,她连忙跳起来,胡乱地找了一件杜确的长袍穿上,又手忙脚乱的稍微收拾了一下“战场”,甚至检查床架是否要解体了,昨夜她真觉得床架会散开。
片刻之后,红娘领着四名小丫鬟进来,小丫鬟各提着一桶热水到与寝房相连的净房去,提了两趟便告退,红娘扶着崔莺莺进了净房,服侍她坐进浴桶里。
沐浴完毕,崔莺莺换上一袭簇新的紫红衣衫坐在镜前,红娘为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扬起嘴角。
“小姐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夫人了,那身子上的痕迹……啧啧啧,将军好热情啊,没一处放过。”
崔莺莺闻一知十,她面色一沉,“果然是你这个死丫头,快说,你在交杯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红娘笑得阖不拢嘴,坦承不讳地道:“奴婢在交杯酒里下了催情药。”
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喝了那名为合欢散的催情药,势必要与人交才能去除体内燥热。
崔莺莺虽然猜到了,可还是有几分瞠目结舌,“你怎么会有催情药?”
一般良家女子不可能知道这个,就算知道了,也无处取得,何况红娘还是她这个官千金的贴身丫鬟,自小与她一处长大,没接触过外人,她要去哪里弄催情药?
看到主子讶异,红娘脸上浮现小小的得意,“奴婢向张公子要的。”
崔惊惊更是惊奇了,“张公子?”
张君瑞那楞头青居然会有春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都是奴婢机伶。”红娘邀功似的说道:“张公子和少爷的初夜便是用了催情药,奴婢意外听见他们在树下谈话,少爷还说感觉很好,有了那药助兴便一点儿也不紧张了,所以知道小姐要与杜将军假成婚之后,奴婢便去向张公子讨了药。”
那两个人真是……崔莺莺低咒一声,彻底无言。
年纪轻轻做什么用药来助兴啊?想不到张君瑞竟是那么不正经的人,自己成全他和欢郎不会做错了吧?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追究张君瑞和欢郎的事,如今她只要想到自己和杜确成了真夫妻就头疼不已。
还未出嫁之前,关于到了将军府之后,要如何应对进退,让旁人不起疑,她什么情况都设想过了,就连她和杜确可能日久生情都想到了,做了周密的沙盘推演,就是没想到她和杜确会在洞房之夜就做了真夫妻。
如今又得知好事是红娘干下的,她更无颜面对他了,拜托他假成婚,却成了他的真老婆,他可能会认为自己掉进了她的陷阱,以为她一开始便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野心勃勃地想要做将军夫人。
“小姐怎么不说话?”红娘小心翼翼的看着主子,“难道……用了药,小姐还是很紧张很疼吗?”
“什么疼不疼的,还敢胡说?”崔莺莺差点儿吐血,她没好气地道:“你可知那药效有多强?你以为将军不会发现有古怪吗?为了让我赖上他,我的丫鬟对他用了催情药,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以后不许你再用催情药,不然我定不饶你!”
红娘被骂得十分委屈,“知道了,奴婢也只有一包药,没有了。不过,奴婢看着,觉得将军对小姐真是好,小姐不必担心将军生气。”
崔莺莺板着脸,“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好了?”
红娘理所当然地说道:“将军让奴婢打热水进来伺候小姐泡澡,还传了早膳来,又没让小姐起来伺候更衣不是吗?奴婢进来时,小姐还赖在床上。”
崔莺莺秀眉微扬,“所以我应该要伺候他更衣?”
红娘点头,“这是当然,哪个妻子不是如此?老爷在时,即便有丫鬟婆子,夫人也是日日亲手伺候老爷更衣的。”
崔莺莺想象着自己伺候杜确更衣是什么模样?
不行,现在光是靠近他,她就心跳加速了,还谈什么伺候更衣,她肯定会换到一半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