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希是行动派,想做什么,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她让锦香把闺房里的大箱子搬出来,在里面找,找出了一条枕巾,以及一个现成的荷包。
她叫锦香把针线和剪刀拿来,接着就开始缝制荷包,缝制好了便交给锦香。
「拿去给程叔,送到褚府,就说是我做的,是给他们大公子的一点心意。」程叔是锦香的爹,亦是府中管事。
锦香看着手中的荷包,嘴角抽了抽,不安地吐出一句话。
「送这个荷包……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锦香把咬一牙,觉得还是提醒小姐的好。
「说不定褚公子家的荷包多,又比这个还漂亮呢!」意思就是,小姐,您做的这个荷包太上不了台面了,连她这个丫鬟看了都觉得有些丢脸。
关云希却不以为意。「这就是这荷包的价值所在,这个荷包独一无二,外面买不到,最重要的,这是我亲手缝的。」
锦香瞠目结舌地看着枕巾上被剪下的一个洞,然后再看向荷包上被缝上去的小鸟图案。
这哪是做荷包,不就是把块布直接缝到荷包上而已吗?
「可是,小姐,为何选这个图案?」
「小鸟吉利嘛,意喻在天愿作比翼鸟呀!」
锦香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小姐,这是两只鸭……」
「咦?是吗?差不多啦,行了,提醒程叔,记得要跟对方说是我亲手缝的,快去、快去。」她朝锦香挥挥手。
锦香一脸惊疑,但是架不住小姐的命令,只好讪讪地去找自家爹爹。
关云希认为,送定情礼就要送贴身之物,所以她选了荷包,但她却不会绣工。
她本是江湖女侠,走南闯北,后来领着一票弟兄干起劫富济贫的事,拿刀、拿剑她在行,但是拿针拿线她完全是门外汉,所以便直接把枕巾上的鸭剪下来,缝上去就得了。
另一头,程叔把礼送到褚府就要离开,因为锦香交代过他,礼送到就快点回来,谁知道褚大公子却说要见他。
「大公子召您进去。」
程叔感到意外,没想到褚大公子会亲自见他,他忙应是,跟着下人进去。
程叔低着头走进屋里。
「这是你家小姐做的?」
程叔回话。「是。」
「这东西真是她亲手做的?」
程叔觉得奇怪,但想到女儿说这确实是小姐做的,便如实回答。「是的,我家小姐说这是她亲手缝的荷包。」
「亲手缝的?」
「是。」
褚恒之盯着这个荷包,脸色冷淡,沉默以对。
在程叔忐忑不安时,褚恒之对他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这荷包我收下了,」接着对总管道:「拿锭银子给他,送他出去吧!」
「是,公子。」总管含笑对程叔道:「请随我来。」
「是。」程叔心喜,觉得女儿真是太多虑了,人家禇公子很满意,还让人打了赏呢!
程叔走后,褚恒之盯着手上的荷包,两面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布料,边缘有缝线,绣工并不精细,且这块布是缝上去的,上面的图案是两只鸭。
褚恒之盯着看许久,淡淡地吐出一字。「丑。」
他把这个丑荷包搁在一旁,继续看着手中的文册。
过了会儿,他眼神瞟过去,又看着那荷包。
「真是丑。」又嫌弃了一遍后,他伸手将荷包拿来,收进衣襟内的暗袋,贴身放着。
程叔一回到关家,便把事情向关云希说了一遍。
云希听了很满意,她就知道褚恒之一定会收。
「既然他赏给你你就收下吧!锦香,带你侈去库房那儿,跟管事说从我的分例中拿锭银子给你爹,就说是我赏的。」
程叔和锦香听了,忙向小姐道谢,锦香便领着爹爹下去了。
到了屋外,锦香趁着四下无人疑惑地问自家爹爹。
「爹,那荷包……褚公子真的收下了?」
「是啊!」
「他看起来很高兴?」
「是很高兴呀!怎么了,女儿?」程叔也一脸疑惑地看向女儿,「有何不妥?」
「没事,有收下就好。」锦香笑笑,心想算了,别吓唬爹,同时暗惊褚公子没计较那个丑荷包,看来对咱们小姐宽容得很呢。她提着的这颗忐忑的小心脏总算可以放下了。
不过隔日,褚家就派人送了回礼,来人说是奉了褚恒之的命令,要把这份礼亲手交给关家小姐。
当关云希把盒盖打开,瞧见里面的东西时,回头问锦香。
「他这是什么意思?送这些给我干么?」
高级檀香木做成的雕花盒里放着针线、一块布料,以及一张图。
锦香一看,立即就明白了,她瞟了将礼物送来的禇善一眼,而禇善则始终态度谦和,恭敬地站在那儿。
锦香拉着关云希到一旁说话,小声解释。「小姐,褚公子的意思是……」她靠近小姐的耳旁,对她低声咬起耳朵来。
她这么小声,就是怕褚家的小厮听到,谁知道小姐听完,变了脸色,大声道:「什么?要我一针一线缝那两只鸭给他?」
「小姐,那是鸳鸯……」锦香惊得对小姐猛使眼色,人还在呢,千万别口没遮拦啊。
关云希要是会刺绣,何必把枕巾上的鸭剪下来缝上去?那已经是她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也不怕丢脸,在禇恒之面前,她从不遮掩,自己是什么德行,她都坦然地表现给他瞧,因为她不喜欢欺骗他人的感情,最好是把事情都摊开,禇恒之既然喜欢她,就得想想是否接受豆豆小9说提供这样的她。
她不怕送丑荷包,就是想告诉他,喜欢她要三思,她可不是那种在家拿针线做绣活的女人。
关云希率性潇洒惯了,重生一世,亦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感情一事,她向来粗枝大叶,没有一般女儿家的敏感和细腻。
为了山寨弟兄们的前途大业,她都可以豁出性命,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拘泥于自己的婚事。
禇恒之喜欢她,她也觉得这男人挺有意思的。
若问她爱不爱他?老实说,她爱的人很多。
她爱那些山寨弟兄们的义气、爱他们为了保护家族的拼命、爱他们彼此互相帮助的血性,更爱他们在努力活下去时,牺牲彼此在所不惜的奉献。那种爱令她感动,这也是当初她为何毅然决然带领大家,成为与官府对抗的山匪,并成为官府头号通缉犯的原因。
而对于褚恒之,她也是爱的,爱在他面前直言不讳、爱与他斗嘴斗智、爱他面冷心热的忸怩,也爱与他举杯共饮、把酒言欢,更爱与他同样认同那些山匪弟兄并非真正的坏人。
虽然禇恒之不说,但她知道,他也在查贪官欺民一事。
别看她有时大而化之,但在大事上,她也有仔细的一面,她查过褚恒之这人,发现他与其他贵公子不同,这男人不去花街柳巷,对待乡亲父老很仁慈,对下人也很公平。
她甚至打听到恒之曾经救过一对差点被官宦子弟的马儿踩死的父子,也曾经救了一名差点被纨被子弟拉去做妾的姑娘,最后赠送了两名美人给那位纨裤子弟,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些事传不进朝堂,但百姓却知道的最清楚,她只要走入人群里打听,便能发现禇恒之虽不为官,却有着救民水火的仁心。
光凭这几点,关云希就觉得与这男人结亲是赚到了。
因此她不理会锦香的警告,回头吩咐褚善。
「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的绣工很差,送去的荷包只是代表我的心意,不用也没关系,珍藏起来就好。」
重点不在那荷包能不能看,而是褚恒之有没有收。这算是一个测试,那么丑的荷包他都肯收下,就表示那男人有多想吃她了,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不好好把握才怪。
禇善性子向来沉稳,听到这话,心底暗暗佩服公子料事如神。
他依然不疾不徐地恭敬回答。
「我家公子有交代,姑娘若是不喜,那么再加上这份礼,或许姑娘就喜欢了。」说时,双手奉上一卷画轴。
关云希疑惑地将画轴拿来,心想禇恒之在搞什么名堂,她不信一幅画就能打动她。
她不以为然地把画轴打开,这一瞧,脸色都变了,倏地把画轴收起来。
一旁的锦香连瞧都没来得及瞧清楚,就见到她家小姐的脸色与适才不同了。
她家小姐此刻像只炸毛的猫儿,厉色瞪着对方的下人。
「他找到了?」
关云希问得没头没尾,不知道的人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但禇善被自家公子交代过,所以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家公子说,希望能得到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当然,时日不限,看姑娘想绣多久,公子就等多久。」
「行,回去告诉他,我三日后给他!」
禇善弯身拱手,含笑道:「小的知道了,这就回去告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