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
“睡不著。”她简短的回答。
“为什么睡不著?”
她没好气的看著他,“你住海边啊?”
“什么?”他不解的侧著头。
她对天一翻白眼,“你管太广了吧!”
维斯听到她的话,身子一僵,她实在对他很不客气。
“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若我在失去记忆之前,曾经对不起你,你可以明讲,”他满是困惑的问:“我已经记不得我问过你几次了,你为什么不索性告诉我?”
柳初秋仔细的打量著他,他深邃的蓝眸没变,只是眼神与她记忆中不同,他的眼眸没了焦距,顿时,她感到胸口一阵郁结。
“你为什么不开刀?”她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口问道:“你有机会复元的不是吗?”
他闻言一怔,然后神情一冷,“看来,我父亲告诉你许多事。”他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
“有关你的事,”她坐到他身旁,直视著他英俊的五官,保守的说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过有些答案,连嘐森都不能给我,例如你坚持不开刀的原因。”
“我看不看得见一点都不重要。”他的英眉紧蹙,不满的说。
“或许吧!”她露出一个苦笑,“反正要活在黑暗里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你高兴怎样就怎样。”
这个他认识才不过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人,口气中流露出的关心竟然奇异的牵扯他的心。
“你在乎我看不看得见?!”
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
柳初秋沉默了一会儿,他已忘了她,再说在乎好像是自取其辱,但若说不在乎却又是违心之论。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她给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维斯冷哼一声,“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你不认为吗?”
她该死的一点都不认为!她没好气的瞪著他,实在是很生气他这么不爱惜自己。
“你的未婚妻难道希望嫁给一个瞎子吗?”
她的话如同利刃直刺他的心,这痛来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
“没人敢在我面前说我是个瞎子。”
他的声音冷到了她的骨子里,但她执拗的仰起下巴,“但你本来就是个瞎子,就算别人不说,你还是个瞎子。”
她左一句瞎子,右一句瞎子,当真快把他给气死了。他握著温牛奶的手发抖著。
“她爱我!她不在乎我是否看得见!”似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在身边竖起了一道墙。
他的话使她倒抽了一口气。
好一句她爱我!那她呢?
她是白痴啊!她火大的瞪著他。
“再跟你讲话,我会吐血身亡!”柳初秋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实在很幼稚,一味的嚷道。
“彼此、彼此。”维斯也固执的说。
他们两个实在很可笑,若换个时空,他们可能会相视一笑,但现在两人可不这么想。
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喝完你的牛奶就滚回床上去!死瞎子!”
这个该死的女人!若他看得见的话,他肯定会好好的修理她!听到关门声,他咬牙切齿的心想。
失明之后第一次,他萌生了动手术的念头。
小永习惯在清晨六点的时候起床讨牛奶暍。
柳初秋一直在床上翻转到近四点才睡著,但依然在六点准时被小永叫起来。房里保温热水壶有热水,她动作快的泡了瓶牛奶,好安抚吵闹著的儿子。
她睁著惺忪睡眼,拿著小永喝完的奶瓶,准备拿到厨房去洗,但一出房门,却惊讶的看到缩在沙发上睡著的维斯。
这个笨蛋!
她皱起了眉头,寒流来了,气温不过十多度,他不盖被就这么睡在客厅里,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她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推醒他,但看到他熟睡而放松的五官,她的手不自觉的僵在半空中,然后转而轻抚上他的脸。
五年过去,但他的变化并不大。
初与他相识之时,他爽朗得就像个大男孩似的,长得很英俊却不是那种带著阴柔的俊美。
他的一举一动散发著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当初她怎么那么单纯的以为他就是一个平凡的游客呢?
现在再遇到他,才知道他是来自这么一个有背景的家庭,当年的她实在是太过单纯了。
她注视著他的侧面。
气他归气他,但是只要看著他,她依然怦然心动。
不管在他心目中怎么看待过往那段感情,她对他……依然眷恋,所以不管怎么样,她要他再看得见。
纵使他忘了她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她想要看到他能够再看见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爱情这个东西,在经历过很多事情后,已经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
虽然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依然渴望著爱,但是退一步,对彼此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柔柔一笑,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心平气和的看著他,她忍不住冲动的低头吻了下他的唇。
她不敢搂抱他,怕会惊醒了他。
她轻声的回到房里,拿了件被子盖到他身上。
再次深深看了看他熟睡的脸,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离开他的身边。
几乎在厨房门关上的同一瞬间,维斯的眼睛张开来。
他抬起手,楞楞的抚著自己的唇,他几乎还能感觉方才她的唇印在上头的温度。
悸动……他的心跳传达给他的讯息。
这是他与廖碧君认识多年来都没有的情感,但奇异的,这个感觉他不陌生,他的心也曾为这种悸动跳跃过,只是他不记得牵动他情绪的女人。
他觉得头痛欲裂,这几年来,他的记忆是一点一滴的回来,然而他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一段对他似乎很重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