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季昕元出院,隔天她和慕越立即在地方法院公证结婚,同天完成入籍。
出席的人有双方母亲及其兄长,还有“效率”的两位股东和医学院的哥儿们,也包括从大一就开始暗恋季昕元的余国年(这印证了光暗恋是不够的,告白千万不能等)。
只是这场婚礼,季昕元连白纱都没穿,更别说拍结婚照或之后的度蜜月,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婚事要办得如此仓促草率?
不过季昕元本人并不在意,她原本就对那些仪式没啥兴趣,不想当芭比娃娃任人摆布,她的家人也都是开明的人,只要她婚后幸福美满,其它都无所谓。
倒是她的新任婆婆始终觉得对不起这位新媳妇,没有婚纱,没有喜宴,虽然这些在一切“稳定”后,一定会补上,只是在这个当下,有哪个女人会受得了?只有昕元会这么贴心……慕母握着她的手,万分不舍地含着泪。“昕元,慕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他会给你幸福。”
这时候的季昕元还搞不懂“不得已的苦衷”究竟是什么?她想问,却又让哥儿们给气到分神打人,妇科的阿祥一直盯着她的肚皮看,盯得她浑身发毛——
然后阿祥医生很认真地问:“小季,你怀孕了吗?”
这是哥儿们唯一想得到的理由,要不然哪有人结婚赶成这样的?!
“小季,你住院时用药用得这么频繁,你有告诉内科主任你怀孕的事吗?”阿祥医生的职业病犯了。
季昕元气炸了!
“我没有怀孕,你才怀孕!”
“啊,你没怀孕,那就是使用暴力对帅哥屈打成招,这是逼婚,对吧对吧?”
季昕元气红脸,不管身上的香槟色洋装和能摔死人的高跟鞋(这当然都是夏黎欢负责打理的造型,这次脚后跟有贴上防护胶片呢),忍不住在地方法院暴打朋友!
夏夏赶忙阻止,没见过这么暴力的新娘。
老实说,昕元和慕越会由不对盘走到结婚,她比任何人都要吃惊,毕竟是因为她的关系,他们才会认识的。
夏夏握住昕元的手。“喜欢人家了?”
季昕元笑。“我都结婚了还问这种问题?”
夏夏不让老同学逃避问题。“真喜欢人家了?”
季昕元原本就脸皮薄,一下子就脸红了。“他说他“在意”我,却不懂这种感觉是不是“爱情”,其实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我想试试看……”
因为她也“在意”他,这是季昕元真正的心意,她一样不懂爱情,但的确在意他。
夏黎欢紧紧抱住老同学。“要幸福哦。”
季昕元点头,不请自来的眼泪盈在眼眶里。
突然一道力量袭来,季昕元腰一紧,被搂进一堵结实的怀抱里。
今天的慕越身着正式的西装,身形挺拔,帅气迷人程度破表,加上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不知电晕多少女性同胞。
“夏总把我老婆惹哭是什么意思?”
慕越戏谑又慵懒的话语让季昕元不知所措,脸上的酡红又更加粉嫩了几分。
夏黎欢拍拍合伙人的肩膀。“好好照顾她,她是全世界最棒的女人。”
慕越勾着笑,意气飞扬的男人没有回话。
简单的婚礼有着满满的祝福,所有人轮流对新人献上祝福的话,轮到余医生时,面露不善又强硬的新郎却将新娘直接带走,不给余医生和新娘说话的机会,余医生当然明白慕越的态度因何而来,他低着头,踌躇不安。
季昕元觉得慕越无理取闹透了。“为什么要这样?”
“有问题吗?”慕越眉目冷然,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观察着眼前的敌人。
“你这样很没礼貌,老余是我最要好的同学……”她悄声指责。
慕越看着她,眼神专注,手指在她的腰上收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最要好的?”
在他满含占有欲的目光下,季昕元反倒有些气弱。“老余帮过我很多忙,你不也说异性间的友情很珍贵吗?”
慕越冷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只是异性间珍贵的友情,那人还觊觎着他妻子的甜美。“他们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很幸福,我可以让他们马上感受到。”
季昕元还搞不清楚状况,慕越已经强悍地将她搂进怀里,灼热的吻随即覆上,霸道地撬开她的唇瓣,缠上她的舌,强索更多的温热。
她抽着气,两相交织的鼻息已经分不清你我,她只听见哥儿们鼓噪的叫好声。
这算吃醋吗?
被吻得发晕的季昕元也搞不懂慕越为什么要针对老余来酿醋……
当天晚上回到位于阳明山的慕家主屋后,季昕元才总算明白何谓——“不得已的苦衷”。
低调的婚礼当然已传回了慕家,慕家老爷、三姨太等人一字排开,等着他们一群人归来。
“还知道回来?你们是一家人,我和莉莉都成了外人了,要不是我在法院有朋友看到你和这个女人在公证,我是不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我的小儿子已经结婚了?!”
慕老爷年近七十,健朗帅气,红光满面,身形高大结实,尤其有小妾的温香软语后,更是志得意满。
虽然慕老爷是第二代,但在多年前父亲的遗嘱压力下,已提早将集团掌舵大位交棒给当时才二十五岁的慕越。
他嫉妒小儿子的能力,因为他的能力比他强太多,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也知道,但他却又矛盾地对小儿子的能力感到欣喜,因为慕越从小就让身为父亲的他感到万分骄傲。
即便慕越是未来的集团接班人,身为父亲的他依然能以一个真正掌权者的身分存在着,谁知慕越却离经叛道,擅自把大位转让给他的哥哥们,还完全架空他在慕氏集团的权力!
至此,父子间有了嫌隙。
慕越没说话,牵着新婚妻子的手大气地入座,完全没理会父亲的叫嚣。
大哥和二哥坐在他身旁,三哥则搀扶着大妈回楼上休息。
“她是昕元,我的妻子,我回来是要告诉你我结婚了,这是对你的尊重,否则我不会回来。”男人的嘴角勾起挑衅意味清楚的笑。
慕老爷大动肝火。“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在对我示威吗?!是因为我要你娶华集金控的千金,你才故意随便找个女人来气我?慕越,你不要自毁前程!”
慕越噙着笑。“前程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华集金控的千金有什么不好?会比你身旁的那个女人差吗?医生了不起吗?人家林小姐可是金控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只要你们联姻,对慕氏就是如虎添翼般的好事!”
慕越大笑。“我不是慕氏的主事者,联姻能有什么好处?况且慕氏在三位哥哥的掌舵之下,业绩蒸蒸日上,根本不需要联姻。”
慕老爷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所做的事,你一样眷恋着慕氏的大位!”
慕越拉着妻子的手就唇吻着,懒洋洋地笑,眼里那股森冷的戾气却教人不寒而栗。
“随你怎么说。昕元,跟你介绍,这位是我的父亲,旁边的女人你不用认识。”
“慕越!”
“走了,介绍完毕,我们回家。”慕越起身,牵着妻子的手。“大哥、二哥请帮我多多安抚妈妈。”
慕老爷暴怒大吼。“慕越,你们的婚姻我不承认!你自毁前途去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我绝对不同意!”
慕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生父,一双眼却冰冷刺骨。“我的婚姻不需要你的同意,当年你让谢莉莉进门,有经过我和哥哥们同意吗?”
慕老爷气到快爆血管,他怒吼。“你这个逆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你终究还是慕家的人,如果心不在慕家,就别妄想动用慕家一丝一毫的资源在外头为非作歹!”
慕越大笑,不过笑声中可没半点欢意,反倒充满讥讽。“我需不需要用到慕家的资源,你倒可以好好去查一查。”
其实慕老爷很清楚,慕越就像在天空中狂恣飞翔的猎鹰,或是大草原上唯一的霸主,他的能力早超过他所预料的,深不可测。
慕老爷疲惫地叹息。“慕越,这里终究是你的家。”
慕越看着他的父亲,和身旁不可一世的谢莉莉,撂下今晚回主屋最主要的目的——
“说到这里,我想到还没提醒两位,听好了,她是我的妻子,伤害昕元就是碍到我,我可不希望在冲动之下,跟你们伤了和气。”
这趟回主屋的目的,主要是斩断父亲对联姻的念头,再者是用自己的婚姻反讽他私纳三房对母亲的重伤,他要明白地告诉他,既然如此,他不需要他的允准也能成婚。
谢莉莉咬着唇,一脸不甘心,短短没几天,谢家风云变色,谢氏的收购案因慕越的强势介入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知道慕越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压根儿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女医生,他会不顾一切一刀斩断谢家的后路。
原以为藉由老爷之手逼着慕越和华集金控千金联姻,以林家和谢家友好的关系,说不定慕越会高抬贵手放过谢家一回,没想到连林小姐这样如花似玉的高贵千金,慕越也不看在眼里!
谢莉莉死死地盯着他,几乎是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话。“越,你能不能看在我这几年对慕家所做的,高抬贵手,放过谢家这一次?”
她不得不求,谢家的生死存亡就在慕越的一念之间。
慕越残忍地嘲笑。“你够资格求我吗?”
说完,他拥着新婚妻子离开,留下爆怒的慕老爷和万念俱灰的谢莉莉。
季昕元由身旁男人紧绷的身体感觉到他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他一路拥着她到车旁,阳明山的夏夜很热闹,虫鸣得像场夏日庆典,因为光害少,黑夜里的星光熠熠闪烁着。
“他永远有玩不完的女人,从小到大,我看见我母亲夜夜哭泣,这样的男人,她却始终离不开,宁愿守着有他在的一方天地,前几年谢莉莉进门之后,情况更糟糕,他连正眼都不曾看我妈一眼,她生病、重度忧郁症,依然换不回丈夫一个关怀的眼神,像我妈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傻?”
慕越轻声说着,近似耳语般。
季昕元能轻易感受到这男人的忿忿不平,尤其她也认识慕妈妈,慕妈妈是美丽、温柔与智慧兼具的好女人,在面对枕边人一再的花心,一次次挑战忠贞的底线,她要如何忍受?
或许像她和慕越这种各取所需的婚姻还比较自在,她到现在才懂,原来慕越所说需要“一个已婚的身分”,竟是要阻断父亲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个婚姻是他拒绝联姻的屏障。
老实说,她有些受伤,今晚像是宣战大会,他带着她顺利地挑衅了自己的父亲,而不是在分享成家的幸福,是她搞不清楚状况,还带着新嫁娘的喜悦面见公公,她的想法简直蠢翻天!
他站在前方,静静面对慕家主屋的豪宅,默默不语。
她站在他身后,他心里有多少的痛,她感受不到。
只能静静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