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将人给带到县侯府最南边的居所,这是县侯特地让人整理出来给严辰天的院落,虽不如嵘郡王府富丽堂皇,却也是个典雅秀致的地方。
他推开了房门,让两人进屋,看严辰天被舒云乔带着安稳的坐在卧榻之上,不敢迟疑,恭敬的退下。
唐越一走,严辰天马上开口,“舒舒。”
听到他口中吐出自己的小名,站在严辰天面前的舒云乔嘴角微扬,“世子爷……不,该叫一声‘王爷’了。”
她没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从他提及镐京飘香楼的桂花糕、要她近身相扶,她便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只是纵使再见,心中悸动依旧,却也不再是初识的激情,看他修长的身躯,面目俊美,纵使看不见,但他依然是风华绝代。
成亲之初,自己跟他都昏了头,有着一生一世、生死相随的念头,只是后来恩羽的出生让她清醒了过来。
当时她身子不好,严辰天又将被派往南方水患之地,出发前,他们还为了将恩羽送养的事而不愉快,最后他一怒之下任性的孤身上路,接下来她意外滑胎,父亲亡故……分开的那三年,守坟的她形同被嵘郡王府逐出门。
守坟的日子,虽靠着鄂亲王府的接济衣食无缺,却心中孤寂,她原想等他回来一家团圆,等他替她讨回一个公道,谁知当他一回来,面对众人指责恩羽伤人时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她心寒了。
她从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恩羽,若这个人是严辰天,她更不能原谅……严辰天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
“王爷这些年来位居高位,肯定事务繁忙,又何必找我?”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何必找你?!你觉得自己之于我就这么没有分量?”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她的心情复杂,最终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纵使妾身在王爷心中再有分量,也无法让王爷容下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手一个用力,她重心不稳的落在他的怀里,“舒云乔,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孩子的事外,你凡事都依着我,没有跟我置气过,最后你竟然为了她,一走了之?”
“因为她不同,她是我的唯一。”
“我才是唯一。”严辰天彻底恼了,不顾她的挣扎,坚持不放手,“那丫头根本不是。”
舒云乔一叹,不想与他争辩的同时也放弃挣扎。
“那丫头呢?”
“王爷指的是恩羽?”
他怒道:“恩羽?!”
“我的孩子,妾身给她改了名,让她随妾身姓舒。”
严辰天不可思议的瞪大无神的双眸,“舒云乔,你当我死了不成?我的女儿你竟让她改了姓?!”
舒云乔挑了下眉,在她心中,他虽没死,却也跟死了差不了多少,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眼前这男人年纪长了,脾气也大了。
她只淡然的说:“妾身只是以为,一个被嵘郡王府不待见的孩子,也不好再带着一个‘严’姓过一生。”
严辰天双拳忍不住一紧,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转变在于孩子出生之后,他不是不疼爱自己的骨血,只是孩子出生那时,正逢先皇驾崩,不论朝堂或是嵘郡王府都接连发生太多事,他世子之位可能不保不说,可能连她们母女都护不住。
他动了将女儿送走,与妻子一同离京的念头,毕竟离京不过短短几年,孩子在京城有人照料便好,他想好了一切才自请离京,一份在众人眼中的苦差,本不该落在他这个嵘郡王世子头上,但这是他的机会,有背景、有条件之人自然都希望去富庶安和的地方做官,而他却去水患祸乱之地,他只要能整顿好,在新皇的庇荫下,他将拥有不需依靠嵘郡王府也能护住妻女的能力。
然而他盘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妻子在这件事上跟他起了冲突,一个才长牙的孩子竟比他还来得重要,他气她,更气自己的闺女,只是……恩羽?!
他火大的道:“你说你把她改名叫恩羽,舒恩羽?!难不成就是待在萧瑀身边那丫头?”
“是。”舒云乔老实回答,看样子恩羽并没有跟严辰天相认,想着自己的闺女,又看着眼前明显动怒的男人,外人总以为恩羽的性情是因为跟着冉伊雪生活而显得粗率,实际上,她是像了自己的爹,只不过严辰天毕竟经历过风雨,懂得在台面上隐藏真性情,但在私下可压根不是这么回事,至少在她面前,他就像个永远长不大又冲动的孩子。
严辰天用力的一握拳,“她认得我?”
“该是认得。”舒云乔也不觉得有何好瞒的,见他真的动怒,她拉着自己的衣衫,想要起身,离他远些。只是他依然不放手,她也没有继续挣扎,就由着他,反正他也抱不了一辈子,早晚得把她松开。
“那丫头认得我,却将我视为陌路?”他的语气闪着冷意。
“王爷于她……”舒云乔静了一下,“确实如陌路。”
出生时是抱过几回,后来去了南方,三年不闻问,之后又五年分离,如今再次重逢,纵使是血缘至亲也无法一下子就生出情分。
“这丫头脾气差,”他不悦的开口,“压根儿不像你。”
“是!”她回答得老实,“性子像了王爷几分。”
严辰天挑了下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抱怨,却又没来由的令他心情好了些,“那丫头来寻我,目的为何?”
“妾身愚昧,待我回头问清原由,再向王爷禀报。”
“你确定问明后会来向我禀报,而不是转个头又消失无踪?”对于她的不告而别,他可记得牢牢的。
她微敛下眼,听出了他语气下的怨慰,她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严辰天,淡淡的问了一句,“王爷的眼睛……为何失明?”
“你还会在乎吗?”
耳里听着他的嘲讽,她觉得心里沉沉的,“自然在乎,毕竟你我曾经夫妻一场。”
曾经?!她的话使他心头一股怒火瞬间直冒,“舒云乔,你至今还是我严辰天明媒正娶的嵘郡王妃!”
嵘郡王妃……她有些意外,经过这么些年,她还以为自己早在家谱上被除了名。她清楚记得她离去的那一夜,从严辰天的庶兄口中得知,因她无法再替嵘郡王府生育后嗣,严辰天回京之后,已经决定另寻一门身分相当的亲事,更让她加深要离开的决心。他担搁至此,该是因为三年前老郡王病逝之故,如今三年守孝之期已过,他可以为自己的亲事盘算了,还当她是王妃,是寻她开心吗?
“王爷可给妾身休书一封,妾身绝无二话。”
休书一封?!严辰天嘴角嘲弄一勾,“果然,你也嫌弃我眼瞎了。”
“不论眼瞎或身患有疾,你就是你,妾身永远不会嫌弃半分。”
听出了她温柔语调底下的关怀,他的气恼不自觉的平顺了些许,这些年他找她找得极苦,一开始以为找她不难,毕竟她带了个特殊的孩子,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偏偏多年来没人查出母女俩的下落,她们俩仿佛消失在天地之间。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她竟然又出现了,可他看不见了。
他冷静下来,察觉她似有若无的冷淡,抱着她的手一紧,“休书?你想要,没问题,等爷我哪日开心了,自会给你。”
任性的口吻就像是印象中那个爱闹的孩子,她的嘴角因回忆而微扬,看来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孩子气,在外人眼中,他是冷漠无情、断案明快的严大人,然而她心知肚明,他其实很小孩心性,甚至称得上阴晴不定,就跟恩羽一般。
“妾身静候王爷佳音。”她不疾不徐的丢了一句。
严辰天在心中诅咒了一声,她大他两岁,向来把他当个孩子哄着、骗着,过去他喜欢她这么宠着自己,但现在她明显敷衍哄骗的口气却令他不满。
他的手摸索着摸上她的脸颊,感觉她的身体明显一僵,可终是没有闪躲。
他倾身,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一时没来得及躲开,这个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她才要挣扎,整个人被扣得更紧。当他年幼时,比力气她还有胜算可言,如今只有任他摆布的分。
他的舌头狂妄霸道的强行探进她的嘴里,根本无视她的反抗,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卧榻上,双手双唇放纵的在她的躯体上游移。
鼻息尽是熟悉味道,他心中不由激动了起来,解开她腰间的衣带。
微凉的空气袭来,一下子令她冷静了下来,察觉他打算脱掉她的衣衫,他灼热的体热传到她的身上,一如过往的强行介入她的平静生活,可想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在,她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苦涩。
她温柔的回吻,用舌尖细细描绘他的唇,缭拨缠绕,“别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丝柔媚。
严辰天屏息,这是他的舒舒第一次对他柔媚,他根本无力抵挡,不自觉的松开紧锁她双臂的手,毫无招架之力的任她将他牵起。
走没几步,他立刻察觉牵着他手的温暖离去,虽看不见,但他敏感的察觉身旁的人离他远去,他的手向四周挥动,却只有空气,“舒舒?”
舒云乔拉开两人的拒离,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好,“妾身惶恐,无能伺候王爷。”
严辰天的手僵在半空之中,难以置信,“舒舒,你骗我?”
“妾身不敢。”
严辰天激动的想将人给抓回来,脚步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舒云乔一惊,正要上前,门外的唐越一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
看到唐越,舒云乔停下了动作,看着他将人给扶坐起来。
“妾身笨手笨脚,惹恼王爷,是妾身罪过,妾身就此告退。”
“该死!你不许走!”他又气又恼的嚷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