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沈晶晶谈过话后,越秋雨的心情变得挺好。
尤其她仔细观察许文远一段时间,发现他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仿佛在两人间拉开一段距离,实则常常偷看她,有几回还看得发呆,被她发现了也不知道,她便觉得好笑。
有一次,凌端实在受不了他们的「眉目传情」,便特意点破许文远的行为。
哈,想不到这个阅尽凡花、恶名满京城的许小侯爷居然害羞了。
越秋雨至今想起他别过头,一抹红自脖颈爬升、逐渐染上他的脸、他的耳朵,天哪,他害羞了,而且那模样……
当时,她的心跳得差点撞出胸口。
一直以为美女诱人,原来美男子也是如此「秀色可餐」。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难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他不知何时会来的「开悟」。
如果他要过个三年五载才会想通呢?
想到这么漫长时间的相思,她晕厥的心思都有了。
也罢,山不来就我、换我去就山又如何?
她决定了,打今日起,她便以考校功夫的名义为理由,天天跟着凌端上许府,等凌端教完他武功,她便出手与他切磋一番。
凌端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打趣她。「师父,这钓鱼嘛,一张一弛才是重点,一味地把线拉紧,小心线断了,鱼儿就跑掉啦!」
「放心,我这线是天蚕丝混着铜线编就而成的,拉再紧也不会断。」越秋雨根本不在乎他的打趣,在黑帮,这些浑话谁不会说,更露骨的都有人说,她听习惯了,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如今,凌端说得再暧昧,也影响不了她。
反倒是凌端被她反驳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这便宜师父果真是……人间极品!
他突然有些同情许文远,遇上这么个剽悍的意中人,老天保佑他以后不会染上「惧内」之疾啊!
师徒俩进了许府,许文远见到越秋雨,先是眼睛一亮,再听闻她的来意,俊脸便唰地白下去了。
来到练武场,先由凌端与他过上几招,衡量一下他的进度,然后再决定今天的课程。
这一趟拳打下来,凌端的脸有点扭曲。话说,许文远的天分用不用这么好啊?虽说是最简单的罗汉拳,可当初他也是花了一个月才领悟整套拳的真义,已经被越秋雨夸聪明,说他习武得太晚,若从小就打根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结果许文远更离谱,已经把整套罗汉拳打得虎虎生风了。
他不免有些担心,再继续下去,不出半年,他这「大师兄」的底子就要被掏空了,届时,他什么脸都丢光了
不行,他得更努力才行,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许文远!
凌端暗下决心,回去后要加倍努力,天分比不上人家,就用勤劳来补,总之,他凌端是不会输的。
许文远却有更大的动力,毕竟他的目标是那个堂堂黑帮少主,已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的「神仙姊姊」。
要攀上这座无与伦比的高峰,不下两百分的苦功怎么行?
不过,一趟拳打完,许文远悄悄问凌端。「那个……凌少兄……嗯,大师兄……」那称号是凌端逼他叫的。凌端以为,不趁现在占他一点便宜,待他与越秋雨一结连理,他可是要叫他一辈子师公的,多吃亏啊,当然要趁能占便宜时多占一点!
「什么事?」
「就是……她……为什么会来?」
凌端明知他问的「她」是谁,却故意装傻。
「谁啊?你说谁来了?」
这就是为何许文远那么尊敬徐青,对凌端却是还好的原因。
虽然他们两个皆有本事,教他的也都是真材实学,令他获益良多。
但徐青从来是温文儒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姿态,教人想不佩服都难。
可凌端除了爱占他便宜外,更是三不五时就找机会欺负他一下,要他如何心服?因此凌端可以当损友,却成不了他心中最尊敬的对象。
「大师兄,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应该也猜到我心里想法,又何必为难我呢?」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能看透你的想法?」
许文远气结,瞪着凌端,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凌端也知道见好就收,毕竟是未来「师公」,总不能把人得罪得太狠,是吧?否则人家将来在便宜师父耳旁吹点枕边风,就有得他好受了。
「放心吧,师父只是不放心我的教导,怕我把你教坏了,所以过来看看情况,等我们练完,她再考校你一番,确定我教得正确,你练得勤快,就没事了。」这番话半真半假,他总不能说:师父看上了你,所以找借口来看你,是吧?
「只是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不……我的意思是……越姑娘的考校会不会很严格?就是说——」
「你别说了。」凌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问师父考校人时,会不会……嗯,直接把人打成猪头。我的答案是——会。」
许文远的脸色苍白带青了。
他是喜欢越秋雨,也愿意为了她力争上游,做一个匹配得上她的男子汉、大丈夫。
但这不表示他喜欢三不五时被揍成猪头,姑且不说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了,这样一天到晚被个女人揍,很伤自尊的。
「怎么?不喜欢啊?」凌端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求师父这样揍他们一顿,师父连理都懒得理他们?」
「是喔,我还不知道师兄也有这等特殊癖好。」
「我有没有特殊癖好呢,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每次被师父揍完,我的筋骨就会软上几分,晚上打坐吐纳时,内功运行也会特别顺畅。我从师父练武至今不过三年,却已有了不下别人练习十余年的内力,你觉得这样一顿打挨得值不值呢?」
许文远怔住了。他从没想过,原来越秋雨不近人情的只是外表,当她接受了一个人,答应了对方,便会鞠躬尽瘁到这种地步。
凌端趁他呆愣的时候,一拳打中他肋骨。
「唔!」许文远捂着胸口,连退数步。「师兄,你太卑鄙了!」
「练武之人本来就要时时提高警觉,你自己功力不到家又没用心,还怪别人?」说着,凌端步步进逼,直打得许文远几乎无以招架。
「你趁人之危还有脸说大话?」
「废话,不趁现在你弱的时候打个够本,像师父这样给你开小灶,可以预见不必多久,我想打你都难了。」凌端也是恼于许文远的迟钝,让越秋雨平白愁了好些日子,所以一边出气、一边暗示他,别辜负了越秋雨一番心血。
「越姑娘几时给我开过小灶……唔!」又被踢中一脚,许文远疼得抱着小腿直皱眉。
「没师父的小灶,你现在能一站马步就两个时辰不喘不累?没师父的小灶,你那套罗汉拳能打出劲气来?没师父的小灶,你可以在梅花桩上坚持过一个时辰?拜托,你再没脑子,总有个脑壳儿,自己仔细想一想好吗?」
许文远一时愣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为越秋雨付出很多,但是……难道她为他付出得更多?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记得初见面时,她挺讨厌他的,后来彼此熟了,她也没特别给他什么好脸色,反而张口闭口地说他「弱」。
为了那个字,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学习,希望能一雪前耻。
难道他一直误会了她,她并不讨厌他、也没有看不起她,反而……
他目光不自觉转向站在小亭中看着他们对打的越秋雨,意外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关切。
她……她在担心他?天老爷,他祖坟上头冒青烟了吗?居然能得到神仙姊姊的青睐!
他愣愣地望着她,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与他的纠缠起来,一缕情丝自两人心底冒出,密密地缠上了彼此。
凌端突然觉得自己真多事,干么点醒许文远呢?弄得现在人家眉目传情,他在这里干什么?越想越无聊,他低喟一声,闪身出了围墙走了。
练武场里,只有许文远和越秋雨,四目相接,没有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