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的工作,不但辛苦而且繁杂。
但是,林春娇就任镇长之职三年,却凡事驾轻就熟,从没有一件事情能难倒她。
高中毕业后,她离开中部,到台北念大学,还是学生身分的时候,就因优异的数字天分,被高薪延揽,一头栽进金钱游戏里。
那段日子,真的非常刺激。
股票投资以及期货生意这类的金钱游戏,极度的耗损脑力,但是只要眼光精准,就可以一夕致富。她没花太久的时间,就赚足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只是,她的优异却惹来上司眼红,设下圈套陷害她。她查明真相后,把上司痛揍了一顿,然后转头就走,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纸醉金迷、刺激惊险的台北,回到故乡。
她的故乡小镇以鲜花闻名,这里的七成居民,皆是种植花卉为业。
刚回到镇上的那几个月,她乐得清闲,反正衣食无虞、钞票多多,就算混吃等死到八十岁,都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
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就听各国股市报导、金融分析,要不就是穿着小可爱跟短裤,坐在电视萤幕前,喝着啤酒,配着披萨,热血沸腾的看着美国职棒,有时候欢呼,有时候还跳起来骂脏话。
她过得轻松自在,妈妈却看不下去了,对她展开碎碎念攻击,一天又一天,老妈的攻势愈来愈猛烈,不是要她去找个人嫁了,就是要她去找工作。
春娇还不想结婚,所以,她找了个新工作——
镇长。
林家是中部的望族,族里不少亲戚长辈都在政界有不小的影响力。她的曾祖父是镇长、叔公是镇长、伯父是镇长,世代交替仿佛是不成文的规定,她被众人拱出来竞选镇长,在没有第二候选人的状态下顺利当选。
她的性格是,一旦要做,就要做得最好、最出色!
首先,她把在台北工作时栽培出来的出色秘书,挖角到镇公所来当她的助理。那对双胞胎,虽然年纪轻轻,但企划能力跟资料汇整能力,都优秀得无人能及。
虽然,助理的薪水少得可怜,但双胞胎也不介意,反倒乐于把这项工作当成另一种挑战。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
她全心投入这份工作,把镇务经营得有声有色,积极争取活动,推广镇上的花卉事业,还跟规模最大的花农合作,种植有机花卉,制作天然有机的保养品,而她如花般的美貌成了最好的广告。
媒体争相采访她,称她是最美丽的镇长,连日本的电视台都派人来采访过,还招来不少日本爱慕者。
而今年,她筹备多时的花卉博览会各项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进行中,所有人投注的心血跟努力,即将看到成果。到时候,大量的游客将会带来大量的商机,为镇上的花卉生意带来更多利润。
想到这里,春娇的嘴角就泛起笑意,美丽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
成就感是最好的报酬,她总是乐此不疲!
所以,面对庞大的工作量,她仍然游刃有余,一路过关斩将,不论是什么样的难关,她都能想办法突破。
从踏入办公室后,一个半小时内,她打了五通电话,跟别县市的产销班联系,确认博览会时各产销班的位置、观摩,以及贩售的产品。在博览会开幕之前,她都将一一亲自过目。
桌上那叠公文小山,也全都处理完毕。
搁下最后一份卷宗后,她往后一躺,在皮椅上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保温壶里的蔬菜果汁牛奶也被她喝光了,她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里,把保温壶洗干净,再拿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倒把晾干。
不同于平日,较为黯淡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春娇抬起头来,端详着头顶上的光源,瞧见六颗省电灯泡中有一颗黯然无光,显然是已经报销了。
她双手插腰,站在灯泡下,看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走出办公室。
忙碌的双胞胎,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往外走。“老板,你要去哪里?”
“拿工具。”
十分钟之后,春娇再度回来,肩上多了一组铝梯,怀里还抱着一个装着省电灯泡的纸盒。
虽然说,这类的杂事都有专人处理。但是她性子急,耐性少得可怜,一遇上事情,要是没有马上解决,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话说回来,换灯泡也不是什么艰难的工作,她自己就能换,不需要再找别人来处理。
她先把装灯泡的纸盒,放在桌上,然后找到适当的位置,在熄灭的灯泡下架好长长的铝梯,确定梯子稳固后,就俐落的爬了上去。
昕车,皮裙很短,短到不会妨碍她动作,没有两、三下,她爬到的高度,只要伸出手就能轻易更换灯泡。
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头,以为是双胞胎想来帮忙。
“帮我把电源关掉。”她没有低头,扬声喊道。
啪!
灯光熄灭了。
春娇试探的摸了摸灯泡,确定坏掉的灯泡,温度并不热烫后,才大胆的握住灯泡,用力的拧转,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坏掉的灯泡取下来。
“小心拿好。”她伸手往后,把灯泡往下递去。“把新的那个拿给我。”
坏掉的灯泡被接住,从她的手中取走;接着,新的灯泡放进她手里。
她拿着灯泡,把它固定在灯座上,装得格外牢靠后,才又开口。“把电源打开。”
只听到啪的一声,霎时间灯光大亮,所有的灯泡都尽责的发光,提供室内照明。
她满意的拍掉手里的灰尘,心情愉快的转身,预备爬下铝梯,却在望见始终站在铝梯下那位沉默的协助者时,吓得差点跌下来。
站在铝梯下的,不是双胞胎,竟然是——是——
“哇!”
她发出惊叫,吓得抱住铝梯,梯子一阵猛烈的晃动。
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包含着浓浓笑意。
“小心点,别掉下来了。”高大黝黑的男人说道,他的双眼灼亮,不错过任何细节,连弯着薄唇微笑的表情,都带着一丝野性。
春娇瞪着铝梯下的男人。
只见他双手横胸,微眯着眼,像是垂涎美食的野兽,就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欣赏着绝佳的美景,盯着她的长腿跟粉臀猛瞧。“王八蛋!你站在那里看多久了?”她火大的问。
“不知道,我没注意。”陈志明由衷感叹着,惋惜的摊开双手。“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
“干么不出声?”
“这么美的景色可以观赏,会出声就不是男人。”他慵懒的微笑着,摸了摸下巴粗黑的短须,还提出个人意见。“我比较喜欢黑色的吊袜带。”
“谁管你喜欢什么东西!”她气愤难平,穿着高跟鞋的美腿,用力往那张讨人厌的黝黑俊脸踩下去,还刻意旋转脚跟。“你这不要脸的色狼!”她踩她踩她踩踩踩,踩死这个色狼!
身手矫健的他,当然不肯吃闷亏,火速就抓住她的鞋跟,轻易阻止了她的报复行动,没让那细细的鞋跟,踹进他的脑子。
“嘿,别逼我逮捕你。公然袭警是违法的!”
“你敢?!”
他若有所思的一笑。“你说我敢不敢?”
就是那种眼神,这三个月来,总是追逐着她,瞅得她全身不舒服。
她双眸一眯,重重哼了一声。“那么,你对我性骚扰就不违法吗?”
“我哪里对你性骚扰了?我只是在镇民的要求下,协助镇民换灯泡。”他神色自若,讲得义正词严,半点也不觉得理亏。
这个陈志明,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死皮赖脸的男人。
虽然说,镇长跟警分局长是应该保持良好的互动,但是很明显的,他的意图可不仅止于公务上的来往。
打从走马上任的那天起,这家伙就毫不隐瞒对她的强烈兴趣。他甚至在到任的当晚,就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她,试图要约她出来,这么大胆的行径,让她讶异得目瞪口呆。
他不但大胆,而且还不肯轻言放弃。
这三个月来,除了公务之外,他没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她的机会,还大刺刺的宣告全镇,他正在热烈追求她,搞得镇上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全等着看好戏。
虽然,她觉得有些不耐烦,但是不可否认的,在某些方面,这家伙实在是非常的“好用”——
“你要在上头站多久?”陈志明突然问道。
春娇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用力抽回鞋跟,然后用最优雅的姿态,慢吞吞的爬下铝梯。在爬的时候,她尽量不去想,正有一双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直盯着她的臀部瞧。
恢复冷静后,她才转过身来,用严苛的眼神,上下打量陈志明。
她不知道警分局长需不需要穿制服。但是,这三个月来,她从没看见他穿过制服。
他的身材壮硕,但那健壮的身躯,只散发出让人信任的力量。他的穿著向来轻便,通常是一件贴身无袖背心,一件磨了很久的牛仔裤,再配上一双脏脏旧旧、毫不起眼的布鞋。警徽挂在腰间的皮带上,枪套则是大刺刺的挂在腰后,毫不遮掩。
而那张黝黑的俊脸上,永远有着没刮干净的胡子。
“我不是警告过你,胡子一定要刮干净吗?”她瞪着他,满脸不悦。“我不想带着一个邋遢的男人出门。”
他摸摸下巴,感觉刚冒出来的胡子,刮得掌心刺痒。
“我出门时,明明刮得很干净。”他耸肩。
“你眼睛有毛病吗?”她讽刺的问。
他故意低下头来,毫不掩饰的盯着她菲薄的衣衫下浑圆诱人的双峰直看。“没,它功能良好。”
春娇闭上眼睛,从一默数到十,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狂燃的怒火。“好。”该死,她必须冷静下来。“好。”她再度重复,然后睁开眼睛。“好,我懒得跟你计较。”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他故意调侃,觉得激怒她,是最有趣的事情。
冷静!
她要保持冷静!
“你的车呢?”她转开话题。
方正的下巴往外一撇,看着她的黑眸里,仍有褪不去的笑意。
“就停在楼下。”他的黑色悍马到了这个小镇后,才有了奔驰的机会。“今天又要找我出什么公差?”他问。自从他上任之后,这类的大事、小事、杂事,可是多得不胜枚举。
“有位宋小姐要去参观向家的有机玫瑰跟‘Sweet Love’的制作过程,你陪我去接她。”她抬起小小的下巴,像是个骄傲的公主,对着骑士下令。
黑眸眯了起来。
“你又要我去当陪客?”只要有女性的贵客来访,他几乎就成了固定班底,非得出席不可。
她甜甜的一笑,问道:“不然,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早在这家伙调来前,她已经查过他的底细,确认他的使用“价值”。
陈志明在警界小有名气,曾破过不少大案子,尤其是前一桩绑架案,堪称过程惊险、曲折离奇,在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他成了群众注目的焦点,勇悍的英雄形象深植人心,用他来招待女性贵客,每每都能让女人心花怒放。
“我的‘用处’可多着呢!”他直视着她,毫不掩饰企图。“我很欢迎你来试用。”事实上,他是求之不得。
“不用了,我没兴趣。”
“是吗?”他欺近的声音,近乎低吟。
一阵火烫蓦地袭上她粉嫩的双颊。她刻意转过头去,努力抗拒着这种愈来愈常出现、让精明成性的她也会莫名心跳,有些不知所措的怪异情绪。
“镇长?”
低沉的声音靠得好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一阵阵吹拂过颈背、暖烫的男性鼻息。
她火速转过身来,表情已经恢复镇定。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别让宋小姐久等。”她往前走,却发现他杵在原地,就像座砖墙似的一动也不动。“你聋啦?走啊!”
“为什么我非去不可?”他勾唇问,对她故意拉开两人距离的动作觉得非常有趣。
“这是你的荣幸啊,能够凭你的男性魅力,为促进镇上繁荣尽一分的心力呢!”她挥挥小手,一副虽赏了他恩惠,但仍为善不欲人知的表情。“虽然,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是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啦!”
“我不去。”他挑眉,然后宣布。
她满脸震惊。
“为什么?”
他耸肩。“这种事,你让向荣去做就行了。”
“但是,向荣结婚了啊!”
“那你当我是什么?舞男吗?”
“唉啊,又不是要你下海,只是让访客看一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她耐着性子解释,仿佛他连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而没有半点脑浆。
陈志明挑起浓眉,直直的看着她。
春娇只得换了个说法。
“好吧,那,我要你跟来,是为了保护镇上的重要资产。”她翻了翻白眼。“这样可以了吧?”
“什么重要资产?”
她又露出那种克制不要骂他笨的表情了。
“就是我啊!”
事实证明,跟她争论是没有半点用处的。这个小女人颐指气使惯了,简直像是从出生那天起,就打定主意认为,所有人都该对她言听计从。
“我只能待几小时。”对于她的固执,他只能让步。不过,在让步的同时,他也不放弃任何机会。“既然我愿意帮忙,那么,你晚上是不是也肯赏脸,跟我吃顿晚饭?”
她的反应却是故意装作没听到,快步走到办公桌旁,从名牌包里头,翻出精致漂亮的小镜子,确定妆容跟发型完美无瑕。
“小假正经。”陈志明不爽的嘀咕。
她立刻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你的腿很漂亮。”他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春娇哼了一声。
“这还用得着你说!”