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钰,我回来了,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离开东风县城已有月余的陈河平,一进到首饰坊便兴高采烈的走向坐在柜台后方的水铃钰。
水铃钰都快忘了这个人,见他笑容满面,她不冷不热的回道:“看陈少爷一脸春风得意,莫不是去哪里发了大财?”
“还真教你给说中了,我这回同我舅舅出了趟外海,带回不少货品呢,你瞧,知道你是开首饰坊的,我特地给你带回来这些宝石。”他捧着一匣子的宝石讨好的递过去给她。
她一听,倒也来了兴致,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些宝石可以用来镶嵌在首饰上,看向陈河平的脸色带了笑意,说道:“这些当是我买的吧,多少银子,陈少爷开个。”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些是我送你的,你收下就是。”陈河平说着,伸手想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她横他一眼,打掉他那只想来占便宜的手。
她不打算与他有太多纠缠,因此不想白拿他的东西,遂拨着盘算估量那些宝石的价值,然后取了几锭银子出来递给他。“我算大约是这个数,若是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商量。”
“哎,我都说是送你了,你还算这么清楚做什么?拿回去、拿回去。”他摆摆手就是不肯收。
水铃钰索性将那匣宝石推回给他。“你不收下银子,这宝石我可不敢收。”
陈河平再把宝石推回去。“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做什么这么跟我见外,尽管收下就是。”这些宝石在外海买,价钱倒是不贵,她给的钱已超出许多,但他拿这些宝石来就是要讨她高兴,且他盘算着日后若是她嫁给他当妾,那么这些宝石和她这家首饰坊,届时还不都是他的。
她再次将匣子推还给他,板起脸孔正色道:“咱俩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陈少爷不收钱,宝石您就带回去吧。”
他面色不豫的道:“铃钰,你何必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不想他再来纠缠,水铃钰索性把话说白了,“陈少爷,那日你离开前,我已同你说清楚,我是不可能为妾为小,你还是死心吧,别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陈河平仍不肯死心。“虽然你嫁我是为妾,但至少比嫁给一般人还来得强上许多,我可以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冷笑着驳斥,“我现下过的日子也没差到哪里去。”她凭借着自个儿的能力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何必靠他。
“可你一个女人家不好总是在外抛头露面,且女子总要嫁人的,你瞧我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你还能去哪儿找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他骄傲的自夸。
实在懒得再和他争论,水铃钰直言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有心上人了。”
闻言,陈河平一脸错愕,下一瞬便怒气冲冲的质问道:“那混球是谁?”
她不满的骂了回去,“你才混球。”
见她这般护着那个男人,他气急败坏的骂道:“我才离开一个多月,你竟然不守妇道,背着我去勾搭野男人!”
被他这般指责,水铃钰也动怒了。“你给我搞清楚,我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守哪门子妇道?”她走出柜台,抄起面上那匣宝石硬塞进他怀里,气得使劲将他往外推。“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被她一路推到门口,他还不死心的追问:“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水铃钰没好气的回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以后别再来了!”
陈河平不肯罢休,还想再纠缠下去,一直没出声的水铃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冷冷指着他。
她虽没开口,但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神毫无温度的盯着他,陈河平知道水铃钰这妹妹武功过人,她手上那柄泛着森森寒光的匕首,让他看得背脊发麻,只能不甘的忿忿离去。
见人终于走了,水铃钰挽着妹妹的手,亲昵的笑道:“还是咱们家的铃菲厉害,有你坐镇着,那些妖魔鬼怪很快便吓跑了。”
“大姊还是快把自个儿嫁了吧。”她觉得这样才能让那姓陈的家伙彻底死心。
“那也要有人肯娶我呀。”水铃钰语气里透着丝委屈。
她觉得古兰熙对她并不是无意,可他到现下也不吱个声,让她也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且这几天给他送饭去,他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说,真快急死她了。
“要我去同他说吗?”水铃菲向来不喜拐弯抹角,开口便道。
“这种事哪能咱们这边提。”
“为何不能?”
“咱们要矜持一点。”
听见大姊竟这么说,水铃菲古怪的瞧了她一眼。
“你做什么这么看我?”
“我只是觉得矜持这两个字不太适合大姊。”对自家人,水铃菲的话素来说得很直白。
水铃钰掐了小妹那张清丽的嫩颊,笑骂道:“难道你觉得我是个厚脸皮的人吗?”
水铃菲拨开她的手。“我只是觉得大姊应当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水铃钰一怔之后笑叹了声,抱了抱妹妹。“不愧是我的宝贝妹妹,果然了解我。”下一瞬,她下了个决定。“好吧,既然他不提,那我提好了,横竖这种事总该有个人先提。”
傍晚送饭过去时,她便要找个机会暗示古兰熙。
“……因为安北王妃唯一的儿子意外死了,安北王妃一来怕丈夫和婆婆责怪她照顾不周,二来为了隐瞒此事,遂暗中命人从各地找来与儿子生得相似的孩童来顶替,以瞒骗丈夫、婆婆。”古兰熙一边吃着晚食,一边将今日得知的消息告诉水铃钰。
她若有所思的道:“她是怕失宠于丈夫和婆婆,更担心没了儿子会失去王妃的地位,这才蓄意欺瞒吧。不过她丈夫和婆婆难道会认不出自个儿的儿子和孙子吗?”她提出疑惑,觉得安北王妃想出这种李代桃僵的做法也未免太大胆了。
他为她释疑,“安北王常年镇守在关外,许久才能回来一次,见到孩子的时间并不多,至于她婆婆明乐公主,听说两眼昏花,视物不清,且耳力也不太好,安北王妃便是仗着这点,才敢这么做。”
水铃钰好奇的又问:“皇上命人查清此事后,怎么处置安北王妃?”
“皇上剥夺了安北王妃一品诰命夫人的身分,并罚她禁足思过三年,再命安北王府赔偿那些被掳的孩童家属一笔银两,以安抚他们所受到的惊吓。”
“只这样?”这也未免罚得太轻了。
“惩罚虽然不重,但剥夺了安北王妃诰命夫人的身分,对她而言怕是很重了,因为失去了诰命夫人的身分,日后安北王随时可以休妻。”
水铃钰不再关注安北王妃的事,兴匆匆的话锋一转,问道:“那皇上对你破获了这桩孩童失踪的案子,可有什么奖赏?”
古兰熙笑道:“皇上记了我一功,参与此案之人也统统升了一级,另外赏下了一千两的银子,我已让刑师爷平分下去。说起来这事还多亏了你,若非是陪你去找张大陶,我也不会意外破了此案。”他接着拿出一面白玉刻成的平安玉牌给她。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特地去挑选的,让你戴在身上保平安。”
她收下那方刻着吉祥图腾的玉牌,玉牌约莫两指大小。“那天是古大哥好意说要陪我过去,全赖古大哥细心机警,这才找到那些被掳的孩童,我是一点忙也没帮上,怎么好意思还让你破费。”嘴巴是这般说,但她手里拿着的那面玉牌可没有一点要归还给他的意思,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她越看越喜欢,甚至视其为订情信物,接着她似是想起什么,也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指环,直接拉过他的手搁到他掌心里。“喏,这是我自个儿画的小玩意,让铃菱帮我造出来,不值多少钱,你收着吧。”这是她给他的订情物。
他握住那枚用金银镶嵌打造的指环,心头一阵热烫,脱口而出,“铃钰,你愿不愿意……”
“什么?”隐隐感觉他似是想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水铃钰认真的看着他。
“愿不愿意……”古兰熙又打住了话。
她有些着急的催促,“古大哥有话就直说呀,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是想……你若是不嫌弃我……愿不愿意……”他一顿之后,终于鼓起勇气道:“嫁给我?”话音方落,他清俊的脸庞马上涨得红通通的。
水铃钰喜出望外的呆愣了一瞬,接着便迫不及待的点头答应,“我愿意、我愿意。”
刚来到门口的刑白恰好听见两人所言,忍不住大笑着朝两人贺喜,“属下在这里先恭喜大人和水姑娘了。”见自家大人终于求亲,他忍不住为他们感到高兴。
水铃钰羞红了脸,但对这第一个向他们道喜之人,仍落落大方的表达谢意,“多谢刑师爷。”
古兰熙没料想到她会一口便答应了,方才一头热的向她求了亲,这会儿却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她愿意嫁他,他自是万分高兴,可在想到家中的嫡母和妹妹时,他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看向刑白道:“刑师爷,我还有些事想同铃钰说。”
刑白立刻会意的道:“那属下晚点再过来。”说完,便先行退了出去。
待刑白一走,古兰熙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慎重。“铃钰,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若是你觉得不妥,方才的求亲就当做没发生过。”
“什么事?”他这般郑重,让她也不由得提起了心。
“我乃是庶子,家中有嫡母和妹妹,舍妹你也见过,她性情骄纵,不好相与,至于嫡母,因为我幼年曾不小心冲撞了她,致使她流产,为这事,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法谅解于我,对我总是诸多埋怨,若是你嫁给我,怕她会因我之事而迁怒于你,因此这桩婚事,还望你再多加考虑。”为了让她有个底,他将过往之事坦承相告。
这件事水铃钰先前已从英嫂那里听过,这次亲耳听到他说,她心疼又不舍,毫不犹豫的脆声答道:“不用再考虑了,你放心,我不怕。”日后嫁给了她,她不会再容许任人随意怠慢欺辱他。
见她仍不后悔,古兰熙很感动,但却忍不住再劝道:“你莫要冲动,这事还是回去想清楚。”
古家只剩下他这个儿子,他是不可能对嫡母和妹妹置之不理,她们俩是他撇不开的责任,可他不舍得让她也跟着他受她们所累。
她无比坚定的望着他,非常慎重的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今生想嫁的人只有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面对。”
闻言,古兰熙胸口激烈的动震着,那双炯然的黑眸熠熠发亮,他觉得这番话是他今生所听过最动人的话,从胸腔处那里弥漫开来的一股热气一路沿着咽喉而上,令他动容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好半晌,他才缓缓启口,“今生能遇得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水铃钰又羞又喜的握住他的手。“是你的幸事,也是我的。”
他是她亲自寻觅到的如意郎君,如今能得偿所愿,她眼里和脸上欢喜之情满溢而出,她兴奋得再也忍不住,主动投向他的怀抱,牢牢的以两手圈抱住他。
他揽住投怀送抱的佳人,心头的喜悦快涨破胸膛,如同那日所作的春梦,他情难自禁的覆上她的唇,生涩而深情的吻住她。
此时此刻他深觉自个儿是受上天眷顾的宠儿,才能教他遇上她这样的好姑娘,他无比的感恩上苍,他将倾尽所有的情意来回报她对他的青睐。
水铃钰整个人既柔得要化成水,又热得彷佛要燃烧起来,与他缠绵拥吻着,那股酥酥麻麻的欢愉感从她头顶蔓延到脚趾,她未饮而醉,热切的回应着他,想到眼前这人将是她今后要共度一生之人,她心花怒放,全身上下包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散发出无比的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